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贞观年间,绍兴有位名叫李新成的年轻秀才,此人自幼寒窗苦读,年纪轻轻就一举考中了秀才,村里人都觉得此子将来一定能有出息,说不定能够考中进士入仕为官。
可惜现实却十分残酷,尽管他天资卓越但家境贫寒根本就没有条件让他一门心思去读书,尽管家里有三亩田地,但那点粮食压根就不够他们一家吃的,迫于生活的压力他只能靠着给人当教书先生挣取微薄银钱。
既然是靠教书挣钱,那自然是有人请他才能有钱挣,如果没人聘请那就只能饿肚子了。他这个人性格有些孤僻,不愿意拉下脸面去求人帮忙,要不然凭借他秀才的身份给有钱人家的孩童当个启蒙老师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不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人请,此时已经到了寒冬腊月眼瞅着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可是家里连锅都揭不开,这个年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过。
这天早上天还没有亮,他躺在被子里面睡的正香突然就听见院中的大公鸡一连叫了好几声,想起家里已经无米下锅,嘴里不禁嘀咕道:“真的是天还没有亮就开始乱叫,睡的正香就被吵醒真是讨厌。”
妻子柳氏见他迟迟不肯动弹,便推了推他说道:“鸡都叫了好几遍,你也该起了吧!”
李新成将被子往上提了提,没好气地说道:“起这么早干什么?好不容易肚子不那么饿了。”
柳氏缓缓说道:“隔壁街的王裁缝上个月还欠我三百文的女工钱,你一会儿去要回来,钱虽然不多但也够咱们对付过这个月的。”
李新成听到这话,没有丝毫停顿立马翻身下床。
他去王裁缝家将三百文钱要回来,然后又去了趟粮铺买了三斗米,回到家后便迫不及待地把做了一锅粘稠的稀饭,就在香气扑鼻的稀饭即将出锅的时候,灶台上面的屋顶因为年久失修突然掉下来一大块砖瓦,砖瓦掺杂着泥沙一点不落直接就掉进了锅里,不仅一锅香喷喷的稀饭全都毁了就连铁锅都被砸出来个大窟窿,稀饭顺着破口流了一灶台。
看着一地狼藉李新成直接就被气笑了,感叹道:“难道我就真的这么倒霉,连口稀饭都不让我吃吗?”就在他感叹命运多舛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打开院门一看,来人竟然是他的表哥陈凯。
表哥牵着一匹高头大马,风尘仆仆地说道:“表弟,我还有事情要办不能久留,和你说说话我就得走了,听说你现在当教书先生,生活上可还过得去?”
李新成面露苦涩地说道:“表哥,一言难尽呀!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可到现在我还没有找到去处,这个年还不知道该怎么过呢!”
表哥陈凯说道:“今日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个好消息,有一户姓胡的大户人家想请你到他府里教书,修金一年五十两,过完年立春之后胡员外就会派人来接你过去,这里有十两银子是胡员外给你的定金。”
听到这里李新成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表哥似乎在询问刚才是不是说的都是真的。陈凯也不解释转头从马鞍旁的皮囊里取出一信封和两锭五两重的银子交给他,也不解释骑上马便扬鞭而去,留下始终没有缓过神的李新成呆愣在原地。
陈凯骑马狂奔溅起一路黄沙,直到身影消失不见李新成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和那封聘书,他都忘了留下表哥吃个便饭再走了。
他揣着银子急冲冲跑进屋,妻子见他一脸喜色好奇地问道:“相公,你这是碰见什么好事看把你高兴的嘴都合不上了。”李新成将银子取出放到妻子的面前,激动地说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不亡我李新成呀!”随后他就将刚才表哥给他介绍工作的事情细说了一遍。
原本以为妻子听完后会和他一样感到高兴,可妻听完后被吓得脸色苍白愣在了当场,过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说道:“你刚才说的可是陈凯表哥来了。”看着一脸紧张的妻子,李新成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柳氏见状惊呼道:“相公,难不成你大白天的遇见鬼了?难道你忘了,陈凯表哥在几年前就已经病故了,怎么可能会来给你介绍工作和送银子呀!”
