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2月3日,江亚轮一声巨响,3000人遇难。原因成谜至今未解

霏霏说过去 2024-07-17 18:48:38

1948 年 12 月 3 日, 客船江亚轮徐徐开出上海十六铺码头, 朝宁波驶去。 本来只能载一千多人船上却满载了四千多名宁波人。 当天傍晚, 一声轰天巨响, 轮船迅速沉入海底, 世界上最大的海难发生了。比当年震惊世界的泰坦尼克号海难还多死亡836人,死难人数居世界四大海难之首。这就是有名的“江亚轮惨案”爆炸事件。

客船江亚轮

江亚轮,原名“兴亚丸”。一九三九年由日本神户制钢播磨造船厂制造,原为东亚海运株式会社所有,长102.4米,宽15.3米,型深4.7米,排水量3365.7吨,马力2500匹,航速18节。抗战胜利后,江亚轮被国民政府海军总司令部接收。国民政府为补偿国营招商局在抗战期间沉船封港的损失,将江亚轮等五艘轮船,转拨交通部,交由招商局营运。

一九四六年五月二十三日,江亚轮首航成功,在船上举办庆祝仪式

招商局在接收后,对其进行了重新装修改造,船上增设了特等餐厅、 休息室等设施。成为上海招商局的六大新型客轮之一,与“江静轮” 等为姐妹船。该船可载旅客2250人,一九四六年五月二十三日,江亚轮首航上海到宁波航线。到一四八年时,江亚轮船龄未满十年,仍处“青壮年”期,江亚轮无论是从船的外观造型, 还是从船上装置的设备来看, 在当时均堪称一流。

1948年出版的《江亚轮惨案》

1948 年, 随着人民解放军的全面反攻, 全国即将解放, 国民党反动派不甘心失败,国民党一面垂死挣扎。一面做好南逃的准备。特别是对于上海这个大城市,国民党反动派更是运用残暴的政治经济手段,巧取豪夺, 搜刮民财,使经济彻底崩溃。大批难民因为饥饿而挣扎在死亡线上。 整个上海市陷入了一片动荡和恐慌之中, 苦不堪言。当时, 国民党政府从上海征用了大量的民船,用于南逃。这使得本来就运力不足的上海航运业更加雪上加霜,很多客轮超员出航在那段时期已经成了见怪不怪的常情。

1948年4月江亚轮首航通告

国民政府在江亚轮首航成功在船上的召开庆祝会

1948年12月3日,上海十六铺码头异乎寻常地繁乱、噪杂,战争的谣言如蝗虫般四处蔓延。上海滩人心惶惶。众多宁波藉的上海人纷纷抢购船票,怀揣金银细软,涌向十六铺。在这之前, 它已经在上海与宁波之间往返了 800 多次了。 虽然每次它都带走了很多人,但是今天码头上的人似乎更多一些。

江亚轮停靠在上海十六铺码头

按照当时的交通部航政局规定,江亚轮额定的最大载容量为2250人。但是,1948年12月3日那天,这条船的出口报告单上却填了乘客2607人,船长及船员179人,载货175吨。其实,这还是一个欺上瞒下的数字。这个数字,既没有包括那些通过各种渠道混上船去的无票乘客1000余人,也没有包括水手、茶房的三亲四戚。要是将这些人全都算上,那天船上的总人数高达4000以上。

当时外国记者拍摄的乘客拥挤上船的照片

乘客拥挤上江亚轮轮

下午四点三十分。随着一声汽笛长鸣。严重超载的"江亚轮"在抖颤而又凄厉的汽笛声中,徐徐驶离上海港。 人们没料到这一次起航,却是一次死亡之旅。

船刚起航不久, 原本平静的海面上忽然间刮起了大风, 似乎暗示着正有什么不祥的事情等着它和那些仓惶回家的人们。 刚驶出吴淞口, 蒙蒙暮色中可以感受到波涛渐趋汹涌,朔风更臻凛冽。然而这只是外海与内江的不同,船舱中除了部分旅客由于晕船而感不适外,大多数人依旧泰然处之,

当晚餐的钟鸣奏响之后,舱内到处都是一片津津有味的咀嚼之声。船身就出现了较明显的摇晃, 但是当时船上所有的人都急着归家,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现象。当晚膳的钟鸣奏响之后, 船上大多数的人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边吃边聊。 但他们却不知道, 眼前这看似平静的进餐画面, 也许就是他们最后的晚餐。一个毁灭性的灾难进入了倒计时。

晚上六点一刻,当晃晃悠悠的江亚轮驶近横沙西南的里铜沙,也就是北纬31度15分、东经121度47分的长江口时,"江亚轮"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发生了大爆炸。 江亚轮的右舷后部, 突然,传出一声如雷鸣般的爆炸巨响, 船体随之发生剧烈震动, 顷刻间, 原本灯火通明的江亚号客轮,瞬间陷入黑暗的海洋......

在一阵爆炸声中,与爆炸处紧挨的电报房也在瞬时坍塌, 其中一名报务员被炸得尸肉横飞, 收发报机损毁, 与外界的联络被中断。 而船头驾驶舱内,船长立即命令开启求援的汽笛信号,然而汽笛的求援声仅仅鸣响一分多钟,就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来......

