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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国民政府濒临崩溃、树倒猢狲散的前夕,宋子文与妹夫蒋介石二人之间的拆伙,更是饶富戏剧性。
蒋介石长袖善舞,可是如果没有这位郎舅为他在和平与战争时期,筹措如同天文数字的庞大“党国”经费,供蒋介石内抗南北军头强权、外抗倭寇强邻,蒋介石恐怕一天都撑持不下去。
然而,宋子文这个生来一身傲骨的民国政府财政部长、“党国”的第一掌柜,却能压抑骄傲自大的个性,陪侍蒋介石长达20年有奇。
蒋介石成也宋子文,但是败也宋子文,宋氏手上握有太多蒋介石的公私把柄,二人及两家的恩怨纠结错综复杂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可贵者,蒋介石与宋子文之间始终是斗而不破,“党国”崩解之后,二人各奔东西,宋子文先是到欧洲游历一圈,最后落脚美国,当起了寓公,过着不问政事可是依旧关心故国的在野生活。
1、退隐的宋子文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民国时期崛起于中国政治舞台的蒋宋孔陈四大家族,转眼成为往日陈迹。风雨飘摇之际,蒋介石于1949年岁末退居台湾,宋美龄亦在隔月的1950年1月13日,翩然从美国假道菲律宾来到台湾,以行动证明她与丈夫蒋介石“共赴国难”的决心。稍早,蒋介石连襟孔祥熙、郎舅宋子文早已远走美国,不再过问国民党当局的政事。
宋子文在官场的最后阶段,虽然曾经于1947年9月,向国民党中央党部捐献了他个人在“中国建设银行”的全部股份——价值5000亿法币的股票,但是仍然难以抚平各界对他的谤议与指责,特别是蒋介石又在随后任命他担任广东省政府委员兼省主席,传媒“捐官鬻爵”的批评更是铺天盖地。蒋介石下野,宋子文也卸下官职。1949年5月16日,宋子文从香港辗转飞赴法国,一个月后,他从欧洲转往美国定居。
大陆全境解放后,国民党党内出现各种究责政权崩溃祸首的杂音,孔宋家族在“国府”内部,自不免成为其他各派系具针对性之“缺席审判”归咎推诿最佳目标,在这股敌视氛围下,孔祥熙、宋子文二人尽量避免到台湾抛头露面。
蒋介石“复行视事”,重新登上“总统”大位之初,一度邀请宋子文到台湾襄助大政,蒋介石在信上说:“国难日亟,希兄移玉台湾,共济艰危,为盼!”
宋子文基于盛意难却,曾于1950年3月,专程赴台报聘,短暂访台数日(宋子文此次抵台,亦与蒋介石意欲宋子文专程来台,以老长官关系安抚孙立人怀有异志之心思有关)。他当面向蒋介石表示已无意仕途,坚决不再过问国民党政务,只想在美国安享晚年,含饴弄孙。
2、被开除党籍的宋子文、孔祥熙1952年10月,国民党在台北召开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闭会之前宣布:
“在此次‘全国'代表大会以后,中央委员会应举办党员总登记,详订办法,严加考核,分别去取。”于是,借着党员总登记的机会,开除了包括宋子文、孔祥熙在内的重量级党员党籍。
蒋介石似乎有意借此清理门户的方式彰显其“大义灭亲”的决心,昭告天下,“励精图治”。“国府”要人都晓得,蒋介石真正目的,不过是要安抚党内反对孔宋情绪,此举并不影响蒋介石与孔宋家族之间的私人关系,毕竟裙带关系是一辈子难以割舍的。
而利用“党员总登记”名目,开除宋子文、孔祥熙等人的党籍,完全是一种象征性的表态,对孔宋家族的实质利益毫发无损,但却可借此杜岛内国民党上上下下的悠悠之口,以重建蒋氏父子在台湾的新形象。
有人认为“吴国桢事件”“孙立人事件”的接踵爆发,也直接间接造成了宋子文和蒋介石关系的疏离。先是1954年3月,当局诬指吴国桢“背叛国家,污蔑政府”,宣布解除吴国桢一切职务,并开除其党籍。吴国桢原本是宋子文、宋美龄兄妹十分倚重的干才。
1955年10月31日,孙立人以“意图兵变”的莫须有罪名,被国民党当局撤除了一切军政职务,并遭软禁于台湾台中自宅,孙立人出身于宋子文担任财政部长时期的税警总团,堪称宋子文嫡系人马。
表面观察,吴国桢、孙立人先后中箭落马,似乎是导致宋子文更不愿与台湾方面密切往来的原因。事实上,孔宋家族固然逐步淡出美国上流社会社交圈,但他们和国民党外交系统驻美国的老官僚,仍维系着很密切的往来。
尤其对1949年至50年代中后期,美国白宫和国务院里边对蒋氏父子仇视的那批人的所作所为,是了如指掌的。孔宋两家虽然远在美国,却能充分理解蒋介石先逐斥吴国桢,迫使他辞去台湾省主席头衔,继而再迫使他离开台湾,远走美国,进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将孙立人软禁于寓所。
