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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之挑起甲午战争,是它蓄谋已久的对外扩张战争方针的一个必然步骤。但是,它要真正发动一场大规模的侵略战争,还必须等待有利的时机和寻找适当的借口。1894年,对于日本来说,这样的机会终于来到了。
1、慈禧的“寿辰”中国社会,进入1894年春季,表面上似乎太平无事,实际上早已危机四伏,而清朝当权者依然麻木不仁,不知居安思危。用当时一位外国公使的话说,“中国确实处于一种酣睡的状态中,它用并不继续存在的强大和威力来欺骗自己”。
梦幻并不等于现实。正由于此,这一年倒成为中国的多事之秋了。
1894年正是慈禧太后的6旬寿辰。历史往往有许多巧合之处。1874年慈禧4旬寿辰时,日本借口琉球渔民遇难事件出兵台湾;1884年慈禧5旬寿辰时,又发生了中法战争。40和50两次整寿大庆都没过好,她一直感到不怎么舒心。
这次6旬寿辰,她决定要空前隆重地举行万寿庆典,以显示歌舞升平、四海宴乐的太平景象。
庆典从正月就开始了紧张的筹备工作。慈禧迭降懿旨,对醇贤亲王福晋(光绪生母)著加赏银,瑾嫔、珍嫔晋封为妃,施恩懋赏在廷臣工、所有南书房上书房行走各员、各省文武大臣,以及亲王、蒙古王公和军机章京等。内务府掌仪司营造司造办处各员和御前乾清门侍卫等,都受到恩赏。
中外臣工也在尽力准备进献贡物,以邀笼幸。
此时,正所谓:“相臣将臣,文恬武嬉,习熟见闻,以为当然。”
正当朝廷内外为筹办庆典而忙碌不休之际,意外的事件却接踵而至。是年3月28日发生在上海的金玉均被刺事件,先给正在筹办中的庆典罩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2、“朝奸”金玉均金玉均本是朝鲜开化党领袖、甲申政变的主谋。政变失败后,他和同党朴泳孝在日本邮船干年丸船长辻觉三郎的帮助下,逃往日本长崎。随后住在东京庆应义塾福泽谕吉家里。福泽是日本资产阶级启蒙运动的创始人,但同时又是日本扩张政策的鼓吹者,主张对中国和朝鲜发动侵略战争,竟称之为“文明之战”。
他对金、朴二人始终予以资助。此外,日本贵族井上馨、后藤象次郎、偃本武扬等人也对金、朴赏以青睐,以“供他日之用”。于是,金玉均化名岩田周作,朴泳孝化名山崎永春,便在日本潜居下来。
朝鲜政府见金、朴安居于一衣带水的邻邦日本,甚感不安,曾经两次向日本政府提出引渡要求,但都被拒绝。
朝鲜政府因要求引渡已无可能,便想出用暗杀手段以除金、朴之一法。1885年夏,朝鲜政府一度派人行刺,但无结果。9月,袁世凯护送大院君李昰应回朝鲜后,于11月11日与朝鲜国王李熙笔谈,也献计采用暗杀方法。
他写道:
“玉均闻日政府亦甚恶之。此时如购一壮士刺之,日人既不能办朝鲜人,自必送交外署。加以远配,搪塞日人,此亦甚易。”
李熙深以为然,答曰:
“至玉贼事,果是明见之论。当随机图之也。”
不久,谣传金玉均拟带兵回国,一时风声鹤唳,草木皆惊。朝鲜政府深虑金之卷土重来,因此谋刺之心更切。
1886年2月,朝鲜政府终于决定派内衙门主事池运永赴日本主持此事。池曾为金玉均门人,容易接近金,故被认为是最合适的人选。池自仁川抵神户后,探听到金寓居东京,乃于5月致书求见。金对他的突然到来感到怀疑,便派心腹柳赫鲁等三人往访,以探其诚。柳等从池口中诈出真情,并从池的提箱中看到了朝鲜国王为行刺金玉均事给池的密令。
金得报后,即向日本政府请求保护。当时日本羽翼尚未丰满,不敢挑起衅端,因此不愿把事情闹大。日本政府只是训令驻朝鲜公使高平小五郎,询问朝鲜政府池运永所携国王密令之真伪,并以令金玉均出境为理由,要求朝鲜政府召还池运永。
