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安在平平无奇的一天结束了对楚辞八年的暗恋,也是在那天,楚辞跑到她面前对她说:“我喜欢你”。
这世界上大概没有比阮安安和楚辞更青梅竹马的了。
阮安安和楚辞出生在同一家医院,阮安安出生的第二天,楚辞也来到这个世上,也在同一天搬到了一个小区,成为了门对门的邻居。
顺理成章的他俩上了同一所小学、初中,并且一直同班。
连高中也考上了同一所。在高中开学前一天得知,两个人又被分在一个班。
天选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剧本。
阮安安也是这么想的。
01.
女生总是开窍的比男生早些,阮安安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楚辞的。
也许是在一节平平无奇、刚跑完八百米的体育课上,当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表情狰狞的时候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楚辞已经往返小卖部买了水和棒棒糖递给阮安安。
那天,阮安安跑完独自背着阳光坐在石阶上发呆缓神,心里不断祈求着来点风带走她的燥热,平复心跳。忽然肩膀被冰冰凉凉的东西碰了一下,回头,是楚辞。
逆光而立的少年站在阮安安身后,微微喘息着,修长白净的手指抓着一瓶水和两根棒棒糖,青筋微凸。
阮安安祈求的风也在这一瞬间划过,洗衣液的香味混着微微汗味拂过阮安安的鼻尖。
也是那一瞬间,阮安安觉得刚刚的风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因为她的心跳更加剧烈,脸也更烫了。她迅速低下头,盯着鞋面。
“愣着干什么,接呀!”楚辞见她只是扭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以为她只是跑累了,没反应过来。
阮安安抬手接过,不敢与楚辞对视,只是小声的说了谢谢,她觉得自己的脸很烫,也一定很红。
她有低血糖的毛病,总会随身带糖,楚辞也知道,也会随身准备着。这次体育老师没有提前通知要跑八百,他俩都没有带。
小卖部离操场不近,走路要五分钟。
看来楚辞是跑完立刻去买了,还是她最喜欢的橙子味,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悄悄蓄满了阮安安的心,有点甜,有点暖。
下课铃恰好在这时响起,操场上的头像三三两两往教学楼走去。
阮安安故意放慢脚步,走在楚辞身后,默默看着他。
他个子窜的很快,同龄人还是小萝卜头的模样,他已经长到一米七五了。
他侧头与旁边的同学说笑着,鼻梁高挺,眉眼深邃,笑起来的时候阮安安忽然想到两个词:唇红齿白、灿若星辰。
楚辞余光瞥见阮安安慢吞吞地走在后面,转过头去催促她快一点。
阮安安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原本平复的心跳又瞬间加速,脸颊发烫。
这一刻,阮安安知道自己喜欢楚辞。
02.
高中开学第一天早晨,楚辞敲响了阮安安家的门,叫她一起上学,阮安安每次出门上学前都会顺手给楚辞带一瓶牛奶。
九年来一直如此,第十年也不会有例外。
阮安安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阮安安是个内向慢热的人,因为楚辞的存在,在小学和初中,她没有交到特别要好的朋友。
楚辞恰恰相反,外向热烈。加上楚辞优越的外形,他迅速在高中打响了知名度,情书也很快塞满了他的抽屉。
阮安安也担心过一阵,不过楚辞好像对那些追求者没有兴趣,照常和阮安安一起上学放学,随身带着她喜欢的糖。
很快楚辞的那些追求者们就发现了这个情况,但她们并不将阮安安的存在视作威胁。
因为阮安安为了上学方便,剪掉了长发,变成了有齐耳短发,眼镜和厚厚的刘海遮住了她大半颜色。
往后阮安安经常被人叫住给楚辞送情书和礼物,妥妥工具人。
高中的日子,平淡又热烈。
高二分班,阮安安和楚辞也都选择理科,又毫无悬念的同班。
