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来源于73岁的贵州退伍军人李文忠,这是一位曾在铁14师69团服役多年的老铁道兵。因为他已年过七旬,细节可能存在错漏。老刘已尽可能勘误,如有错误之处,烦请大家指出。
常言说:机会是跟有准备的人,我认为这个准备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你得有敢为天下先的勇气,第二层则是得有能力储备,不然真轮到了,恐怕也会贻笑大方。
我叫李文忠,1952年出生于贵州兴义(现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1966年学校停课,我和几个同学初中都还没毕业,就去了威舍公社插队。
1970年冬天,北京军区8741部队来兴义征兵。当时大家一通瞎分析,觉得这部队应该和著名的“8341部队”是同一序列,都是“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的”部队,心情十分激动。
我和李建国、赵凯、赵援朝都去威舍公社报名,但除了我,他们几人却不给报。原因是他们表现不好,吃不了苦,曾因偷跑回城,挨过批评。
几人不服气,回家托人找关系,最后赵援朝在亲戚的帮助下,报上了名。可惜体检时,他却因为被查出肺部有“钙化点”,无缘军旅。
1970年12月26日,是我们离开兴义,踏上征途的日子。一大早,胸戴大红花的新兵们,集合队列向兴义师范进发。
几个同学在一旁拼命招手,几人都想参军,结果就只有我成了唯一的独苗。他们的心情很复杂,一直到几十年后,几人说起来还是很遗憾。
在操场上,停了十多辆解放卡车,披着红挂着彩。在这里我和送别的亲朋、同学做了告别后,便排好队列,登上了卡车。
因为当时贵州的道路条件很差,所以一路上开的速度很慢,我估计可能也就三十码左右。从兴义县到兴仁县,都开了接近三个小时。
我们新兵刚开始还挺有兴致,但不一会儿,大家就开始头晕眼花,心里难受,变得无精打采。
车队刚过兴仁县不远,突然靠右停在了路边。当时我们车辆上接兵的干部是蒋排长,他连忙下车打探情况。
一两分钟后,蒋排长上车告诉我们,说是前方一辆运兵卡车爆胎了,需要更换轮胎。
我们大部分人都满脸木然,坐在车厢内傻等。这时候从后方车厢里跳出一名新兵,飞奔着朝前方跑去。
等了大约有半个小时,车队又开始缓缓启动,我们又踏上了征程……
在关岭县吃饭时,我们才得知,那名新兵叫王兵,他跳下车就是去帮前面车辆换轮胎的。
这时候我们班内一名新兵一拍脑门,说道:“王兵,我认识,我们是发小,他爸和我爸都是运输公司的。”
这名新兵叫张家和,和王兵从小玩到大。他们从小就看到大人修车,就跟在屁股后面帮忙递个扳手、拧个螺丝,相比我们而言,对车很是熟悉。
但张家和显然没有王兵“灵透”,王兵听到爆胎了,第一反应就是冲过去帮忙。而张家和,却和我们一起安坐在车厢里,静待事件的进展。
蒋排长听完张家和说完此事,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惋惜地说道:“你咋这么木呢?你既然会就该主动上前表现啊!李团长(新兵团团长)都已经记下了王兵的姓名,说是新兵训练后,要把他调到团部开小车。你要是刚才一起去了,说不定你也有机会。”
我们虽然不知道调到团部开小车是什么美差,但看蒋排长的表情和语气,也知道肯定是好事。
后来确实如蒋排长所言,王兵被分到了团部汽车班,学了驾驶后专门开小车。他也是我们这批新兵中最先被提干的,最后在团后勤处处长任上,转业回了地方工作。
当然,张家和后来能走得那么顺,并不完全是他这次的行为。但无疑,这次的奋勇争先,他展示了自己的勇气和实力,并且让领导记下了,为他以后的事业开了一个好头。
蒋排长的话,也引起了我的深思,我想起了离家前父亲和我的谈话。
他对我讲道:“忠娃,你已经满十八岁了,这次能去当兵,你就不再是之前的学生娃、知青娃了。你要记住,部队也是个小社会,你不能傻乎乎地等着别人发现你身上的优点,你得要积极展示,知道吗?”
当时,我对这话还有些不以为然,还认为“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刚出发第一天,遇到的这件事,就给我了很深的印象,让我终生难忘。
12月27日,早饭后我们又启程出发,直到天色黄昏,我们才抵达安顺火车站。
当时没有湘黔铁路,出贵州只能走桂黔铁路。这条路是单行线,就像老黄牛拉车一般,慢吞吞在山里穿梭转圈。
一路的旅程枯燥无比,动不动停车让行,大家坐火车的兴奋劲早就过了。想到之前王兵的经历,我从包里拿出了竹笛。
从小外公就教我吹笛子、拉二胡,虽然谈不上专业,但也是能轻松来几段的。这次出门,二胡不好带,我便带上了笛子。
一开始不好意思吹,后来看大家都不想说话,我就拿出竹笛给大家来了一曲《扬鞭催马运粮忙》,欢快的笛子声音顿时缓解了大家的疲惫。
此后一路旅程,每当无聊的时候,大家都让我吹一段。伴随着“哐哐”声,我们抵达了桂林,又转东到衡阳。此后一路向北,过长沙、武汉、郑州、石家庄……
我笛子吹得好的名气也传遍了整个新兵队伍。在衡阳、岳阳等地的兵站吃饭后,大伙都围着我,说是临上车前来一曲,提提精神。
这个时候,我也不怯场扭捏,痛痛快快地给大家吹奏一曲。
当路过“望京”站时,大家都欢呼起来,马上就要去北京了,能看到天安门喽!
可谁知道,在“高碑店”站,我们就下了车。大家排队坐上一种叫作“米轨”的“小火车”,一路“咣当咣当”地摇到了河北易县。
下车后,并没车来接,全队步行,走了好长时间,终于抵达了一个村子。
在进村门洞处,上书三个大字“忠义村”。直到抵达这里,我们才知道,我们入伍的8741和8341没有一毛钱关系。
原来我们当的是铁道兵!有人很失望,但随之而来的一顿“欢迎餐”,让大家失落的心情又兴奋了起来。
因为我们吃的竟然是“白米饭”加“红烧肉”,就冲着这顿饭,管他什么兵了,干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