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贵妇还乡

划过指尖有烟云 2024-03-03 13:26:33

五十年代中叶,在欧洲一个名叫居伦的小城中,穷困和饥饿正威胁着人们。工厂倒闭,企业破产,老百姓靠着贫民救济汤过日子。

突然,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遍全城。一位出生于本地的女百万富豪—克莱尔·察哈纳西安将要回故乡访问。市长和居民们都盼望她能解囊捐赠,挽救危难。

为了能打动这位女财主的心,市长找到了一位名叫伊尔的商人,请他出面要求资助。因为这个老头儿在四十五年前,曾与克莱尔有过一段不寻常的爱情关系。

市长许诺将来由伊尔继承市长的职务。而伊尔也幻想着与发了大财的老情人重温旧梦,于是他大着胆子承担起挽救居伦全城经济命运的重任。

在破旧的火车站上,市长正忙着组织欢迎队伍。突然传来火车急刹车的怪叫声,一辆特别快车停在了这里。克莱尔·察哈纳西安带着大批随员从车上走下来。

火车查票员气冲冲地跑过来,对克莱尔擅自拉紧急刹车表示抗议,并要罚款。克莱尔吩咐总管: “给他一千元,另外再拿三千捐给铁路‘孤儿寡母救济会’。”

“我的妈呀,一给就是四千!”查票员呆若木鸡,其他人瞠目结舌。半晌,市长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他赶紧穿上破旧的燕尾服,率领官员们上前欢迎。

伊尔和克莱尔见面了。伊尔有些尴尬,克莱尔却很轻松。她说:“伊尔,你经常想我吗?自从我离开居伦,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回来看看。咱们都老了,可是过去一起度过的日子实在太美了。”

克莱尔回忆起往事:“记得吗?你过去叫我小野猫,小狐狸精,而我总叫你黑豹。”伊尔听了很高兴,悄声对校长说:“你瞧,教授,我已经把她装进口袋里了,请她捐款是有把握了。”

这时,克莱尔把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人叫过来说:“这是我的第七个丈夫,是烟草种植园老板。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莫比。莫比,你给这位伊尔先生鞠个躬,做个“思想”的样子。

“第七个丈夫”顺从地做了个“思想”的样子。克莱尔摇了摇头,命令说:“做得太草率,使点劲儿!”那人又换了个姿势。克莱尔满意地狂笑起来。

克莱尔走到警长面前说:“你办事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警长说:“当然能行。”克莱尔点了点头:“很好,居伦城也许马上会需要你的,不过到时候你得把两只眼睛都闭上,懂吗?”警长摸不着头脑,怔了神。

克莱尔走到牧师跟前说:“对那些被判了死刑的人,你能安慰他们吗?”牧师奇怪地问:“可是这个国家已经废除死刑了,您不知道?”克莱尔冷冷地说:“那还可以再恢复起来嘛。

市长把本市著名的医生介绍给克莱尔,克莱尔举起镶满宝石的眼镜端详他,说:“你负责填写死亡证书吗?”医生点点头。克莱尔说:“那么下次诊断的时候,你就填心脏衰竭。

这时,欢迎克莱尔的合唱队与体育队正在表演。克莱尔走到一位体育运动家面前说:“大力士,你掐死过人吗?”大力士吓了一跳。克莱尔说:“就这样,两手掐住脖子,臂弯过来,一用力····

克莱尔这一连串的谈话使周围的人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怖感。只有伊尔非常愉快地说:“真是个小野猫,你尽开些野得没边儿的玩笑:

克莱尔坐进一顶金光闪闪的轿子,要伊尔陪着她到他们从前幽会过的地方—康德拉村的森林去走走。伊尔这时才注意到她身后跟着两个畸形的小胖男人和由四个人抬着的一口很讲究的黑色棺材

他们来到森林里,克莱尔命令她第七个丈夫到河边去钓鱼,然后走到一棵大树前说:“伊尔,这就是刻着咱俩名字的那颗红心,差不多磨光了,树长粗了,两个名字越来越远了。”

克莱尔继续回忆说:“那是四十五年前的事了,咱俩在这儿接过吻·····热烈地相爱······后来你娶了开小百货店的玛蒂尔达,我离开了居伦,当了妓女,又嫁给了有几十亿财产的老色鬼—察哈纳西安。

伊尔想唤起她的同情和怜悯,说:“你当初如果一直留在这儿,那就和我一样什么都完了。我在这个破落的城市里做一个破落的商店老板,我一直过着地狱般的生活!