经柳氏这么一提醒,李新成这才猛然想起表哥早在五年前就病故了,可刚才和自己见面的人的确是表哥无疑呀!一股寒意猛然升起,背后的衣衫顿时就被冒出的冷汗给浸湿了。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银子用牙咬了一下确定是真的,又打开信封看了一眼,上面的落款人写着胡有金,应该是他东家的名字,看书信内容也不像是假的,难道自己真的看见鬼了?
李新成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将刚才和表哥见面的场景仔细回想了一遍后对妻子说道:“娘子,我觉得表哥一定是泉下有知,见到你我的日子过得实在太苦,于是才帮我找了个东家?你想呀!银子和信现在就摆在咱们面前,只要等到来年立春看看有没有人来接我不就知道了?除了表哥是在帮我摆脱困境,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理由。”
柳氏听他这么说,拿起两个银锭逐一放进嘴里用牙咬了一下,看着上面清晰的牙印高兴地说道:“都是真的,银子都是真的,或许真像你说得那样,表哥看咱们日子过的太苦,所以显灵来帮助咱们度过难关的。”
有了这十两银子,李新成不仅买了过冬的粮食还买了一大块猪肉回来包饺子,终于可以和妻子安安稳稳过个富余年。过年的时候李新成在和几位朋友聚会的时候谈起了这件诡异的事情,朋友们听后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们一致认为这种事情不太可信。
可李新成却不怎么认为,他觉得这件事是真的,毕竟他可是靠着那十两银子的定金才安稳度过这个新年的,这让他不由不去相信。
一直等到过了正月十五可却始终不见有人来接,李新成都有些开始怀疑自己遇见的事是不是真的。立春刚过没两天,这天下午就见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突然停在李新成的家门前,从车上下来两名身穿仆人服饰的人,两人径直走到门前叩响房门。
李新成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院门一看发现门外的二人他根本就不认识,只见门外两人对着他拱了拱手,毕恭毕敬地说道:“敢问这里可是李新成,李先生的府邸?”
李新成见对方居然是找自己的,连忙应声道:“正是,在下就是李新成,不知二位今日到访所为何事?”其中一位仆人闻言拱手说道:“我俩乃是胡员外家的家仆,我家主人曾拜托陈先生给您送来书信和定金,说好了立春过后就接先生进府,我们哥俩今日过来就是来接先生的。”
听完两人的话后李新成虽然面不改色但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如此看来表哥的话说得都是真的。他赶紧将两名家丁请进家门,随后喊来妻子给二人沏茶倒水。
这几天始终不见有人过来妻子柳氏心里也开始发慌,如今见到真的有人来接,她的心里也为丈夫感到高兴,兴高采烈地给两人沏茶,并且手忙脚乱地帮着收拾行李。
两名家丁喝完杯中茶后便对李新成说道:“李先生,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得早点动身!回去的路还挺远的,要是再耽搁只怕天黑之前赶不回去。”李新成点头答应,他嘱咐了妻子几句后便坐上了马车,仆人扬起马鞭在空中甩响马车飞奔而出,一行人走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日落西沉马车才在郊外的一处地方渐渐停了下来。
两名仆人将李新成搀扶下马车,引入眼帘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宅院,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宅院内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应有尽有,两扇朱红大门旁边耸立的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就让人感到望而生畏。
仆人说让他在外面稍等片刻后就跑进去禀报主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一大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位满头华发的年迈老者,看老者的模样应该已经年过七旬,但老者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走去路来虎虎生风不见老态,老者身后跟着七八名家仆见到李新成后立马就迎了上去。
在老者的带领下李新成穿过好几层回廊,来到一间十分宽敞的大厅,两人相互客套寒暄一番后各自落座。刚一坐下,李新成便开口问道:“多谢老先生盛情相邀,晚生才疏学浅如有不当的地方还望多多担待。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者闻言笑眯眯地说道:“年前的时候老朽就送去了书信,上面的落款人胡有金就是老夫。”李新成继续问道:“胡老先生今年高寿?”