没有一个文一个理分班的狗血戏码。阮安安对楚辞的喜欢,也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愈发浓烈。
阮安安不善言辞,敏感内向。她将少女心事都写进了日记,也写过几封情书,只是最后也夹进了日记本。
她不知道楚辞对她是什么感情。因为楚辞对她的照顾,一举一动都是从小刻在骨子里的。
他们彼此间了解对方的所有生活习惯、癖好,可以感知对方情绪微妙的变化,楚辞只会对她说他不为人知的烦恼和低落,她也只会被楚辞轻而易举的逗笑。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大抵如此。
所以她更加不敢告诉楚辞她的心事,她害怕说了他们就会渐行渐远。
她贪恋现在的时光。
阮安安觉得自己的暗恋像柠檬糖,酸涩微甜。
她决定高考结束之后表白,理由很中二,青春总要冲动一次。
阮安安忘了还有一句话,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
03
何清怡是高三转到阮安安班上的,她是理科舞蹈艺术生,来借读。
毕竟阮安安所在的高中是省里都数一数二的。
何清怡来的第一天就引发轰动,因为阮安安的学校里都是普高生,每天都在互相内卷学习。
来了一个漂亮的理科舞蹈生,无疑是往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里,加了十足的调味品。
阮安安班下课的门口,围了许多人来看何清怡。
当事人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何清怡很美,气质出众。她的脸只有巴掌大,柔顺乌黑的头发扎成简单的高马尾,皮肤白腻如脂,笑起来有甜甜的梨涡。
她不出意外地对楚辞感兴趣,不过她的高傲不允许她放下身段追求楚辞,只是若有若无的对楚辞表达好感。
很快,楚辞开始在阮安安面前提起何清怡,且越来越频繁。阮安安直白地问楚辞,你喜欢她吗?楚辞红着脸含糊不清。
阮安安心下了然,原来自己的暗恋不是酸涩微甜柠檬糖,而是苦涩的柠檬皮。
如果能随意控制自己的感情就好了,阮安安想道。
哪怕阮安安知道楚辞喜欢何清怡,也没有办法掐断自己对楚辞的感情,爱而不得的心酸反倒滋养了爱意疯长。
是秘密,是执念,是年少的欢喜。
楚辞每天和阮安安上学的路上谈论的是何清怡。他不再与阮安安一起放学,而是送何清怡回家。他的书包里阮安安喜欢的糖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吃不胖的无糖小零食。
某一天上完体育课回到座位,阮安安忽然头晕目眩,是低血糖犯了,伸手摸向熟悉的角落,随身携带的糖吃完了。
她下意识的想去找楚辞,想起他书包里已经很久没有放糖了。
那一瞬间,阮安安茫然无措,像个被丢弃的孩子。再下一秒,阮安安两眼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再醒来时,阮安安在医务室打着点滴,楚辞坐在床边。看她醒来,第一句便是责怪:“你自己有低血糖,书包里的糖吃完了不知道吗!”
阮安安没有力气也不想反驳,但是心里忍不住泛酸。
明明以前,楚辞会随身给她备着的。
阮安安知道自己委屈的很没有道理,也拼命这么给自己洗脑。可还是红了眼眶。
楚辞觉得自己语气重了点,又看阮安安红了眼睛,软下语气给她道歉。
他如何道歉的阮安安没有听进去,只觉得嗓子很紧,眼眶很热,心脏像被人狠狠揪住,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阮安安决定也不再与楚辞一起上学,她故意早出门五分钟。一种变扭、偏执的无声发泄。
楚辞敲门扑了个空。
他来到学校书包都没放下就跑到阮安安面前质问她为什么早上没等他。
她没有办法说出:因为我喜欢你,我没有办法忍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源源不断的从你嘴里听到别的女孩的事情。
阮安安安静半晌只憋出了一句:要高考了,想早点来学校学习。拙劣的说法,楚辞显然不信。
他也固执的早起,和阮安安一起上学,不再谈论何清怡。
古怪又僵持。
04.
