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被你凌辱死也不要和无趣之人做道侣!”
闻言,我手中的晨露摔落在地上。
我和师妹都是修仙奇才,我清风朗月,她绝世出尘。
是众人认定的绝佳道侣。
每日我都要来桃林为齐紫衣收集晨露,助她修行。
却不料撞见她被捡来的师弟“凌辱”,哭着说宁死也不愿与我做道侣。
为了和我斩断姻缘红线,甚至污蔑我没有双修的能力,误她飞仙。
更是怨我坏她良缘,下毒毁我灵根,害我身陨。
再度睁眼,这次换我,自费修为也要斩断红线。
1
“紫...衣”
躺在玉床上,我望着眼前人,欣喜出声。
我的灵根在试炼中被妖兽震毁,危及生命,时日无多。
我和师妹已经斩断姻缘红线,却没想到她心中还是记挂着我的。
可刚关上门,师妹脸上立刻换了一副神情。
憎恶而又癫狂。
「典玉,怎么——以为我是来为你送行的吗?」
情绪转换的太快,我不由的面色一怔,不解出声。
「紫衣,你...怎么了?」
齐紫衣娇笑着蹲在我床边,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
「好师兄,还记得南宫鸿影?」
闻言我心一惊,她竟然还记挂着南宫,他可是魔尊之子。
「他成婚了!可新娘不是我!」
齐紫衣冲过来面色痛苦的拽着我的衣领。
「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苦苦纠缠。」
「我和他怎会会缘尽?!」
常年握剑,她手上力气极大,我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
「你还不知道吧?」
「其实你的灵根根本不是妖兽震碎的,是我给你的固元丹加了一点瘴水。」
她说这话时,双目通红,恨不得生剥了我。
看着她恨极了我的模样,我只觉得心中苦涩难言。
师妹她竟一直怨我。
明明我们早早相遇,朝夕相处。
自小一起修炼,青梅竹马,我心中唯她一人。
更是在18岁时结成道侣,约定生死不离。
可是这一切随南宫鸿影到来而改变。
短短两月,师妹说她找到了真命天子。
甚至不惜自废修为也要和我斩断姻缘红线。
我只道她是被眼前繁花迷了双眼,卑微挽留。
可师妹说她对我到底只有男女之情,求我成全。
师尊不忍爱徒终成怨偶,同意我和她解除道侣关系。
可后来南宫鸿影被爆出是魔尊之子,宗门将他驱逐。
在回归魔域之时,滥杀无辜,师尊一度后悔放虎归山。
齐紫衣也诚心认错,乖乖修行。
而我对她更是一如往昔。
七年过去,原来都只是假象。
在心底,她一直恨着我,觉得是我阻碍了她和南宫。
本就虚弱,她还将我重重摔在玉床上,全身的筋骨就像断了一般。
「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生!」
齐紫衣从小瓶子里拿出一只血蚁倒在我身上。
我本就濒死,她却还要这样折磨我。
被血蚁咬过的人,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在生命的最后半个时辰里,齐紫衣用术法封住了我的声音。
慢慢欣赏我挣扎的模样,直至流出血泪,好像这样才能缓解她心底的仇恨。
血蚁不仅啃食了我的五脏,将连在那上面的一片真心也啃得面目全非。
2
“我宁愿被你凌辱死也不要和无趣之人做道侣!”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猛地抬头,齐紫衣正趴在一颗桃树上,罗裙揽至腰间,身后是...南宫鸿影。
和上辈子一样,我在桃林撞见他们双修。
看着眼前孟浪的少女,濒死的窒息感仿佛又涌上喉头。
曾经的我仓皇逃走,甚至打翻了为齐紫衣收集的晨露。
重来一世,见此情境,还是不免心酸。
看了一眼手中的晨露,一饮而尽,转身离开。
我知晓这次之后,师妹就会来求我和她斩断姻缘红线。
