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民党的队伍里,有“山东三李”(李仙洲、李延年、李玉堂)、“江苏三王”(王敬久、王仲廉、王家修)之说,流行较广,知之者甚多。然而“兵团三黄”恐怕知道者就不会太多了。这里的“三黄”是指第7兵团的副司令官黄国梁,人称“大黄”,第7兵团司令官黄百韬,人物“二黄”,第12兵团司令官黄维,人称“小黄”。而黄国梁此前曾任第64军的军长,后任徐州“剿总”的中将高参,在第63、64两支粤军中,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黄国梁匆匆赶到新安镇,不是来履新职的,一个没了实际兵权的兵团副司令,对于他而言,没有什么好炫耀的,两支粤军交给黄百韬一个“外人”组建了第7兵团,对于他而言,面子上并不怎么好看。然而,此时的粤系军队无梁、无柱、无大佬,让蒋介石撕开使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能保住仅剩的几支粤军系的部队,或许是他们这些人唯一的心事了。
黄百韬对于黄国梁的到来,还是礼遇有加地接待了一番的,并且攀起了故乡之情,问起些广东旧事来。因为黄百韬这个人,虽说祖籍广东,但出生于天津卫的他,对广东并没有太多的印象,甚至生活习性,也和老广沾不上边儿。
黄国梁耐心地和黄百韬说着话,内心里却着急起来,人说这个黄百韬是个拼命三郎,唯军事为最至要生活,今天怎么也婆婆妈妈起来,难道他还不知道济南军情?于是自己打破僵局,问道:“黄司令官以为,济南战事会向哪个方向发展?”
黄百韬知道黄国梁是来说济南战事的,但他并不着急,反问了一句:“日如(黄国梁的字)兄以为如何?”
黄国梁见黄百韬卖起关子,干脆来个大实话,且听他黄百韬如何说:“黄司令官,恕我直言,济南城,是第二个开封府。恐怕这一次,固守待援的援军,刘老总又会让我们打头阵了。”
黄百韬笑着站起身来,走到作战地图前,冷冷地看了一会,才慢腾腾地说道:“日如兄所言,对了一多半。济南,肯定会成为第二个开封府的,王耀武这个人,图负盛名,实无干才,投机钻营之徒尔。不过,他手下尚有雄兵12万众,也正如他当初大骂李仙洲的,就是10万头猪,共军三、五天也是抓不完的,更何况,济南城构筑有坚固的城防工事和完善的防御体系呢。以我个人的观点分析,如不出意外的话,王耀武最低可以坚持10天,最高可以坚持半个月。而刘老总、杜长官给他下达的指令是,至少坚守20天,也就是说,我们作为援军出动,至少要在10天之后,慌什么吗?”
黄国梁一听,倒是坐稳了,看来这个黄百韬名不虚传,心里还是有底的。于是便笑着问道:“司令官以为,我们第7兵团在支援济南城的问题上,会首当其冲吗?”
黄百韬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如今,刘老总手下,可用作支援的机动力量,不过是我们和邱疯子、还有一个李弥。但,日如兄不要忘了,徐州城内,还卧有一只令刘老总不安的杂牌军冯治安部,这样一来,就有了四支部队,而要执行的,又是一次既出风头、又无效果的增援行动。如果要抢占风头的话,杜长官肯定会让他的第2兵团干的,如果要消除异己的话,冯治安部当作开路先锋。最后的格局必然是,把冯治安挤出徐州城,而以滚动战术攻击前进之说,以李弥代冯,肩负徐州城防之责。”
黄国梁佩服地笑了起来,拱手说道:“司令官分析得,和刘老总的幕僚们议定的方案,如出一辙,国梁佩服得很。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冯治安不出来怎么办?”
黄百韬又笑了,说道:“他,不敢抗命的,最多也就是拖延,如此,刘、杜便会把违令不遵、驰援不力的罪名,加到他头上,够他喝一壶的了。他若奉命出城,命运就交给王耀武了。”
黄国梁听得一头雾水,随即问了一句:“命运交给王耀武了?什么意思,他又不归王耀武指挥?”
黄百韬用手轻轻地点了一下济南城,说道:“是王耀武!他若打得好,坚守10天以上而尚有斗志,则冯治安部必首当其冲地去当炮灰,攻击陈毅部的阻击阵地。如果济南府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被共军攻破的危险,那么救援的首功,当是他邱疯子的了。日如兄,我们,在豫东战役中消耗大,部队正在整补之中,杜长官是不会让我们打头阵,也不会让我们抢头功的。戡乱,戡乱,共产党是大乱、外乱,冯治安、刘汝明,是小乱、内乱。总统不是说过吗,攘外必先安内吗?”
黄国梁听完,极度佩服地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李树正之谋,皆在司令官掌握之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