克莱尔不动声色,平静地说:“可是我自己已经变成了地狱。现在我有钱了,整个世界都是属于我的。”伊尔立即试探着说:“你打算给我们一些帮助吗?

克莱尔轻松地笑了笑:“我不会对自己的故乡完全不管的。”伊尔又盯住问:“可是我们需要几十万元才能解决问题呀。”克莱尔毫不考虑地回答:“那不算一回事。

伊尔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兴奋地叫了一声:“我的 小野猫!”举起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谁知这一下正打在一个坚硬的东西上,疼得他把手缩了回来。

克莱尔笑起来:“手打疼了吧,你正好打在我的假腿的链条上。一次车祸使我丢掉了左腿,不过他们为我做的假腿可太漂亮了。可惜不能象年轻时那样在这开满野花的树林里奔跑了。

伊尔做出一副同情的样子说:“我的小野猫,要是时间能够再回来,要是生活并没有把咱们分开,那该多好啊!”克莱尔冷笑了一下:“时间再回来?你真希望那样吗?”

伊尔吻着克莱尔的手:“时间再回来······那是我最大的愿望。我非常地爱你······呵,你的手还是那样凉凉的又白又嫩。”克莱尔说:“这手也是假的,象牙的。我的飞机在阿富汗坠毁了,所有的人都完了,而我是摔不死的。”

“她是摔不死的,她是摔不死的!”远处那两个畸形小胖男人突然怪声怪气地开了腔。伊尔望着眼前这周身支离破碎的老太婆,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在居伦城有名的金使徒宫里,市长准备的隆重欢迎仪式就要开始了。伊尔带着已为本城谋得幸福的胜利心情,陪着克莱尔来到大厅里,暴风雨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响了起来。

克莱尔催市长快点开始。市长恭敬地说:“可是您的丈夫还没到。”克莱尔说:“不用等他,我已经办了离婚手续,现在正准备和一个德国明星结婚。我小时候就梦想在居伦的天主教堂举行婚礼,我要实现这个梦想。”

欢迎仪式开始了。市长搜索枯肠,说着吹捧克莱尔的话:“······我们没有忘记夫人从小就乐善好施,您为了一个老寡妇不至于饿死,曾用您好不容易赚的一点钱,买了白薯,亲自给那老太太送去······”又是一片掌声。

克莱尔对这种吹捧不以为然,她打断了市长的话:“您没说对,我和伊尔偷了好多白薯送给那个老寡妇,并不是想救那老婊子的命,而是让她把床腾出来,让给我和伊尔。”

克莱尔的话使市长很尴尬。参加会的人也忍不住嗤嗤窃笑。这时,只听克莱尔继续说下去:“为了对你们的欢迎表示一点意思,我决定送给居伦城十亿元,一半捐给市政府,一半给各家均分。

顿时,大厅里鸦雀无声,人们屏住了呼吸,好象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了。半晌,只听见市长轻轻地、有些颤抖地说:“十个亿!

所有的人突然间狂热地欢呼起来,有的跳,有的站到椅子上,体育运动家把旁边的一个人举了起来,市长激动得哭出了声。

伊尔兴奋得捶打着自己的胸脯,大声说:“这就是咱们的克莱尔!太妙了!她让你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她一向就是这样的,呵,我的小野猫!

“可是我有一个条件。”克莱尔打断了伊尔的话,继续说:“我可以给你们十个亿,可是我要用这钱为我自己买个公道。”顿时,大家又都懵住了。市长悄悄地说:“夫人,公道不是用钱可以买到的。”

克莱尔说:“任何东西都可以用钱买到。”市长想了半天仍然不明白。这时只见克莱尔朝门外一招手,她的总管走了进来。总管摘下墨镜对大家说:“你们还认识我吗?

大家在仔细辨认,居伦学校的校长首先认出来了:“你 是法院院长柯莱特!”“对,四十五年前我是居伦的法院院长,后来我调到卡非根高等法院。二十五年前,克莱尔夫人雇我做了她的总管。”

总管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铃摇了几下,然后以一个法官的口气说:“克莱尔夫人所说的公道就是你们如果能够为她在居伦所受的冤屈昭雪,她就把十个亿赠给你们。”

整个大厅严肃起来。总管将伊尔叫到面前说:“伊尔先生,四十五年前,你使克莱尔怀了孕,然后又抛弃了她。当她到法院控告你时,你搞了个什么阴谋,还记得吗?

