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梦，顾尚柏亲手灌我喝下了堕胎药。

许诺我一生一世的人更是在我小产的第二日便迎了侧妃进府。

他对侧妃极尽宠爱，哪怕她烧了我的院子，也只说：

「清欢不懂事。」

我果断进宫请旨，彻底与君决断。

他却亲手杀了侧妃，提着她的头来求我原谅。

1

小产的第五日，我的院子起了火。

同寻常人家走水不同，我这火，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不用想，我就知道，放火的人是顾尚柏近日纳回来的侧妃。

「小姐，小姐……」阿竹哭喊着，不断在火口处渡步，想要叫醒在睡梦中我。

因为小产，我虚弱的不正常，却还是支起身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壶中的水尽数撒在锦被之上，我裹着它冲出火海，可火势太大，我仍旧没能避免灼烧到手臂。

抬眼，顾尚柏自远处奔来，发丝凌乱了些许。

「阿娴，你怎么样？」他脚步急切，眼底满是后怕，偏他生的俊朗，紧张时，是最好看的。

从前我最喜欢他这般紧张与我，可如今，我只避开了他想抱过来的手。

「是你放的火。」

我没有理会顾尚柏有些落寞的眼，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楚清欢，手臂处隐隐作痛。

「我想做王妃，你不肯走，我只能动手了。」话落的肆无忌惮，她瞧着我，鲜红的衣裙飘扬，满是挑衅。

「滚！王妃面前，容不得你放肆！」一声怒喝，吼的楚清欢一愣，泪在下一刻蓄满了眼眶。

我还没恼，顾尚柏先训斥了她，楚清欢恨恨瞪我一眼，便负气离去。

看似惩罚，实则什么都没有做。

他，在护着她。

而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了。

2

楚清欢太能作，入王府不过四日，便搅得日子天翻地覆。

先是闹着要我手里的管家权，再是饭菜里的死老鼠，药里混进去的麝香……

单每一个拎出来，都能治她不敬主母，暗地迫害的罪名。

偏她与我作对，是明面上的，从不遮掩，好似无所畏惧。

不过也是。

我小产身子孱弱，无心同她斗，每次不过多问几句，顾尚柏便跳出来将人骂跑。

事后才和我说：「清欢小孩子心性，你别同她计较。」

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冷漠，顾尚柏有些慌，他仔细的盯着我，在看到手臂的那片灼伤后白了脸色。

「来人，去叫府医！」

他沉声开口，我在下一刻被抱了起来，刚刚逃出火海已经用尽了我全部力气。

我只能任由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听着深处的心跳。

咚_咚-

依旧如少年时那般有力，可我清楚，他不再是我的少年皇子了。

如今的他，是三王爷顾尚柏。

再回神，手腕处的灼伤已经被清理，冰凉的药膏在他指尖，再轻柔落下。

「阿娴，暂且忍忍，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他微微叹息，眼眶都红了几分。

他在心疼我，毅然心中有我，但他所作所为，我不懂

可委曲求全才能有的未来，我不要。

3

自他因为一个梦骗我喝下堕胎药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该醒了。

那日，我捂着小腹，声声泣血。

我问他，为何要如此？

看着我痛苦的模样，他眼眶通红，将我揽在怀中低喃「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这个孩子，不能留……」