朝鲜政府否认有国王授池运永密令一事,但答应召还池运永,请日本政府派员护送回国。6月23日,日警三人护送池运永自横滨动身回国。于此同时,日本内务大臣山县有朋训令神奈川县知事,限金玉均于6月26日以前离境,但并未执行。
相反地,日本政府对金玉均采取了监护措施,令其移居于横滨市外三井别墅中。日本政府又觉得这种做法过于露骨,遂于8月7日将金玉均送往小笠原群岛,住在隶属于东京府的派出所内,由国库每月发给15元津贴。1888年7月,金玉均被移至北海道,每月津贴也增至50元。在此期间,金玉均名为拘禁,实则保护,朝鲜政府虽欲得之,然亦无法可施。
3、金玉均何以死在上海?到1890年,日本政府以日朝关系似已趋于缓和,便令金玉均仍回东京居住。朝鲜政府闻讯后,开始酝酿第二次派遣刺客的行动。
1892年5月,朝鲜政府乃命李逸植赴日行刺金玉均、朴泳孝及其党徒四人。李逸植抵东京后,佯与金、朴等接近,但因孤单一人难以下手。次年秋,朝鲜人洪锺宇从法国归国,路过东京。洪与金、朴旧曾相识,李遂说动洪共同行事。
当时,金、朴二人意见相左,极少晤面。李知难以对金、朴同时下手,便与洪约定分别行动:李留日本行刺朴泳孝,洪则诱金玉均到上海杀之。此时,金在日本生活异常拮据,很难有所作为,颇有寄人篱下之感。
先是,李经芳任驻日公使时,与金时有往来,御任归国后仍屡通书信。洪于是劝说金前往中国,凭借昔日与李经芳的友情,迎合李鸿章而作归国之计。金为之心动,决定先去上海,然后见机行事。
李逸植知金有赴华的想法,便劝他与洪同行,提款5000元助其旅费,并介绍清使馆书记生吴升为向导兼华语翻译。
3月10日,金玉均、洪锺宇、吴升三人及金之日仆北原延次,由东京出发,次日抵大阪。在此期间,李逸植与洪锺宇接头,授以暗杀方法。
23日,金玉均一行由神户乘西京丸离日,于27日抵上海,住公共租界日人吉岛德三所开设的东和洋行内。金玉均为防意外,化名岩田三和,对洪则丝毫未存戒心。孰知28日午后3时许,金方昼眠籐榻,洪忽闯进屋室,连发数枪,将金击毙。洪随即逃至吴淞,不久被捕房追获。此案由上海县知县黄承暄审讯。
洪锺宇供称:
“高丽国人,并无官职,由国出来游历西洋7年。今要回国,在东洋大阪地方,与金玉均并仆人北原延次及中国1人,共4人乘公司轮船,2月21日到沪。我与金玉均及他仆人北原延次住东和洋行。金玉均是前为本国权臣,因在朝延大逆不道,杀死几百人,我亲友也被他杀害。国王恨他有10年了。他逃在东洋,改名岩田周作。我与朋友前在东洋大阪,奉国王命,叫我们忠心下去,把金玉均杀死,以安王心。公事在朋友处。我与他相遇来沪,他改名岩田三和。我今用六门响的手枪把他杀死,旋即走至吴淞,被巡捕追获的。手枪已掉弃在吴淞江内。我为国家大事起见,如将把他轰伤身死情形求电本国,自有回电来的。是实。”
4、刺杀金玉均嫌犯的引渡黄承暄深知此案非同一般,即报请江海关道聂缉椝转报北洋大臣和总理衙门。
对于金玉均之突然离日来华,日本政府事前并不知情。及发觉后,深为关切,电令其驻上海总领事大越成德,严密注视金等至上海后的行踪。同时,又将上述情况电告驻朝鲜公使大鸟圭介。
大鸟即将此事转告朝鲜外务衙门督办赵秉稷和袁世凯。朝鲜政府闻报后,十分紧张,连忙密商对策,并邀袁世凯列席。3月29日,即金玉均被刺的第二天,朝鲜政府获悉此事,一面派员答谢大鸟的转报;一面由赵秉稷亲访袁世凯,告以洪锺宇“其志可嘉”,希望中国“设法保护”。
李鸿章接袁电后,即转知聂缉椝,并指示说:
“金系在韩谋叛首犯,来华正难处置,今被韩人在租界刺杀,罪有应得,可置勿论。外人如有饶舌,宜直告之。”
