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9月1日,德军进攻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
波兰是个弱国,自建国以来,波兰就经常受到入侵,当时,只是靠世界平衡的力量勉强独立。
眼下,面对德军的强大攻势,波兰基本没有还手之力,一个月不到,波兰宣告亡国。
此刻的东方,日本虽不及德国凶悍,却也依仗装备上的绝对优势,占领了中国的广大地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在地球的东、西两端,伴随着法西斯主义的极端猖獗,到处都在上演着背信弃义、掠地屠城的悲剧。
作为波兰的盟国,英、法两国除了对德宣战已再无选择。但是,这种宣战实为被迫之举,行动上,他们对波兰的灭亡束手无策。
在德、法边境,坚固的马其诺防线战壕与阵地上,身材臃肿的英、法士兵一面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面抽着雪茄、品着红酒,憧憬着与女人约会的美妙时刻,千里之外的亡国惨剧又与他们何干?
而大洋彼岸的北美大地,美国刚从经济危机的打击中透过气来,凯恩斯主义正让他们体验到前所未有的繁荣与富足。
卓别林的《大独裁者》正在试镜,大大小小的军工厂开足马力生产着各类军火,只要有足够的金钱赚,美国的军火商就会竭诚为他们提供服务。
这一年,苏联虽刚经历了大清洗的劫难,但在远东,强悍的苏联红军在诺门坎痛击日军,几乎将日军的一个精锐师团歼灭殆尽。
然后挥师西进,趁火打劫同德国一道瓜分了波兰,“二战”的爆发只是人类挑战文明极限的开始,正义还远未到来。
在中国,面对日本的侵略,4万万炎黄子孙仍在坚持,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沉沉暗夜何时会迎来曙光。
而此刻,日本政府认为英美法诸国将更无力顾及中国,正是解决“中国事变”的大好时机。首相阿部于9月4日发表声明,宣称:
“帝国不介入欧战,一意向解决中国事变迈进”。
为了加速对华侵略的步伐,统一在华的政略、战略,日本大本营陆军部决定:
撤销原华中派遣军司令部,新设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统帅全部在华陆军部队。
9月12日,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在南京成立,总司令官由教育总监西尾寿造大将担任,参谋长由前陆相板垣征四郎中将担任。
日本中国派遣军司令部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9月23日,日本正式发布了中国派遣军的战斗序列命令,华北方面军、驻武汉的第11军、驻京沪的第13军、驻广州的第21军统归中国派遣军总司令指挥。
大本营授予中国派遣军的基本方针是:
“应尽力摧毁敌继续作战之企图,并迅速根据形势变化增强对第三国之战备。”
同时,依据此方针,制订了7项具体任务:
一、大致确保西苏尼特王府、百灵庙、安北、黄河、黄泛区、庐州、芜湖、杭州一线以东地域之安定,尤应首先恢复蒙疆地区、山西省北部、河北省及山东省各地域,以及上海、南京域之治安。
二、确保自岳州起至长江下游之交通,以武汉三镇及九江为根据地摧毁敌之抗战企图。其作战地域大致应为安庆、信阳、岳州、南昌之间。
三、占据广州附近、汕头附近以及海南岛北部要域,切断敌之南方补给路线,广州附近之作战域大致应为惠州、从化、清远、北江以及自三水起至西江下游之间。
四、超越上述各项地域作战,须待另行命令。
五、应适时实施航空进攻作战,压制、扰乱敌之战略及政略中枢,并防止敌空军之再建。
六、上述各项作战,关于在海岸、水域之作战以及航空进攻作战应与中国方面舰队司令长官密切协作。
七、为了促进抗日势力之衰亡,应加强有效的谋略压力。
上述各项任务从1939年10月1日零时开始执行。
名义上,中国派遣军总司令统辖关东军以外的全部驻华日军,然而,日军大本营的命令还规定,华北方面军、第21军只在作战和政务大纲方面归派遣军总司令掌握,其他方面有自主权,第13军主要负责京沪地区的治安。
所以,日本中国派遣军中,只有驻武汉的第11军是纯粹以消灭中国抗日有生力量为主要任务的野战部队。
这也预示着,未来正面战场的战斗将主要集中在武汉附近地区,第11军将成为中国军队的劲敌。
在变更指挥系统的同时,日军对其在华部队的编制也作了调整,除武汉及华南地区外,逐步以主要用于警备的新制师团(由3个步兵联队和骑兵、炮兵、工兵、重兵各1个联队组成)和独立混成旅团取代主要用于野战的旧制师团(由两旅团四联队组成)。旧制师团调回国休整,以为将来的南进或北进作战之用。