伊尔脸色苍白,惊魂不定地说:“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我年轻,不懂事······”“不对!”总管打断他的话说:“把柯比和罗比叫来。”这时,那两个畸形的小胖男人走了过来,同声说:“我们了解,我们了解。

总管问伊尔认识不认识这两个人,伊尔说不认识他们。于是那两个人说出了真实的名字:鲁易斯·柏齐尔和雅各·其肯,并且说他们已经变了模样,成了瞎子。伊尔一听,几乎昏了过去。

两个畸形人说出了真相:四十五年前,当伊尔抛弃了克莱尔,克莱尔到法院控告说肚子里的孩子属于伊尔时,伊尔找到他们俩,送给他们一瓶白兰地,让他们出庭去作假证。

他们俩在法庭上说克莱尔诬陷了伊尔,是他们两个和克莱尔睡过觉。为此,法院院长判决将克莱尔逐出居伦城。克莱尔生下的孩子不久死去了,她沦落在汉堡当了妓女。

后来他们俩一个移民到加拿大,一个到了澳大利亚。可是这时克莱尔已经成了百万富豪,她终于派人找到了他们,弄瞎了他们的眼睛,又把他们变成阉人,一直养着他们,等待着找伊尔对质。

这时总管问伊尔:“这是不是事实?”伊尔慌乱地支吾着:“这事早就过去了,没有必要再翻这陈谷子烂芝麻了。”总管摇了摇头:“不!造成克莱尔当了妓女的悲剧完全是法院不公道的判决。”

“对!所以我要求公道。”克莱尔说,“我有的是钱,可以买得公道,只要有人把伊尔弄死,我就给居伦城十个亿。”这话象一声闷雷,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伊尔的太太扑到丈夫身边拥抱着他,伊尔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他低声说:“克莱尔,这办不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克莱尔立即回答:“可是过去的事我完全没有忘记,你不是希望时间再回来吗?我现在让它回来。”

市长按捺不住心中的气愤,大声宣告:“夫人,你忘了这是在欧洲,我们不是野蛮人。我代表居伦全体市民回答你,拒绝你的捐赠,我们宁可受穷,也决不能让我们的手沾上血迹。”他的话引起雷鸣般的掌声。

克莱尔不动声色地说:“很好,咱们等着瞧吧。

欢迎会不欢而散。市长没接受克莱尔的条件,克莱尔也没再提这件事,事情仿佛已经过去了。可是在伊尔心中一直笼罩着一层阴影,他看到克莱尔在金使徒宫住了下来,每天清晨都出现在那高高的阳台上······。

每天,克莱尔的随从都要抬着几个大花圈,摆到克莱尔带来的那口黑色棺材旁。伊尔有些恐慌,又尽量安慰自己:“这吓唬不了谁,整个居伦城都是和我站在一起的。”

过了两天,奇怪的事接连发生了:伊尔的小百货店生意突然兴隆起来,一些衣衫褴褛的流浪汉都来光顾,要抽最好的进口烟,要喝上等的白兰地。伊尔问他们有钱吗,他们说,记上帐,领到救济金就还。

一些家庭主妇也来赊帐,要买全脂奶、黄油,而且买了巧克力就当场大嚼起来。伊尔一面记帐,一面说:“诸位那天晚上都支持我,叫我非常感动,我也一定对得起大家。”

买东西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坚决和你站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决不会对不起我们的伊尔。”可是伊尔忽然发现,她们每个人的脚上,都穿上了时兴的黄皮鞋。

伊尔问:“怎么,你们都穿上了新鞋?”大家七嘴八舌地回答着:“穿双新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总不能一辈子都穿那双破鞋呀?”“我们的鞋都是赊来的。”

人们散开了,伊尔神经质地叨念着:“你们赊烟酒、赊牛奶、赊黄油、赊新鞋······你们哪儿来的钱?你们拿什么还啊!”他心中的阴影越来越浓重了。

他抬头朝金使徒宫的阳台上望去,克莱尔正和新订婚的第八个丈夫在吃早点。克莱尔说:“这封信是艾森豪威尔写来的,他为我的第八次新婚祝贺;这封信是尼赫鲁写来的······”伊尔再也忍受不住,冲出了店门。

他来到警察局。警长正在喝上等啤酒。他对警长说:“我请求你把那个克莱尔逮捕起来,她怂恿大家要把我弄死。”警长摇摇头:“我们只按法律办事,那位夫人没有犯法。”

“可是全城的人都穿上了新皮鞋,并且到处赊帐!”伊尔发急地说。警长笑了:“那你应该高兴,生意越做越好嘛。”说着抬起双脚:“你看我也穿了新皮鞋嘛!

伊尔怔住了,原来警长也和大家一样在赊帐!他恳求道:“全城人都在赊帐,欠帐越多,生活水平就越高,生活水平越高,就越有必要弄死我。那个女人坐在阳台上在等着我的灭亡!我求求你,把她抓起来!