胡有金捋了捋胸前的山羊胡,笑着说道:“老夫今年已经八十有三,今日请先生过来就是想请先生教导一下我的两个孙儿。”说完便吩咐仆人将两位小公子叫到大厅来拜见他们的先生,一炷香后就见两名风华正茂的少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向李新成行过礼后,胡有金便向他介绍说,这就是他的两个孙子,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
行过拜师礼后胡员外就命仆人摆下酒宴要为李新成接风洗尘,餐桌上满是各种珍馐美馔,胡员外带着家人频频向他殷勤敬酒,旁边负责伺候倒酒的丫鬟各个都姿色不凡,李新成那里受过如此待遇一时间感觉就像在梦中似得。
酒宴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结束,宴席上李新成喝了不少酒,在丫鬟们的搀扶下他走起路来还是东倒西歪,他所居住的房间是胡家提前就为他准备好的。李新成走进房间顿时就被里面的陈设给惊呆了,房间内宽大明亮,里面的一应家具都是新做的空气中还散发着阵阵木头独有的香气,就连被褥都是绸缎面的。他刚一进屋就能闻到一股奇特的幽香,不知道点的是什么香薰总之气味十分独特。
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李新成的心里却忐忑不安,一直在寻思这位东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能够住上如此奢华的宅院必定不是普通人。
由于昨日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李新成并没有看清胡家宅院的真正的面目,第二天起床,他才发现胡家宅院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还要奢华,宅院里面加上仆人住着足有六七十人,看样子应该是个大家族。
胡员外的两个孙子,一个叫胡高,一个叫胡海,两人都很聪明,读书也非常刻苦,但毕竟两人还是个孩子而且还都是好动淘气的年纪,经常在课堂上捉弄李新成,并且不服管教。好在两个孩子对他们的爷爷那是相当畏惧,胡员外惩罚过他们几次之后两个孩子就老实了很多。
来到胡府不久他就发现这两个孩子经常跟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一起玩耍,那女子长得标致的瓜子脸,淡淡的眉毛不描而翠,眼睛总是弯弯的就像天上的月牙儿,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身边的丫鬟们对她非常恭敬,李新成猜想这名女子很有可能是胡员外的孙女。
就在清明节的前一天胡员外突然吩咐仆人将原本正在上课的李新成请到了客厅,当他赶到客厅时却发现表哥陈凯正在和胡员外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见此场景他的身体不由一颤原本已经迈进客厅的一只脚本能地又缩了回去,表哥到现在已经去世五年多了,之前介绍他来胡员外的府邸教书,如今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时间他也拿不准表哥到底是死是活,是人是鬼?
陈凯见他呆愣在门外微微一笑主动迎了上去并且热情地与他打着招呼,胡员外识趣地站起身说道:“人老了坐一会儿就感觉累得慌,你们兄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好好聊吧,我先回屋休息一会儿。”说完便在仆人的搀扶下退了下去。
陈凯看了一眼脸色有些惨白的李新成说道:“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到你屋里说吧!”李新成也有好多疑问想要询问表哥,于是便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一进屋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表哥,你就和我说句实话,你现在到底是人是鬼?当年你病故我可是亲眼看着你的棺椁下葬的,难道你死而复生了?”
陈凯听后忽然放声大笑,随后笑着说道:“表弟,人死怎么可能复生,我的确已经死了。”尽管对于这个答应李新成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听到表哥亲口承认之后还是被吓得连连后退数步。
陈凯看着一脸恐惧地李新成笑道:“你不用害怕,我要是想要害你,你早就死了。此事说来话长你过来坐下听我慢慢说。实不相瞒,现在的我其实是地府里面的一名鬼吏,在阎王座下担任主簿一职。
我深知表弟身怀大才只是时运不济才会如此落魄,所以我才介绍你在这里教书。我平时公事繁忙无法经常过来看你,我和这里的胡员外有些交情你就安心在这里教书,只要有时间我就会来看你。”
李新成听后连连感叹道:“没想到表哥竟然会有如此奇遇,真的是好人有好报!”
陈凯看着神情恢复正常的表弟,笑道:“现在还害怕吗?”
李新成连连摇头道:“不怕,不怕了。既然表哥现在是阴间的主簿,那是不是可以知道人的寿命几何?”
