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法战争:镇南关大捷前,潘鼎新"瞎指挥",冯子材如何力挽狂澜?

雪莲果说历史 2024-09-30 03:5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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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十一年(1885年)正月,谅山败溃后,屡遭挫折的援越桂军虽然不像北宁挫败后那样溃不成军,无法收拾,但也是士气低落,将帅消沉,尤其是身为前敌统帅的潘鼎新,更是显得手忙脚乱,措置失宜。

1、潘鼎新的“瞎指挥”

他依然无法正确地判断敌情,搞不清楚法军的主攻方向,而是错误地断定法军已将攻击目标转向云南方向:

“法进扎扣柱,拟由艽葑进窥牧马,两面夹攻,欲尽取越境。”

并认为法军如再进攻桂军,突破口将会选在艽葑:

法军“极意经营,规划全越,为久据侵忧之计,并分股前趋扣波、艽葑,希图西通太原,北窥内地。艽葑一水可达龙州,闻欲伐竹结筏,顺下窜,绕截关前诸军之后,居心狡狠,防不胜防,后路人心颇为震动”。

为此,潘鼎新将大部分兵力调往艽葑防守,包括苏元春部十八营、方友升部两营、马盛治部六营、鄂军魏刚部四营、淮军两营、冯子材部五、六营,合共38营约二万人。

即使如此部署,潘鼎新仍担心法军势大,桂军抵敌不住,于正月廿七日(3月13日)电告清政府:“冯军、苏军分往艽葑扼扎,不知能否堵御?”

事实证明潘鼎新的判断错误,担心多余,因为法军此时尚无力大举进犯,艽葑方向只有法军的小股侦察部队试图佯攻,牵制清军,桂军大部队一到,即已退走。

四月初二日(5月15日),张之洞等奏报此事称:

“越人密报法将出扣波,袭艽葑,攻牧马,绕出南关以北,且断唐景崧、马盛治两军归路。苏元春率军暨魏刚军趋艽葑以待,冯子材遣五营扼扣波以邀之。二十七日,法数十骑率教匪至艽葑,官军先在,惊走。扼扣波之冯军突出奋击,败遁,获其驮军火大象一,擒匪党二。二月初二日(3月18日),法又争扣波,遇冯军,脱洋衣、洋帽挂林木,而窜艽葑一即长定府。法以越官长定府知府绐己,杀其子,遂无西犯意。”

显然,如果继续任由潘鼎新这样瞎指挥、胡折腾,则不会有即将来临的镇南关大捷,中法战争的结局又将不同。

2、“挽狂澜于既倒”的冯子材

在这个严重时刻,老将冯子材充当了“挽狂澜于既倒,定胜负于俄顷”的关键人物。

他在张之洞、李秉衡的支持下,影响和争取潘鼎新、苏元春等将帅,为即将来临的决战做了许多准备工作,包括:

(1)改变全军的战略思想,变消极防御为积极进攻。

到达前沿伊始,冯子材的处境也很困难:“敝部各营未集,他军呼应不灵。”但是,丰富的军事经验使他意识到援越桂军实力犹存,事尚可为,继续消极防御,以待敌攻,以至被动挨打并不是办法,而应该争取主动,场长避短,调动敌人,智胜敌寇。

当时,前敌诸将帅的战略思想并不统一,“冯请进剿,苏请暂缓,新拟俟鲍军到齐,云军大举,再乘势并进,敌势既分,庶易得手。”为了改变这种纷乱情况,统一思想,冯子材以身作则,自告奋勇,亲率萃、勤两军担负进攻敌军的重任。

他于正月十八日(3月4日)通过李秉衡禀报张之洞:窃谓用众不如用谋,法枪炮利,用谋自可制胜。文渊紧接南关,必先战方可见谅,幸有机可乘。已暗中布置,拟独用撇部,克期进战。

张之洞支持他的主张,并去电帮助说服潘鼎新:“冯军自请攻文渊,既云有机可乘,自应许之。”但是既然允许,就不会只让萃军孤军出击,而必然会影响全局部署。

我们看到,自从冯子材提出主动出击的建议后,潘鼎新的战略思想逐渐发生变化,从正月廿四日的消极待援变成廿七日的出兵艽葑迎敌,再变为二月初的回军镇南关一带,以配合冯军的出击。其中出兵艽葑虽然是一种失误,但却表现了主动击敌的姿态。这种战略思想的根本改变,对于调动全军协同作战有很大的意义。