阮安安和楚辞的关系迎来缓和的转机。
阮安安父亲的生日要到了,楚辞父母在一家名牌店里给他提前定了礼物,叫楚辞带上阮安安一起去取。
地方有些远,阮安安有些感冒。俩人打车取完礼物有说有笑,正准备回去,楚辞接到了何清怡情绪崩溃的电话。
马上要艺考,她脚崴了。
楚辞一边在电话里不断安慰着何清怡,一年试探性地看向阮安安。阮安安明白他的意思,冲他摆了摆手,对口型说道:你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楚辞匆匆打车走了。
阮安安抱着礼物在原地站了一会,揉了揉发红的眼角,掏出手机正准备打车。手机居然被一个路人撞掉了,阮安安忙去捡手机,只听见了一声“抱歉”,再抬头那个路人已经消失在人海。
手机好像被撞坏了,无论如何也开不了机。
父母不在家,她身上的钱不够打车,无奈只能去坐公交。
可阮安安是个路痴,她每次坐公交车都靠手机导航,这里她没有怎么来过,她委实不认识。
在看着公交线路图研究半天之后,阮安安“慎重”选了一路公交车。
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感冒的阮安安昏昏欲睡。直到终点站到了的广播响起,迷迷糊糊下了车,她才发现自己完全坐错了车。
终点站荒无人烟,鸟不拉屎。
在这一刻,阮安安无比痛恨自己的路痴。
无奈,阮安安只能沿着公路折返,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春夏之交的凉意蔓延。白天温度高,阮安安只穿了一件短袖,现在好像有些发烧。
阮安安独自抱着礼物走在昏暗的路灯下,她忽然很委屈,她忍不住怪楚辞,为什么不把她送回家,即使她也知道这样的责怪是无理取闹。
说到底都只是阴差阳错,可偏偏阴差阳错最是寻常。
阮安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后面她烧的有些迷糊,只知道后来警察把她带回了家。
原来是阮安安父母晚上只见楚辞回来,却不见阮安安,得知事情原委后,情急之下报了警。
阮安安大病一场,阮父的生日宴也没有参加,楚辞因为愧疚一直陪着她,也一直和何清怡联系着。
05.
高考成绩放榜,何清怡艺考失利复读,楚辞正常发挥,阮安安超常发挥。
阮安安和楚辞考去了同一个城市,但不在一个学校。
阮安安摘掉了眼镜,撩开刘海,留了长发,烫成了大波浪。
她其实长得很好看,发乌肤白,一双眼尾微挑的猫儿眼,身材高挑纤瘦。
她与何清怡的美是不一样的,何清怡是甜腻的,她是清冷的。
上了大学以后,她变得十分忙碌,加入了学生会和辩论社。即使本质上仍然敏感内向,但是她可以在学生会里统筹规划,在辩论赛上言辞犀利,一针见血。
和同学们都相处的很好,多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追求她的人很多,她总忍不住拿这些人和楚辞比较,她也不知道比较的意义在哪里,明明是个没可能的人。
是执念吧。
楚辞在大学里依然受到追捧,优秀、帅气、性格好,绝杀。
他和何清怡在他大一的时候分了手,没再谈恋爱。倒是隔三差五跑到阮安安学校里找她,她的各项辩论赛、公开赛,一场不落的观看。
这天阮安安的一场辩论赛结束,楚辞依照惯例拿着一束花送到后台。
阮安安的朋友看见了打趣道:“安安你男朋友又来看你辩论赛给你送花啦,真幸福。哎呀,你后面两年要出国,就得异国恋了。”
阮安安笑得一脸坦然,说道:“这不是我男朋友,就是我邻居对门的弟弟,从小一起长大的。”
一旁的楚辞听到阮安安要出国的消息一脸震惊,更震惊的是阮安安没有告诉自己。
他沉着脸拉着阮安安到一旁问道:“你要出国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有告诉我?”
阮安安惊讶他为什么有些生气,回道:“就前两个月的事,学校审批下来了,我剩下的两年去国外的合作学校,刚好提升自己。”
楚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和立场说出让她不要走之类的话。
直到知道阮安安即将出国的消息,他才发觉自己的心意。
他习惯了阮安安的存在,和阮安安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阮安安对于他而言是好像氧气,习惯她时时刻刻在身边,以至于忽视了她的存在。
现在她要远赴国外,他忽而觉得痛苦、不舍,他觉得自己要彻底失去她了。
06.