警长严肃地回答:“别瞎猜了,伊尔。警察局的任务就是维护法律的尊严,保护人的生命。如果有谁想谋害您,我马上出面干涉······”伊尔突然发现警长嘴里有一个黄灿灿的东西。“啊,镶上了金牙,哪儿来的钱哪?”

伊尔无可奈何地走出警察局,来到市长办公室。市长正在审视一张居伦城新规划图。伊尔发现市长抽上了派格撒斯牌高级香烟,领带换成了缎子的,脚上也穿上了新皮鞋。

伊尔不寒而栗。他带着一线希望叙说着自己内心的恐惧,要求逮捕克莱尔。市长摇摇头:“不通情理。你不必疑神疑鬼,居伦城是有人道主义传统的。我们还会关心你的。当然,市长继承人你是没资格当了。”

“为什么?”伊尔吃惊地问。市长说:“你过去把一个姑娘害得走上堕落的道路,从品德上说,由你担任市长显然是不合适的。不过我们不会把这些事宣扬出去,放心吧。”

伊尔颓丧地走出市长办公室,来到教堂。牧师劝告他:“你坑害了一个姑娘,现在以为人家也会坑害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应该忏悔,让灵魂得救,就可以控制住恐惧和烦恼。”伊尔更加失望了。

牧师见伊尔沉陷在痛苦和惊恐之中,便悄声地说:“快 跑吧!伊尔,你不呆在这里,我们也就不会受到金钱和物质的诱惑了。我们都是软弱的人,快跑吧。”

伊尔决定逃跑。他偷偷收拾了行装,来到火车站。没想到就象鬼使神差一样,市长、警长和居民们立刻知道了他要出走,纷纷赶到了车站。

火车进站了。可是人们把伊尔包围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我们给你送行来了,你要到哪儿去呀?”“我要到澳大利亚去。”“那可危险,那两个阉人中的一个就是被克莱尔夫人从澳大利亚抓住的!”

火车停下了,众人仍然包围着伊尔,可嘴里又都在说:“快上车吧,伊尔,祝你一路平安!”伊尔焦急地呼喊着:“你们干什么围着我?”众人说:“我们没有围着你呀,快上车吧!

在你叫我喊的嚷嚷声中,火车终于又开走了。伊尔完全垮了,他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人们渐渐地疏散开了,当然,居伦城的人们也不是希望用伊尔的生命来换取那十个亿,他们的心情是极其矛盾的。

就在伊尔从车站踉踉跄跄走回家时,校长和大夫来找克莱尔谈判,请她不要用十亿巨款来满足复仇的愿望。居伦需要开发矿藏,繁荣经济,居伦人希望把这笔钱用在正道上。他们要克莱尔以仁慈为怀,不要置伊尔于死地。

克莱尔针锋相对地驳回了校长的请求。她说:“居伦城我已全部买下来了,如何繁荣它用不着你们操心。至于仁慈嘛,这个世界既然把我变成了一个娼妓,我就要把整个世界变成一个大妓院······

“如果你们想跳舞,可又付不起钱,那就只好别跳。现在我付得起钱,我要居伦城拿一个人的尸体来换取繁荣!再见,先生们。”校长和大夫绝望了,他们整了整赊购来的新西装说:“咱们只能凭良心办事了。”

再说伊尔回家后,更加绝望了。他发现家里人都对他很冷淡,他们喋喋不休地谈论着克莱尔夫人的好处。儿子有了小汽车,女儿进了文学学校,妻子买了名贵的皮大衣。

伊尔做出了决定,他让家里人去换上最漂亮的衣服,叫儿子把汽车开出来,他要和全家到居伦城转一转,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在儿子去准备汽车时,市长拿着一支枪进来了。

市长来找伊尔谈判,说由于社会上的压力,伊尔的事到了非处理不可的地步了。市政府准备召开市民大会,但是如果伊尔能用枪打死自己,那就可以直接告诉克莱尔,伊尔已被处死,市民大会就可以不开了。

伊尔拒绝了让他自杀的提议。他说:“我可以服从你们的判决,你们可以弄死我,但是我不能让你们连审判大会也免掉了。我要亲眼看看你们的“公正”处理,而不能悄悄地死去。”

市长有些惊慌,他怕伊尔在会上当着记者说出真相,那样居伦城就会落个用人命换来富裕的坏名声。他命令伊尔在会上要保持沉默,伊尔答应了。

伊尔告别了市长,坐上他儿子新买的汽车,行驶在大街上。他发现几天的工夫,居伦城的变化太大了:工厂的烟囱又冒烟了,居民们家家的窗口都摆上了天竺兰,花园里盛开着玫瑰·

他看到许多新的建设工程开工了。那些赊东西的穷汉们都开着小汽车去上班。啊!校长也开着新车过来了,瞧,还向他招手呢!

