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跟老公准备在市里全款买一套房子，但还差5万块钱。我便打电话给妈妈，问能不能借5万块钱给我们，到时候我们攒下钱了，会马上还。

我跟老公都有工作，每个月两个人的工资合起来有一万多。虽然家里有两个孩子上学，开销大，但只要省着点用，每个月是能存下5000到8000块钱的。

我公婆也有工作，生活上不用我们负担太多。所以，只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这5万块钱，一年内肯定是能还上的。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妈妈居然不愿意借。

02

我叫李云，大专毕业后工作了6年，之后便与相恋了3年的李莫一起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我跟李莫相识于一场朋友聚会上。朋友介绍我们互相认识时，我们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不错。聚会结束后，李莫主动过来要了我的联系方式。

因为彼此都有意，之后的相处就有点顺理成章了，我们很快就确认恋爱关系。

相恋3年后，我跟李莫都觉得感情已经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了，便见过双方家长，把婚事提上议程。

因为我们是同一个县城的人，风俗习惯都差不多，婚事相谈得还算融洽。

婆家出彩礼6万，我爸妈说这个彩礼钱都会用在我们身上。确实如此，在置办了各种陪嫁与酒席后，就剩下了8000块钱，爸妈拿来给我压箱底了。

结婚的前一天夜里，我坐在客厅，听着爸妈一样一样地给我算，还要把那些单据递给我看。我既窘迫又尴尬。

我形容不出心里头的诸般滋味，只觉得那样的父母，让我觉得很陌生。

我不想再听下去，对爸妈说：“辛苦你们了，不用样样跟我说的。”

妈妈说：“要的要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明天你出门了，再回来就是客人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妈妈这些话既刺耳又戳心，让我坐立难安。我不想在爸妈面前掉泪，只能默默地站起身，回了房间。

我一直认为以爱情为起点的婚姻是幸福甜蜜的，只是没想到这场婚姻还没开始，我就尝到了苦涩的滋味。而这苦涩的味道，还是源自我的父母。

03

我爸妈只生育了一双儿女，我是老大，底下还有个小两岁的弟弟。我的童年时代，周边的环境都有点重男轻女，但我的成长环境还算公平吧。

大伙们普遍认为，洗衣做饭是丫头片子的本分。女孩子能认字就行了，不需要读太多的书。女孩子成绩再好，也是花钱为别人家培养人才。而男孩子，将来是要继承香火的。

所以，女孩子是要勤快的，否则会被说父母没教养。男孩子不肯做家务，最多会被说一句调皮捣蛋。男孩子嘛，在将来的将来，他们是要为父母养老送终的，前面做多做少，无伤大雅。

我们家没有这样的情况。爸妈对我们的要求是，学习要自觉，家务要分摊。做错事了，都要挨罚。

弟弟没有因为是男孩而受过什么特殊对待，而我也没有因为是个姑娘而受到冷待。爸爸妈妈说了，只要我们有那能耐，学得下去，考得上去，他们就会一直供我们上学。

我从小个性安静，所以很少挨打挨骂，而弟弟比较调皮捣蛋，挨的罚自然就要多很多。因为这样，我还被村里人戏称为“娇小姐”。

那会儿，大人们手里都有忙不完的活，大的孩子要早早肩负起看顾弟弟妹妹的任务。自懂事起，妈妈就要求我这个做姐姐的要照顾好弟弟，但也同样要求弟弟尊重我这个姐姐。

弟弟挨罚时，妈妈会责怪我，说我这个姐姐没管好的。不过，弟弟冲撞我时，妈妈同样会批评弟弟。

记忆里，一家人的过往都挺温馨的。没有想到，我要结婚了，父母却要跟我明明白白地算个账了。

04

爸妈他们算得好清啊。只是听他们这么算着算着，那颗心就像被针扎出了好多小口儿。

我工作那会，每个月的工资是3000左右。每个月发工资后，我一般只留下500块，剩下的都打进爸爸的卡里。

我的工作是包吃住的，加上我喜静，除了看书，没别的爱好，所以我花钱的地方很少。

同事们都说我性子古怪，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不爱逛街买衣服，不爱吃零食，太另类了。

平时花费得少，所以那500块钱里，我又能省下一部分。累积多了，我就给自己开个户，把剩余的钱都存了进去，6年下来居然也攒了15800块钱。

商讨陪嫁的那会，我妈问我这几年有没有攒下私房钱。我有点心虚，便把这个钱说了。

我妈说，女孩子结婚前挣下的钱，都是属于娘家的，不能带进婆家的，这是惯例，也是习俗。

看着妈妈认真严肃的面容，我的喉咙处像是被塞进一块又硬又冷的铁块，哽得难受。

妈妈看到我的脸色难看，就给我解释了一句：“不独是你一个人这样的，谁家女儿出门前都是这样的规矩。”