阮安安一家人买了新房子,这几日在忙着搬家。
阮安安收拾出自己高中的日记本,翻开再看只觉得释然。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执念随着时间的打磨消失殆尽,曾经苦涩的暗恋再回头看只是一段青春的回忆。
她的楚辞大概已经早早的死在了她一次次被抛下委屈里,一次次不被选择的心酸里。
她把日记本塞进纸箱子,抱着走出家门,遇到了楚辞。
他有些颓唐憔悴,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眼下略有些乌青,没有以往意气风发的模样。
阮安安有些怔住,随即露出笑容告别。她正准备下楼时,楚辞叫住了她。
阮安安疑惑地转头,只看见楚辞微微颤抖着嘴唇,眼神里带着祈求说道:“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不走。”
阮安安愣住了,心情…十分复杂。
她沉默半晌,说道:“楚辞,我们一直是朋友。”
说罢,不等楚辞回复便转身离去。
她和楚辞,都喜欢对方,却没有相爱过。
她结束自己八年暗恋的这一天,曾经暗恋的人却向她表白。
她喜欢他,他喜欢她。这八个字满是遗憾。
遗憾与圆满之间,只差一个“也”,也差了八年。
07.
阮安安顺利登机,坐在座位上发了条朋友圈。收到了满满的祝福,楚辞点了个赞,私聊祝她起落平安,一切顺利。
阮安安礼貌回复:谢谢。
原来她拿到的青梅竹马剧本结局一直都是渐行渐远。
阮安安旁边坐下了一个人,她侧头看去,和对方对视惊讶道:“是你,你是辩论社的隋遇。”
身旁隽雅温润的男人温和一笑:“是,好巧,学姐。”
阮安安不解地问道:“这个项目不是大二及以上才能申请吗?”
隋遇笑得更加温和:“是,我听说学姐申请到了这个项目,所以找学校特批,大一修完了大一大二的所有课程。”
阮安安惊讶地瞪大眼睛。
隋遇又笑着望向阮安安的眼睛说道:“学姐以后请多指教。”
飞机起飞,飞往远方。
何清怡番外:
何清怡是众星捧月般长大的,家境优渥,长相出众。从小学习各种艺术特长,钢琴、舞蹈、素描都学到了业余最高水平。
最后选择了走舞蹈这条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松懈文化课,选择了与大多数的艺术生相反的理科。
被父母转到一所省重点高中后,她第一次庆幸自己选择了理科。否则,她也不会遇到楚辞。
她的优秀决定了她眼高于顶。
可是楚辞出现了,他的长相、能力、性格完全踩在了她喜欢的点上。
楚辞人缘很好,在全校都混得很开。他的课桌上不是出现装满少女爱慕的情书,就是被各式各样的小零食占满。
他虽然对这些爱慕者送来的东西不感兴趣,也不会随意对待,更不会丢弃。
他会妥帖收好其他女生送来的情书,虽然没有办法回应她们的感情,却也尊重。
至于小零食会被他贡献给班里,造福同学,没办法,实在太多了。
性格张扬热烈,对谁都很友好。却保持着十足的分寸感,尊重自己无法回应的喜欢。
这是何清怡对楚辞的印象。
她不可否认,她心动了。
她当然不会允许自己放下身段去追求楚辞。
所以她只是若有若无的靠近。
楚辞的理综很好,她以初来乍到的名义理所应当的向他讨教。
楚辞没有拒绝,所以他们的接触日渐增多。
她向来对自己自信满满,一切都顺利进行,她能察觉到自己靠近楚辞时,他微红的耳根和不自觉磕巴的嘴。
只不过,她也发现,楚辞身边总跟着另外一个女生,阮安安。
楚辞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门邻居,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回家。
青梅竹马,她在心里想到这个词。
她不断观察着,试探着。
女生的直觉告诉她,阮安安喜欢楚辞。
不过,楚辞不知道阮安安的心意。似乎只是把她当妹妹照顾。
呵,青梅竹马吗。她在心里微微嘲讽。
她一直都不觉得这个齐耳短发,留着刘海,带着眼镜的小青梅是个威胁。
毕竟她看起来毫无颜色,平平无奇,平时也很内向,没什么朋友,在班里就个毫无存在感的小透明,除了成绩好点,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何清怡和楚辞在一起了,没有所谓的官宣,不过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她缠着楚辞送她她回家,哪怕她父母为了她上学方便在离学校步行五分钟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她也借口说下晚自习太黑了,她害怕,让楚辞陪她一起回家。
她知道楚辞不爱吃甜食,不用想也知道他书包里这些五颜六色的糖果是给谁准备的。