当时的杂志报道江亚轮惨案

至此, 一场巨大的灾难拉开了帷幕。 在发生爆炸的船体后部, 船舱内漆黑如墨, 冰凉的海水哗哗涌入船体,船尾迅速下沉,人们恐慌地发出惊叫声......

首先遭到灭顶之灾的是位于船舱底部的四五等客舱的旅客,这里聚集了全船大部分的旅客。 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 因为船上逃票的人数众多, 为了查票,一道厚厚的铁门将下面的船舱紧紧地锁死了, 一条狭窄的扶梯成了连接船舱与甲板的唯一通道。 爆炸发生十几分钟后, 汹涌的海水已经盖没了甲板......

由于爆炸发生在船体后部,船尾迅速下沉,船舱也很快进水。四、五等舱的旅客首先遭受灭顶之灾。由于失事地点恰为一浅滩,因此烟囱、桅杆、以及悬挂的救生艇仍露出水面,然而慌乱中、加之天黑,竟无人去解开救生艇的缆绳......

爆炸发生的时候,附近水域先后有几首轮船经过,据当时的媒体报道,招商局的“金源利”号、“江静轮”、“金德兴”号;中国渔业公司“华孚1号”、“华孚2号”,正好途径此地,于是主动开展援救工作。“金源利”号救起453人,“江静轮”救起266人,“金德兴”号帆船救起87人……全船共有900多人获救生还。

事发后,招商局立即派出救援打捞船队前往出事地点,“派遣潜水夫九班,合计95人,并调用大小船舶10余艘,逐日打捞尸体”,前后打捞罹难尸体约有1383具。12月6日成立“江亚轮惨案善后委员会”处理善后事宜。

在海难事件发生之后, 国民政府对当时的载员情况进行了核查, 发现在当时的出口报告单上所填的乘客人数为 2607 人, 其中包括船长及船员 179 人, 载货 175 吨。 但 这个数字并不是当时船上真正的载客人数。 出口报告单上所填的数字也许仅仅是对那些有船票人员的记录, 除此之外, 船上还载有通过各种渠道混上船去的无票乘客 1000 余人, 另外还有包括水手、 茶房的三亲四戚。 那天船上的总人数高达 4000 以上, 比正常客位数的 3 倍还多。 就是这样一个沉甸甸的数字, 最终酿成了一场血淋淋的悲剧。

当时的《大公报》报道江亚轮惨案

“江亚轮”事件发生后的第四天,即1948年12月7日,招商局特邀十四位专家前往失事地点勘察,力图查找轮船失事原因。与此同时,民间对于引起海难的原因展开了种种揣测。 “锅炉爆炸”是“江亚轮”失事原因最早的解释,持“误触水雷”看法的人认为,抗战后期,盟军在中国东南沿海投放了大量的水雷,由于“江亚轮”偏航行驶进了未扫雷的区域(相同区域曾经沉没过五条船),因而触雷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此外,还有“军火爆炸”“鱼雷袭击”“定时炸弹爆炸”“触礁”等多种说法,但都未能被完全证实。

1948年12月底,上海市参议会迫于舆论压力,电请中央彻底查究“江亚轮”爆炸真相。在此要求下,从1949年1月21日至2月3日,招商局聘请日籍专家松本满次等进行潜水调查,“对爆炸孔之概况、被炸状况之详细情形、爆炸原因之意见”等进行了详细分析,于2月6日出具《江亚轮爆炸状况调查报告》一文,并呈交上海地方法院。报告认为,“自爆炸破孔四周之钢材及钢板之曲折视之,爆炸发生于第三号船舱内之底部”,但文中对于爆炸的确切原因则含混其辞,仅用一句“可为瓦斯爆发或如TNT等物之爆炸”搪塞了事。一桩震惊世界的惨案就这样不了了之,迄今也并无定论。

上海市档案馆保存着一份长长的“江亚轮罹难旅客纪录表”,每个名字的背后都有着不堪回首的记忆和故事。 上海梅林罐头食品厂是新中国成立前中国最为著名的罐头食品厂之一,该厂厂长叫陈润岁,在不幸惨遭灭顶之灾的“江亚轮”乘客中就有他的爱妻和妹妹等五个亲属。因为宁波有冬至祭祖的习俗,陈润岁的妻子和妹妹准备在12月4日先行动身回乡,此时恰巧有个熟人购买了12月3日的“江亚轮”船票,陈家认为“江亚轮”船大、设备好,且可以提前一天动身,于是就把已买好的“江新轮”船票退了改乘“江亚轮”,同行的还有陈润岁的表妹,从宁波来上海相亲,已相中的对象是陈润岁弟弟所经营的西餐馆里年轻的账房先生,谁料一家人就此阴阳相隔,陈润岁悲痛欲绝。

1949年4月1日,明州出版社出版了一本《江亚轮惨案专集》,里面有一篇题为《生死鸳鸯同命鸟》的文章讲述了这样一个凄美动人的故事:鄞县邱星一的夫人邱吴月湘于12月3日携其子回宁波,在码头告别之时,调侃道:“妾与君结婚八载,虽情爱弥笃,惟心中终觉怨恨,此去甬江最好永不回来……十一再见。”岂料一语成谶,“江亚轮”失事后,邱星一于12月11日终得见爱妻尸首,“不觉大恸,竟卧地与尸合摄一影”。