之后她接连给我举了好几个例子，谁谁家的女儿是这样的，被人夸孝顺；谁谁家的女儿不是这样的，一点儿没想过父母养大她是多么的辛苦……

那一刹那，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我的身份与人生了。我不知道我到底算是什么。

我的妈妈就在我的眼前，可我却觉得她离我好远好远。我就坐在我家里，这个从小到大住着的地方，周边的一切都是我熟悉的样子，可是我却只能感知到漫天的孤寂和无边的荒凉。

05

不只一次在书里看到“情债“”这个词，但我一直以为，这情债该是情人间的纠葛。没想到，这骨肉亲人之间也是有债的。

是债，都得还吧。我心里想，都给他们吧，还清这债，我这辈子就问心无愧了。于是，我拿卡去银行，把那15800块钱都取了出来，给了我妈。给钱时，我爸也在。

我妈拿过钱，一边夸我省心懂事会攒钱，一边数落弟弟都工作三四年了，给家里的钱还不到3万，连学费都没攒够。

旁边的爸爸插了一句:“这几年，你存进我账号的那些钱，够还你的学费伙食费了。”

这几年，一发工资，我就把钱转进爸爸的卡，没怎么计算过。我有点好奇，也有点赌气，便问爸爸这些年我一共寄了多少钱。

我爸说加上这15800，差不多有15万了。

当时我听着，心里满是迷茫，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就变成了一片荒芜，明明之前，那块地方不是这样的。

我有点艰涩地开口，生硬地客套了一句：“你们养大我，辛苦了。

妈妈笑着骂道：“你是我女儿，说这话干什么？”

我默默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样的场面，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下去。

结婚的那天，我一出门就掉泪了。亲朋们都说，我是舍不得爸爸妈妈。是舍不得吧，这婚一结，我多了一个身份，却也少了一个身份，算是有得有失么？

06

我结婚后的第二年，弟弟也结婚了。弟弟夫妻俩的公司都在市里，为了工作方便，他们全款75万在市里买了婚房。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是在晚上，很震惊。我心里有疑问，实在憋不住，便连夜打电话问妈妈:“我弟哪来的那么多钱？”

妈妈反问:“你问这个干嘛？你管好自己家里的事就行了，管娘家的事做什么？”

光听着妈妈这些微冷淡的语气，我就能想像出，我妈的脸色都变了。

我的心好像是被哗啦啦地泼了一盆冰水，冻得直冒冷气。

从我们工作开始，便被父母要求每个月上缴工资，由爸爸统一保管。我们若有需要钱，便问爸爸要。他们怕我们大手大脚的存不下钱，将来有需要时，一分钱也拿不出来。

我工作的第三年，弟弟大学毕业。弟弟有点好高骛远，挑挑拣拣了大半年才相中一家公司，待遇不错，工资比我高。但他隔三岔五就会月光，所以寄回家的钱，反而没有我的多。

妈妈常常埋怨他不懂事，工资比我高上一截，寄回家的钱却还不够我的三分之一。

所以，工作的这几年，他动不动就月光，哪来75万？这75万，八成是我爸妈出的。

我心里堵着一口气，问妈妈：“为什么我结婚时只有那点陪嫁，而弟弟结婚却能有一套房子。”我那些陪嫁还是公婆出的彩礼钱买的。

我妈没好气地说：“家姑不问娘家事。你已经结婚了，是别人家里的人了，你再回娘家就是客人了。主人家的事，你一个客人掺和什么？”

我听着这话，脸上臊得慌，眼泪刷地滑了下来。

好像，确实是没有资格。就算全是父母给的又如何？那都是他们的钱，爱给谁就给谁，我无权干涉。我已成家了，哪还能盯着父母的钱包？

只是，心里还是难受，思来想去的，还是生出了几分怨气来。

07

那几天，老公看到我心情郁郁，追问到缘由后。跟我说，老一辈思想比较传统，都认为养老是靠儿子的，所以会多帮衬儿子一点。他叫我别多想，只要我们齐心合力，这日子也差不了。

我只能苦笑。就凭妈妈那样的做法，我多想有用吗？结了婚，真感觉我妈对我没有儿时那种亲近了。

每次给妈妈买礼物塞零花钱，妈妈都会告诫我：“我们有儿子儿媳妇，你过好自己的小家就行了，别老给我们买东买西又塞钱的。”