于是她借口说平时学习和练舞太消耗体力,理所应当的用舞蹈生控制体重的无糖零食换掉了原本五颜六色的糖果。
直到有一天,她找借口逃了体育课,在教室里遇到了同样身体不适请假没去的阮安安。
阮安安独自一人坐在教室,细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单薄纤细的背上。
风吹起她的发丝,迷了她的眼睛,她摘下眼镜擦拭。
何清怡刚好走进教室,阮安安瞥见人影,惊讶的抬起头,可看不清是谁。
何清怡看见的便是这幅油画般的场景。阮安安摘下眼镜抬头,她才发现阮安安长得太好看了,眼尾微挑的猫儿眼因为近视看向她的眼神朦胧,那张巴掌脸盖在短发下,乌黑的发色衬得她肤若凝脂。
何清怡心中警铃大作,危机感油然而生。
她本能的阻止楚辞和阮安安在学校里接触,但是她没有办法不胡思乱想,他们俩每天回家后会亲密的呆在一起。
患得患失的情绪在看见阮安安晕倒在教室,楚辞第一个冲上去抱着她往医务室跑到达了巅峰。
练艺考剧目的她心不在焉,不小心崴伤脚,她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了,按捺不住给楚辞打电话崩溃大哭,楚辞很快赶到她身边安慰她。
可她还是觉得楚辞离她很远。
受伤的脚腕让她在艺考时出现了重大失误。父母的苛责,对楚辞的患得患失压的她喘不过气。
即使楚辞一直安抚着她,杯水车薪。
不出意外,她落榜了,无奈选择复读。而楚辞又和阮安安考去了同一个城市,虽然不在同一所大学。
复读的压力,对楚辞的患得患失,她开始变得无理取闹,逐渐歇斯底里,耗尽了楚辞的耐心,他们分手了。
她心里一直都没有忘记楚辞,也却也和他失去了联系。
她在复读高考结束后,飞到楚辞在的城市,去他学校找他,想和他道歉和好,却被告知他去了阮安安的学校。
她的心沉了沉,还是硬着头皮打车去了阮安安的学校。
她刚打开车门就看见楚辞,还有…阮安安。
楚辞捧着花走在阮安安身边,阮安安笑意盈盈的说着些什么,好看的猫儿眼笑成了月牙,旁边围着三三两两的朋友也笑着回应。楚辞侧着脸,低下头看着巧笑倩兮的阮安安,眼里只有她,满眼温柔。
何清怡远远看着,苦涩溢满胸腔。直到自己催促,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泪流满面,重新关上车门,让司机出发去机场。
她删除了手机里楚辞所有的联系方式,退了曾经的班群,清空了她和楚辞的所有照片。给自己留下了最后一点曾经的高傲和尊严。
她的少年,也许从始至终都不曾属于过她。
楚辞番外:
01.
楚辞最终还是知道了阮安安曾经暗恋他。
在他的父母和阮安安父母的饭局上。
他得知的一瞬间,沉寂了多年的心又再一次跳动,按捺不住欣喜。
忍不住点开和阮安安的聊天界面,许多字打了又删。
看着停留在三天前的聊天记录,阮安安的回复礼貌又疏离,百感交集。
得知阮安安曾经对他的喜欢,只让他短暂的欣喜了一会。
很明显,现在的阮安安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如今她对他的感情,只堪堪达到普通朋友的及格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曾在无数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和阮安安的点滴的夜里思考过这个问题。
什么时候开始阮安安看向他的眼神里不再带有一点压在眼底的雀跃,而是逐渐冷淡,逐渐疏远。
甚至高中每天早上一起上学的路上,她也变得沉默,刻意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以往每天都会记得给他的牛奶也常常忘记,好几次是他不满地提醒,第二天才会有。
其实他不喜欢喝牛奶,因为是阮安安给的,他才愿意喝。
上大学后,不知怎的,他一直固执地买一箱以前阮安安给他的那个牌子的牛奶放在宿舍,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喝一瓶。
他的舍友都知道,无论谁想借用他的什么东西都可以,零食随便吃,唯独他的牛奶不行,碰都不能碰。
牛奶喝完了就再买,六年以来,一直如此。
他仍然没有喝习惯牛奶,可他习惯了喝牛奶。
就好像他习惯了阮安安在他身边,他从来就没有设想过阮安安离开他的生活。
他记得当年阮安安问他喜不喜欢何清怡,他没有回答。
因为那时的他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
后来何清怡主动请教他理综,他们俩越走越近,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他记得那天阮安安晕倒在他眼前的样子。
