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万万没想到,做人家的阶下囚,还能睡到自然醒。
醒来的时候,一道道阳光,排列成百叶片的样子,洒满了小屋,终于理解了额尔古纳河里写的那样,有些房子,晚上真的可以看到星星,白天可以看到阳光的腰身。
身体舒服多了,烧也退了。就是整个人有点飘飘悠悠的,就像踩着棉花似的,走路深一脚浅一脚。
从小屋里走出来的时候,跨步女人正在门口守着,木西不知去了哪里。
南彦他们几个看到我出来,立马嗷嗷地嚎叫,看来他们的确是为我担心了一夜。
患难见真情,真的不是盖的,尽管我们这个愤青团队,才诞生几天,但这帮乌合之众,也算是这一辈子的铁子了。
“小乐,你没事吧?”南彦的担心和焦虑,全部写在脸上,两天没有刮胡子的他,一种别样的成熟爬上脸庞,那个平日里的斯文败类,终于多了一点男人的阳刚之气。
我赶紧告诉他们,我没事,希望大家耐心的等几天,事情正在努力解决中。
因为跨步女人不让我和他们单独私聊,所以我只好启动了和南彦约好的暗语。
我们在八年前就约定过,如果未来无论谁遇到了危险,又不方便表达的话,就用叽叽喳喳作为暗语,安全的时候说叽叽,危险的时候说渣渣。
这样我们就会彼此心领神会,时刻保护彼此的安全。
所以我就说:哎呀,今天舒服多了,南彦,叽叽。
然后南彦心领神会,冲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常啸肯定是听不懂了,他听不懂倒也罢了,但是他想歪歪了,脱口而出道:南彦鸡鸡,是几个意思?前开门开了?
说着他就去看南彦的前开门,一看没有什么不正常,就说:这也没春光乍泄啊,你们俩这是弄啥呢?一大早起来,鸡鸡鸭鸭的,也太污了吧。
几个迷彩女人,好像也差点被这个神经大条的常啸整的绷不住,在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表情。
然后他们几个就被带着,该干啥干啥去了。我被圈在一个小院子里,不用干活,但是却出不去。
我突然体验到一种古代后宫女人的那种寂寞,没有君王在侧,没有无线网络,没有山高水长,没有把酒言欢,真是太无聊了。
我喝了一点黑乎乎的粘粥,就算是吃过早餐了,然后我就开始看树上的蚂蚁,看看大西南的蚂蚁和我们北方的蚂蚁,哪个看着更顺眼。
看了半天,感觉它们都一个德性,特别特别傻,我拿个小棍一挡,他们就不敢爬了,然后原地绕圈。
你就不能爬上来吗?再差一小步就能吃到美味了,但它就是不敢,气的我拿小棍棍戳它:笨死拉倒!
这时候,木西就来了,开着一辆丛林摩托,一身黑色牛仔,一副黑色墨镜,帅的我鼻孔几乎要爆血。
然后他让我吃了药,就带我来到一个很高很高的塔顶上,让我戴上望远镜向四周看。
这一看,我真是震撼了。南彦他们五个人,正在不同的片区,忙的不亦乐乎,画图的,爬壁的,采药的,格斗的,弹弓射击的,太有意思了。
看得出,他们并不是在水深火热中,反而做着自己喜欢的事,那些部落人,也一改最初的敌意,变得亲和起来,虽然语言不通,但是他们相处的都很和睦。
“放心了吧?我不会为难他们的,所以你也不要再为他们的安危故意讨好我。”木西在我的背后说。
我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讨好你,难不成我讨好那个跨步女人?天天凶巴巴的,像一口吃了我似的。
木西歪着头问:跨步女人,是什么鬼?哪个?
我说:就是你那个御前侍卫,一人打趴我四个兄弟的那个,没事就跨步站在院子里监视我们。
木西笑道:亏你想的出,还跨步女人,你怎么不叫她踢腿女人呢?
我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踢腿的话,容易让人联想到驴,所以就口下留情了。
木西摸着鼻子笑,一边笑一边回味着驴字的妙处。
然后我说:那个女人还给我起外号,叫我小葱头,你说可恨吧?我哪里像葱头了?我看她才像葱头,蒜头,耗子头。
说完我还鬼鬼祟祟的回头看了一下四周,然后问:她没跟来吧,要是听见我这么说她,还不削死我。
木西被我那种不服气还心虚的样子,逗的发出了咳咳的笑声,以前他最多也就是微笑,这次竟然出声了。难得!
看来这世界就没有真正的冰块脸,也没有真正不会笑的人,只不过是谁来启动这个按钮罢了。
之后木西告诉我,我说的那个跨步女人,叫金中,另外三个分别叫:水东,火南,土北。
我说:你们这是一个妥妥的五行阴阳卦啊,那些黑不溜秋的部落人,是不是分别叫‘乾卦’、‘坤卦’……八八六十四卦呀?