(2)争取到灵活机动、便宜行事的自主权。

在正月初三日任命冯子材帮办军务时,清政府就指示他“归潘鼎新调派”;镇南关失事后,因潘鼎新奏称冯子材等“飞催不至”,清政府曾有旨严责冯子材。十四日(2月28日),张之洞有电,令冯子材“遵旨援剿,听潘调度”。

但是,由于潘鼎新在开始时并未能立刻接受冯子材出击文渊的主张,因此,冯军如要主动出击,就不能严格地“听潘调度”。

为此,冯子材于十八日的电报,就要求给予他一定的灵活机动、便宜行事的自主权:奉旨进剿,须与琴帅商办,无奈军情顷刻变动,必待缄商,不免坐失机宜,现密商琴师,嗣后事机可否便宜行事,免延误。

对此,张之洞也给予有力的支持,只是嘱咐冯子材要同时注意尊重潘鼎新:

“贵军距琴帅营甚远,兵机瞬变,函商必误,自是至理。但此层宜向琴帅恺切陈明方可,想无不允。进兵时,须预将大略密达琴帅。”

大概是由于不久前曾再三强调冯子材须听潘调度,张之洞不便直接出面说服潘鼎新满足冯子材的要求,但还是通过向李秉衡表态的方式间接地向潘鼎新施影响:

“冯军既愿以本部克期进战,甚好,自应听其相机下手,往返函商必误事机,琴帅必已允许。”

虽然我们现在还我不到潘鼎新对此事如何处理的资料,但以情理推测,因为冯子材的要求侵犯到他的指挥权和统帅权威,他不会十分高兴。

但是,张之洞既已表态,自己对未来的战事又实无把握,因此,虽然内心可能有所不满(这表现在他后来极力主张冯军回援钦廉一事上),也不便出面反对,只好采取缄默的态度,不作明确表示:战胜了有我一分功劳,失败了我不负责任。也许正是由他这种不明确的态度,促成张之洞等后来要求撤换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要不出面反对,就意味着默许,也算是一种支持。

冯子材正是由于争得这种自主权,才能及时在关前隘修复长墙,以及出击文渊诱敌,从而为取得镇南关大捷造条件。

不过,《清史稿·王孝祺传》载:

“李秉衡集诸将举前敌主帅,孝祺曰:今无论湘、粤、淮军,宜并受冯公节度,秉衡称善。”

说冯子材取得指挥全军的权力,则恐非事实。

(3)及时收缩兵力,形成有力的打击力量,集中对敌。

由于出防艽葑的缘故,前敌兵力分散,关前一线守军只剩下一万多人,未能形成绝对的优势,因此,将出防艽葑的主力调回,是打败法军的关键步骤。

在苏元春等人事后的奏报中,把率军回扎一事说成是他和冯子材两人决定并实施的:

击退艽葑的小股法军后,“臣与冯子材虑其一战即退,必有狡谋,保无麇聚文渊,别图侵突,因即商同回顾关内,仍前分扎关前隘、幕府塘一带,以重根本”。

从而只字不提潘鼎新在内中所起的作用。其实,苏、冯等军出防艽葑是执行潘鼎新的命令而去,现在这样大的一支部队的移动回扎,当然也需要请示潘鼎新同意,因此,苏元春的说法是不符合事实的。

在冯子材等人的电报中,则认为此事是征得潘鼎新同意后进行的。

在张之洞等人的奏报也提及:

“冯子材请于潘鼎新,调苏军还中路。”

潘鼎新则因此时恰好张之洞等频频催促冯子材率军回防钦廉,以为成行在即,同意将苏军从艽葑调回关前隘接防。

由于苏元春等军的及时回防,于是在关前隘一带,便集中了桂军的主要兵力,计有:

冯子材率萃军左右中三军共十营,驻守离镇南关十里的关前隘,王孝祺率勤军八营屯于其后半里许,以为犄角;苏元春毅新军、陈嘉镇南军共合18营,俱屯幕府,在关前隘之后五里;蒋宗汉广武军十营、方友升两营俱屯凭祥,在幕府后30里;潘鼎新率鼎军四营屯海村,在幕府后60里;魏刚鄂军四营屯艾瓦,马盛治六营防艽葑,冯军六营仍驻扣波,俱在关西百里外;王德榜定边军十营扎油隘,在关外东30里。

总计将近80营四万人,对法军占有绝对优势,保证决战的胜利。

(4)增饷悬赏,振作士气。

士兵是军队的主体,要想打胜仗,光有将帅的积极性还不行,还要调动士兵的积极性,上下同心,团结对敌。如何使败挫后低落的士气重新振作起来,这是摆在桂军将帅面前的一件大事。