幸存者周洁身回忆: 12 月 3 日, 周洁身的结婚纪念日。 因为上海局势动荡不安, 到处都是人心惶惶, 这使得他也无暇再顾及自己的生意, 于是他决定赶回宁波老家, 和多年不见的妻子相聚。 他通过各方面的努力, 终于买到了当日江亚轮号的船票, 船票显示, 他应该在统舱里度过这段旅行时光。

统舱位于在四等舱下面, 经过左右两道楼梯门, 以中间密封的水门为界, 分船前部统舱和船尾部统舱。 因为统舱里大多是逃难的人群和无钱买票的乘客, 所以人显得特别拥挤,这个不大的空间里, 弥漫交杂着各种气味、 充斥着争吵声和鼾声, 似乎就要挤爆这个并不宽敞的空间。 虽然住在统舱里, 周围挤满了破衣烂衫的逃难乘客, 但是, 他也感到心满意足,因为不用多久他就能回家见到想念多年的妻子了。

吃完晚饭, 周洁身坐在自己的席铺上休息。 在他相邻的另一条席子上, 坐着一家几个人, 有老爷爷老奶奶、 中年人和小孩子, 像是祖孙三代人, 看样子是贫苦的农民。 其中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 正在和另外一条邻席的男人喝酒。 一边喝一边还骂骂咧咧, 似乎是在埋怨官府战乱, 从而使百姓生活流离, 不得安宁。 有点喝多的男人还顺手打了中途出来哭闹着要去船上看看的儿子, 受了委屈的孩子哭得更凶。

无人认领的女性遇难者

空间原本不大的船舱里本来就因为人多而显得乱哄哄, 现在又多加了一个孩子在哭闹就显得更加闹腾了。 准备休息的周洁身发现在这样的环境中根本无法睡着, 干脆不睡了, 看着那个被打的孩子抹眼泪。 周洁身原本以为孩子哭一会儿就会好的, 但是他越哭, 那个男人就越是骂, 甚至还要再次伸手打他, 所以孩子不但没有停止住哭声, 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这该怎么办? 睡又睡不着, 不睡又有点困。 周洁身想了想, 决定出去到甲板上走走,透透气, 顺便带上这个孩子, 以免他影响了其他人。 殊不知, 正是周洁身的这个念头, 救了他一命。

周洁身站起身, 走向那个哭闹的孩子, 从口袋中拿出一个上船时候捡的一个布老虎,递给孩子, 见到玩具的孩子立刻停止了哭声, 还操着不流利的上海话说:“谢谢叔叔。”周洁身看孩子停止了哭声, 便问他:“想不想跟叔叔出去玩啊? 叔叔带你到船上面去看看? ”

孩子并没有立刻答应周洁身, 而是懂事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奶奶和爸爸, 似乎在征询大人的意见。 在征得大人的同意后, 周洁身带着一蹦一跳的孩子走出了舱门, 登上了甲板。船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加之又是晚上, 光线也不好, 要想从最底部的统舱走上甲板还真是不容易。 但是周洁身以前曾做过海上运输, 所以他对船体的结构有所了解, 摸着黑他也带着小孩慢慢爬到了船上最高一层的甲板散步。

小孩子本来就好动, 加上又在船舱最底部憋闷了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小孩子对眼前陡然开阔的世界显得兴奋不已, 不时地这看看, 那摸摸。 周洁身先是带着小孩在船尾玩了一小会儿, 然后又带着他到驾驶室附近转了一下。 他们在甲板上已经待了有一段时间了, 周洁身怕小孩子的父母担心, 毕竟他只是一个与他们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所以他决定带小孩子回到船身底部的统舱去。 但是小孩似乎还没玩够, 他央求着周洁身带他在船上再转转。 周洁身低头看了看小孩子渴求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于是他答应再继续带他在船上走走。这本来是小孩子的一时贪玩, 但他俩都不知道, 就是因为小孩子这一时的玩性救了他们一命。

遇难的部分儿童

就在周洁身带着小孩准备再转两圈的时候, 灾难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刚刚还灯火通明的船上突然一下子就笼罩在黑暗之中。 当时他还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但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随后, 他又听到“啪! 啪” 关铁门的声音, 还有杂乱的哭喊声, 像是从统舱里传出来的。 在听到了人群的喊叫声之后, 这时他才意识到船出事了。 刹那间, 整条船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与混乱之中。 小孩子受此惊吓, 不由得哇哇大哭起来,他紧紧地抱住了周洁身。 看着不停地往甲板上冲的人群, 周洁身明白事情似乎比自己想像的要严重得多, 于是他慌忙拉起小孩, 也夹在人群中间往船头上跑。