陈凯说道:“生老病死自有天定,生死簿上的确记得十分清楚。”李新成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连忙问道:“那表哥可知道我的寿命如何?”
陈凯冥思片刻说道:“表弟你的寿命很长,能够活到八十三岁,而且还是无疾而终。只是弟妹她恐怕命不久矣,你现在赶紧回家看看吧!放心,我已经和胡员外打过招呼了,在她生命最后的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陪陪她吧!”
李新成听后整个人都傻了,离开家的时候妻子看上去还是好好的,自己才出来几个月她怎么就命不久矣了呢?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陈凯打断道:“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我能做的就是将来让她投个好人家。”
李新成向胡员外告别,胡员外不仅给他准备好了马车送他回家,临走时还给了他三十两银子李新成感谢万分。
柳氏见到丈夫回家十分开心,询问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东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他如何,吃住是否都还习惯,还有这么没有打个招呼就回来了自己也没有准备吃的东西。
李新成知道妻子已经时日不多,于是也不敢告诉她实话,只是将自己在胡府的一些情况如实告诉了妻子,说胡员外人很不错,他们家十分富有,自己在那边吃得好,穿得好。这不明天就是清明节胡员外还特意让他回来祭祖并且还给了一个月的假让他在家好好住上一段时间。
妻子自从嫁给他之后就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如今时日不多,他想着让妻子在生命中最后的这一段时间里过得富足快乐,于是便将三十两银子全部交给妻子,告诉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没有必要省钱。
妻子询问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他说是东家预支的修金,可妻子本身就是一位极其节俭的女人,再加上这几年穷日过惯了,现在兜里有了钱可还是什么都舍不得买。这让李新成更加感到愧疚,他领着妻子进城做了几身新衣服,又去胭脂铺买了一些妻子平时舍不得买的胭脂水粉,只要是能买得起的李新成都会尽量去买只求妻子开心就好。
这几天李新成见妻子的精神状态非常好,一点都不像会生病的样子,于是他就怀疑是不是表哥弄错了,可惜现实却仍旧十分残酷,就在他回到家后的第十天妻子毫无征兆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身子一软就昏死过去。
李新成赶紧请来县城里最好的郎中过来医治,可郎中看后却是直摇头,说他妻子已经病入膏肓活不了几天了,让他赶紧准备后事。柳氏的病就如洪水猛兽一天比一天严重,仅仅过去三天,柳氏带着哀怨和不舍离开了人世。
过完头七,将柳氏安葬之后胡员外就派人来接他回府,如今李新成了然一身他将家拜托给邻居帮忙照看,然后坐上了马车,看着渐渐缩小的村庄李新成的脸色挂满了泪水。
回到胡府后,李新成整天魂不守舍,亡妻的身影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回想起过往,自己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可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妻子也离他而去,想到这些不禁潸然泪下。心里的苦楚不知道该向谁说,想了半天只能与表哥说一说,可是人鬼殊途自己该去哪里找他,无奈之下他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焚香祈祷恳求表哥能够现身。
第二天夜里表哥陈凯果然来了。
陈凯拍了拍李新成的肩膀说道:“你的心事我都明白,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往前看才行。而且我已经安排弟妹投胎转世了,你也不必太过挂念。表弟现在还很年轻不知可曾想过续弦?”
李新成连忙说道:“我就是个穷教书的,哪敢有这种奢望。”
陈凯说道:“抛开贫富不讲,你就告诉我有没有过想要续弦的念头?”李新成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妻子才刚刚去世不久有些话总觉的难以启齿,一时间无以言表。
陈凯见状微微一笑心中已经明了,随后问道:“胡员外的那个孙女你可曾见过?”
