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要说的是鲁穆公,但是我们得从另外一位更为著名的人物墨子说起。
墨子出生在一个没落的贵族世家,虽说是宋国公族的后裔,但是当年在宋国的内政之乱中家族受到削弱和排挤,墨子先祖举家迁徙鲁国,到墨子时代家族已经衰败不堪。这种流淌着贵族血液的身份,让墨子从小到大就有一种自尊,就是要舍弃所谓的荣华富贵也要实现自我的理想,后来越国君主要以五百里土地赠予墨子,邀请墨子到越国为官,墨子还要求越王必须要听从自己的安排,墨子才愿意到越国当官。
像墨子这样的人,很难有办法在鲁国朝堂上生存,因为墨子推崇的是江湖规则。况且当时鲁国的政治格局是,鲁穆公虽有野心,不过国力相当衰败,国君无力改变朝局。前任鲁元公时代,三桓家族的叔孙氏和孟孙氏已为齐国所破,只剩下季孙氏。而季孙氏的北部封地也为齐国所侵占,只剩下孤城费邑,估计是季孙氏子孙们认为如果自己再不能成为一国之君,就再也没有机会,于是在费地自称为君,家臣们皆称其为王,费地俨然成为鲁国的国中之国。
这种格局对鲁穆公而言,其实不是什么坏事情,就是说当年控制朝堂百余年的三桓家族已经消亡,而国君重新有了执掌权力的机会。鲁穆公也是有野心抱负的人物,为扼制诸如三桓这样的权臣家族垄断国家,鲁穆公首先废除了世亲世禄制度,所谓“枉于法,将免相”,就是说要是违法,即便是贵族阶层,也会遭受应有的惩罚。而鲁穆公还任用颇有才华的公仪休为相,在鲁国推行变革运动,搞出过“食禄者不得与下民争利”这样的民生政策。
鲁国的分裂和割据,给新任的鲁穆公出了一道难题。面对外部战争的一天天激烈,面对鲁国土地的一寸寸失去,三桓已衰,国君更弱,鲁穆公极度需要那种尊崇鲁国公室的人才,以推动国家的复兴和崛起。而墨子是这样的人吗?当然不是,墨子在鲁国只有江湖的存在,不能行朝政之事,因为墨子既可高高在上的要求越王,也就能高高在上的要求鲁公,那么对于极度希望彰显公室权力的鲁穆公而言,墨子这样的人就是“敬而远之”。
鲁穆公在国内发动官制改革,从民间选拔任用贤才的同时也对朝中权臣的文武大权进行分割,推行 “官分文武”。当年三桓家族能既掌握朝政又掌握军权的这种体系被彻底瓦解,最终裁决权则为国君所集中。鲁元公时代任用吴起为将,鲁穆公时代任用公仪休为相,即可能透露出某种可能,鲁穆公时代的将相制已经非常成熟。公仪休以“以博士高第为鲁相”,这即是以国家力量奉养儒生,是国家储备人才的良好方式,是为战国人才培养机制先河。
鲁穆公心中是把齐国作为最大敌人的,因为数十年间鲁国所失去的那寸寸疆土,大多皆为齐人所占,而当年三桓家族所留存的那些联盟臣子们,对强盛如三桓这样的家族权臣也惨遭齐人攻破心有余悸,于是君臣之间极为难得的达成共识,就是要同仇敌忾抵御齐国的进攻,就是已经自立为君的费地季孙氏也与鲁穆公形成战略同盟,鲁国都城与费地互为掎角之势,鲁穆公更是“使众公子或宦于晋,或宦于荆”,借助晋楚力量抵御齐国。
鲁穆公的种种作为为鲁国带来短暂的兴旺之态,可是鲁国之衰非一朝一夕,其国力之弱已深入骨髓,更重要的是方当进入战国时代,积累数代军力和财富的齐国与鲁国相比,力量是相当悬殊的。齐人在鲁穆公十四年的时候攻打鲁国,韩国出兵相救;在十八年的时候,鲁穆公乘齐魏对战之际偷袭齐国取得胜利,这些都是鲁穆公改革的成果,可是也不过是杯水车薪。齐鲁之间的外交关系越来越紧张,尤其是面对鲁国偷袭取胜,齐人相当愤怒,在鲁穆公二十三年时,派出大军攻打鲁国,直破鲁国都城,鲁穆公数年之功遂成泡影,鲁国依然成为齐国的附庸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