妈妈说，在农村，养老是要靠儿子儿媳妇的，靠女儿女婿养老会被人瞧不起的。老向女儿伸手的话，婆家人肯定会有意见，长此以往，女儿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我当时听着，觉得我妈是担心我在婆家难做。我让她别想太多，也别老是怀着过去的陈旧观念。现在的法律规定，女儿跟儿子一样，都有赡养父母的义务，所以我会和弟弟一起承担他们的养老责任的。

而且，我有工作收入。我自己的钱，我能合理支配。给爸妈买东西，我老公也是知道的，他没有意见。而且我买礼物给了我的爸妈，也会买礼物给家公家婆。对于给双方老人买点东西，我老公是支持的。

妈妈不置可否。可能，人一旦在这世间活得久了，经历的事情多了，看待事情处理问题就会变得非常理性。人一理性起来，就有点冷冰冰的，少了往昔的暖意。

08

因为工作关系，我们一直在租房子住。这几年，我们省吃俭用，也存了一笔钱，想着一直租房子也不是个事，所以就想买一套房子。

恰巧同事的一位亲戚要搬去外地，打算卖掉旧房子，购进一所新房子。同事知道我们想买房子，就带我们去看了下。

房子是三房两厅的，原本的布局就很中我心意，且它所在的地段也很不错。因为是二手房，比新房子便宜，要55万。

只是我们夫妻俩的存款才40万，还差15万呢。公婆知道后，掏了7万给我们，大姑姐也借给我们3万。还有5万，我就向妈妈开口了。

妈妈听完我的陈述，说：“如果我有钱，肯定会借给你的，可是我现在没有钱了，借不了。你是我女儿，我有钱怎么会不借给你呢？”

我妈说弟妹换了新工作，工资比以前高了，但地方却远了点，想买一辆车来代步，有了车，接送孩子方便，节假日一大家子出行也方便。城里物价高，他们还要养孩子，手头没多少钱，他们作为老人得支援一下。

我在这边听着，莫名地就开始嫉妒他们俩个。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凭啥我那个弟弟就能万事都有爸妈撑脸，而我却没能从母那讨来一丝一毫？

我问妈妈，我当年工作寄给爸爸的那笔钱，能不能先拿一部分给我用一下。

妈妈说那笔钱已经用了。妈妈没好气地问我：“那笔钱怎么是你的？那笔钱你给了我跟你爸，那就是我们的了。我们养大你，供你吃喝，供你各种花费，这15万还不一定够呢。”

我听着，眼泪又忍不住了。

妈妈说：“你们全款不够就先交个首付吧，后面再慢慢还房贷。买房子是件大事，急不来的。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是贷款买房子的。”

我心里堵得厉害。我们还差5万就能全款买下来了，为什么还要去整个房贷出来？

妈妈见我在这边不出声，便说道:“要不，你还是打电话问下你弟弟，看他有没有钱吧。”

我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因为心情很难平静，我隔了一天才打电话给弟弟。

09

意料之中，弟弟肯定是没钱的。

弟弟说弟媳妇想要买台车，要15万左右。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没有多余的钱了。

他问我买房能不能先等等，等他们买了车后，后面攒到钱可以借给我们。他们夫妻两人省着点用，一年应该能攒下2万。

如果一年能攒下2万，他们才结婚4年，哪来的15万？弟媳妇与我弟弟一样，也是个大手大脚的。据说婚前工作几年，也没攒下什么钱。

我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个说，爸爸妈妈的钱想给谁就给谁，这是他们的权利与自由。一个说，我也是爸爸妈妈亲生的，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帮我一把呢？为什么每次都是弟弟排在前面？到底要什么时候，他们才会先顾一下我呢？

那几天，我被这些想法煎熬着，夜里辗转难眠。老公看到我这个样子，叫我别烦心了。剩下的那5万，他会想办法的。

得知弟弟没有借钱给我，我妈打电话过来，劝我理解一下弟弟。他有老婆有孩子的，日子是过得紧巴巴的，不容易。

我听着只想呵呵直笑。弟弟有两个孩子，我也有两个孩子。我还真没见我妈有过担心我的不容易。

她觉得我会攒钱，是个会踏实过日子的人，不用操心。而弟弟则大手大脚，跟个散财童子似的，所以他们得时刻准备着为他兜底。

那5万块没能从娘家那边借过来，但我们最后还是买了房子。因为同事借了5万给我们，我们给他打了欠条。

房子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手续都搞好后，我们把房子粉刷了一遍，晾了两个月就进住了。

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这心是踏实多了。经历了这些，我也想通了。这人啊，不奢求太多，不渴望太多，这日子才能过称心如意。这一生，做好自己的本分，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其余的就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