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苦老农家突然来了个当老板的儿子认爹牵出一段70年代风流浪漫史

凯复聊社会 2023-02-17 03:43:03

2012年10月13日下午,在四川省南部县楠木镇老街一间破旧的出租房里,一个衣着光鲜、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抱着一位60多岁的老者挥泪如雨地说:“爸爸,我找您找得好苦啊……”起先老人还有点茫然,但看到对方的长相和听他讲述后,他很快认下了这个操着一口普通话,在安徽蚌埠某建筑公司当老总的儿子。

这桩跨越时空的寻亲趣闻在当地不胫而走,由此揭开了一段尘封40多年的奇恋,以及一个苦命孩子辛酸漫长的寻父经历。

离家出门“搞副业”异乡寒夜结缘理发女

这个认祖归宗的男子叫孟泰来,是安徽省蚌埠市某建筑公司的老板。而他费尽周折找到的父亲叫杨云奇,南部县中心乡水垭河村3组的农民。贫苦老农缘何从天上掉下个体面能干的异姓儿子?故事还得从50多年前说起。

杨云奇年轻时是家中的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他虽然只念过高小,但自幼聪明过人,先后学会了木工、鞋匠、裁缝、刻印章等手艺。那个年代,会手艺的农民可以申请外出“搞副业”,由生产队、大队和公社盖章证明,外出期间须向生产队缴纳每天六七角钱的费用,以换取工分,在队里领取粮食。杨云奇从十八九岁起,就一直在陇南、陕北以及广元等地“搞副业”。起初几年,他都办了手续,挣的钱也大部分上交了生产队。他感到从队里分到的那几颗粮食不划算,于是1970年秋季农忙过后,他没有办理手续,而是私自雕刻了生产队、大队和公社3枚公章,伪造了一份出门“搞副业”的“通行证”。

杨云奇正在看儿子写给他的信

这一年杨云奇出门较晚,就在广元县城南门外的魁星楼下摆了个补鞋的地摊,晚上则入住在附近的一家国营旅馆里。

1971年1月上旬的一天晚上,朔风怒号,寒气袭人,杨云奇早早睡下了。夜里11点多钟,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他立即起来开了门。原来是当地派出所的民警突击查号,他心神不宁地将自己伪造的手续递了上去,警察反复审视了一阵,又盘问了他几句后,就把手续还给了他。警察走后,杨云奇出门上了一趟厕所,回到仅有四五个平方米的狭小房间时,却突然发现床沿上坐了一个青年女子,这不是也在魁星楼附近摆地摊的那个女剃头匠吗?她也一直住在这家旅馆里。杨云奇惊讶地叫道:“你走错屋了!”那个叫庞霜华的女青年急忙掩住他的嘴说:“莫闹!”

原来,时年21岁的庞霜华是苍溪县运山公社人,因为家境困难,她在本地学会了理发,但身为女子,没有办到“搞副业”的手续,于是偷偷跑出了门,在广元摆了个地摊。她给旅馆的经理说尽了好话,又答应免费为旅馆几个工作人员理发,对方才让她住了下来。这天晚上公安机关检查旅馆,事先得到消息的经理把她安排在一间空屋里躲了起来。当民警走后,难耐寒冷的她怕他们杀个回马枪,不敢回自己的房间,便躲进了杨云奇的屋里,她羞涩地央求他说:“要是他们再回来复查,你就说我是你家属吧,我没有手续,被他们查出来了要赶回老家的。”心地善良的杨云奇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后他出门到值班室帮她打听情况,得知庞霜华的理发箱已被公安收走了。

挥手一别两茫茫奉父命成婚转眼到暮年

当他回到房间将这个情况告诉庞霜华后,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爹妈都有病,就靠我挣几个钱回去给他们买药,现在咋个办哟?”杨云奇便说:“你不就缺张出门的手续吗?这个我来给你搞一个,你先把你们公社和大队、生产队给我写下来,我明天一早保证把手续给你。”庞霜华惊奇地问他有什么好办法。杨云奇说:“这个你就不管了,他们收了理发箱,应该不会回来了,你快回去睡吧。”