这时, 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船尾在逐渐开始下沉, 而船头慢慢翘了起来, 他快步拉着小孩跑到救生艇旁边。 这时, 重心失衡的船身忽然向右一斜, 周洁身急忙拉住小孩, 抓住救生艇上的绳索。 就在周洁身抓住绳索的瞬间, 一道亮光照亮了整个“江亚轮” 的侧面及附近的海面。 借着光线, 周洁身看到了令他这一生都没法忘记的一幕: 船在迅速下沉, 汹涌的海水咆哮着涌进船舱, 而人群则像发了疯似的向上层甲板和船头方向涌来。 与此同时, 还有不少的人想跳海逃生, 但是当时正是海水退潮之时, 因此海浪是异常地汹涌与湍急, 那些跳进海水里的人, 多数连挣扎都来不及挣扎一下, 就被大海给吞没了。 周洁身看着肆虐的海水,抓紧了孩子的手, 直到江亚轮沉没得差不多了才跳海求生。

船舱内找到的部分遇难者

朱承德也是幸运者。 其实他本来买的是前一天的船票, 但是因为他在上海的亲戚非得留他再住一晚, 面对他们的盛情, 他无法推却, 所以他只得托人把前一天的船票换了一张江亚轮 12 月 3 日的票。 由于前一晚在亲戚家玩了一宿的麻将, 所以他上了船之后, 虽然是大通铺, 人群嘈杂, 但他还是很快就进入了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状态。

因为没钱, 所以他买的是一张“江亚轮” 四等舱的通铺床, 因此他住的舱间离爆炸点最近。 当他睡得正香的时候, 他被一阵强烈的震感震醒了, 在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的时候,他的整个身体就飞了起来, 然后跌落到了舱门口。 身上一阵剧痛向他袭来, 他感觉自己快要晕厥了, 忽然他似乎听见有人喊:“船爆炸了, 就快要沉了, 大家赶紧逃命啊!” 他顾不得身体的疼痛, 起身不由自主地就往附近的楼梯口跑去。

据朱承德回忆, 当时他的奔跑速度简直快得惊人, 简直可以用离弦之箭来比喻。 而且,在漆黑如墨的环境中他还及其准确地摸到了楼梯口, 并抓住楼梯扶手, 飞也似的往上跑。 就在他刚跑到三等舱扶梯口时, 一不留神跌倒了, 不少的人从他的头上蹿过去, 他的后脑被踢了好几下。 他慌慌张张地爬起身, 直接跑到顶舱的台格上, 然后, 双手抱住桅杆, 两腿一夹,上拽下送, 一下一下往桅杆顶端爬。 他低头看去, 船上的人就好像蚂蚁一样, 都往船头和船顶涌来。 他们有的站在船边, 硬是被挤进海里, 被海浪吞没了。

爆炸处找到的遇难者尸体

眼看着全船的人将面临着灭顶之灾, 船上的电报房也炸坍, 江亚号的船长沈达才急叫水手用手电筒向附近海域的过往船只打信号求救。 此时, 海水已漫过统舱, 后舱也在迅速下沉! 看着船上的人在惊恐和慌乱中就像蚂蚁一样纷纷被海水吞没, 沈达才久久地立着没有说话, 像石膏塑成的雕像一样穆然。

王仁杰是这次海难事件的另一幸存者。 他本没有买到该趟船的船票, 但是最终却还是侥幸地逃票上了船。 上船之后他为着自己的侥幸而暗自高兴, 可是不曾想到会使自己陷入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灾难中。王仁杰回忆说, 当时他虽然也被突如其来地变故弄懵了, 但是在外打拼多年、 经历过无数事件的他还是很快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了, 并冷静地思考逃生的步骤。

就在他向舱外奔去的时候, 他听见了两个小孩子的哭声, 他回头一看, 一个约五六岁的女孩拉着一个约三四岁的小男孩正坐在床上哭着叫“妈妈”, 出于人的本能, 王仁杰不加犹豫地向两个孩子奔了过去。 就在他抱着那姐弟俩向外跑的时候, 他前脚刚踏出舱门, 在他的背后又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他急忙收住脚, 循声望去, 只见靠近舱窗的上铺上, 一个小婴儿正双脚乱蹬, 两只小手不停地上下刨动着, 包裹他的棉毯已经滑落。 他心里一软, 于是放下手中的两个孩子,折回去将婴儿连同棉毯一起抱了下来。 最后, 他一边腋下挟紧一个小孩, 然后曲着小臂抓住了婴儿, 一步一拖地跑到舱外。

虽然王仁杰年轻力壮, 但是拥挤的人群还是让抱着三个孩子他很快就感觉吃不消了。 他停下来稍稍喘了一口气之后, 就又起身继续向前跑去。 在他抱着孩子往外挤的时候, 他沿途又听见从船舱里发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所以在他安顿好刚刚的那三个孩子之后, 他又准备返回婴儿啼哭的舱室。

此时, 从船体破裂处涌进的海水越来越多, 三、 四等舱里的乘客大部分都已经被海水淹没, 当他挤回到仓前用力撞开舱门后, 眼前的景象令他惊呆了: 门口趴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可能是被拥挤的人群踩死的女尸, 此时海水就像一条巨大的蟒蛇沿着刚打开的舱门,“哧哧”地涌进了舱房, 很快就淹没了地上的女尸。 情况越来越危急, 来不及多想, 他飞身跃到床前,抓起孩子就往外跑, 沿途经过大副室时, 他又抢救了一名儿童。

