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雨声呼吸声,都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氛围下,变得紧张却又暧昧起来。
洛川的头发,因为雨水打湿,贴紧了脸庞,这让他清晰的眉毛更加的有了弧度。
还有微微挑起的眼睫毛,似是粘上了细微的雨珠,使得侧颜如画的他,瞬间灵动起来。
他先是低着头,然后抬头注意到我在看他的时候,些许羞涩了一丢丢,但是被我敏感的捕捉到了。
我说:一个男人的眼睛和睫毛长成如此美好的这样子,不怕被女人嚯嚯吗?
洛川把视线移向别处,手指却抠着破毡房的一个毛边说:是吗,我怎么没有遇到想嚯嚯我的女人?你吗?
我突然意识到,他竟然沿着我的思维在延伸着这种莫名的暧昧,瞬间我有点怂了。
毕竟如果真的擦枪走火了,终究是我这个大姐姐不够厚道,明知小伙子血气方刚,还要星星点灯。
那一刻,我那该死的道德之心啊,我那刻进DNA里的传统思想啊,我那心有所动却道貌岸然的虚伪啊,不知怎么就全部涌了出来。
然后我就立马转移了话题,说:你读书的时候,喜欢文科还是理科?
他被我这种跳跃式的聊天模式切换的有点反应不过来,说:都差不多,不过我还是喜欢理科多一点。
我赶紧说:理科好,喜欢理科的男生大多都理性踏实,对于没有把握的事,一般不冒险。
这次轮到洛川开始凝视着我,慢慢地说:也未必,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也有可能发生一些不可能的事。
我觉得我的转移话题,似乎是失败了,他的情绪一直都在,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在增加。
有些磁场的感应,不用言语表达,只看对方的眼神,和感知周围的气氛,就能知道对方心里想的什么。
我开始有点想割掉自己的舌头,都是这张破嘴,秃噜不住,万一引火烧身,怎么办?接住?还是逃跑?
人家好好一个男孩子,你惹乎人家干啥?万一真有点啥事,谁对谁负责呢?还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确信,那时候的我,还没有这个引狼入室以及与狼共舞的能量和勇气。
毕竟那时候,我对于女大男小的这种模式,还深觉龌龊和猥琐。
所以那一刻,我点燃了别人,却又拼命的扑火,现在想来,真是荒唐幼稚极了。
这时候洛川问我:还冷吗?
我说:不冷了,不冷了,还有点热。他笑道:嗯,是有点热。
我再次转移话题说:要不你给我讲个笑话吧,我特别喜欢听别人讲梗,但我听不懂的样子。
他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我:你不是说对帅气的男人,没有免疫力吗?我看你稳的很啊!
我心想完了完了,这厮怕是要跟我死磕了。
也难怪,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氛围里,一个24岁的男人,刚刚历经了一个28岁女人的挑逗,你让他如何淡定?
我真是有罪啊!
但我也真是不敢啊,前伤未愈,又添新债,我怕自己不能消化,也怕万一有人认真。
于是我赶紧解释:洛川,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就是嘴渣心不渣,也就是说,有些话,就是过过嘴瘾罢了。
洛川摇了摇头道:就是说,你只管点火,不管人家破碎呗!
说着他走出破毡房,开始淋雨,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我懂他在说什么,做什么,而且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有罪。
过了一会儿,雨变小了,他对我说:回吧。
我把衣服还给他,他没有接,但也没有说话。这次他走在马的左侧,而我走在右侧。
我想解释点什么,又觉得都是多余,只好和他一起,踩着草原的松软,慢慢的走。
来的路上,没觉得远,但回去的路,却突然变得漫长无比,他倔强的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我,但是这种倔强的高冷,搭配他高挑的身材,和精致的五官,我又不得不原谅自己,那些色令智昏,真的是无法抗拒的。
回到住处,大叔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我草草吃了几口,就去休息了,我是想发个短信给洛川解释一下。
但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手机。
后来我又觉得是自己的内心戏太多了,为了摒弃旧情而来,莫要再新添困扰了。于是脑袋一歪,呼呼大睡!