上辈子我虽心痛至极,却仍苦口婆心的劝诫她,那样我们两个人十几年的功力都会白费。
齐紫衣却觉得我是嫉妒南宫,痴缠于她,为了逼我,甚至对外扬言我无双修之能,让我沦为修仙界的笑柄。
曾经我不明白,为何数十年的情谊,抵不过她与南宫短短两个月。
现在我懂了。
数年如一日的苦修太过无趣,我也从来不曾入她心。
自此我只愿与她见面不识,各自安好。
没了我的阻碍,她和南宫就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3
第二日,我正在藏书阁里寻找古籍。
就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呼唤。
「师兄,我有话对你说。」
齐紫衣面染桃花,薄唇莹润出水,周身却萦绕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浊气。
想必早上她和南宫又在一起修炼了。
看向我的眼睛,如小鹿般灵动,带着恳求的意愿。
齐紫衣觉得好像只要她漏出一点点欲求,我就会什么都满足她。
曾经的我确实是这样。
会为她收集晨露,会送她好不容易赢得的妖丹,甚至连她手中的法器也是我寻了千年玄铁炼制而成。
可这些在她眼里都抵不过南宫的几句甜言蜜语。
合上古籍,我垂下眼眸,掩去眼里的厌恶,淡淡出声。
「师妹,怎么了?」
“扑通”一声,齐紫衣就跪在我身前。
要是从前,我肯定会立刻心疼的将她扶起。
此刻,我却站着不动,神色淡漠的看向她。
「师兄,我和南宫两情相悦已久,求师兄成全!」
她为了南宫,甚至可以低下那高贵的头颅。
一直看着她跪拜到地上,我才起身将她扶起。
「师妹,其实我对你一直不过是兄长之情。」
「如此,我们便去找师尊,斩断姻缘红线!」
直到被我拉起身,齐紫衣还是蒙蒙的,眼角带泪,好像在疑惑我明明爱慕于她,却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只是此刻欣喜大过一切,她充满感激的对我重重“嗯”了一声。
4
通往师尊寝殿的路上,齐紫衣娇俏的就像一只活泼的雀儿。
双眼含笑,脚下生风,不停地催促我快点儿。
到了大殿门口,她却又胆怯了。
将我推至门前,因为她怕师尊会责罚她。
我轻笑一声,其实她一直就是这样的人,贪生怕死,自私自利。
亏我前世还将她当做宝,拼死呵护。
真是可笑。
我正了正神色,对着里面喊道。
「师尊,弟子前来求见!」
很快内殿传来声音,我和齐紫衣一同走进去。
却不料大师姐红玉竟也在殿内,一身红衣似火。
见我和齐紫衣进来,一脸八卦的模样,随后又发出啧啧啧声。
这我倒已经习惯了,一年前大师姐就变得“疯疯癫癫”,经常说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什么「我麻了呀」「系统」「老登」,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
就连师尊也降不住她,索性就随她去了。
我朝红玉点点头道。
「大师姐好。」
而师尊则一脸无语的看着红玉,嫌弃的催促。
「你先走吧,雪莲只准采一朵!」
师姐飘飘然从身旁路过,可我分明从她的口型看出,她在说师尊「老登」。
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多彩,很难想象到一个人可以在短时间内作出这么多表情。
红玉在路过齐紫衣时却突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齐紫衣一向最怕这个“不太正常”的师姐,神色紧张。
「师...师姐,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好好珍惜吧。」
说罢她还看了我一眼,便洒脱转身。
齐紫衣被她说的莫名其妙,此刻她内心心心念念都是与我斩断红线。