就在王仁杰来来回回地与死神争夺孩子时, 位于江亚号一等舱里的乘客沈华振, 已经带着姑母家的“小桂圆” 在海里游了很久。 沈华振也是当时的幸存者之一, 当时和他一起乘江亚轮回宁波的有姑父、 姑母、 叔父和姑母家不满三岁的“小桂圆”。 在他们几个人当中,除了他的姑母之外, 大家都会一点水性, 其中以沈华振的水性最好。 在危难降临的时候, 他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 姑父和叔父两个人带着不会水的姑母、 自己则带着“小桂圆”跳海逃生。 沈华振抱着“小桂圆” 想尽快向外游, 离开沉船。 此时,“江亚轮” 上已经惨不忍睹, 四、 五等舱全部沉没海里, 三等舱也在迅速下沉。 哭叫声、 求救声、 吵骂声已经变成一片哀号。 沈华振不敢回头, 尽力在海里游着。

值得一提的是, 沈华振是“江亚轮” 幸存者中惟一没有凭借任何海上漂浮物而能在汹涌的海水里来去自由的乘客。这得益于他在海边成长的经历,他的父亲也曾是海上的船老大,终日里出海打鱼, 练就了一身水上功夫。 沈华振更是秉承了父亲的勇敢与沉着, 尤其水性更超过父亲。 后来他在江西读书的时候, 也经常到当地的一条江里游泳, 一年四季, 从不间断。这就使他练出了能够适应各种气候水温的游泳本领。

与沈华振的幸存经历相比, 船上另一名生还者周祖岳的经历则充满了一定的神秘色彩。周祖岳当时也是通过逃票才得以上船的, 但是很幸运的一点是, 他在船上遇见了自己的一个在船上五等舱做服务生的老乡。 他们俩平日里关系就不错, 平日里经常互相往来。 当他的老乡得知他是逃票上船之后, 便把他领到了自己的房间, 安排他住了下来。 在稍作休息后, 周祖岳与他的服务员同乡一起去餐厅吃了晚饭, 随后他回到房间打算躺下来休息, 上船时的那一场拥挤着实让自己累得不轻。 就在此时, 灾难降临了。

刚刚躺下, 周祖岳便听见了“轰隆” 一声巨响, 随后房间发生了剧烈震动, 他也被从床上摔了下来。 随之, 不断地有东西加压到了他的身上。 瞬间, 周祖岳便已经满头是血, 差点昏死过去。 当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 他的内心迸发出了一股强烈的求生欲。 但是房间里漆黑一片, 自己身上被众多的杂物压着, 该如何才能脱离眼前的困境呢? 就在这时, 他忽然觉得头顶闪过了一道白光。 他顺势抬头一看, 发现头顶上边有个闪闪发光的圆洞。稍作镇定后, 他迅速清楚了堆积在身上的杂物, 然后积聚了全身的气力, 奋力向那道白色的光圈奔去。 顺着那道白色光圈, 他爬上了江亚号的三层甲板。 然后一斜身伸手抓住舱板上一颗凸起的铆钉。 但就在他刚一挺身的时候, 脚下突然打了一下滑, 全身就悬在了船边。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周祖岳惟一能做的就是死命攥住铆钉, 这可是自己活下去的惟一希望! 但是始终就这么吊着也不是办法啊, 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转动, 他决定奋力一搏。 他稍稍放松了一下已经有些僵直的身体, 然后用左手扒住了船舷的横栏, 右脚提起, 用脚尖钩在船栏上, 身体顺势向上一悠, 左脚跟上,“啪嚓” 一下, 他摔进了甲板的通道。 接着他跌跌撞撞的拱起身, 连滚带爬地继续向船头跑去。 而此时江亚轮的情况已经变得万分紧急, 当时整个船尾被水穿透已经使船头斜向天空, 船尾还在迅速下沉。

在危难时刻, 江亚轮等到了救星。当时 300 多吨的金源利机帆船恰巧载着船主张翰庭从上海返回椒江, 本来金源利在一个多小时以前就应该驶过这段海域的, 但是船主张翰庭因为有事耽搁了,推迟了一个多小时才返航。就是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让江亚轮上的几百号人躲过了死神的侵袭。金源利机帆船在返航过程中经过吴淞口外 4 号浮筒与 5 号浮筒之间的海面时, 其中的一位舵工观察到了前方的异常情况, 并及时将情况报告给了船长。 后来经过仔细的侦察, 他们意识到江亚轮出事了。 他们在向船老板张翰庭请示之后, 开始了对江亚轮号的营救活动。

金源利机帆船开展营救工作

当时江亚轮上的人以为自己就要葬身大海了, 忽然间发现前面有了一个亮点, 而且那个亮点在不断地向自己靠近, 随着亮点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们终于发现那是一条帆船。 此时,看到帆船就如看到了再生的希望, 于是大家都拼命拥到船边, 高声地叫喊。 但是, 由于当时海水正急速退流, 金源利机帆船只能在“江亚轮” 的下游团团打转, 根本无法驶近, 这可急坏了所有人。