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的建立,表明日军想借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际,加速“中国事变”的解决,但是,其总体战略仍以占领武汉、广州后确定的“以华治华”、“以战养战”,以军事进攻与政治诱降相结合的方针。
在军事上,以确保占领地的安全为主,同时,相机消灭中国主力部队。对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的成立,中国方面曾“一时为之震动”。
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建立后的首次大规模军事行动,便是发动第一次长沙会战。
1939年初的时候,随着国民党副总裁、国民政府二号政治人物汪精卫的到来,日本人着实欢喜了好一阵子。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汪精卫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他的到来,并未引起国内各地方派系和政治势力的倒戈浪潮。
相反,反对汪汪精卫投降的声势一浪高过一浪,不少日本人这才发现,投日的汪精卫不过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鸡肋。而作为侵华日军的核心将领,驻扎武汉的第11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对此表示出了强烈不满。
以他对中国的了解和他多年的经验,冈村深知,中国的事情向来是掌握军队的人说了算的。他认为,东京内阁和军部对汪精卫寄予过高的希望,无疑会更加刺激蒋介石,增强其抵抗意志,使早日结束“中国事变”变得更加艰难。
很久以来,中国军队中在兵力、素质、装备、战力等方面占绝对优势的,仍是蒋介石的黄埔系军队。要彻底解决中国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给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以致命打击,中日战争才有结束的机会。
但以日军现有的军力,仅靠他的11军,太难了!
同日军大多数将领不同,冈村宁次并非一介武夫。他之所以能和永田铁山、小畑敏四郎并驾齐驱,成为昭和军阀的始作俑者,除了他本身的军事才华外,原因还在于他有着非同一般的战略眼光和冷静的头脑。
冈村宁次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中日开战伊始,冈村宁次就同石原莞尔一样,对弹丸小国日本能否征服庞大的中国持悲观态度,曾多次表态,支持不扩大中国战事的观点。
可是,一旦他无力改变形势,也会坚决按大本营的计划行事,在战场上体现出果敢、凶悍的一面。时刻按照一个军人的标准履行自己的使命,虽然冈村宁次对日军在中国战场的前途,充满焦虑。
眼下的局势,虽然令人沮丧,但他清醒地意识到:与其勉强求和而不得不示人弱点,倒不如穷追猛打,直至对方屈服。
此外,诱降中国的杂牌军,削去蒋介石嫡系部队的羽翼,也许是摧毁蒋介石抵抗意志的一条捷径。
就这样,1939年的整个夏天,冈村宁次窝在武汉,网罗了一批自诩“中国通”的参谋人员,搞出了一份《吕集团谋略计划》(第11军的代号为“吕”),阴谋诱降与之对阵的中国军队第五、第九两战区的杂牌部队。
在计划中,冈村宁次对各部郑重其事地做了任务区分:
(一)军参谋部除负责谋略工作的领导之外,应直接分担一部分工作。汉口、九江宪兵队要辅助军参谋部进行谋略工作。
(二)师团(混成第14旅团在内)对其作战地区内的敌正规军(中央军、中央旁系军、地方军)可进行怀柔工作。另外,对非正规军(赤匪、土匪、游击队)加强劝降工作。
第3师团担任对刘汝明军、第13师团担任对张自忠及冯治安军、第6师团担任对杨森军、第33师团担任对王陵基军的策反工作。
第34师团及九江特务机关对廖磊军(军部除外)的各师进行工作,协助和知机关对廖磊军部进行工作。
第101师团担任对熊式辉的谋略工作,第106师团担任对云南(第60、第58、新第3各军)进行怀柔工作,不得已时,也可促使敌士兵逃亡、投降。
各师团对军参谋部、和知机关、汉口特务部(九江特务机关)进行的谋略,给予积极支援与协助。
(三)和知机关担任对敌第五战区的广西军,必要时,可接受有关师团长的援助。师团根据情况,可对广西军进行工作。有眉目时,可迅速交给和知机关。
(四)军特务部担任对第五战区的四川军的谋略工作,为此应接受有关师团长的援助。
以陈中孚为主任的收拢杂牌军工作由军特务部担任指导。中央直接领导的谋略工作,实施前须将计划(企图)向军司令官报告。