根据李秉衡、苏元春联衔于七月二十二日(8月31日)的奏报,我们知道,正是在潘鼎新向冯子材提出“士气未复”问题的前后,他已考虑如何采取措施振作士气了。

当时,由于战事扩大及伤亡病故的原因,前敌各军从当地招募了不少广西人充当兵勇,以至占了总兵力中的相当大的比例。如苏元春从湖南带来的湘军原数不过1800余人,经过八个月的征战,阵亡及病故当不在少数,但却扩充为18营9000人,其中大部分即为原桂军士卒及从当地人中添募的:蒋宗汉所率广武军原仅三营1500人,经过长期征战伤亡及病故,现扩为十营5000人,其中从当地招募也不会是少数;其地各军,如新募成军的冯子材所部估计也会有不少广西人在内。

而按照当时营制,从广西本省招募当兵的,月饷只有二两四钱,而湘淮粤各军勇丁月饷则为四两二钱,厚薄悬殊,成为影响士气的重要因素。

为了在决战前夕振作士气,在二月前后,潘鼎新不及奏明清政府,就毅然采取“减营增饷”的重要措施。

苏元春等奏称:

敌势方张,尤虑兵心涣散,潘鼎新目击情形,因商同臣元春,就各军汰弱留强,减营增饷,核实归并共成46营,自本年二月初一日起,均照淮军营制,每名月给四两二钱,期于饷归一律,无所借口。

这一措施作用很大。在此之前,潘鼎新、苏元春率带援越桂军已近八月,却从未想到过这个办法。联想当年冯子材守镇江时也用过“减营增饷”的办法来提高士气,那他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就可想而知了。

与此同时,前敌将帅还悬重赏以激励士气。这虽然是旧军队常用的办法,但在当时这个主意最先是由张之洞提出来的,即攻克谅山悬赏三万,而冯子材加以发挥,因为要进攻谅山必先进攻文渊,进攻文渊地应该悬给重赏以鼓励士气:

“接香帅来电,能复谅山赏银三万。今文渊非重地,但开办始,若不许重赏,不足鼓励将来,现允给大赏。”

张之洞支持了这个建议,分别去电潘鼎新和李秉衡:

“发轫之始,悬赏励士,无所不可。”“如获大胜,准赏。”

后来,在作战的重要关头,统将们都以悬赏作为激励士气的重要手段。

苏元春事后奏称:

“查关前隘之捷,各军赏银二万两,楚军赏银一万两,系臣元春及冯子材、王德榜于临阵时许给;克复文渊赏银一万两,系冯子材许给;均经照数提发。又克复谅山省各军赏银三万两,系督臣原定之数,亦由东省转运照数解交。另有生俘斩馘法目、法兵功赏银两,均经查验明确,分别等差,按名发给,综计为数亦不下二万两。臣等随时散给,宣布皇仁,将士感激涕零,莫不欢如挟纩。”

此外,冯子材还利用他当年入越掇剿时的关系,发动边境中越民众支援作战。

彭玉鳞后来奏称:

“冯子材三次出关,讨平越乱,恩威并著。此次统军赴龙,桂、越军民闻其至,若得慈母,称为冯青天。其军纪律最好,凡关外越人受法匪游勇之害者,关内民人受各军骚扰之害者,威来赴诉;冯子材亦视若子弟,侧然矜闵,为之抚恤示禁,告诫诸军。越官、越民争为耳目,敌人举动悉来报知,近自北宁,远至西贡,皆通消息。其军出关后,扶老携幼,箪食壶浆,来相犒问,愿供办军米,响导先驱,助官军剿除法人,长为天朝赤子。”

通过这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就为援越桂军日后取得镇南关大捷创造了条件。在其中,我们看到冯子材的重要作用。

3、法军进攻龙州的计划

与桂军的调兵遣将、秣马厉兵的紧张备战相比,法军的情况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早在攻下谅山的第二天,即十二月三十日(2月14日),波里也在筹划增援宣光的同时,就有电建议法国政府考虑改取龙州作质押品:

如果政府欲于广西获得质押的话,占领龙州则是可能的,该处为中国军队的军事基地,与河内同等重要。

大概得到法国政府的同意,也受尼格里顺利攻破镇南关一事的影响,正月廿六日(3月12日),已经击退滇军和黑旗军,为宣光法军解围后,波里也便把进攻龙州的问题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向法国政府报告了他的计划:

