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文《西游记》:第三十五回-孙悟空收服银角大王

一森看文化 2024-03-21 08:08:06

孙悟空得了妖怪珍宝,拢在自己袖里心喜不已:“泼魔一心抓我,诚所谓水中捞月,老孙要擒他,却好似火上弄冰(简单)。”于是伺机溜出洞外,现了本相,又叫:“妖怪开门!”

守门小妖问:“你又是何人?敢来此吆喝?”

“快快报与你家老泼魔,吾乃行者孙也!”

小妖急忙撞进洞里禀报:“大王!门外又有个行者孙叫嚣。”

金角大惊:“贤弟,不好!惹着他一窝风啦!幌金绳拴着个孙行者,葫芦里装着个者行孙,怎的门外又来个行者孙?”

“兄长放心!我这葫芦能装一千人,方才装了者行孙一个,怕他什么行者孙?待我出去看看,一块装来!”银角不知葫芦被换,雄赳赳气昂昂出门高呼:“你是哪里人氏?敢在此吆喝?”

孙悟空倒没有再调笑,喝道:“老孙乃花果山水帘洞人氏,保护唐僧西天取经,路逢你这泼怪,你趁早还我唐僧,咱两家罢战,否则你怕是会丢了性命!(唱词)”

“我不与你打,你且过来,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么?”

孙悟空笑道:“你叫我,我便应。只是我叫你,你敢应么?”

“我叫你,是我有个可以装人的宝贝葫芦(智商堪忧)!你又为何叫我?”

“嘿嘿!泼魔你看,我也有个葫芦!”

孙悟空从袖中取出葫芦晃一晃,怕银角来抢,又赶紧收起来。

银角心惊:“他这葫芦是哪儿来的?......纵然是一棵藤上结的,好歹也有个大小不一,偏正不同,怎么就与我这个一般无二?”连忙问道:“行者孙,你这葫芦是哪儿来的?”

孙悟空自然不知葫芦来历,接过话反问:“你那葫芦又是哪儿来的?”

银角倒是实诚,从根源如实说起:“我这葫芦是混沌初分时,一位太上老祖解化(理解、效仿)女娲炼石补天,普渡阎浮世界,补到乾宫夬地(卦名,西北方位),在昆仑山脚下有一缕仙藤,上面结着个紫金红葫芦,便是老君收藏至今。”

“我的葫芦也是那里来的!”

“怎见得?”

“自那混沌初分,天不满西北,地不满东南,太上道祖解化女娲,补完天缺。行至昆仑山下,有根仙藤,上面有两个葫芦,我这个是雄的,你那个是雌的。”

“莫说雌雄,只要装得人便是好宝贝!”

“说得也是,那便你先装。”

银角甚喜,跃上半空,架好葫芦大叫一声:“行者孙!”

这回孙悟空自然不惧这假葫芦,一口气连应八九声,一点反应都没有。银角落地捶胸顿足道:“天呐!这是个什么世道!这般个宝贝还怕老公?怎的雌的见了雄的便不敢装人了?”

“你且收起你的雌葫芦,轮到老孙叫你啦!”

孙悟空调笑着跳上云端,把葫芦口儿朝天底儿朝地,大叫一声:“银角大王!”

银角不敢闭口,只得应了一声,“嗖”一声便被装进葫芦里,孙悟空连忙贴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封贴儿,喜道:“我的儿,今日你也进来试试!”随后按落云头,只是心心念还要救出唐僧,便又往莲花洞口走去。

山上尽是些崎岖坑洼之路,孙悟空又是个圈盘腿(罗圈腿),走着一拐一晃,晃的葫芦里悉悉索索发响......为何葫芦里有声响?只因孙悟空本是八卦炉里锻炼过的身体,一时半会儿化不得。那银角还是凡胎未脱,会的腾云驾雾也只是些术法,到葫芦里自然也就化了。

孙悟空不知这些声响是银角身化脓水,笑道:“我儿,也不知你是撒尿哩还是漱口哩?老孙做买卖,不等个七八日我是不会揭盖来看的!——慌什么?有甚要紧?想想我是如何从里边逃出来的?就该是千年不看才好!”边走边说,不觉间已来到洞口,孙悟空把葫芦摇一摇,里面“哗啦”直响,一时玩闹心起:“这倒像个发课(卜卦)的筒子,不如老孙发他一课,看师父什么时辰才出得这洞门。”于是又拿起葫芦起劲儿摇晃,嘴里胡乱念叨:“周易文王、孔子圣人、桃花女先生、鬼谷子先生......”

守门小妖看见此情此景,回身往洞里跑,高声禀报:“大王!大王!行者孙把二大王爷爷装进葫芦里发课哩!”

金角闻言吓得骨软筋麻跌倒在地,放声大哭:“贤弟呀!我与你私离上界,转投凡尘,本指望占山为王,同享荣华,怎想今日为了这和尚丢了你的性命,断了你我手足之情!”一时满洞妖魔齐声痛哭。

猪八戒吊在梁上看着一家子妖魔齐哭,于心不忍,叫道:“妖怪,你切莫哭,老猪与你讲明白了,先来的孙行者、次来的者行孙、后来的行者孙,这反复三人,反复三字,都是我师兄一人。他有七十二般变化,方才施法儿进来偷宝贝装了令弟。反正你兄弟已死,你也不必这般扛丧(悲哀、伤心),快些去洗刷锅灶,办些素斋,好生请我们师徒下来与你兄弟念一卷《受生经》。”

金角闻言大怒:“本就说你这猪八戒看着老实,实是一点儿都不老实!你倒拿笑话打趣我?小的们!且莫举哀,把猪八戒解下来蒸个稀烂,待我吃饱了出去找孙悟空报仇!”

沙僧一旁悄声道:“好么!我就说你莫要多话,谁多话要先吃谁哩!”

“大王,猪八戒皮厚,不好蒸!”猪八戒看这阵势也有些心怯,正无计可施,哪想一旁小妖来这么一句话,连连庆幸:“阿弥陀佛!是哪位哥哥积了阴德?我真是不好蒸!”

怎知又一个小妖叫道:“把他剥了皮就好蒸!”

猪八戒这回真的慌了,大叫:“好蒸!好蒸!我皮骨虽粗糙些,热汤一滚就烂!圈户!圈户!”(原著是带提手旁的圈,同音同圈,指家里圈养的猪,比野猪肉嫰)

*行者孙、孙行者、者行孙,名色虽多,真体则一,不要吃他名色混了,看不清洁。咦,今之为名色混者,岂止一人而已哉!——李卓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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