提到那位美若天仙的胡家小姐李新成的眼睛就是一亮,连忙回答道:“自然见过。”
陈凯会心一笑说道:“你觉得对方如何?如果你觉得满意为兄可以帮你做媒。”
起先听到表哥这么说他还觉得很开心,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很清楚的,像胡家这样的豪门望族哪是我这样的穷小子能够高攀的起得,要是胡员外不同意到时候我还怎么在这里待下去。”
陈凯听到这话面露不屑地说道:“能够与你结亲哪是他们的造化,今天我就实话告诉你好了,胡员外一家其实并不是人,而是狐妖,只要你愿意我就帮你去说,凭借我鬼差的身份想必他们不敢不从。”说完陈凯便转身离去了。
几天之后陈凯再次找到李新成激动地说道:“那件事成了,表弟,你家现在也没有别人了,不如就干脆在这里把婚事给办了,你选个良辰吉日我去和胡员外说!”不料李新成听后却始终低头不语。
陈凯见他迟迟不说话,疑惑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说?”
李新成犹豫了半天,最后支支吾吾说道:“我现在一贫如洗,家里就有一座老房子也不值多少钱,这迎娶胡家小姐肯定需要不少银子,而我怕是一时半会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
陈凯听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关于银子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一切费用全都包在为兄身上,你就安心等着做新郎官好了。”
李新成喜出望外地说道:“表哥你已经帮助我很多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既然这样,那就请表哥帮我选个好日子吧!”
陈凯也没推辞掐指算了算,说道:“下个月初就是夏季天月,德俱在甲,初五日甲午,午为月之明,星且为六合,兼合不将是嫁娶的好日子。你觉得呢?”李新成道:“一切都听表哥安排。”
一转眼就到了初五这天,陈凯果然如约而至,只见他拿出五百两银子作为聘礼,接着就见他大手一挥,喜堂顿时就布置妥当,内外装饰也焕然一新。
虽说婚礼是在胡府办的,但是应该有的流程还是一样不能少,在陈凯的带领下李新成身穿喜服来到胡家小姐的闺房迎接新娘,新娘子在家丁和丫鬟们的簇拥下缓缓走出。
陈凯和胡员外作为双方的家长,接受两位新人三拜九叩,拜过天地后新娘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热热闹闹送入洞房。
礼成后李新成来到表哥的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二话不说就连磕三个响头,陈凯见状连忙将他搀扶起来,说道:“你我可是兄弟,你这样可就是太见外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就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我还有公事要忙这就要走了,去忙你的吧,咱们来日再叙。”说完陈凯便化作一团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新成走进洞房,大红的喜字在烛光的映照下愈发喜庆,绣着凤鸾的大红被祳堆满床前,床上放满了花生,桂莲与红枣,龙凤烛摇曳的烛火将婚房照得如梦般香艳,新娘子身穿凤冠霞帔端坐在床前,两名丫鬟在左右侍奉,见此场景忍不住地感叹道:“我李新成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娶到如此贤妻。”
不料新娘子听到这话,竟然在红盖头下缓缓说道:“大丈夫应该有鸿鹄之志,俗话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相公将来必定会有朝一日金榜题名,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何必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感慨万千。”听到这话不禁对新娘子肃然起敬。
丫鬟们见到新郎官进来识趣地退出了洞房,此时房间内只剩下李新成和新娘子二人,他拿起秤杆小心翼翼挑起红盖头,看着前面这位千娇百媚的新娘子,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胡小姐悄悄抬眼看了他一眼,害羞地连忙垂下头。
李新成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胡小姐的身边,小声问道:“虽说我已经娶了小姐为妻,可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和家世。”
胡小姐掩面笑道:“妾身名叫初冬,要是说起家世就怕到时候会吓到相公。”李新成说道:“实不相瞒表哥之前已经跟我说过了,小姐一家都是狐妖,如今你我已是夫妻,不妨明说就是。”
胡初冬微微一愣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说道:“没想到相公已经知道了,的确如你表哥所言的一样我们一家都是狐妖,但唯独我不是。”此话一出倒是让李新成大吃一惊,连忙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初冬说道:“妾身的生父名叫王兆山,也是绍兴人氏,只不过如今在钱塘县任职侍郎一职。”李新成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娘子竟然还是官宦之后,连忙询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详细说一说呀!”
