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林有棵树》作者：贝蒂·史密斯
在上一节我们说到，弗兰茜生长于布鲁克林的贫民区，她聪慧而坚韧，如同一棵小树苗般茁壮成长。
那么在这一节中，我们来听，在弗兰茜的家族中，那些意志坚定的女性们，是如何撑起家庭重担的？
女性的重担
弗兰茜逐渐长大，观察到母亲罗姆利家族的女性，包括外婆玛丽，姨妈艾薇、茜茜以及母亲凯蒂，都看起来身材纤细，体态柔弱，眼睛充满好奇，声音温柔缥缈。然而，这些看似弱不禁风的女性，实则意志坚定，无比强大。
弗兰茜的外婆玛丽，从来没有上过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但是，她却记得成百上千个故事和传说，有些是从她祖母和母亲那里听来的，有些是她自己编的。她还会唱很多乡村歌曲，懂得所有的民间谚语。
她年纪轻轻嫁给了弗兰茜的外公罗姆利。罗姆利为了躲避兵役，带着新婚妻子逃出了奥地利，来到美国生活。罗姆利身材高大，英俊帅气，却是个固执己见、脾气暴躁的人。他既痛恨自己的祖国，也不喜欢新国家，随时都在诅咒和谩骂。
在成长过程中，玛丽极力保护四个女儿不受父亲的伤害。女儿们长大后，除了二女儿进了修道院，其他人都相继组建了新家庭。玛丽一直是她们坚强的后盾。
茜茜是玛丽的长女，长相出众，个性机智幽默，在生活中总是掌握着主动权。她十几岁时嫁给一个消防员，丈夫收入很高，茜茜经济上有余力，经常资助母亲和几个妹妹。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茜茜到了二十岁，还没能成为母亲。她婚后相继生下四个孩子，却都不幸夭折。茜茜认为丈夫是“罪魁祸首”，离开了他。不久之后，茜茜和另一个男人结了婚，她又接连生了四个孩子，可惜，四个孩子依旧没能存活下来。于是，茜茜再次断定，第二任丈夫也不适合自己，便又结束了婚姻。
后来，茜茜嫁给了第三任丈夫，几年后顺利怀了孕，终于实现了她当母亲的愿望。茜茜的所作所为，受到了许多人明里暗里的批判，但她并不在意外界的眼光，只一心追求想要的生活。
艾薇是玛丽的三女儿，她是几个姐妹中最优雅的一个，为了让生活更上一层楼，她选择住在一个高档社区的边缘，以便向周围的人学习。她一心为孩子们着想，尽可能让他们受良好的教育，还试图发掘他们的音乐才华。
茜茜和艾薇都个性十足、很有主见，但她们和凯蒂一样，选择的丈夫，都是有点才华且软弱、顺从的人。
罗姆利家族的女人有一个弱点，她们无法抵挡有创造力和表演才能的男人。任何一种音乐、艺术或讲故事的天赋，对她们来说都是奇妙非凡的，她们觉得自己有责任培养和保护这些才能。
在她们周围，有这类才能的男人，通常是梦想家，谋生能力不强，这也导致女性们不得不承担起家庭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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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茜出生
弗兰茜的母亲凯蒂，是玛丽的小女儿。她十七岁时与乔尼相识，对他一见钟情。
那时的凯蒂爱情至上，第一次和迷人的乔尼跳舞时，她就认为，只要能够和乔尼在一起，就算一辈子给他做牛做马，她也心甘情愿。虽然多年后，凯蒂意识到，那个决定或许是她的重大失误，但在当年，她无法预见到后来的苦难。
凯蒂和乔尼在认识不到四个月时结了婚，为了创造新的生活，凯蒂离开了工厂，乔尼也不再当唱歌服务生，两人一起找了一份看管学校的工作。他们每天晚上一起去上班，收入稳定，日子过得很舒心。
几个月后，凯蒂怀孕了。她觉得工作对自己有好处，坚持在学校干活，直到后来，身体不允许她爬上爬下，才由乔尼承包了所有的工作。
但凯蒂依旧会和乔尼一起去学校，躺在沙发上陪着他，到凌晨时，乔尼会给她做粗糙的三明治和烧过头的咖啡。
他们依旧过得非常快乐，不过随着凯蒂的临产期接近，乔尼越来越焦虑了。
凯蒂生孩子的时候，两个姐姐和接生婆待在房间里，乔尼则在门外等待。
他坐在门廊上，凯蒂哭喊一次，他就颤抖一次，从半夜十二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凯蒂还没生下孩子，惨叫声从紧闭的窗户不断传出来。
凯蒂折腾了一整天，乔尼束手无策，要到晚上时，他再也受不了了，跑出去寻求安慰。他去酒吧找到正在上班的哥哥，喝了不少酒。酒友们知道乔尼的处境后，对他十分同情，告诉他，大家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天快亮时，乔尼跟哥哥回到母亲家里，满腹忧愁地睡着了。他九点钟才醒过来，顿时感到大事不妙。他想起了正在生孩子的凯蒂，也想起了学校的工作，只可惜为时已晚。