金源利只是一艘普通的运输船只, 根本不能开倒车, 再看着江亚轮上拥挤在船舷边渴望求生的人们, 如果自己的船紧挨江亚轮停靠的话, 可能会面临与之同归于尽的命运, 出于安全考虑, 在征得船主张翰庭的同意之后, 船长决定把机帆船先从左面绕到江亚轮的上游去,然后再掉过船头来, 停机顺流慢慢靠近‘江亚轮’ 的中舱。 这样, 在救人时才能保证金源利的安全。

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 但是就在船长高喊停船的时候, 此时船却不听指挥了, 在风力和前冲的惯性作用下机帆船已经刹不住自己, 如同一头失控雄狮一样, 迎头撞上了“江亚轮”左部的船舷。 经此一震, 江亚轮上站在左舷边上的人, 身体一晃, 收不住脚, 又有一批人纷纷落入海水里。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撞船事件发生后, 机帆船上的水手发现金源利的铁锚坏了。 在这样湍急的水流下, 金源利自身也很难保持稳定, 为了所有人的安全,“金源利” 船长再次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命令船上的水手用钩杆抵住江亚轮, 以保持安全的距离。

然后从船上抛三根缆绳到江亚轮上, 让乘客通过缆绳爬到金源利上面来。这在当时的确是一个最佳的救援方式。 在两艘船上双方人员的配合之下, 第一根生命之绳很快就被拴好了。 在缆绳拴好之初, 江亚轮的顶舱台格还高出金源利的船头三四米, 缆绳的坡度很陡, 所以人们都还不敢抓着缆绳爬下 “江亚轮”。 但随着江亚轮的逐渐下沉, 缆绳的斜度逐渐小了, 这时人们便一拥而上, 都来抢抓缆绳。 但由于抢抓缆绳的人太多, 往往是前面的人还没滑到底下, 后面的人就又紧跟着滑下来了, 正好双脚踹在前面人的头上。 因为速度过快, 冲力很大, 所以在这一救援的过程中又发生了二次事故, 不断地有人被踹晕、被压死, 也不断有人跌落大海。

机帆船上的水手又奉命向江亚轮跑出了第二根、 第三根救命的缆绳。 强烈的求生欲望使得机帆船上的秩序变得异常混乱, 但是机帆船上的人还是在尽可能地救助更多的人。 随着江亚轮的继续下沉和缆绳上人群的逐渐增多, 本来在两船之间有一定斜度的缆绳几乎全部保持了水平状态。 此时人们只好借助自身的体力向机帆船上爬去, 有一些人因为体力不支, 刚爬到一半不是跌落大海就是重新跌回江亚轮上。 即便如此, 抓缆绳的人依旧是只增不减。终于, 金源利机帆船的承载量也到了极限, 本来要低于“江亚轮” 很多的船身, 忽然间船头向上翘起, 甚至超过了江亚轮的顶舱。 形势的忽然逆转, 让缆绳变得前高后矮起来,一些爬到中途的人又滑落到江亚轮上, 还有一部分人因为受到惊吓, 手一滑就掉进了海里,瞬间就被急速的浪涛卷得无踪无影。

此时, 金源利已经从江亚轮上救下来了三百多人, 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救人, 谁也没有注意到金源利也已经面临危险, 除了金源利的船主张翰庭。 在船长提议用缆绳救人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异常危险的救人方式, 但是他又没法眼睁睁地看着江亚轮上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被无情的海水吞没, 于是他只是暗自祈祷“但愿上苍保佑! ” 后就答应了船长的建议。但是现在, 他意识到如果再不做一些决策, 就有可能会造成更大的灾难。 最终“金源利” 在救了几百人后,“金源利” 的大副只能无可奈何地含着泪, 砍断了那条缆绳,“金源利” 在长鸣一声后, 缓缓驶离了这片哀嚎的人群。

除了“金源利”, 当时华孚 1、 2 号两艘渔轮也正好在海上, 目睹了江亚轮上哀嚎一片的惨状, 渔轮上的水手们也积极地投入了营救大行动。 为了能够载下逃到船上的乘客们, 水手们开始把刚刚捕获的一箱箱黄鱼扔回水里,搭救起了一部分人。 另外,与江亚轮对开的“江静轮” 在返航的途中,也救起两百多人。

最后,经过统计,江亚轮上获救的总人数只有 900 多人,其他 3000 多人全部随着沉没的“江亚轮” 葬身大海。

沉船后, 世人开始调查沉船的原因, 发现里面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情。 既不像是锅炉爆炸, 又不像是误撞水雷, 更不像定时炸弹爆炸。 那么,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艘年轻的大客船沉入海底呢?

1948 年 12 月 5 日,悲痛交加的江亚轮死难旅客家属包围了该船东主——上海市招商局的办公大楼,要求找出事因,追究责任,严惩肇事者。同时,上海各大新闻媒体也对相关的交涉处理细节及时进行追踪报道。

迫于社会舆论的强大压力,国营招商局为了摆脱罪责,于是选派了该局民字第三零九号拖驳船, 特邀中国造船工程学会理事长、中华造船厂经理杨俊生,中国渔轮公司副经理顾久宽,总工程师朱天秉,交通大学造船系主任、民生公司总工程师叶在馥,交通大学机械系教授柴志明,上海轮渡公司副经理周启新,轮机师总会理事长陆良炳,美籍专家格莱登极博士等 14 位专家,以及航政、监察等部门的代表,于 1948 年 12 月 7 日上午 10 时 30 分前往江亚轮出事地点勘察爆炸原因。