事实上,阮安安从座位站起来的一瞬间他就注意到了,虽然那个时候何清怡在缠着他些艺考剧目的事情。
他以为阮安安低血糖犯了,要来问他要糖。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一瞬间的以为里带着一丝期盼。
可是并没有,阮安安只是从位置上站起来,稍稍挪动了一步,就停在原地,过了半分钟,她就晕倒在地。
在他大脑作出反应前,他就已经冲上去抱着阮安安往医务室跑,全然不顾何清怡在后面的呼喊。
他记得阮安安在他怀里,纤瘦温软,却苍白着脸,汗水打湿了她额前的刘海,眉头微皱,表情痛苦。
他忘记了呼吸,一心只想快点,再快点。他觉得心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害怕了。
明明他以前在阮安安父母面前保证过,不会让她犯低血糖的。明明之前,他一直做的很好。
他翘课守在阮安安身边,即使校医说没什么事,挂了葡萄糖很快就好。
他不愿意离开,愧疚、害怕、担忧狠狠地捏住他的心脏。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阮安安醒来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语气严厉的责备。
阮安安红了眼眶的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他书包里的糖已经被何清怡的零食替代。
他愧疚地软下口吻不停的和阮安安道歉,她只是怔怔的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安安快回来了吧?”楚父的询问打断了楚辞的思绪。
“是,下周二的飞机。” 阮母笑着回答,满脸幸福和期待。
“那刚好,让小辞去接她。” 楚母忙接话。
“好。” 楚辞还有些沉溺在过去的回忆里,慢一拍回答道。
02.
楚辞在周一的晚上,给阮安安发了信息。
“你明天几点到,我去接你。”
“不用,我明天晚上落地都十点半了,机场很远,不麻烦你。”阮安安过了一会礼貌回复道。
“没事,不麻烦,你不用跟我客气。明晚十点半,不见不散。”楚辞一直守着聊天框,在阮安安消息过来的时候下一秒,他就回复了。
过了良久,阮安安回复:“好吧,那麻烦你了。”
楚辞盯了阮安安的回复出神,再反应过来时,看见的是手机黑乎乎的屏幕上,倒映的眉眼。
初秋深夜的机场略显冷清,机场大屏上冰冷地跳动着航班信息。
楚辞一直盯着阮安安的航班信息,直至显示已到达。
快要见到了,楚辞忽然生出了近乡情更怯的心情。
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眼前,一如既往的高挑纤瘦,剪裁利落的风衣,乌黑笔直的长发,脖子上还戴着U型枕。
楚辞扬起笑意刚想招手呼喊,就看见她旁边还有个清雅温润的男人,推着行李车。两人有说有笑。
郎才女貌的般配却让楚辞觉得十分刺眼,笑容僵在脸上,阮安安的名字也卡在喉咙里。
阮安安看见了他,带着那个男人朝他走来,礼貌的介绍双方。
隋遇,在国内的学校是学弟,在国外变成了同学,很好的朋友。
朋友?隋遇看她的眼神可不清白,甚至可以说是痴迷。楚辞在心里讽刺地想着。
隋遇的家不在本地,于是楚辞先把阮安安送回了家,再送他去酒店。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酒店,在隋遇下车前,楚辞无厘头的来了一句,我和阮安安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一起。
隋遇笑了笑,没有回答,径直下了车。
楚辞到家时,已经凌晨了,他有一肚子话想跟阮安安说,看了看时间,心想她应该已经睡下,决定明天再说。
第二天,楚辞约阮安安下午在高中校门口的奶茶店见面。
他早于约定时间一个小时就等着了,提前点好阮安安以前爱喝的奶茶,吩咐店员五十分钟后再上。
阮安安提前十分钟到的习惯一直都有,所以她看见楚辞已经到了的时间略微有些惊诧,楚辞可不是喜欢提前的人。
“抱歉,久等了。”阮安安匆匆坐下,礼貌地表达歉意,虽然她并没有迟到。
“没有,我也才刚到。” 楚辞有些紧张。“我给你点了你爱喝的奶茶,热的。”
“谢谢,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阮安安微笑着问,手虚虚地握住奶茶杯,没有喝。
“我…我知道你以前喜…喜欢我,我们还有机会吗?” 楚辞僵直着背,正襟危坐,磕磕巴巴地说出这句话,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紧张、局促。