我只觉可笑,连师姐都能看出来从前我待她如何真心。
可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罢了,我也不想再与她有任何瓜葛。
我率先对师尊开口道。
「师尊,弟子有事相求。」
「我与师妹随从小一起修行,但我对她只是兄妹之情,还望师尊能将我俩的姻缘线斩断。」
齐紫衣听到我的话,更是迫不及待的附和。
「是啊,师尊,我对师兄也并无男女之意!」
「还望师尊成全!」
闻言,师尊的脸色可谓是难看到极点。
只因凡人修仙,结成道侣是要以血起誓的,要是违约,那以前的功力就会尽数毁去。
而我和齐紫衣是玄门宗的翘楚,又从小一起长大,早在十八岁那年就已起誓成为道侣。
而我太过珍爱她,即使结成道侣,这两年我也未曾碰过她,只觉得她还太小。
数次情难自禁时我都及时清醒过来,不忍心碰她,可她却对我越来越疏远,尤其是在南宫鸿影来了之后。
我一直以为她是觉得我冒犯她生气了,却不料人家只是觉得我无趣。
师尊不再是平常的和蔼模样,而是目光咄咄盯着,严声质问道。
「兄妹之情?那你为她晨起接朝露,冒险夺妖丹,甚至去苦寒之地寻玄铁?」
「典玉,嗯?」
师尊每说一个字,齐紫衣的脸色都僵硬一分。
原来她也知道我曾为她做过这么多事啊。
我神色淡淡,对着师尊跪下。
「是!」
「典玉,是不是有人逼迫于你!」
师尊看似是对我说,但是目光却直逼齐紫衣。
「师尊会为你做主!」
齐紫衣在我的庇护下长大,师尊对她也是极其宠爱,何曾如这般疾言厉色。
霎时间她便泪眼婆娑。
「师尊,是,都是我逼迫于他!」
「可是师尊,你们从来都没有尊重过我,从来都不问我想要什么。」
「师兄虽好,可我并不心悦于他,要我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我宁愿去死!」
齐紫衣声嘶力竭,好像我们真的逼迫于她。
「你...」
师尊显然被她的歪理气到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想不通平日里最疼爱的两个弟子为何会这样。
我从地上站起,上前扶住师尊。
「典玉无悔,求师尊成全!」
声音清脆而又坚定。
5
菩提树下,我和齐紫衣并排而站。
阶梯之下是玄门宗三千弟子,此刻皆是窃窃私语,尚不知晓将要发生什么。
「我玄门宗弟子自今日后,若要毁弃道侣誓言,即刻逐出宗门,永不复用!」
师尊的话就像一滴鱼食落水,引起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盯着我和齐紫衣,觉得我们是疯了。
毕竟我和她是以血为盟,若有违弃,惩罚不亚于飞升雷劫,会功力尽毁。
而此刻南宫就站在人群中,邪笑着看向我们,好像在向我炫耀,齐紫衣可以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我淡淡收回视线,空视前方。
师尊痛心疾首,苦口婆心的对着我们道: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却率齐紫衣先一步摇头,
「求师尊成全!」
齐紫衣闻言一愣,随即转化为势在必得的笑容。
好像我做到这个地步不过是在与她置气。
她信心十足的对着师尊催促。
菩提落,红线断。
我一口血喷出,直直跪在地上,心口像被剜下般疼痛。
终于,我和齐紫衣再无关联。
而她也为未好到哪里去,直接疼的在地上蜷缩起来。
这时南宫在众人的喧闹中上前,将她抱离。
这一世是我主动要求斩断姻缘红线,师尊对我失望至极,并没有用功力助我。
不再管我,摇摇头背手离开。
而我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下,步履蹒跚的走回寝殿。
运功疗伤,现在我只剩筑基初期的功力。
甚至不如玄门宗的外门弟子。
可那又怎么样。
不破不立!