遇难者家属包围了市招商局

12 月 9 日,招商局派潜水员下水,经过初步探索,作出这样的报告:裂口位置于右舷之后部, 裂口之最前端起至第 38 根龙骨(即船体骨架)为止,长约 20英尺(合 6.1 米),上则自护舷木起,向下伸展,其直径约八英尺(2.4 米)。顶层甲板被毁甚重。裂口附近二层舱之甲板及主甲板亦毁去相当面积。裂口处之铁板,其上部向外翻出,惟其下端则又内凹约尺许。

同时, 还有一日本籍潜水员代表松谷定义之探摸报告书, 其中有如下陈述:炸裂损伤部分系右舷后部, 炸裂位置在第三舱后甲板间舱, 炸裂范围:甲、第三舱右舷及上层外板炸破;乙、 第三后甲板间、货舱门附近一带向下突出; 丙、一号加油房和四号加油房、三等客室右舷围壁及右舷走廊炸裂; 丁、报务员室及无线电室炸裂,右舷围壁被炸凸出,走廊向上方炸开。

12 月 10 日, 另一潜水员负责人出具了如下报告:一、右舷第五货舱上之门向外; 二、第二货舱处(即第五十肋骨至五十二肋骨) 铁板扭摺,自枷木以后六英尺,有小洞,长约三英尺,宽二英寸许;三、自第五十二肋骨向前,铁板向内凹,约十英尺;四、第五十二至六十八肋骨,即为下端破洞,长约三十二英尺,上端以枷木为标准, 约三十五英尺; 五、 在第六十八肋骨处(即破洞之另一端), 铁板成锯形; 六、 倒煤屑之舥门向外; 七、 在第五十二肋骨至六十八肋骨处之枷木以上房间全毁。

而善后的打捞组主任周启范也称:江亚轮上无线电员尸体在捞出后,发现他身上炸烂处颇多,由此可断定爆炸系船内发生。根据潜水员作出的报告及其他通过对其他迹象的观察,当时受邀勘察的 14 位海轮机工程和验船专家一致认为,江亚轮航线正确, 不可能触礁,同时爆炸处距锅炉房尚有 60 英尺距离,也绝非锅炉爆炸所致。

愤怒的死难者家属

在调查沉船事故的过程中,招商局也曾传讯生还的江亚轮理货员,但他透露说在仓载货物中并无爆炸物夹带,就算是有人随身携带小型定时炸弹,但是也不可能有这样大的爆炸当量。六大沉船原因被排除了四个, 难道真的受鱼雷袭击或者是误触水雷吗?

当时大多数的意见都趋向于这两点, 其中又以误触水雷最让人信服。 因为我们都知道,鱼雷必须由潜艇、水面舰艇、水鱼雷机发射或投掷,才能击中目标。而在当时,作为一艘民用客轮, 没有理由让其遭受鱼雷的攻击。而对于“误触水雷” 一说,则存在有极大的可能性,但对此也没有立得住脚的证据来证明。当时海军方面只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们说“白龙港附近航线为本埠连接外海的咽喉,进出船只,日以百计,故不可能触定位水雷,惟漂雷随风势潮流而动, 触船爆炸。亦未可知。而中国渔轮公司副经理顾久宽在对《新闻报》 记者发表谈话时则说:“我认为可能系一种——战时遗留下之水雷, 因受波涛激荡过久,成为漂雷。 若干月前, 大西洋上曾有类似江亚轮所遇之海难事件发生。”

所有的理由都只是人们的一种猜测, 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来加以证明,谜底依旧未解开。这件谜案似乎就要不了了之了,但是到解放以后,原招商局经理胡时渊于多年沉默之后,突然吐口,对失事原因作出另一种解释, 爆出惊人内幕。

据他讲, 1948 年 12 月, 国民党上海海军航空兵的轰炸机曾飞往海州执行任务, 在返回上海高昌海军基地经过吴淞口外上空时,机上悬挂的一枚 500 磅炸弹,因安放欠妥导致其脱钩坠海。而此时江亚轮恰好驶经这片水域,炸弹坠入客轮右舷水中,被行驶中的客轮产生的引力吸向船体爆炸。

事故发生之后, 国民党当局深恐脱钩炸弹事泄,导致海军部遭受不堪设想的祸害,于是下令将此事视为绝密事件,对有关炸弹坠海的消息严加封锁,转而将事件的矛头指向当时江亚轮的拥有者——上海市招商局,让他们代为受过。而这段真相也直到 1949 年 4 月,国民党兵败准备逃往台湾, 时任国民党海军司令的桂永清为了诱劝招商局董事长刘鸿生、总经理徐学禹及胡时渊, 在上海国际饭店宴请他们时,才将事情的真相吐露出来。但江亚轮爆炸真相是否就是如此,同样需要进一步考证。

对于造成江亚轮海难事件的真相, 一直都是众说纷纭, 提出的种种谜底也都是悬而未决。 就在人们快要将这一事件淡忘的时候, 上海研究海运史的上海海运集团的豆功亚先生又提出了一种新的说法,他说江亚轮的爆炸,可能是国民党海军飞机蓄意轰炸的结果。因为国民党与招商局之间有一段宿怨——国民党海军战舰伏波号沉船事件。