孔宋两家消息十分灵通,他们完全理解蒋介石以非常手段整肃吴、孙二人,其目的绝非针对孔宋家族,而是为了国民党当局能在台湾立足稳固、安身立命。
唯独台湾形势如此复杂,两蒋父子维持一个小朝廷,难度并不比大陆时期来得低。宋子文不愿意再掺和到里边,甚或成为小朝廷的一员。宋子文看得很清楚,蒋介石正在搭起未来的舞台,这舞台分明就是为蒋经国搭建的。
基于各种因素,宋子文都必须全力避免再增添妹夫的麻烦,能不踏进台湾土地一步,则尽量远离是非之地。
1958年12月,台北两家日报以小篇幅的版面,报道了一则消息:“前‘行政院长’宋子文,可望在本年底或明年初‘返国’,将在台北短时期停留。”
不多时,宋子文抵达香港之后,他随即在香港和几家媒体记者会面,当众表示,他从1949年去国至今,寓居海外已将10年,对政治已完全不感兴趣,他这次到香港,系处理私人事务,并与亲友在香港过圣诞节,并无造访台湾的计划,更未肩负任何政治任命。果然,宋子文在香港逗留了二十几天,旋即搭机返回美国。据香港记者事后转述,67岁的宋子文,面庞清癯削瘦,头发半白,对复出政坛已经意兴阑珊,如今只想顾养天年,不再过问官场之事。
香港与台湾近在咫尺,宋子文选择了过门不入。除了宋子文“过门不入”之外,整个20世纪50年代,孔祥熙也不曾到过台湾,虽然在“国民大会”召开期间,岛内传媒几度预测孔祥熙可能以“国大代表”身份抵台开会,但也始终是只闻楼梯响,未见人下楼。
3、短暂的重逢孔宋家族旅居美国的成员中,首先到台湾进行破冰之旅的是孔祥熙的妻子、宋家大姐宋霭龄。1956年10月中旬,宋美龄以替蒋介石暖寿(70岁生日)名义,邀请孔祥熙、宋霭龄夫妇到台湾,孔祥熙以“身体情况欠佳,不适远行”为借口,由妻子宋霭龄代表赴台为蒋介石祝寿。为表盛情,宋美龄特地在士林官邸,举办了一场茶会,专门介绍孔夫人(宋霭龄)给台湾中外首长夫人及妇女团体代表认识。
唯独宋子文,自从1950年年初一度短期逗留,即再未踏进台湾一步。
然而,亲戚终归是亲戚,1963年年初,蒋介石分别亲自去电给在美国的孔祥熙、宋子文,盛情邀请连襟和郎舅,能合家到台湾来一块过旧历新年,以示家族团聚之意。由于蒋介石再三电邀,宋子文却之不恭,终于接受了妹夫的盛情。
据蒋介石侍卫人员回忆,1963年2月7日,宋子文搭飞机假道菲律宾悄悄来到台北。他的弟弟宋子安,则比他先到数日。宋氏兄弟下榻在台北圆山大饭店,宋子文在台湾待了12天,其间除了在台中参观了一场军队演习,从未出席任何官式活动。
2月8日,适为元宵节,宋子文、宋子安兄弟,孔祥熙、宋霭龄夫妇,与蒋介石、宋美龄夫妇,联袂前往台湾南部澄清湖,在澄清湖招待所,东道主蒋介石、宋美龄以丰盛的晚餐招待孔祥熙、宋霭龄夫妇及宋子文、宋子安兄弟。参加这项“家宴”的,还有蒋经国、蒋纬国兄弟。
由于这是蒋介石一家,与孔宋家族,自从1948年以来,头一回全体团圆聚首,蒋介石与宋子文阔别多年,宾主久别重逢,本应分外亲热,然而据侍卫人员表示,宋子文无论是在士林官邸做客,或者元宵节在澄清湖招待所聚餐,神色固然轻松自在,但大部分时间总是沉默寡言,只有在蒋介石询问时,作简短应答,很少主动讲话。住在圆山饭店,宋子文也是深居简出,在台十几天时光里,仅由宋子安陪同,一块出门逛了一趟台北商业区衡阳街。
侍卫形容,1963年元宵节这场家族聚会,是蒋宋孔三家的“最后聚会”。
1967年8月,孔祥熙病逝于纽约。1971年4月25日,宋子文在友人广东银行董事长余经铠寓所用餐时,因食物不慎误入气管,室息而逝(宋子文当天用餐,正在啃食一块鸡胸肉,不想这时来了一位访客,宋子文见是熟人来访,正待起身握手致意,不料刚站起来,嘴里那块带骨的鸡胸肉竟然卡住喉咙,上下两难,虽经家人紧急送医,仍回天乏术)。
5月1日下午,在纽约市一所教堂举行追思礼拜,追悼宋子文。参加这场追思礼拜的重要贵宾,包括“国府外交官员”顾维钧、刘锴、杨曼及美国退休大使墨斐、美国前国防部长麦克劳等人。
1971年春天,蒋介石健康状况已亮起红灯,宋美龄不敢离开蒋氏身边,对外则通过“政府发言人”和“中央社”发布了一道消息称:
“蒋‘总统夫人临时决定不赴美国参加其胞兄宋子文先生之葬礼。夫人原定于4月30日上午飞往纽约,参加翌日举行之殡仪,但于获悉(中共)政权可能借葬礼之机会派宋庆龄赴美,立即决定取消此行。”
人不到,挽额不可免,蒋介石送去一块匾额,上书“勋猷永念”四字。
宋子文追思礼拜结束不久,来自美国的一则外电声称:“曼哈坦遗嘱认证法庭透露,‘中华民国'前财政家宋子文,留下遗产100多万美元。”
根据宋子文的遗嘱明定,宋子文把遗产的一半交给他的夫人张乐怡,另外一半的遗产平均分配给3个女儿与9个外孙。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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