第三天醒来的时候,草原大叔说洛川昨天淋雨感冒了,要调休一天,换一个人给我做向导。
我说:行,谁都可以,只要别把我丢了就好。
新向导其实就是大叔的女儿梅朵,大三学生,暑假在家帮父亲招待一下游客。
小姑娘长得很中性,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阳刚之美。
梅朵很爱笑,也很健谈,和我也算是一见如故,她骑马骑的特别帅,英姿飒爽,我要是男的,一准会动心。
她带我去了一个无名的小湖,说那是她以前经常练吉他的地方,特别安静,特别美。
于是在那个湖边,那个小山包上,梅朵为我弹奏了草原名曲《鸿雁》,听的我真是如痴如醉。仿佛整颗心都献给了草原、天空、和某个人。
之后,我们就一起躺在草原上,她问我为什么一个人来旅游,我说是为了忘记一个人,所以只能一个人。
她笑了,明白了这是一趟有关爱情之殇的旅行。
然后我又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她毫不避讳的告诉我说,她喜欢洛川,但是洛川对她不感冒,总是躲着她。
我很是震惊,果然是剧中戏码,老板的女儿爱上了老板的员工。
我说洛川的确不错,人长得帅,人品也不错,值得争取一下。
但是梅朵告诉我,洛川看上去那么阴郁,就是因为童年的阴影太深刻了,以至于他不怎么爱说话,不怎么爱笑。
我就问梅朵,洛川小时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梅朵说,具体的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在他八岁的时候,他爸爸喝醉了酒,失手打死了他妈妈。所以他从小是跟着外婆长大的。
17岁那年,外婆去世,他又不得不跟着舅舅,后来舅妈嫌弃他读书花钱,就打算赶他回奶奶那边。
最终他谁也没跟,一个人边打工边上学,直到大学毕业,在广州工作了一年多,就来到了这边。
梅朵在讲这个事的时候,并没有添加多少感情色彩,但是历经过生活苦难的我,却在这样的时刻,内心沸腾了。
贫穷过得人,苦难过得人,是特别容易共情别人的苦楚的。
我特别后悔自己昨天没有给他一个拥抱,哪怕是那啥,好歹也是他人生苦行里的一块糖。
我知道一个在冰冷的世界里呆久的人,是多么渴望一米阳光,一片温暖。
而我就是个坏人,为他推开了半扇门,又给关上了。
梅朵说洛川特别聪明,对于马的研究非常深入,他甚至能听懂马的语言,还会为马谱曲唱歌。
我以前听人说,爱马的男人,都特别专情,长情,痴情,也许是对的吧,至少洛川给人的感觉就是。
梅朵还告诉我,他爸爸知道梅朵喜欢洛川,现在也有意无意的默默培养他,希望将来能把这一块业务交给他管理。
我说:可是万一最终他还是不能爱你的话,该怎么办?
梅朵说:没关系,我在我的爱情里遥望他,他在他的爱情里遥望他的爱人,至于有没有结果,全看缘分和奔赴吧!
之后,我们又去了向日葵基地,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那么多的向日葵,一眼看不到边,一眼看不到边的金黄和眩晕……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正好西下,晚霞燃烧了几乎半个天空,美的让人窒息。
洛川正在给马儿梳理毛发,梅朵跑过去帮忙,开心的像极了草原上跑来跑去的小白兔,可爱极了。
洛川看了我一眼,我没敢深深接住,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走到门口又觉得自己的格局太拉垮了。
于是我又倒回去,转头问梅朵:朵,明天谁来带我?
梅朵说:一会我问问我爸。
洛川说:不用问了,明天我来带。
梅朵说:要不你再休息一天,别再传染了姐姐。
我也不知为啥,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没事,我免疫力强大………
咳,又是该死的免疫力,我到底是强大还是不强大呢!
然后我就进了我的毛毡房,坐在那里发呆,呆了一会儿,就换了一套衣服出去吃饭。
洛川就在这晚霞满天的草原上,弹着吉他,弹着一首我从来都没头听过的曲子。
曲调委婉低沉,像是倾诉,又像是哀伤,梅朵拉着我的手悄悄的说:看,他又在为马弹奏了。
我伫立在他的马旁,静静的听了一会儿,想从他的音乐里听出点什么信息,可惜我五音不通,却假装听懂的样子。
现在想来,很是鄙视那一刻的自己。
吃完饭,梅朵帮着大叔准备第二天游客的食宿,我就一个人在落满余晖的草原上溜达。
“明天换一双舒服的鞋子,我们去放牧”。
洛川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我说:好,我知道了……那个还需要准备雨具啥的吗?我害怕再下雨。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那么说,完全没过脑子,或者说是完全是没话找话,但是又是找的最为尴尬的一个题眼。
因为我好像是在特意提醒人家,可别再出现那天的状况了,一定要防患于未然啊!
实际上我心里根本没那么想。所谓口不对心,也许说的就是我当时的情况吧。
洛川看了我一眼,嘴巴轻微瘪了一下,说:带不带随你。
我就知道我又说错话了,我这个28岁的女人啊,多余长了一张破嘴!
那一天,我是完全可以一个人走到毡房的,但是洛川默认我找不到地方,就陪着我一起走过去。
我心里明明觉得很美好,但又心虚的怕梅朵看见多想,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圣母,还是白莲花。
到了地方,洛川眼睛盯着昏昏然的天际线,却对我说:明天早上早起一会儿,我们去的地方有点远,今晚必须休息好。
我说:好的,知道了!
然后他又说:你不是挺能叨叨的吗?怎么突然矜持起来了?还是做你自己吧!
说完就走开了,留下一个灵魂出窍的我,茫然的站在草原的傍晚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