乔尼动身回家，他根本无法知道，他的妻子在痛苦中煎熬了将近24个小时后，终于生下了一个瘦弱的小女婴。
凯蒂躺在卧室里，婴儿躺在她身边，见到乔尼回来，她把脸转向墙壁，强忍着眼泪。过去的那个痛苦煎熬的晚上，乔尼始终没有出现，她只能安慰自己，乔尼在学校干活，走不开。到了第二天早上，她期待乔尼能够早点回家，却依旧等了许久。
乔尼无心看婴儿，他跪在凯蒂的床边，既担心又恐惧，忍不住呜咽起来，凯蒂和他一起哭了。
整个晚上，凯蒂一直希望乔尼在自己身边，可见到他流泪，凯蒂真希望自己能去某个地方，偷偷把孩子生下来，不让他感到难过。
凯蒂觉得，乔尼生来不是吃苦的命，可她是。她刚生下孩子几小时，身心俱疲，却在安慰乔尼，让他不要担心，保证会照顾他。
乔尼慢慢平静下来，他告诉凯蒂，这都不算什么，他从昨晚的酒友们那里知道，很多丈夫都“走过这一遭”。他说：“现在，我也‘走过这一遭’了。我是个男人了。”接着，他对着婴儿嘘寒问暖，瞎忙一气。
乔尼去喝酒的那天晚上，没有去学校工作，深夜里天寒冷，学校由他看管的炉火熄灭，导致水管爆裂，地下室和一楼全都被水淹没了。
乔尼因为擅离职守，被解雇了。校长见他刚当父亲，没有让他赔偿损失，只是剩下的薪水也别想领了。
乔尼不敢让凯蒂知道这件事，他给接生婆付了工钱，给房东付了下个月的房租，手里就不剩多少钱了。
想到家里有了孩子，凯蒂又很长时间不能上班，乔尼有些害怕。不过，他最后转念一想，幸亏房租交了，还有三十天的缓冲期。他相信，到时候总有办法的。
下午，乔尼去把岳母玛丽接到家里后，自己就去找工作了。
教育的力量
见到母亲，凯蒂得到了些安慰。她刚经历了生育的痛苦，对母亲感到更加亲近了。但是，她虽然强装开心，却难掩沮丧。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注定要忍饥挨饿，受苦受穷；她也意识到，乔尼不是个靠得住的丈夫，自己这辈子不仅要辛苦工作，还要照顾他。
然而年岁已高的玛丽，却充满希望。当年她不识字，因此受过不少骗，栽了不少跟头，但凯蒂和乔尼都读了小学，有一定的教育基础。她相信，未来会越变越好。
玛丽认为，要改变下一代的命运，得靠读书。她让玛丽选一本好书，每天给孩子读一页，一直坚持到孩子自己会读为止，然后，让孩子每天也坚持读书。玛丽相信，这样孩子长大后，就知道什么是伟大的作品，知道世界广阔，而不是只有他们住的出租屋那么大。
不仅如此，玛丽还要求凯蒂，坚持给孩子讲童话故事和民间传说。
凯蒂不解地问：“为什么呢？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为什么还要教她？”
玛丽解释道：“因为孩子必须有想象力，想象力是无价之宝。”
玛丽认为，那些由仙女、精灵组成的秘密世界，充满奇幻的想象和美好的愿景，能够帮助孩子超越日常的艰难困苦。
凯蒂又说：“孩子会长大，会自己了解真相。如果发现我撒谎了，她会失望的。”
玛丽说：“这就是所谓的‘开窍’。自己主动开窍是件好事。首先全心全意地相信，然后不再相信，这也是件好事，可以把情绪历练得更厚重、更绵长。等她长大成女人，如果有人对她不好，或者生活让她失望，她就不会扛不住事，因为她已经经历过失望了。”
除了给孩子创造精神力量，玛丽还告诉凯蒂，要努力存钱，买一小块土地，将它传给后代。玛丽传授给凯蒂各种省钱的方式，比如买不到新鲜的打折菜，稍微晚点给炉子生火等等，尽可能地省钱。
其实，玛丽到美国之后，也一直在为购买土地存钱。第一次，她花十年时间存够了钱，却因为看不懂合同，在买地时被人骗得分文不剩。第二次存起来更困难，因为要养孩子，可她还是坚持下去了。
可惜，那笔钱被丈夫发现，拿去买了一只公鸡和许多母鸡，希望借此发财。但那些鸡要么被野猫咬死，要么被人偷了，第二笔存款就这样打了水漂。
不过玛丽没有放弃，她依旧在存钱，希望哪天能够实现愿望。
听完了母亲的劝告，凯蒂把牛奶罐做成存钱罐，坚持每天往里面放一点钱。她还找来了《莎士比亚》和《圣经》这两部经典作品，计划未来带孩子一起读。
弗兰茜三个月大时，凯蒂又怀孕了，她不愿意堕胎，生下了儿子尼利。
乔尼没找到工作，又去当了唱歌服务生，从那时起，他就再也没有做过其他工作。随着弗兰茜和尼利越长越大，凯蒂工作得越发辛苦，乔尼的活儿却干得越来越少，酒喝得越来越多。
凯蒂每天晚上给孩子们读一页《圣经》和《莎士比亚》，几乎从不间断，后来他们识字了，就开始自己读，到弗兰茜11岁时，她们已经读了五六年的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