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天,我夫君谋反了。
谋反失败,他只是换了个新娘。
可相府满门抄斩,我流落青楼,阿姐沦为军妓,阿娘撞柱而亡。
再次相见,他是衣冠楚楚的驸马,我是伏低做小的妓女。
夜里,他揽着我的腰,要我杀了公主。
白天,公主掐着我的手,要我杀了驸马。
所以杀哪个呢?
要不,都杀了?
1
长公主踹门而进时候,顾宴正红着眼唤我“阿柠”。
“公子认错人了,我名唤沈娇。”我不着痕迹推开他。
顾宴被我推开后,酒醒了一半,再一抬头,就看见了盛怒的景阳公主。
“阿黎?你怎么来了?”
他酒意未过,有些站不稳。
我顺手扶住了他。
这一举动触碰了南宫黎的逆鳞。
京城人人皆知,景阳公主爱夫如命,是个妒妇。
“来人,给我砍断她的双手!”
她身后的侍卫拿着刀走近,凶神恶煞。
顾宴上前护住我:“景阳,你忘了慧能大师说你腹中胎儿不稳,不可杀生吗?”
他眉梢微皱,接着用哄人的语气道:“景阳,我今日陪李大人喝多了,暂且在这休息了一会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南宫黎捂着小腹,听到顾宴的解释,神情柔和下来,呵退上前的侍卫,淡淡说道:“既然夫君这样说,那就把这位姑娘带……”
突然,她小脸突然皱成一团,捂着肚子大叫。
“好…疼,夫君,我肚子…好疼。”
顾宴看到这情景,酒彻底醒了,忙带着人出去找大夫去了。
其他丫鬟急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我从袖口拿出特质的药包,默默走到她跟前,放在她鼻尖处。
“大胆,你干什么?以上犯下可是死……”
丫鬟话没说完,南宫黎杀猪般的叫声就停了下来。
她警惕地看着我:“你给本宫用的是什么?”
我收起药包,“是我爹留下的祖传秘方,可以保孕安胎,尤其是前三个月,胎儿不稳的时候。”
南宫黎盯着我手里的药包,示意我接着说。
“方才见公主胎孕不稳,一时又找不到大夫,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望公主恕罪。”
我跪在地上,语气诚恳。
她眼里依然满是戒备:“本宫并未告诉你身份,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
我恭敬道:“是驸马方才一直在同李大人念叨你,说公主是天下最好的妻子,醉酒时,嘴里也一直念着公主的名字。”
南宫黎显然被我这句话取悦了,眼神里的戒备瞬间消散,还亲自扶起了我。
“你倒有些本事,日后就留在我身边伺候。”
她低头看了看肚子,声音温柔,“若是我能顺利生下孩子,你就能活着出去,若是不能,你就给我孩儿陪葬吧。”
我点点头,不敢说话。
顾宴带着大夫赶来时,南宫黎已经将我带回了公主府。
于是他也急忙回府去了。
他若是晚走一会儿,应该就听见大夫那句“房间里怎么有麝香味道?”。
若是再晚走一会儿,大夫应该会告诉他,他身上也有麝香味道。
这麝香可是我精心调制的,不仅会让女人流产,还会让男人疯癫呢。
2
我叫楚柠,我爹是当朝丞相,我娘亲是商贾之女,我阿姐是当朝第一女将军。
沈娇,是我流落青楼时新取的名字。
我和顾宴是青梅竹马,自幼定下婚约。
后来,顾家中落,顾宴父母自尽身亡,顾家只剩他一人。
爹爹重情,我也欢喜顾宴,婚事照旧。
大婚前,爹爹请求告老还乡,皇帝不准。
后来,阿姐凯旋回京,交出兵权,皇帝才准许爹爹告老还乡。
但需等到我大婚后才准离京。
爹爹知道皇帝一直忌惮楚家,所以才自愿请辞离京。
爹爹常说,伴君如伴虎。
大婚当日,阿姐和阿娘亲自为我穿上嫁衣,梳洗打扮。
“我们家阿柠真好看。”阿娘一边说,一边将一个包袱递给我。
包袱里装的都是银票还有奇珍异宝,那是外祖留给阿娘的。
阿姐也给了我好多钱,是她在军营时为我攒下的嫁妆。
“柠柠不要嫌弃,阿姐没有阿娘那么有钱,这些是阿姐的全部家当了。”
我擦擦眼泪,抱住她们,“阿娘和阿姐最好啦!”