聂按李、袁之意令黄承暄邀洪锺宇移住县衙,妥为款待。
当时,朝鲜政府急命其驻天津督理徐相乔谒见李鸿章,请求将洪锺宇送回国内处理,并将金玉均尸体解回朝鲜。李鸿章同意了朝鲜的请求。徐相乔随即专程南下,与驻上海察理通商事务官共同办理此事。
但是,如何处理金玉均的尸体,在当时是至关重要的问题。
据袁世凯3月31日致李鸿章电:
“韩廷臣多与金玉均通书,李是应闻亦有之。如发觉,必兴大狱。乞饬聂道密将金玉均行李检查,凡文跡均焚之,庶可保全多命。”
李鸿章亦以防止株连为是,电令聂缉椝照办。
当天,和田延次郎将金玉均的尸柩、行李自住处运至海岸,拟搭乘西京丸返国。聂缉椝令黄承暄向租界警察署要求引渡金柩。黄承暄并亲自与日本总领事交涉。
双方正在交涉过程中,金玉均的日仆和田延次郎将该尸体放置路旁而去。故上海租界警察署长以道旁放置尸体为租界规则所不许,取归警察署。而和田更不及向警察署行领取手续而归国。警察署长乃应清国官宪之请求,引渡于清国官吏”。
4月6日徐相乔抵上海,黄承暄即将洪锺宇及金玉均尸体移交于徐。因当时无便船去朝鲜,聂缉椝乃禀请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刘坤一批准,派军舰威靖号载之赴朝。并与朝鲜官员赵汉根商定,一概燃料等费用皆由朝方负担。
5、日本国内的舆论抗议金玉均被暗杀的消息传到日本后,原先支持金玉均的朝野人士大为愤恨,并迁怒中国。他们组织友人会,急派玄洋社成员斋藤新一郎和冈本柳之助为代表,前往上海调查,并将金玉均遗骸取回。
当斋藤、冈本二人抵沪后,金尸业已引渡,只好空手回国。不久,金尸解回朝鲜被处凌迟,友人会诸人闻之,更是愤怒之极,乃于5月20日在东京举行盛大仪式,营葬金玉均的遗发。当时,政府官员及议员参加者不下数千人,皆为之执绋。众议员守屋此助、犬养毅等32人向政府提出质询,认为将金尸解回朝鲜是对“日本帝国一大侮辱”,要求对中国采取措施。
外务大臣陆奥宗光在答辩中称:
“清国官宪对于并无守护者之尸体,命其地方官有所处理,诚为事实。然并无如质询书所云清国政府掠获之事实。然而,朝鲜人金玉均之尸体及朝鲜人杀人者洪鍾宇所生事之所在国政府、即清国政府,以之引渡于任何人,并不在帝国政府应行干涉之限。”
金玉均被刺事件发生后,日本国内确实掀起了一股发兵雪耻的喧嚣之声。李鸿章闻讯,即命袁世凯确查。
袁复电称:
“详审在韩日人情形,及近日韩日往来各节,并日国事势,应不至遽有兵端。调兵来韩说,或未必确。”
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日本政府以金玉均事件不足以构成发动侵略战争的借口,只不过是忍而不发以待时机而已。
当时,玄洋社成员的野半介主张,乘此机会向中国兴问罪之师。他在举行金玉均葬礼的第二天登门造访陆奥宗光,建议说:
“清国当局对金玉均之处置,实为日本之一大耻辱。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政府应断然向清国宣战,以雪清韩加于我国之耻,确立我国在韩之势力。”
陆奥答称:
“若为一他国亡命徒之死而宣战,决不可能。君等之言皆系书生之论,恐难遵行。”
既而又称:
“战之能成与否,悉听川上。”
于是又介绍的野去见参谋本部次长川上操六。
川上对的野的主张颇以为然,但因挑起战端的时机尚未成熟,于是暗示道:
“君为玄洋社之一人,闻贵社为济济远征党之渊薮,岂无一放火之人乎?若能举火,则以后之事为余之任务,余当乐就之。”
这实际上是向时野透露了明治政府正在伺机制造战争借口的秘密。
其后,日人石河幹明在论及金玉均事件的影响时,写道:
“对清开战,虽为多年来之宿因,此事确为一大动机。后东学党乱起,我政府闻中国出兵朝鲜之报,急命回国之大鸟公使率兵入韩京。此事距金之死仅二月余。大鸟成行后,日清战端不久即起矣。”
这是一份老实坦白的日人自供状。然而,中国当事者李鸿章、袁世凯等尚蒙在鼓里,丝毫未觉察日本的阴谋,宜乎其后来事事落日人之后了。
6、海军大阅兵的背后金玉均被刺事件在日本引起的战争喧嚣,虽表面上一时渐趋平息,然日本国内的战争势力并未销声匿迹,而是在等待着哪怕是一个火星儿落地,也定将它煽成熊熊的战争之火。对此,清政府却始终缺乏应有的清醒估计。
这一年是北洋海军的第二次校阅之期,恰逢皇太后的6旬万寿庆典,所以准备办得比第一次更为盛大。先是在3月23日,海军衙门奏请派大臣出海会校北洋合操。朝廷十分重视这次检阅,特简派李鸿章同督办东三省练兵事宜都统定安认真合校。
5月7日,李鸿章率同北洋前敌营务处山东登莱青道刘含芳、前任津海关道刘汝翼、直隶候补道龚照巧、天津营务处总兵贾起胜、津海关道盛宣怀、军械总局总办张士珩、前出使俄国参赞罗臻禄、水师营务处道员罗丰禄、潘志俊等,乘海晏轮至咸水沽上岸,赴小站。
8日,在小站观看陆军操练。9日,李鸿章一行抵大沽。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先期调集所部定远、镇远、济远、致远、靖远、经远、来远、超勇、扬威九舰,及记名总兵余雄飞所带广东之广甲、广乙、广丙三船,记名提督袁九皋、总兵徐传隆分带南洋之南琛、南瑞、镜清、寰泰、保民、开济六船,在大沽口会齐。
此时,北洋之威远、康济、敏捷各练船已先赴旅顺口等候。10日,趁潮出海。“北洋各舰及广东三船沿途行驶操演,船阵整齐,变化雁行、鱼贯、操纵自如。”11日至旅顺时,定安已先到一日。
15日,抵大连湾。17日夜,单行鱼雷演习,“以鱼雷六艇试演袭营阵法,攻守多方,备极奇奥”。
18日,定远、镇远、济远、致远、靖远、经远、来远七舰,及广乙、广丙两船,“在青泥洼演放鱼雷,均能命中破的”。当天午后,“南北各船驶至三山岛次第打靶,于驶行之际击鸾远之靶,发速中多。经远一船,发十六炮,中至十五。广东三船,中靶亦在七成以上”。19日,各舰船悉抵威海卫。
21日,“调集北洋兵舰小队,登岸操演陆路枪炮阵法,灵变纯熟,快利无前,各处洋操实无其匹。并调集南北各船,各挑水军枪队20名打靶,每名三出,均能全中。旋于铁码头雷桥试演鱼雷,娴熟有准。并令威远、敏捷、广甲三船操演风帆,均甚灵速。夜间合操,水师全军万炮并发,起止如一。英、法、俄、日各国均以兵船来观,称为节制精严。”
对海军的检阅,到此基本结束。其后,李鸿章经胶州湾、烟台至山海关,于27日由铁路还天津。往返共21天。定安则于24日晚从烟台渡海赴营口,由陆路返奉天。
这就是李鸿章这次大阅海军的大致情况。
李鸿章大阅海军,固然显示了北洋海军的一定实力,但也暴露了它存在的一些致命的弱点。在整个检阅过程中,日本的赤城舰始终相随观看,对北洋海军的现状有了更深层的了解,从而为日本的主战论者提供了立论的依据。
这次李鸿章出海阅军,抵达小站的第二天,便接到了袁世凯关于“韩全罗道泰仁县有东学党数千聚众煽乱”的电报。
在检阅途中,又多次接到关于东学党起事的报告。直到5月25日由烟台乘船北上时,还接到袁世凯报告东学党“势颇猖獗”的紧急电报。
李鸿章大阅海军期间蔓延起来的朝鲜东学党起义,使日军找到了一个发动侵略战争的大好借口。川上操六所望眼欲穿的“放火”机会终于盼来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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