我不懂，发了疯一样撕咬他的肩，哪怕口中鲜血淋漓，他都没有松手。

直到我晕过去，孩子没了保下来的机会，他才叫了府医。

我不安的睡着，耳边低喃着他说的话：

「阿娴，我做了个梦，这个孩子日后会不孝，拿了它罢……」

「就这一次，之后我们会有好多好多孩子，你会是我的皇后。」

心微微一紧，我睁开了眼，看到了他眼底的愧疚和无措。

他在说慌。

我摔了茶壶，砸破了他的头顶，才得以平静。

昏昏沉沉中，便到了第二日，阿竹哭着说：「姑爷纳了侧妃！」

她说，被我赶出去的那日，顾尚柏遇了刺，是侧妃救了他。

不久，顾尚柏匆匆来向我解释「阿娴，我娶她，只是因为那个梦，她对我有用。」

可进府短短几日，她作死般挑衅，他百般呵护，当真只是因为，一个梦吗？

许是眼底的光太冷，为我涂药的男人抓住了我的肩，嗓音沙哑「阿娴，你受委屈了。」

心微微一动，酸涩难挡，原来他也知晓，我受了委屈。

不等我作反应，一道惊呼响起「王爷，侧妃有喜了！」

身旁掀起一道风，再回神，只余衣摆飘摇。

4

他步伐匆忙，却异常轻快，显然十分高兴。

可楚清欢不过进府几日，便有了孕。

眼睫微微下垂，桌上的药膏落入眼中，是何等的讽刺。

阿竹不甘心的红了眼，言辞愤恨「姑爷真的太过分了，短短几日，谁能怀得了孩子……」

话说到一半，她没了声音，满眼都是怜悯。

「所以在那天之前，他们就有苟且。」我顺着她的话落下，神色没有变化。

阿竹盯着我，小声嘟囔「果然天下男人都一样，还以为姑爷是个例外……」

我没有接话，只拿起纱布随意缠绕上手臂，汗珠滑落至脸颊。

等瞧不见伤，我才站起身，走出了多日未曾踏出的院门。

短短几日，王府变了模样，我最爱的蔷薇变成了雪兰，我的痕迹被人刻意抹除。

阿竹跟着我，路过时踩坏了几只雪兰，往日里，她是极爱这些花花草草的。

如今，我没有训斥，只打发了下人，静声站在了楚清欢院里的窗处。

「本王终于有孩儿了，清欢，本王要做父亲了！」

「是，王爷要做父亲了，不若为孩儿赐个乳名？」

「那便叫做，旭儿。」

如日初升，一生无忧，倒是个好名字。

他趴在楚清欢的小腹听着动静，满脸的喜悦不加掩饰。

指尖下意识抚上小腹，我只觉得悲凉。

一开始，知道我有孕，顾尚柏也是这样欣喜，可我有孕三月，他未曾赐过乳名。

如今，却许别的孩子未来无忧。

5

我不知站了多久，久到有些站不稳，被阿竹扶住。

她向来是咋咋呼呼的性子，如今，却一言不发，只沉默着。

恍惚间，我与楚清欢对上了视线。

「王爷，若是王妃的孩子还在，你是不是就不会对旭儿这般好了？」她娇声询问，双臂勾上了他的颈，满眼骄纵。

而她此举，是做给我看的。

「怎么会？本王只有一个孩儿，那就是旭儿。」顾尚柏哄着她，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厮磨，如我们从前那般。

「王爷……」直到怀中的美人娇声连连，他才克制着进了里屋。

胃里酸水翻涌，我盯着她满身的暧昧，嫌恶的转过了头。

「王妃，你还没死心吗？」她刻意扯开衣领，一步步走向我，身上的红痕格外清晰。

「从进府的那日起我就说过，我要做王妃，你若识相，就自请和离。」

「可你偏偏不信这个邪，一次次的羞辱，还让你看不明白，王爷心中只有我吗？」

她靠着窗，身上属于顾尚柏的味道混着靡乱的味道钻入鼻间。

「太臭了。」我微微退后，远离些许，她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但她激怒不了我，从始至终我都明白，属于我的，从不会背叛。

背叛我的，就会被我从心底剔除，无论我从前有多爱他。

「呵，你在嫉妒！」我不接招，她脸面有些挂不住，开始想方设法惹恼我。

「狐媚子，也敢在我们小姐面前放肆！」阿竹却忍不了，抬手便狠狠甩上了窗子。

6

「啊！」楚清欢痛呼出声，泪被逼了出来。

我微微勾唇，没有错过她那青紫的手臂。

但只是如此，不够！

我离开窗前，推开了门，入眼，便是顾尚柏焦急的神情。

「清欢，你怎么了？」他抱着人，看着她满脸的泪心疼的不得了。

「谁做的？」他阴沉着开口，欲发怒，却在看到我后熄了声。

「王爷，是王妃，还有她的丫鬟，他们想害我的孩子……」楚清欢拽着他的袖子，咬牙瞪着我，要眼前的男人给她做主。

屋内的最后一根香在此刻燃尽，顾尚柏的神色也冷了下来。

他看着我，满眼失望「阿娴，是你吗？」

「要论年岁，我比楚清欢要小。」我只微微一笑，满是讥讽。

楚清欢克扣我的用度，烧了院子，处处挑衅，他都不过一句她不懂事。

如今，她不过是哭了两句，倒让他真的动了怒，多可笑。

「……」似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他被噎的说不出话，只抱起楚清欢就要走。

身影交错间，我拦住了他的路，递上一枚玉佩。

「你什么意思！」看到玉佩，他恼了，甚至不顾怀中的楚清欢就要来抓着我的肩膀质问。

我垂着眉，松开了手，这枚玉佩曾经是我们的定情之物。

玉碎不为瓦全，我不想再陪他耗着了。

斯人已逝，总不能像个不懂进退的傻子上赶着受气吧。

更何况，皇帝许诺过我，会替我爹爹护我一生安宁，不过是和离，有什么难的呢？

7

「江娴！」他松开怀中的人，连忙去接那玉佩，可始终迟了一步。

玉碎了，碎的彻底。

他愣愣的看着玉，好似听不到身旁人的啜泣。

瞧着他的模样，我想转身就走，却被拽住。

细长的指甲深深掐在我受伤的手臂上，阿竹瞪着楚清欢，刚想动手，我便抬了脚。

「王爷，旭儿……」楚清欢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将她踹飞，重重跌落在地上时，脸色极尽扭曲，还不忘捂着肚子喊顾尚柏。

这一声旭儿，让顾尚柏回了神。

他好似突然惊醒，连忙抱起楚清欢大喊着府医，满眼焦急。

听着楚清欢的控诉，他只深深看了我一眼，眼底只余冷漠。

眼前人已非彼时人，我们相望，皆剩漠然。

依旧记得父亲战死，我回京为父亲请封时的惊鸿一瞥。

自小我便学的刀剑，偏偏在宴会上被世家女子为难作词。

举下为难之时，顾尚柏站出来为我解围，少年清风霁月，心弦被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