中国军队集中于龙州前沿阵地,据侦察人员报告,其兵力达四万人,俟全部援军(甚至有可能还要等候骡马)到达后,我便向中国的这个州府进击。

五天后,他又向法国政府报告了更详尽的计划:

我的计划是利用业已开始的第一次河水上涨之机,将云南军队从上游赶走,并将占领一个牢固的阵地,然后增援尼格里将军,以便在某一公路有可能通车,供给因而得到保证时,或第一批600头骡子抵达时,与他挥师顺流而下,直捣龙州。为使谅山在夏季获得安定,摧毁广西军队的军事基地,势在必行。自龙州起便可通航湛江,因此可能顺流而下驶向广州。我始终认为,只要带着足够的运输工具,尽管路途遥远,还是有可能到达该地的。

自从孤拔舰队在8月初袭击基隆以来,经过将近八个月的作战,由于各地清军的节节抵抗,侵华法军在军事上的进展迟缓,没有达到它迫使中国屈服,从而勒索巨额赔款的目的。

3月初,智穷力蹙的茹费理政府在和金登干谈判时只得作出巨大的让步,愿意彻底放弃一直要求的赔款,准备在《中法简明条款》的基础上和中国议和。就在等待清政府表态的前夕,受到波里也进攻龙州计划的蛊惑,法国政府指示东京远征军进攻龙州,企图拿下这个新的质押点,以增加谈判桌上的筹码。

正月三十日(3月16日),波里也将法国政府的意图电告尼格里:

“部长通知我,正与中国进行谈判,这次谈判似乎是严肃有诚意的。他认为若能对龙州有所动作,派北非骑兵前去,将大有裨益。他要我尽可能在这方面做一下。我答复他,由于给养运输的困难,目前军事行动是不可能的。我希望你明天的行动能给中国军队以新的教训。你看一看有什么办法,可以使他们相信我们不久就要向龙州进攻。”

同时,波里也还许诺给尼格里派去大批援军。由于相信尼格里一定会出击龙州,所以在第二天,波里也就冒冒失失地致电法国政府:

虽然谅山法军的力量还不足以向龙州挺进,但我仍要求尼格里对此要塞施加威胁,使敌人形成一种害怕我军继续向前挺进的心理。

但是,尼格里格却认为很难满足波里也的要求。原来,当第一旅赴援宜光时,只带走隶属该旅的海军陆战队及阿尔及利亚步兵团,而给尼格里留下了东京土著步兵团和一个炮兵连,这就使第二旅的总兵力增加到四千余人。

然而,尼格里这时管辖的地域却扩大了很多,除了文渊、谅山外,还有谷松、船头、郎甲、琼江以及互相之间的驿站,这就需要分兵前去把守。虽然尼格里尽量派东京土著步兵团去执行这些任务,但也多少要配给一些法国士兵。

如防守谷松的警卫队,除了东京土著步兵的一个连外,还有非洲轻步兵营一个连、路塞尔炮兵连等;留守谅山也需要非洲轻步兵一个连和一个炮兵连。

这样一来,尼格里手头掌握的机动兵力就只有二千多人了。在接到波里也出击龙州指示的前后,尼格里曾亲自到镇南关去用两天时间侦察桂军的阵地,他看到冯子材所部布防的关前阵地和驻在油隘的王德榜部的阵地,发现桂军人数众多,阵地强大、广阔,防守坚固,仅靠他手下的九千法军去进攻,“这将是真正陷入一种罗网之中”。

因此,他深知自己手头兵力单薄而三次复电波里也,冷静地拒绝执行进攻龙州的计划:攻取龙州比谅山困难得多,如果没有两个旅的援军,这个计划太庞大了些。

倘若部长定要威胁龙州,照我的意思,我们是玩一种危险的把戏。我的结论是,在我们现刻所处的地位,我们不应当取攻势。“在这种情况中,未得有增援军而采取攻势将是错误的。无论拿哪一种理由,现刻不能冒险招致失败。”

波里也接受了尼格里的意见,准备把攻打龙州的事情推迟到他率第一旅从宣光返回谅山后再着手进行。在这时候,他完全忽视了尼格里来电中的一个后果严重的担心:“如果他们进攻,我们便反攻,跟踪追入他们的一个阵地,在击溃他们后,随即回来。”

尼格里的如意算盘是固守待援,待援兵到后再进攻龙州。可是,冯子材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就以主动出击文渊的行动,打破了他的计划。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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