胡初冬说道:“这件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妾身以后再与相公细说,今天可是你我的大喜的日子,咱们还是先办正事要紧。”李新成心领神会,起身吹灭了房间内所有蜡烛。这一夜洞房内春光无限,古有云,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一晃眼就过去了五年,这五年里李新成一直在胡家给两位少爷教书,而胡初冬先后为他生下一儿一女。
这天晚上,胡员外备好酒席宴请李新成喝酒,酒过三巡后他对李新成两口子说道:“老夫祖居在金陵,家中还有两子一个孙儿,为了初冬这丫头老夫已经在这里耽搁六七年了,如今见她生活的很幸福老夫也是时候该回乡了。我已经为贤婿看过面相,如今贤婿的厄运已经过去,正所谓否极泰来你以后必定会风调雨顺 。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马车,明天一早你们就离开这里吧!”说完胡员外便吩咐身旁的仆人取出一个木箱,说道:“这里面有一千两白银,五百两是老夫给初冬的嫁妆,另外五百两就是贤婿这五年的修金,你把这些都带回去,有了这些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鸡叫得太早了。”
李新成夫妻听后心中感慨万千,不胜酸楚,胡员外笑道:“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不必如此愁眉苦脸,你们有时间可以来金陵找我,行了,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们回去也收拾一下行李准备明天出发。”
第二天天才刚刚蒙蒙亮,马车就已经在门外等着,临走时胡员外从怀中拿出一条十分精美的五彩手帕交给了胡初冬,并且嘱咐道:“闺女,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这个宝贝你收好了,只要念动咒语它就可以带着你日行千里,兴许将来会对你们有所帮助。不过你要切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随便使用,更不能让外人知道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随即便将五色手帕的咒语传授给了胡初冬。
夫妻俩坐上马车与胡老员外依依惜别。
一别五年当李新成回到家后看着早已残破不堪的旧房子感慨良多,他将破旧的祖宅推倒重建,又买了几十亩的良田租给当地佃户挣取租金,如今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他终于可以安下心来好好读书准备迎接下一次的科举。
到了科举之年,李新成在乡试中一举考中举人,风风光光回到家中。
这一年,王侍郎因为家中的老父亲病故而丁忧在家,妻子初冬想去认亲,不料却被李新成给拦了下来。
胡初冬疑惑不解地问道:“相公为何要拦着我?难道这天底下还有不认亲生父母的子女吗?”
李新成说道:“你怎么如此肯定王侍郎就是你的父亲?难道就不可能弄错吗?”
胡初冬陷入回忆当中缓缓说道:“当年父亲乡试中举之后与朋友到青虚山上游玩,就在那次出游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位名叫慧善的道姑,两人互生情愫最后便生下了我,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竟然将我给丢弃了,幸亏我的命好遇见了养父,是他将我捡回去并抚养成人。”
李新成疑惑地问道:“口说无凭,娘子可有什么信物?”
胡初冬笑道:“要是没有信物,我怎么敢随意认亲?”
胡初冬独自一人来到王兆山的府邸求见夫人,夫人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子好奇地问道:“这位姑娘,你找我所为何事?”王初冬说道:“夫人,民女这里有一首诗至今不解其中奥秘,今日前来就是想请夫人指教一二。”说完便将诗文呈上。
王夫人接过一看,诗文是写在一块白色的绸缎上面,内容为:早识生为累,何如汝勿生。抱来难割爱,捐去倍钟情。梦枉蛇祥叶,心期鸟覆成。他年如聚晤,持此证分明。落款人竟然是自己的丈夫王兆山,而且笔迹也非常相似。
王夫人将上面的内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路小跑找到丈夫并将块白绸缎拿给他看。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候,就见王兆山手里握着那块绸缎急冲冲地跑出来,见到胡初冬便连忙问道:“这个你是哪里得来的?”
胡初冬回道:“当年我刚出生不久家父就将我给遗弃了,这块绸缎当时就在我的襁褓中,我一直保存到现在。”
王兆山声音都有些颤抖地问道:“那你可还记得自己的生辰?”