当天晚上,杨云奇熬了几个小时,用肥皂作材料,赶刻了3枚公章,为庞霜华“办理”了一份手续。第二天早上,当他耍魔术般地将这份盖着3个鲜红印章的假手续交到庞霜华手里时,对方激动得欢呼雀跃。接着,杨云奇又带着庞霜华,赶到派出所,呈上了那份足能以假乱真的“手续”,为她据理力争,最终要回了她的理发箱。

广元街道

患难之交情意长,两颗年轻的心就这样悄然擦出了爱的火花,过了没几天,他们就偷偷在一起同居了。

1971年的春节来临了。杨云奇和女友商议,过年是挣钱的黄金时节,二人都不准备回家了,决定就在广元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杨云奇便给父母写了一封信,说明了他的打算,并透露他在广元耍了一个女朋友,翻年后就带回家看看。

哪知就在农历腊月二十八日,杨云突然收到了家里打来的电报:父病危,速归。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二人的计划,他们依依惜别后,各自踏上了归途。

杨云奇心急火燎地赶回家里,却见父亲杨志顺正欢眉大眼地在家收拾活计,他惊得还没来得及开口,父亲便劈面一顿臭骂,末了“下令”说:“不准在外面找不三不四的女人,过了年就给你办喜事。”原来杨志顺与邻村一个老头交好,那人看中了精明能干的杨云奇,主动把女儿许配给他,杨志顺一口答应了下来。

父亲的话不啻圣旨,杨云奇纵然有一万个不愿意,却哪敢吐半个不字?正月间,家里便为他草草办了婚事。事后,他给庞霜华写了好几封信解释,却从没有收到她的回信。从此,与庞霜华的短暂交往便成了他心中虚无缥缈的梦幻。后来,他的一双儿女相继出世了,并渐渐长大成人,庞霜华也从他的记忆中淡去了。

2010年,妻子因病去世后,儿女也去了外地打工,饱经风霜的杨云奇已是年逾花甲的老人,为了生活方便,他来到了10多里外的楠木场上租房居住。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一个在外省当老总的儿子从天而降,为他黯淡的暮年生活带来了亮色。

意外怀孕无奈远嫁历经磨难事业终有成

见了生父破败的租房后,孟泰来不觉潸然泪下,当天,他便带着父亲离开楠木场回到了蚌埠。当得知孟泰来的母亲庞霜华已在2012年夏天去世了时,杨云奇不禁黯然神伤。那段日子,孟泰来放下事务,成天陪着父亲,到处游玩,给他讲述母亲在离开他的日子里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以及他千里寻亲的经历。

1971春节前,庞霜华回到苍溪运山家中,过完年后,她准备到广元“搞副业”,却收到了杨云奇的信,得知他已结婚的消息后,她一下子蒙了。在家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多月后,庞霜华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不得不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母亲。父母把她痛骂了一顿后,紧急磋商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包袱。那年月,未婚怀孕是败坏门风的奇耻大辱,庞家人思想传统,思来想去,庞霜华的父亲联系上了一个嫁在皖北蚌埠郊外的远房表妹,让她给女儿在当地介绍了一个男子,将庞霜华迅速嫁了出去。

南部县农村

那人就是孟泰来的养父孟圆通,足足比庞霜华大了10岁,而且脾气暴躁,经常醉得一塌胡涂。庞霜华嫁到安徽后仅7个月,儿子孟泰来就呱呱坠地了。起初,孟圆通还高兴了一阵子,对老婆百般宠爱,但经好事者一“点拨”——孩子出生的时间不对,相貌也一点不像他,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娶的是一个身怀有孕的“二手货”,于是对庞霜华又打又骂,逼迫她交代“野汉子”。庞霜华为了保护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始终没有出卖杨云奇,只是说她在广元旅馆里被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子强暴了,才有了身孕。她想,如果孟圆通知道真相后,写一封信到当地去检举揭发他,足以把杨云奇打成“黑五类”。