阮安安微笑僵在脸上,看着楚辞望向自己带着期待又略微躲闪的目光。
她逐渐收起笑容,语气温和又坚定地说道:“楚辞,我们从前是朋友,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而且,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阮安安说着冲窗外笑着招了招手,猫儿眼笑成了月牙,里面是浩瀚星辰。
“什么时候的事?你昨天还说是你的朋友!” 楚辞的语气有些激动,仿佛自己遭到了背叛。
“今天早上。我走了,楚辞再见!” 阮安安冲他挥了挥手,转身像一只蝴蝶般轻盈地奔向隋遇的怀里。
楚辞定定地坐在奶茶店里,看着阮安安被隋遇紧紧拥在怀里,两个人说笑着过了马路,彼此相视,满脸幸福。
直到看不见两个人的背影,他转过头来,才发现他给阮安安点的奶茶,她一口没喝,更没有带走。
可能是她早就不喜欢了吧。
隋遇番外:
隋遇对阮安安的喜欢,开始的比阮安安知道的还要更早。
他的家境不错,但他的父亲工作变动很大,一家三口总是要跟着他父亲搬来迁去。
他一直到上大学前,都在不停的转学。
他初一的时候随着父亲工作地点变迁来到了阮安安的城市,恰巧又转到阮安安在的初中。
对于从小就一直被迫适应新环境的他而言,学习是他唯一的安全感,也是他最擅长的事。
他也曾经尝试过交朋友,但最终的结局都是刚认识新朋友又不得不离开,孤独成为他的常态。
他越来越沉默寡言。
刚转到阮安安的学校,他一如既往地闷头学习,拒绝社交。
这引起了一些恶劣的叛逆少年的注意。
一个瘦弱、幼小、戴着沉闷黑框眼镜的书呆子转学生被他们当作霸凌的对象。
隋遇选择沉默,他觉得无所谓,反正很快也会离开这个地方。
但没想到,这次会一直在这所学校呆了两年。
在某一个普通的放学后,恶劣的叛逆少年们对他进行日行一例的霸凌。
刚好被阮安安撞见。
阮安安很聪明地粗着嗓子在暗处大喊一声:“教导主任来了。”
霸凌者们鸟作兽散。
隋遇没想到霸凌会戛然而止,所以当阮安安走上前问他有没有事的时候,他还低着头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自己眉骨破了个口子,鲜红的血液沿着他的额角留下。
阮安安吓坏了,忙伸出手抚上隋遇的额头,想看清楚伤势。
突兀地、尴尬地和隋遇四目相对。
阮安安猫儿眼里的焦急就这么撞进了隋遇的眼里,也撞进了他的梦里,五年。
阮安安带隋遇去包扎好后,嘱咐他要把被霸凌的事情告诉老师和家长,寻求帮助。
隋遇并不在乎自己被霸凌这件事,但他鬼使神差地听了阮安安的话,解决了被霸凌了的事情。他的生活又只剩下孤独枯燥的学习。
他在一次升旗仪式的讲话下得知阮安安的名字,从此这三个字刻进心底。
阮安安比他大一届,两个人很少在学校里相遇,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阮安安先看到他,礼貌温柔又不失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阮安安猫儿眼笑得弯弯,他觉得比奶糖还甜。
他没有勇气去认识阮安安,哪怕想靠近她的想法一日一日在脑海中蓬勃。
还不是时候,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好。
他想,一直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也不错。
隋遇父亲的工作调动在他初三这年来了,他已经知道阮安安去了哪所高中,所以他每天更拼命地学习,即使以他的成绩上阮安安的高中毫不费力,但他不允许自己有一丝发挥失常的可能性。
他没有能力反抗,跟着父亲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阮安安高考录取放榜那天,他守在她高中官网上,看到了她考取的学校。
隋遇很高兴,优秀如她,他没有阮安安的联系方式,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祝贺她。
阮安安的大学理所应当的成为了他的目标院校。
他的高三生活里只有学习、运动和想阮安安。
他以为终于有机会认识她了。
高考前夕,他父亲收到了工作变动的通知,与之前十几次不同的是,这次是升迁,不是调岗。国外有一个分公司的总经理职位给了隋遇的父亲。
这意味着,他要和父母一起前往国外。
不用高考,父亲的公司会给他们一家安排好一切。
隋遇毅然决然地拒绝和父母一起搬到国外。
他诚恳地和父母详谈,他的父母表示尊重他的选择。
他顺利地考上了阮安安的大学。
迎新那天,他一眼就看到了作为学生会干部在忙碌的阮安安。
他径直走到阮安安面前,微笑着问:“学姐你好,你知道金融院在哪里报道吗?”