在 1947 年,招商局轮船海闽号,准备由福建驶往上海。不料在轮船刚开出闽江口不久,便突然与国民党海军的伏波号战舰相撞。海闽号因为是夜间行船,所以行驶速度非常之快,而“伏波” 号战舰又很小,在巨大前冲力的惯性之下,海闽号一下子将国民党海军的伏波号战舰拦腰撞成了两截。 被撞断以后, 该舰迅速下沉,全舰官兵除轮机员一个侥幸生存外,全部遇难。

事件发生之后, 海闽号船长被国民党逮捕。 但是, 招商局却竭力保护该船船长, 同时还暗中指使航海协会、驾驶员协会中的主要负责人组织各轮船的船长和船员,进行示威游行,要求释放海闽号船长。

招商局在当时是国民党政府的四大支柱企业之一,同时也是政府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地。 最后地方法院迫于压力,只得将“海闽” 号船长无罪释放。 至此,国民党与招商局之间的宿怨埋下了引子。后来,国民党提出要招商局对沉船事故中的遇难官兵进行赔偿,但招商局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本来招商局的仗势压人就引起了诸多国民党军官的不满,现在对赔偿问题又这样一种冷漠的态度,这更加激起了海军之中不少遇难者的同学、同乡和战友的气愤之情。他们扬言要报复招商局,炮打海闽号,为死难弟兄报仇。

招商局的负责人在听到这一消息后, 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害怕, 于是急忙派人到船厂, 对“海闽” 号进行了快速地改装和修理, 同时更名为“海辽” 号, 改路线航行于上海和辽宁之间。 这些, 招商局都是在暗中进行的, 国民党海军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寻找了几次“海闽”号, 也没找到, 这样他们对招商局就更加气愤了。

国民党与招商局之间本来只是局部仇怨,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逐渐演化成了一种集体性的宿怨。 海军方面因为寻找不到“海闽” 号, 遂产生了“只要是招商局的船, 我就炸, 我就报仇” 的念头。 于是, 在国民党海军轰炸机奉命返回上海高昌庙基地、 途经吴淞口上空之际, 发现了招商局的江亚轮,便把一枚 500 磅的炸弹投了下来,遂酿成此惨祸。这种种关于江亚轮沉没真正原因的说法, 似乎都有道理,又似乎都有一个有力的支撑点。历史, 总喜欢留点悬念给我们, 真真假假, 也许只有万能的上帝才清楚。

打捞“江亚”轮的计划始于1949年初。招商局先通过驻日代表团在东京邀聘打捞专家等8人于1月17日抵沪。20日,由招商局海事课课长范仑陪同,乘“济安”轮前往出事地点察勘。因风浪大于25日返回。3月中旬,日打捞商再度来沪,预算全部打捞费需19万美元。后来,招商局又请了一个美国打捞商到沉船地点观察,认为没有办法打捞,只能炸掉它。以后由于潮流冲击等作用,“江亚”轮逐渐断裂成两段。

江亚轮改名为东方红八号轮

解放后,1956年,上海市人民政府从政治角度考虑,同时也为清浚航道,决定打捞“江亚”轮。当年第二季度,打捞工程局开始施工。至8月20日捞起后段,并随后抬捞进港。10月30日,沉船的前半部分也被抬浮至宝山附近浅滩搁置。前后历时160余天,终于使沉埋江底的“江亚”轮重见天日。

1959年2月4日上午,修复一新的江亚轮出现在张灯结彩的十六铺码头,通体被漆成了亮丽的乳白色,船上满载当年罹难旅客的家属和上海各界代表400余人。上午9时整,随着一声汽笛的鸣响,新生的江亚轮正式启碇试航。两个小时后,当客轮再次来到当年的蒙难地——横沙西南白龙港东首的里铜沙江面时,汽笛又一次鸣响,伴随着绵绵的哀思,浑厚的笛鸣声在茫茫海天间久久回荡……此后,新生的“江亚”轮改为长江内河客货轮,往返于上海和武汉之间的航线上,重新为祖国的航运事业服务。

江亚轮注定是一首多灾多难的客轮。江亚轮改名为“东方红8号”1979年1月30日,“江峡”轮与“东方红8号”在南京草鞋峡相撞,“江峡”轮沉没,经济损失达500万元,“东方红8号”也受到创伤。1983年,“东方红8号”退役,停泊在武汉港月亮湾码头,作为长轮武汉公司船队的水上基地。2000年6月,“东方红8号”辗转卖给温州拆船个体户。不料,当年7月8日,船上工作人员在拆卸时,不慎引燃了机舱内油污发生火灾,结果轮船被烧得体无完肤。

宁波浙东海事民俗博物馆珍藏的原“江亚”轮舵轮

2001年春节前,“东方红8号”的残骸被拆毁作废钢铁卖了。但茫茫波涛沉冤魂,悠悠风雨余孤舵,原“江亚”轮上仅存的一只木质舵轮被保存下来,成为印证此次特大海难历史的唯一实物标记,现已被宁波浙东海事民俗博物馆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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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霏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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