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林四娘

长岳和文化 2024-10-03 18:46:37

青州道的陈宝钥公,乃是来自福建的一位雅士。在某个静谧的夜晚,月光如水,洒在陈公那摆满书籍的书房之中。他独自一人于这清幽之所,全神贯注地翻阅着手中的书卷,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此时,一位女子悄然掀帘而入。陈公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眼前的女子,面容陌生。然而,她的容颜堪称艳丽绝世,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其身着的宫装,华丽而精致,散发着一种高贵而神秘的气息。

女子含着浅笑,朱唇轻启,说道:“在这冷冷清清的深夜里,您独自一人静坐于此,难道不觉得寂寞难耐吗?”陈公满心惊奇,不禁问道:“不知姑娘究竟是何人?”女子微微颔首,轻声回应:“妾家住得不远,就在您的西邻。”陈公心中暗自揣测,她或许是个鬼魂,但那瞬间,内心却不由自主地涌起了对她的深深喜爱。于是,陈公壮着胆子走过去,挽起她的玉手,请她一同坐下。

女子开口说话,言辞风雅,宛如山间清泉流淌,沁人心脾。陈公不禁对她的才情大为赏识,情不自禁地坐到女子身边,将其拥入怀中。女子起初稍有抗拒,但并不十分坚决。她环顾四周,眼神中带着一丝疑虑,问道:“屋里没有别人吗?”陈公赶忙关上门,急切地说道:“没有别人。”接着,便迫不及待地催促女子脱衣上床。女子却显得极为羞涩害怕,双颊绯红。陈公见状,便亲自替她褪去衣衫。女子娇嗔道:“妾虽然已年满二十,但仍是处女之身,若是过于粗暴,妾身可不堪忍受。”随后,二人尽享鱼水之欢,床席之上,点点血迹宛如红梅绽放。

既而,两人在枕边倾心交谈。女子告知陈公,自己名叫林四娘。陈公好奇地追问她的身世。林四娘说道:“我一生坚守贞洁,如今已被您轻薄至此。您若有心爱我,就图个永远相好,何必再多问?”

时光流转,不知不觉间,鸡已鸣叫,天色渐明,林四娘便起身匆匆离去。自此之后,每至夜幕降临,林四娘必定如期而至。每次前来,二人都会紧闭房门,相对而坐,共饮美酒,相谈甚欢。

谈及音乐韵律,林四娘可谓是了如指掌,见解独到。陈公不禁说道:“你一定会唱歌曲。”四娘微笑着回应:“小的时候学过一些。”陈公满怀期待地请求她唱一曲以饱耳福。四娘面露难色,说道:“很长时间不唱了,音阶节奏多半都忘记了,唱了恐怕叫内行笑话。”陈公却一再坚持,四娘这才低下头来,轻轻敲打节奏,唱起了伊凉之曲。那声调哀怨婉转,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忧愁与悲伤。一曲唱罢,四娘已是泪如雨下。陈公也被这凄美的歌声深深打动,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与悲伤,赶忙上前抱住四娘,轻声安慰道:“你不要唱这亡国曲调,实在令人抑郁。”四娘悲切地说道:“音乐是表达人的感情的,悲哀的人不能叫他欢乐,就如欢乐的人不能叫他悲伤一样。”

陈公与林四娘之间的关系日益亲密,宛如恩爱的夫妇一般。日子一长,家中的仆人们都知晓了此事,纷纷来到房外偷听林四娘唱歌。凡是听过她歌声的人,无不被那深情的旋律和哀怨的情感所触动,个个潸然泪下。

陈夫人也曾偷偷见到过林四娘,她满心疑惑,认为在这尘世间,绝不可能有如此妖丽动人的女子。她猜测林四娘不是鬼魂,就是狐妖,唯恐陈公被妖魅缠身,便苦口婆心地劝说陈公与林四娘断绝往来。陈公却并未听从夫人的劝告,反而一心想向林四娘问个明白,于是又一次询问起她的身世。林四娘面露不悦,说道:“妾是当年衡王府的一名宫女,遭难而死,至今已有十七个年头了。只因您高雅义气,才与您相好,实在不敢加害于您。倘若您对我心存怀疑或者心怀恐惧,咱们就从此分道扬镳。”陈公连忙解释道:“我绝非怀疑,亦非害怕,既然我们相好到如此地步,不可不知道您的实情。”陈公接着又询问起当时宫中的种种事宜。林四娘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详述往事,条理清晰,情节动人。

当提及王府的衰落时,竟悲痛欲绝,哽咽哭泣,以至于声音破碎,难以成句。四娘在夜里总是难以入眠,几乎每夜都会起身,虔诚地诵读准提经和金刚经等诸多经文。陈公见此情形,好奇地问她:“在那九泉之下,真能凭借自身之力超度吗?”她神色凝重地回答:“能!妾身回想自己这一生的沦落境遇,只愿超度来生,能好好为人,不再历经这般苦楚。”

四娘还时常与陈公一同品评诗词。对于那些不够出色的句子,她毫不留情地提出批评,其言辞犀利,观点独到;而对于那些精妙绝伦的好句子,她则会细声吟咏,那专注的神情,那婉转的语调,情意风流,令人沉浸其中,全然忘了疲倦。陈公不禁好奇地问她:“你可曾写过诗?”四娘微微颔首,回答说:“在世时也偶有创作。”陈公满心期待地要求她赠诗一首,她却笑着婉拒道:“儿女所作的那些诗句,粗陋浅薄,怎敢拿出让高手见笑?”

就这样,又过去了三年。在一个静谧的夜里,四娘神色凄惨地前来向陈公告别。陈公心头一惊,赶忙问道:“究竟怎么了?”四娘眼中含泪,说道:“阎王因其生前我无罪孽,且死后未曾忘却念经礼佛,故而命我投生至王家。今日便是离别之时,从此永无相见之日。”言罢,其形容哀楚,令人心碎。陈公听闻,亦忍不住潸然泪下,当即摆酒为四娘送行。

四娘坐在桌前,一边饮酒,一边慷慨歌唱。那歌词曲调哀伤凄凉,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尽的悲愁,婉转百回。唱至悲伤之处,她再度哽咽,声音断断续续,难以成声。但终究,好歹算是唱完了这一曲。四娘此刻情绪低落,饮酒的兴致也颇为寡淡。她起身徘徊,似是急于告别。陈公满心不舍,又强拉住她坐下,想要再多留她片刻。直到雄鸡唱晓,天色渐明,四娘才再次开口对陈公说道:“一定不能再留了!您每每怪我不肯作诗,今日即将永别,应当写一首诗赠予您,权当临别纪念。”说罢,她拿起笔来,运笔如飞,一挥而就,并说道:“此刻心酸意乱,无暇推敲,音节或许错乱,万不可拿出去让他人瞧见。”言毕,掩袖低头,匆匆离去。陈公送四娘出门,可一转眼的功夫,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陈公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怅然若失,许久都未能回过神来。

陈公再看四娘所写的诗,只见那字体端正,书写整齐,心中甚是喜爱,便十分珍贵地收藏了起来。其诗是:“静锁深宫十七年,谁将故国问青天?闲看殿宇封乔木,泣望君王化杜鹃。海国波涛斜夕照,汉家箫鼓静烽烟。红颜力薄难为厉,惠质心悲只问禅。日诵善提千百句,闲看贝叶两三篇。高唱梨园歌代哭,请君独听亦潸然。”只是这诗中重复脱节之处颇多,不禁令人怀疑似乎有记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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