阮安安没有认出来他,只是有些惊喜地说;“好巧呀,你和我是一个院的,我带你去。”
借着感谢学姐以及咨询大学经验的名义,成功地加上了阮安安的联系方式。
学生会、辩论社,他一步步追随这阮安安的脚步。
老实讲,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做这些的理由都是阮安安。
他很清楚,他喜欢阮安安,更甚于是爱。
所以当他得知阮安安申请了学校和国外的合作项目时,他毫不犹豫地向学校申请修学大二课程。
大一那年,他玩命学,即便擅长学习如他,也过得很疲累。
所幸,他做到了。
他用一年修完了两年的课,成功和阮安安进入了一个项目。
两人一起在国外完成了两年的课修。
其实他不善交际,对阮安安的感情也从不宣之于口,礼貌克制。
他的喜欢藏在了每次听到她名字微红的耳根里,藏在了看向她时满眼的笑意里,藏在了他用六年一步步走到她身边的努力里。
童年和年少时不断变换的环境让他本质上是个没有安全感以至于情感淡漠的人,他对周遭的情绪感知十分迟钝。
阮安安是他的例外。
他从没想过要去告白,因为害怕糟糕的结果。
如果可以,他就想一直呆在她身边,陪着她。
直到他们学成归国,阮安安的青梅竹马楚辞来接机,对他说了一番针尖对麦芒的话。
他当下表现得云淡风轻,一笑置之。其实内心里早已波涛汹涌。
二十一年以来,他第一次觉得慌乱。
青梅竹马,这四个字杀伤力太大。
他不知道阮安安的态度,但是他知道,再不做点什么,他可能会失去阮安安。
凡事涉及阮安安,他一定是全力以赴,不允许百分之一失败的可能性存在。他一路走来,皆是如此。
这一次,他决定做一场对他而言的豪赌。
一夜无眠,第二天天蒙蒙亮他就打车赶往阮安安家楼下,一直等到她房间窗帘拉开,给她发消息让她下楼。
阮安安披着外套匆匆下楼奔向他,他从没觉得如此煎熬。
原先打好的腹稿一个字也说不出,干瘪的告白磕磕绊绊。
他看到阮安安愣住了,微微瞪大了眼睛。
短暂又漫长的折磨。
他好像听到阮安安说:好。
下一秒就被馨香扑了满怀。
隋遇紧绷直挺的背放松下来。
他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某一日他和阮安安在咖啡厅,他看到阮安安读手机消息之后,表情严肃,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打下了几个字。
他静静看着,并未打扰,过后止不住好奇问道:“刚刚是谁给你发消息?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吗?”
阮安安抬头看向他笑着说:“没什么事,辩论社一个学妹最近拿到一个辩题‘故事的结局重要吗’,她苦思冥想好几天没有思路,来问问我。”
“你怎么回答的?”隋遇追问。
“我说,人生不是轨道,是原野。所有人最终的结局都是死亡。”阮安安喝了一口咖啡,淡淡说道。
“你觉得呢?”阮安安撑着下巴看着他问。
“我也觉得。”隋遇宠溺地看着阮安安附和道。
隋遇从来都不在乎任何事情的结果,除了阮安安。
对他而言,人生无论是轨道还是原野,他最终的归宿都是阮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