只是没想到,这竟成了我们最后一次对话。
顾宴来接我上花轿时,我看见一向要强的父亲,正背着身,偷偷抹眼泪。
“爹爹,不要哭,我总归是在京城,会时常回来看您的。”
起轿后,外面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可我在轿子里昏昏欲睡,只觉得浑身软绵,四肢无力。
后来,我听见外面一片喧闹,隐约听到顾宴谋反的消息。
等我再度醒来时,被绑在刑场的柱子上。
阿姐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手脚被绳子绑着。
娘亲满头是血地倒在父亲身旁。
而父亲,已经尸身分离,毫无生息。
可顾宴,还是一身红衣。
他身旁站着凤冠霞帔的公主南宫黎。
两个人正牵着手,冷冷看着刑场上的我们。
“驸马状告楚家谋反,罪证确凿,着楚家男子斩首,女子流放。”
南宫黎突然在判官耳边低语。
判官立马改了说辞,“楚家女子,只剩楚柠、楚檬二女,着楚柠流放青楼,楚檬贬为军妓。”
阿姐还未醒,我唤她好几声,都没人应答。
我看着顾宴,他在朝我笑,像地狱里的魔鬼。
南宫黎拿着匕首,在我脸上划了好几刀,血迹顺着脸庞流下来,到了我嘴边。
我尝了一口,好腥。
被卖去青楼后,我整日被老鸨逼着接客,南宫黎经常带着顾宴来看我,看我如何匍匐在那些男人身下。
我想死,可我还不能死。
后来,醉乡楼失火,楚柠被烧死在这场大火中。
我有了新的身份,沈娇。
逃出生天后,我第一时间去军营打探阿姐的消息。
可他们说,阿姐不堪受辱,在去军营的半路上跳崖而亡。
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人了。
月光下,我坐在屋檐上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戴得久了,我连自己原本的样子都快忘记了。
3
南宫黎歇息一晚后,气色渐好。
早膳时,她盯着我的脸:“昨日本宫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奴婢叫沈娇。”
她从头上拔下一个金钗,“这金钗锋利,若是划在脸上,可是要毁容的,女子若是毁了容,才会绝了不该有的非分之想。”
她踩着我的手,“沈娇,本宫把这金钗赏给你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南宫黎将脚移开,静静看着我的表情。
我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拾起地上的金钗,从额头颧骨处划到了下颌处,金钗上沾满了血,我手上也沾满了血。
我破相了,只有这样,南宫黎才会觉得我跟顾宴是清白的。
即使之前不是,那以后也是了。
谁会喜欢脸上有伤口的人呢?
南宫黎很满意我的表现,“你很聪明,本宫这下放心了。”
顾宴下朝回来,南宫黎有意让他看见我被划伤的脸。
“这丫鬟今日不小心,竟摔花了脸。”
顾宴揽着公主,“一个丫鬟而已,如今破了相,不如赶出去。”
我忙跪倒在地,“驸马回来得刚好,公主忙活了一上午,亲自为你炖了鸡汤。”
公主本就需要我为她保胎,又看到我这般为她,淡淡开口,“无妨,留在身边当狗养。”
狗吗?狗可是会咬人的。
午膳时候,公主又腹痛了,脸色惨白。
宫里太医跪了一地,看见公主醒来后,头磕在地上,“回公主,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南宫黎暴跳如雷,撑着身子起来骂他们废物,说要杀了他们陪葬。
她要是想杀,倒真能杀。
一句话吓得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喊着饶命。
我端着药碗走到床边,“公主,大夫只是说胎儿可能保不住了,奴婢曾经见过类似情况,不如让奴婢试试?”
南宫黎注视着我手里的药碗,“好,若是本宫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你跟他们一起死。”
太医们虽然怀疑,但也只能把最后希望压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