前世的我就是因为不答应和齐紫衣斩断姻缘红线,遭她诬陷。
在拒绝的她的第二日,我走在山门中。
所有人看着我的眼神都充满打探和怪异。
我甚是不解,看到平日里偷懒的弟子,忍不住冷面训斥。
却没想到,那弟子讥讽出声。
「大师兄还是管好自己吧!上品灵根又如何?」
他脸上的嘲讽太过明显,而周围人伴随着他的话,交头接耳,对我指指点点。
我不解的看着他问道。
「你什么意思?」
那弟子轻笑一声。
「典玉,你装什么装?全仙门的人都知道你没有双修的能力,还偏偏要误紫衣师姐,恶不恶心啊?」
他的话就像针扎在我身上一样,我面色一白,却又无从辩解。
最后只能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仓皇出逃。
我本就不善言辞,而这又是齐紫衣亲口所说,所以原本仰慕我的众弟子,现在看向我的眼神中都充满了一种讥讽的意味。
让我想想,齐紫衣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我深陷流言,痛苦不堪,最后终于忍不住去质问她,为何要这样对我。
齐紫衣那恶劣的笑容我至今都还记得。
我和她还未解除道侣关系,她柔弱无骨的靠在南宫鸿影的怀中。
娇笑如花,却充满着无限恶意。
「师兄,难道不是吗?」
齐紫衣的话比利剑更能戳伤我的心,看着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我终于心死。
而师尊也知晓此事,最后不得已将我俩召回,在菩提下斩断了我们的姻缘红线。
只是那时的我已无生意,所以受伤格外严重。
是师尊消耗自身修为让我免成废人。
而我受伤的那段时间,齐紫衣从来未看过我。
她服用着我送的丹药,早早恢复好,忙着和南宫做一对神仙眷侣。
6
“噗——”
本在运功,想着前世种种,差点走火入魔,一口鲜血喷出。
我将柜中的千年仙草拿出,放在胸口炼化。
上辈子,斩断红线之后,南宫向我替齐紫衣讨要了这株仙草。
美名其约,我有师尊法力护航,她什么都没有。
而我也乖乖将药献出,到底是不忍心她受苦。
可笑真是太可笑。
今生没有千年仙草,她齐紫衣还能那般滋润吗?
在我将最后一部分仙草吸收进身体时,门外果然传来了南宫的声音。
我摸了摸嘴角的血痕,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之人。
「你来干什么?」
南宫鸿影甚至连请求都没有,直接让我将千年仙草交出来,说齐紫衣快不行了。
看着他理所应当的样子,我突然就笑了出来。
天下贱人脸皮一般厚吗。
「我凭什么要给你?」
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南宫一下子跳脚起来。
「典玉,你跟谁装呢?」
「紫衣现在痛苦不堪,你还不快把千年仙草拿出来,反正你已经是废人了!」
「等到日后她恢复好,说不定还能念着你一点好,让你在玄门了此残生。」
他说完,理所应当的将手摊开摆在我面前。
这个模样,简直比强盗还不如。
我一把打掉眼前的手,淡淡道。
「哦,我吃掉了。」
「什么?!」
南宫鸿影妖治的脸扭曲起来,好像不相信我说的话。
「你吃了?!」
「那紫衣怎么办?!」
他直接抓住我的衣领质问。
我一把将那手打落道。
「我和她现在已经不是道侣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南宫鸿影被我说的一愣,丢下一句你等着就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只觉可笑,他是魔尊之子不假,但是身上有一半的人族血脉。
现在的功力不过相当于一个金丹级的道士,能给齐紫衣寻到什么好药。
只怕,她那精品的上灵根再也修复不了了呢。
服用完千年仙草,我感觉到体内消耗的修为在一寸一寸恢复,而薄弱的灵脉也在变厚。
只是现在让我为难的是,我从一开始修的就不是无情道。
现已开起姻缘道,若仍一人修习,怕是此生都会庸庸碌碌。
我,是否可以重新寻一个道侣?
思及此处,我不由得面色一红。
7
后山无人处,我勤加修炼,短短两月就已至金丹期。
可近一月来,丝毫不见体内的灵力上涨,我知道这是由于姻缘红线的关系。
我本就受到重创,又无道侣帮助,只怕日后再精进是难如登天。
再也感受不到从前充沛的灵力,我握紧手中之剑。
紧闭薄唇,面色苍白,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风声萧萧,碧绿之中突然绽开一片夺目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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