汽车路过教堂,那里人山人海。儿子告诉他,克莱尔夫人正在举行盛大的结婚仪式,不过新郎已不是德国电影明星,而是第九个丈夫——一位诺贝尔奖金获得者。

伊尔叫车子停在一家电影院门前,对妻子说:“你带孩子们去看电影吧,我要去市政大厅开会了。”说完与家人分了手。

市政大厅里,人声沸腾。广播公司的评论员正在向全世界播送着这儿即将发生的震惊全球的新闻。伊尔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警察局长立即坐到他身边。

市长宣布开会:“今天我要谈的只是一件事,咱们高贵的市民,居伦城的女儿——克莱尔夫人慷慨地捐赠给居伦十亿巨款,一半捐给市政府,另外一半由全体市民均分。”

电台记者马上向全世界广播:“这是多么动人心魄的消息啊!一笔捐赠将使这个小城的每个人都成为小小的富翁。这是咱们这个时代的一次重大的社会改革实验。现在会场上的人几乎都停住了呼吸·

市长请年纪最老的、最有学问的校长讲话。校长郑重地说:“公民们,我想说的是,克莱尔夫人捐赠这笔款是有一个明确目的的。她只想让我们变成有钱人和过上快活日子吗?不是,她是要改变我们一种······一种·

校长继续说: “也就是说要我们变得合乎公道。那么我不禁要问,我们过去有什么事做得不公道吗?”这时人们喊起来:“有!”“我们容忍过一件罪恶行为。”“有人犯了伪证罪!”

校长激动地说:“事实正是这样。所以我们接受这十个亿,决不是为了钱财,而是要使我们懂得公道,这包括构成西方文明的总的价值的许多观念问题,我们要严肃对待这些观念,甚至不惜以生命作为代价。”

众人狂热地鼓掌。这时市长对伊尔说:“伊尔,完全是因为你,克莱尔夫人才向我们赠了款。当我们决定接受赠款,并且接受克莱尔的条件时,你能尊重我们的决定吗?”

伊尔非常平静,他懂得市长所说的“决定”二字是什么意思。他低声地说:“我一定尊重决定。”

市长又问起教会、警察局、医药界、反对党等各方面人士对伊尔还要提什么问题。所有的人都保持沉默。市长说:“现在表决,一切心地纯洁、主张公道的人请举手。”于是除伊尔外,所有的人都举了手。

电台评论员立即广播:“你们看,这些手就是强有力的保证,表现一个更美好、更公道的世界即将出现。现在那位叫伊尔的老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他完全沉醉在欢乐之中了。”

市长高呼:“全体通过接受克莱尔的赠款,但这不是为了钱!”大家随声附和:“不是为了钱!”市长说:“而是为了主持公道!”大家同声说:“为了主持公道!”市长说:“为了良心!”大家同声说:“为了良心!”

伊尔再也忍不住了,他仰天长啸:“天哪!”就在这时,电台记者突然说:“市长先生,刚才电源出了故障,你们那番精采的话没有录上。请您再把刚才的话重新高呼一遍。”

于是市长又领着大家高呼:“我们不是为了钱,是为了公道,为了良心!”然而伊尔沉默了。电台记者焦急地说:“伊尔先生,该您了,您刚才那声“天哪”多叫人感动,您再喊一次······”伊尔始终沉默着。

市长请新闻界各位来宾到饭店去吃夜宵。市政大厅里只留下了居伦城的人。市长吩咐锁好大厅的门,关上电灯,不许任何人进来。遗憾的是月光仍悄悄地照进屋来。

大厅的尽头,那口棺材出现了。众人排成了一条胡同,体育运动家——那位大力士站在棺材旁。牧师对伊尔说:“伊尔,你的最不幸的时刻来到了。”

在黑暗中,人们一阵忙乱,最后又归于平静。

电灯亮了,伊尔已倒在地上。医生从伊尔身边站起来,举着一张死亡证明书说:“心脏衰竭。”市长叹了口气:“他过分兴奋了,用生命写下了居伦城历史上最动人的一页。”

大门开了,克莱尔走了进来。她来到伊尔身边仔细看了看,然后叫人把尸体装进棺材。一切宣告结束了。克莱尔对市长说:“我该走了,市长先生,给你支票:十个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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