孟泰来从小被养父当成了出气筒,经常挨打受骂。村里的孩子都骂他是“野种”,说他的爸爸在四川。在受到养父的打骂和小伙伴的欺负后,他每每回家问妈妈:“我的亲爸爸在哪里啊?”往往又会遭到母亲的责骂。

1976年春天,孟泰来随妈妈回到四川苍溪外婆家探亲,年仅4岁的他向一些亲戚打听生父的下落,引起了部分人对庞霜华的猜疑,结果小泰来又挨了一顿打,从那以后母亲和他再没回过外婆家。

在逆境中长大的孟泰来,养成了坚韧和刚强和性格,初中毕业后,他就来到了蚌埠市的一家建筑公司打工,因为吃苦耐劳,积极肯干,从一名一线工人做到了公司的经理。2005年,他又单独组建了一支建筑队,活跃在蚌埠城乡的建筑市场。

事业有成后,他把母亲接到城里居住,对一生饱经磨难的她尽心伺候。其间,他也多次向母亲询问自己的生父,但她总是语焉不详地敷衍他。2010年,他的养父孟圆通因病去世了,办完丧事后,他再次追问母亲有关生父的情况,但刚刚失去丈夫的庞霜华,感到自己有错在先,对不起孟圆通,说什么也不肯告诉儿子。直到2012年春天,染上沉疴的庞霜华一病不起,孟泰来再一次向她打听自己的父亲,并声泪俱下地说:“妈,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尝到了没有亲生爸爸的滋味,我这一辈子的最大愿望就是找到自己的爸爸,哪怕享一天父爱,尽一天孝道,也心满意足了。你要是把这个秘密带走,我可能会终生遗憾。”庞霜华才把年轻时与杨云奇的那段情史断断续续地告诉了儿子,但因为时间久远,病中的她记忆模糊,已说不清初恋情人的名字,只记得他姓杨,是南部县中心公社人。

远走四川寻父亲机缘巧合骨肉终团聚

母亲走后,孟泰来悲痛欲绝。他也不知道生父是否还在世,专门腾出时间,于2012年10月上旬踏上了远赴四川的寻亲之旅。

孟泰来辗转来到了南部县中心乡,先后找到两个杨姓聚居村,逢人就打听一个姓杨的老汉,有60多岁了,1971年春节前曾在广元县城补鞋。因为他提供的信息相当有限,问遍了这两个村的人家,也一无所获。他向当地村民派发了大量名片,承诺如有人帮助他找到父亲,将予以重谢,然后万般无奈地准备返回安徽。

10月13日上午,孟泰来正在中心场上等待出租车,准备去县城时,忽见街上不远处有个男子在不停地打量他,起初他以为是这几天曾经见到过的村民,也没在意。但接着他又见对方在向旁边的一个妇女说着什么,好奇心驱使他立即凑了过去,和颜悦色地问对方:“兄弟,你认识我吗?”那人说:“我不认识你,但我发现你长得好像我的一个朋友。”孟泰来眼前一亮,连忙追问他朋友叫什么名字。对方说:“是水垭河村的杨忠毛。”孟泰来喜出望外,又赶紧问杨忠毛的爸爸还在不,那人说他住在红苕店村,不太清楚。孟泰来便硬塞给了那个姓冯的村民500元钱,让他带自己去找杨忠毛。

安徽 蚌埠

二人来到水垭河村3组杨忠毛家,得知他在外地打工。孟泰来从村民口中打听到,比自己小一岁的杨忠毛的父亲叫杨云奇,现在在楠木场上租房居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确实在广元等地搞过“副业”。孟泰来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楠木场上,找到了杨云奇的租房,见到了风烛残年的他。双方简短地交谈了几句,孟泰来便确认了这就是自己多年来一直在苦苦寻找的父亲,于是动情地抱住他,哽咽着说:“爸爸,我找你找得好苦哇……”

杨云奇在安徽儿子家中玩耍了两个多月,孟泰来让他就留在安徽生活,但当惯了闲云野鹤的他思念家乡的老伙计,执意要回,孟泰来给他购买了不少衣服和礼品,又送给了他一万多元的现金,于2012年12月下旬把他送上了返家的列车。

(除杨云奇外,其他人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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