胡初冬说道:“我今年二十有三,养父说将我捡回去的时候那天正是七月初三。至于是不是我的生辰我就不知道了。”王兆山此时已经激动的浑身发抖,哽咽地喊道:“真的是我的女儿,没想到我的女儿竟然还活着,她还活着。”
王夫人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说道:“都怪你,当年那么狠心将我的可怜女儿给丢弃了,这么多年孩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呀!”王夫人说,女儿的肩膀上有一块红色胎记,掀开衣服一看果然有。
原来当年那位名叫慧善的道姑还了俗,而且还嫁给了王兆山,如今的王夫人就是胡初冬的亲生母亲。她本以为女儿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丧命荒野,没想到二十年后女儿竟然主动找到了他们,王兆山夫妇见到女儿后激动万分,询问她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养父当年是如何捡到她的。
胡初冬将这些年的事情大体讲述了一遍,但是对于胡有金是狐妖这件事却刻意隐瞒了下来。时隔二十年再次见到亲生女儿,王兆山激动不已地说道:“明天你们夫妻一起过来,我要让你当着全族的面认祖归宗,应有的礼数一定要周全。”
第二天,李新成夫妻身穿锦衣华服前来,行了翁婿之礼,自此胡初冬正式改名为王初冬。王兆山留着他们夫妻在家里住了一个多月才依依不舍让他们回家,临走时还送给他们好几大车礼物。
时间一晃半年过去了,自从父女相认之后每隔一段时间王初冬就会回到娘家看望爹娘,这天,王初冬像往常一样回家看望爹娘,却发现父亲不知道为何总是眉头紧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找到母亲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夫人也是满脸愁容,唉声叹气地说道:“哎!你父亲之前在钱塘县任职的时候犯了一些错误,昨天他的一位朝中好友来信说,你父亲的一个仇人得知此事后通过御史准备弹劾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君威难测而且还有人在背后故意捣鬼,所以他现在正为这件事而发愁。”
王初冬关心地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化解吗?”
王夫人说道:“办法倒是也有,京城的吏部尚书是你父亲的授业恩师,如果请他帮忙或许能有转机逃过这劫。可是这里距离京城少说也有千里路程,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得三四天才能将书信送到尚书的手里,而那位御史这一两天就要上奏弹劾,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王初冬听到这里连忙说道:“我有办法将书信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送到京城。”王夫人听后惊呼道:“什么?一炷香时间就能送到?”
王初冬笑道:“曾经有位仙人传授给我一套仙法,能够驾驭五彩祥云踏空而行,从这里到京城只需片刻时间就能赶到。母亲,事不宜迟你现在赶紧让父亲大人写好书信,我现在就去送信。”
王兆山听后也是半信半疑,但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让她试一试。
王兆山将写好的书信交给王初冬,王初冬将书信小心翼翼收入怀中,然后拿出那条五色手帕,随着咒语念出那条五色手帕顷刻间便化成五彩祥云驮着王初冬飞向云霄,转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京城那边吏部尚书的家人看到五彩祥云落入院中,还以为是神仙降临,当五色云散去之后露出来的却是一位相貌俊美的妇人,王初冬上前行了一个礼,随后说道:“我不是仙人,民女只是来求见尚书大人的,有要事禀报还请前面带路。”
王初冬被带到尚书跟前,她连忙表明身份说自己是王兆山的女儿,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给父亲送信。
对于王初冬突然出现尚书也刚刚听仆人说过,惊讶之余将书信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琢磨了一会儿,对王初冬说道:“你父亲所犯之事的确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信中还有些地方老夫没有弄明白,到时候就怕再有变故,我需要在详细询问一些事情,我现在就写信,你能马上将信带回去吗?”
事关父亲的安危王初冬不敢耽搁连忙点头,尚书写好信让她带回去交给父亲,王兆山又写信带给吏部尚书,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趟,直到天亮这才将事情搞定。
几天之后王兆山收到了恩师吏部尚书的回信,事情已经搞定,王兆山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自那以后他更加疼爱这个女儿。
多年之后王兆山官至尚书,而李新成则在科举中金榜题名考中了进士,后来在荆州府担任知府一职。
之后的几十年里表哥也曾看望过他几次,最后一次见到表哥便是他八十三岁的那年,那天和他表哥彻夜长谈,三天后林新城在睡梦中去世,享年八十三岁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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