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本应成为俄罗斯反对派的福音，帮助传播俄罗斯反对派的民主思想，然而这些平台却在克里姆林宫的高压下屈服。

上周五，我们得知阿列克谢·纳瓦尔尼（Alexei Navalny）英年早逝的消息，这似乎再次提醒世界普京治下的俄罗斯有多么恐怖。我不确定他是否曾用过这个词，但纳瓦尔尼在一些国家民众眼中就是真正的"网民"——一个利用互联网来践行民主价值观和制度的人，尽管这些在他们的国家里并不存在。

纳瓦尔尼与反腐败基金会合作，通过YouTube和LiveJournal等大型平台向数百万人传递信息。他们还开发了许多自己的技术。其中最著名的创新之一是"智能投票"系统，该系统能够估算在某次选举中哪些反对党候选人最有可能击败执政党。这一策略并非旨在支持某一特定的反对党或候选人，而是为了推翻执政党“统一俄罗斯”的成员。在2020年的地区选举中，这一策略导致统一俄罗斯党在新西伯利亚、坦波夫和托木斯克州议会中失去了多数席位。

智能投票系统非常简单，在投票前，任何选民都可以查看网站或应用程序，决定将支持投向哪里。但在2021年9月全国议会选举前夕，"智能投票"突然从谷歌和苹果的应用商店中消失了。

在莫斯科一家法院以"极端主义"为由禁止纳瓦尔尼的组织后，俄罗斯互联网监管机构要求苹果和谷歌从其应用商店中删除"智能投票"。这两家公司向克里姆林宫低头并服从了要求。在俄罗斯，YouTube屏蔽了纳瓦尔尼的部分视频，其母公司谷歌甚至屏蔽了纳瓦尔尼团队发布的一些公开的谷歌文档，以宣传选举中其他候选人的名字。

我们永远不会知道，纳瓦尔尼利用技术对抗当权者的创新之举是否会奏效。但硅谷巨头们决定站在普京一边，这才是纳瓦尔尼计划失败的重要原因。

纳瓦尔尼的团队在那一刻感到自己被这些大公司抛弃了，他们将其与美国从阿富汗撤军相提并论。当美国飞机起飞，绝望的阿富汗人留在喀布尔机场跑道上的照片占据了全球主流媒体的头版头条。

"感觉就像我们在一架起飞的飞机旁奔跑。”伊万·日丹诺夫（Ivan Zhdanov）告诉我的同事，他正在为"暗流涌动"（Undercurrents）杂志调查智能投票事件的影响，探讨技术在全球大倒车浪潮中的作用。

他当时说："我们依靠YouTube、谷歌文档和所有其他工具来传播自己的理念。但现在，我们正处于一场没有规则的游戏中。"

俄罗斯转变为一个完全数字化的专制国家，并最终杀害了其最著名的批评家，这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为什么那些声称支持人权底线的科技巨头会向克里姆林宫低头？这两家公司从未公开讨论过这一决策。他们对纳瓦尔尼的组织表示，是根据俄罗斯的法律命令行动的。但如果法律命令明显是针对政府的头号对手而制定的，那么这样的法律还有什么合法性可言呢？

这就是这些公司运营的动摇基础。如果它们想继续在某个国家开展业务，就必须遵守或至少在口头上遵守该国的法律。在这种情况下，这就意味着损害普通俄罗斯人的利益和俄罗斯的民主本身。

几个月后，情况又发生了逆转。当俄罗斯对乌克兰全面开战的时候，整个硅谷的公司都发表声明，宣布支持乌克兰，并打算在自己的平台上打击俄罗斯的国家宣传。Meta和Twitter（现在的X）在俄罗斯被禁用，苹果和TikTok等公司也开始在俄罗斯境内屏蔽部分服务。支持反对派的默示也不断出现。智能投票应用程序甚至再次出现在应用商店中，导致公司下架该应用的理由突然烟消云散。

本周，我采访了塔尼娅·洛科特（Tanya Lokot）和玛瑞尔·维杰尔玛斯（Marielle Wijermars），这两位专门研究该地区互联网政策的学者，请她们谈谈自那时以来，尤其是在纳瓦尔尼去世后，情况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她们在联合回复中写道："说他的团队对科技平台的依赖是'他们的垮台'，可能有点过于决定论了。"她们指出，纳瓦尔尼的组织"考虑到了限制和可能的审查，并建立了替代基础设施来支持他们的工作"。他们还谈到，自战争开始以来，建立这种复原力变得更加困难。

他们写道："随着越来越多的平台退出俄罗斯，用户开始依赖特殊网络工具和其他规避工具，找到这些替代方案变得越来越难。制裁的压力和整体技术的缺乏使问题变得更加复杂，并进一步孤立了俄罗斯人。他们还指出，纳瓦尔尼的组织目前主要在流亡国外开展工作，因此在向国内获取信息方面面临新的挑战。”虽然过去几年在利用技术实现变革的前景和危险方面提供了新的经验教训，但洛科特和维杰马斯明确表示，这些都只是一场更长期战争中的战斗。

就在昨天，另一家科技公司成为了最新一场战争的战场，X平台短暂封禁了纳瓦尔尼的遗孀尤利娅·纳瓦尔娜娅的账户。该公司称，"自动安全协议"是造成这一错误的原因。

在多年躲避聚光灯之后，尤利娅本周发表了一次令人心碎的演讲，她在演讲中宣布，她打算接过火炬，继续战斗，比以前更努力、更拼命、更激烈。但是，随着其工具被摧毁，终极网民消失，现在的斗争可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残酷与危险。

作者：埃勒里·罗伯茨·比德尔

媒体信源：Coda Story（CODA）

信源介绍：Coda Story是一个在线新闻平台，一家非营利媒体公司，名字源自拉丁语cauda，意思是“尾巴”，是乐曲结尾处的一个独特的乐章，有助于定义和理解整个作品的意义。Coda专注于调查性新闻和对全球问题的深入报道，包括政治、人权、技术和社会正义，于2015年推出。威权主义不断扩张的版图是Coda所有新闻关注点的交叉点。Coda报道新技术的滥用、科学事实的操纵、寡头政治的崛起、跨国镇压的危险以及为政治议程服务的历史叙述的武器化故事。在每个故事中，Coda都努力向读者展示为什么这一切都很重要，以及它下一步可能会带人类去往何方。

信源评级：

文章仅供交流学习，不代表日新说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