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战场外希望能有所收获。冈村宁次在这一点上,倒是与东京军部步调一致。
事实上,一年前的6月17日,日本陆军省曾向侵华日军下达过分化瓦解中国政权的具体指示:
起用唐绍仪及吴佩孚等第一流人物,酿成建立强有力政权的趋势(“鸟工作”)。
(1)加强临时政权、维新政权及其他蒋政权的合并(“鸠工作”)。
(2)在蒋政权内部及民众中,掀起反蒋运动(“鹰工作”)。
(3)离间蒋政权的将领及政客(“鹭工作”)。
(4)酿成在蒋政权内部反攻和平的空气(“鹫工作”)。
(5)酿成建立西南政权的趋势(“鸢工作”)。
以上工作,主要由华中派遣军及华北方面军负责,但关于利用唐、吴等要人,以及纠合这些人加强新政权上层机构的决定等,由日本中央直辖机关负责,华中、华北日军应给予援助。
除了这些以“猛禽”命名的阴谋,日军还同时展开了对中国杂牌军进行诱降的“兽工作”:
宋哲元军,命名“狐工作”;
旧韩复榘军,为“栗鼠工作”;
旧东北军,为“狗工作”;
阎锡山军,为“狸工作”;
石友三军,为“猫工作”;
刘建绪军,为“鹿工作”;
徐源泉军,为“牛工作”;
其他不太重要的杂牌部队,统一命名为“兔工作”。
此外,日军对李宗仁、白崇禧的新桂系十分看重。他们认为,中国所有的地方部队中,唯有桂军具有日本军人的武士道精神,为显示对桂系的重视,日本陆军省特地将对桂系的诱降工作命名为“山工作”。
一切就绪,日本军部特地将素有“东方劳伦斯”之称的间谍头子土肥原贤二中将召回东京,面授机宜,让他全面负责对华的政治谋略工作。
土肥原贤二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自此,土肥原卸去第14师团师团长的职务,再次专心开始了他的特务营生。
然而,时过境迁,中国抗战已深入人心。同以往的频频得手不同,土肥原贤二的特务生涯在1938年以后却遭到了沉重打击。
徐世昌、曹锟、吴佩孚、靳云鹏、袁克定这些当年叱咤风云的北洋军阀头面人物,为保晚节,竟无一人被策反落水;而在军队的策反方面,也只有反复无常的石友三表示出了兴趣。
日本军部的失败,冈村宁次不可能不知道,可如今,他却越俎代庖,干起了只有土肥原贤二那样的阴谋家擅长的特务勾当。
说起来,这也是冈村无奈的选择,同时寄希望于形势的变化会给他带来机会。
但他等来的是更大的失望。几个月过去了,中国军队方面竟无人响应,对华谋略毫无进展。冈村宁次内心苦涩,充满挫败感,更是感觉到了今日中国的深刻变化。
征服,看来还是得回到战场上去。
1939年9月,冈村宁次制订了旨在消灭中国第9战区主力部队的作战计划,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成立后立即将其定为“湘赣作战”计划并付诸实施。
这次军事进攻的目的有诸多方面:
在政治上,为汪精卫叛国集团撑腰打气,在华中地区“树立(汪伪)中央政权的气势”,以促进亲日伪政权的尽早建立;
在经济上,湖南物产丰富,素有“湖南稔,天下足”谚语,是战时中方粮食、物资和兵员供应地,日军占领此地区,既可扩大经济掠夺,又可威胁中国军队补给线。
长沙是华中战略重镇,当粤汉铁路之要冲,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全面抗战爆发后,中国的重要党政军机关及工厂的西迁,大多是经长沙而完成的,不少军政机关还曾在长沙办公。
武汉、广州失陷后,长沙成为正面战场上与敌军对峙的最重要城市,屏蔽西南诸省的门户,战略地位益显突出。
为防守长沙及周围地区,中方派驻了大量部队,由第九战区负责防务,此时,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已改任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长,军政事务由代理司令长官薛岳负责。
该战区下辖52个步兵师及其他特种部队和游击队,兵力之多,居当时中国各战区之首,当时,第9战区宣称将发动“九月攻势”,日军欲先发制人,争取战场主动权。
9月1日,日军作战计划以“吕集作命第343号”下达给参战各师团,命令称“为打击敌军继续抗战的意志,决定在9月中旬以后开始奇袭攻击,以期在最短期间内,捕捉敌第9战区主力部队,将其歼灭于湘赣北部平汉及修水周围地区”。
由此可见,日军是以打击中国主力军而不是占领长沙为主要目的。
为便于作战,冈村宁次于9月13日将第11军指挥所从武汉迁往咸宁。第6、第33、第103、第106等4个师团的全部及其他部队约10万人也集结完毕,准备在海空军配合下发动进攻。
日军依预定作战区域将会战定名为“湘赣会战”,中方则称之为“长沙会战”,亦称湘北会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