1976年,我进入部队,新兵训练三个后,分到大山深处的机务站驻防部队炊事班。大山深处不比其他地方,因为交通不便每一个月才有一次采购机会,物资储备多依靠自给自足,所以我们炊事班人人都是干活好手,养猪种菜样样俱全,而我就因为猪养的好,最后从营级干部转业。
(本故事为口述内容,为方便阅读部分细节进行优化)
我所在的地方是有三位数字代号的山沟机务站,是分属总站的一个大站,正营级单位,有四个连队驻扎。
因为从下就干农活,很快我就掌握烧大锅的技巧,班长只夸我能干,学的快,但半年后的一件事却让我心有余悸。
按时中秋节前,因为条例只有短短几天年假可以出去,休息日有但不能离开驻地,营长和营指导一合计,决定各连杀猪,给大伙好好改善伙食。
我见过猪跑,见过猪肉,但没见过杀猪。南通厨房外的空地上,支起一口大锅,这是用来给猪腿毛的热水。一头大黑猪被捆着脚放到一边,它已经挣扎过劲早没没了力气。
我们炊事班6人分工明确,由身体最重的我压在猪上,防止它濒死一搏,再由连长开刀放血。70年入伍的老班长,先用袖子抹了一下刀刃,然后一刀刺在猪脖子上,感受到利器入体后,黑猪拼命的嚎叫挣扎,我感觉身下压着的是快会动的石头,隔得我肋骨生疼,随着猪血慢慢从刀口喷薄,黑猪的挣扎也放缓下来,直到静止。
这是我第一次目睹杀生,我心有余悸,强忍着心中古怪的感觉,我们一起给猪去毛,开膛,分解猪肉,晚上连队会餐,大家因为吃猪肉吃到饱都很开心,只有我吃一半就吃不下了。
但作为炊事兵,和猪打交道是我们除做饭外最重要的任务,大概出于愧疚,对这些注定成为食物的动物,我照顾得很好。
我把剩菜剩饭和米粥混在一起,然后配上玉米和麸子做成泔水,用三轮车拉到猪圈去,每次我都“喽喽喽”的吆喝,听见声音的猪群就跑着冲到猪槽面前等待喂食,久而久之这些猪只认识我的声音,其他人都叫不过来。
它们在猪槽争抢,我就趁这段时间跳进猪圈打扫,给猪圈刷墙,战友们都让我不要这么上心,但我觉得没啥。后来营里举办养猪评比,我养的猪每次评选都是第一。
有了荣誉,我积极性就更高了,专门托人买养猪的书,还自学给猪打防疫针,不过最困难还是给母猪配种,大山里都是野猪不能用的。
只能让司务长从外边卖,为了拿到最好的种猪,我都塞东西给他,东西或许不贵,就是些猪身上的边角料或拌好的猪头肉和大肠。
这是我和司务长心照不宣的秘密,每次到我手里的种猪都是最好的,其他连队的猪一窝最多下四个崽,而我养的猪一般都在七八个崽左右。遇到母猪下产没有奶水的情况,我就把不用钢笔收集起来,然后把钢笔胆洗干净,灌进去大米粥,一点一点喂进小猪的嘴里。
因为养猪养得好,年终评先里,我因为工作表现突出获得个人三等功。1979年,我担任炊事班长,半年后被推荐入党,还被党委列入提干名单。
之后,提干命令下达,我成为连司务长,是正排级干部,每个月工资53块钱成为司务长后,我依旧不忘那些小猪仔,我和之前的司务长不同,购买的种猪都是最好的。
在我的努力下,我们连的养猪,全营都有名,而我也在5年后,升任营后勤副主任,并在两年后转正。
从部队离开后,我常说,一个农村人在大山里当炊事员,成为军官基本是不可能的,但命运恰恰是这么有趣,因为养猪我成了营级干部。
我从人人都嫌弃的工作中,看到了晋升的机会,我每天忍着恶臭收拾猪圈,花尽心思照顾猪崽,成绩的背后,是旁人无法理解的汗水与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