木西摸了我一下头说:你这小脑袋瓜子,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都有,跟杂货铺子一样。
我说你又摸我头,有那么好玩吗,也让我摸摸你的头呗?
木西弯下腰来,眼眸里突然生出了好多好多的小星星,特别明亮,特别闪烁,犹如星辰大海。
他说:我们这里,如果女人摸了成年男人的头,就要嫁给他,你确定要摸吗?
我笑道,你少来,别欺负我年少无知,说着我真没敢摸他的头。却胡乱摸了一把他的脸,以表示我没有怂。
但是我还没来的及撤回,他就抓住了我的手腕说:我还没说完,我们这里,如果女人摸了成年男人的脸,就要为这个男人生很多孩子。
我一听,赶紧使劲挣脱,说:不知者不算。
木西看我被吓得惊慌失措,笑的像个孩子,和那个平日里绷着脸的木西完全不是一个人。
我说:木西,你是不是把我当做一个取悦的玩具娃娃了,我现在虽然是你的阶下囚,但我也是有尊严的。
木西停止笑,轻轻弹了一下我的脑壳道:不是的,只是你真的太有趣了。
我说:是啊,猴子有趣,被人当街玩耍,斗鸡有趣,被人拔毛娱乐。此刻的董小乐,又和它们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求生存罢了。
木西看我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又把我带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他让我拿出手机看看。
我一看,天哪,竟然有信号了,老天爷,我终于可以看到信号了。
木西说:你给家里人报个平安吧,说等几天再回去,让他们放心,告诉他们山里没信号,别让他们担心,别的事别提!
我激动的想哭,赶紧给爸妈打电话,哇啦哇啦一顿,好歹是心里舒服多了。
然后我又给闺蜜漫兮报了平安,最后又打给老秦,让他多买些鱿鱼准备着,过几天回去,我要吃一吨烤鱿鱼。
木西问我老秦是谁,我说是秦小优的叔,是我的忘年交,他对我比我爸对我都好。
木西说:你怎么这么多奇怪的朋友,叔就是叔,什么忘年交,同学就是同学,什么蓝颜知己,玩的真花。
我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简单分就是几种:亲人,朋友,爱人,同事,但是细分的话还有很多分支和层次。
犹如颜色一样,除了红黄蓝绿青蓝紫,是不是还有粉红,玫红,酒红,浅黄,鹅黄,杏黄等无数颜色?
木西说:你怎么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道道?啥事都让你说出花来。
我说:不是我道道多,而是这个世界套路多。
木西把拿在手里的墨镜重新戴上,然后问我,如此说来,你觉得我们属于什么关系?
他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思考过,毕竟有点太特殊了。
我诚实的回答:这一刻我还真说不出来,也许有一天,我离开了,再回首这一段回忆的时候,才会有一个精确的定位吧!
他说:嗯!
其实我也不傻,我这样腹黑的女人,又怎么感觉不到,木西对我那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关照呢。
只是他的背后藏着太多我不敢碰触的东西,所以装傻罢了。
然后他告诉我,也已经安排南彦他们几个,在有信号的地方和家人报平安了,让我放心,别有后顾之忧。
我说:谢谢你木西!
他问,拿什么谢!
我说我给他抄书。
他说抄书本来就是我的任务。
我说要不以后每年都送你一个礼物?
他说他不缺礼物!
我说总不能以身相许吧?
他说:可以!
我不知为啥,脸竟然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从来谈性不色变的我,在这一刻,竟然有点手足无措了。
我支支吾吾的说:这个太大了,再换个别的。
木西说: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你性命,宽恕你和你的朋友,不够吗?
我说:要是按命称的话,是够了,但是吧,这个事,它不是这个论法,我吧,还小,你不是说我还是个人参娃娃吗?是吧,再长几年……再说了,你那一帮队伍里,不全是美女吗?都恨不得扑到你怀里去,你还不是随便挑随便拣吗?我就算了,硌牙……
木西无穷尽的靠近我,道:但是有的人,就喜欢硌牙的,比如我!
我整个身体向后倾斜,唯恐他真的那啥,我就可怜巴巴的求饶:哥,叔,大爷,你就放了我吧,要不你还是让我拔草去吧,我可热爱拔草了……
他突然哈哈大笑,然后收回去道:看把你吓得怂样,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天天的给我叭叭这叭叭那的。
我松了一口气,不停的按摩自己的胸口,好险!
这时跨步女人,不对,是金中跑过来说:木总,由丽萨又犯病了。
木西一听,说了一声:该死,赶紧大步下山,骑着车一路绝尘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