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天宏在师指挥所

这是一篇来自实战的调查研究报告，有当时的图、像和文字资料佐证，很真实很珍贵很难得。它的珍贵不在于它的文学价值，而是真实的史料和战史价值，值得还在位工作的各级指挥员们借鉴研究。未来战争的形态可能发生变化，但各级首长和机关靠前指挥，亲临战斗一线调查研究永远不会过时。

我们团是一九八六年四月二十号从友军手里接替了八十年代上甘岭方向的作战任务，越军趁我立足未稳，于四月二十五号晚上偷袭三营方向的负十七诸阵地，三营七连打得很好，不但挫败了敌人进攻，全连还无一伤亡，更可贵的是总结出了“连环保战术”和“不许敌人靠近阵地”两条成功的作战经验，这两条经验被全师推广后，对稳定初期防御作战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时任成都军区副司令兼云南前指总指挥廖锡龙在前指召开座谈会，要求一线作战的每个团派一名连长参加，我们团派三营副营长安定文参加会议，因为安定文刚从七连连长提升三营副营长，“4.25”战斗就是他亲自指挥的。据安定文参加会议之后回来告诉我，他在讲到七连如何运用“连环保战术”，粉碎越军进攻，全连无一伤亡时，廖副司令不断插话，并带头八次鼓掌。廖锡龙是对越作战的“战神”，能受到他的肯定，可见“连环保战术”的价值。

最近，党中央向全党发出了大兴调查研究的号召，这是根治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的治本之策。调查研究四个字，调查是上篇文章，研究是下篇文章。只调查不研究，只能停留在感性认识阶段，上升不到理性认识的高度，无法产生新的飞跃。只研究不调查，那是闭门造车，用文件落实文件，用会议落实会议，用官僚主义落实官僚主义，这才是形式主义泛滥的元凶。唯有在充分调查的基础上研究，才能拿出既符合上情又符合下情的方法措施。看一看周天宏的这篇文章，是对党中央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最好例证。

六十一师在老山作战之所以能取得“小代价、大战果”的辉煌战绩，与时任六十一师师长刘登云，时任六十一师政委张海阳身先士卒，党委一班人带头調查研究分不开的。感谢周天宏这篇文章，让我们再次回到那场难以忘怀的老山作战。

作者：周天宏

1986年4月26日，我们师正式接替八里河东山方向防御作战指挥权。

那一天，我跟随师参谋长傅金保上前沿阵地，调查前一天晚上的战斗情况。

这是我轮战的第一天，也是我的第一次战场调查。

1986年4月25日，我在师指挥所激动的见证了一场激战与胜利。

1986年4月25日，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日子！因为，这是我正式走向战场的一天。

更让我激动的是，那一天晚上，当兵已经12年的我，第一次遇到真实的战斗。

在我下午收拾床铺的时候，听提前上战场的同志们说，越军可能已经察觉到我们在换防，这几天天天晚上都来偷袭。

一吃过饭，我就急切的来到宿舍对面的作战值班室，了解这几天的情况。

越军的偷袭都在晚上。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都坐在电话机旁边等待着前边的战斗报告。

作者在作战值班室

20点50分，一八一团作战值班室的直通电话响了。是赵国民团长亲自打的电话：

在10分钟前，敌有两个班的兵力在012（阵地）和013（阵地）之间与我火力直接接触。

同时432高地有2挺高机向我射击。

处置：团用一个连的82迫（击炮）短促射击，同时与河西85加（农炮）联系，请他们捕捉目标后自行射击。

接到一八一团团长这个电话，我们当时分析，这只是一个一般的袭扰行动。但是，团长亲自给作战室打电话，说明团里是重视的，我们也要关注。

稍顿，一八一团的直通电话又响了。

一八一团参谋长袁光荣电话报告：

2100，012（阵地）报告，有敌一个排兵力分东西两路，偷袭012（阵地），双方现在正在交火，

我炮兵122（榴弹炮）连及所有炮兵都作好了射击准备；（盘龙）江西高机已开始射击，八五加（农炮）阵地也做好射击准备。

－17（阵地）无动静

师作战值班室电话记录剪辑

情况有点加重。但是，我们仍然没有感到问题的严重。因为，一是兵力从两个班到一个排基本一样；二是012方向并不是主要方向，尤其是地形对我们还比较有利，并不是危险阵地。

电话最后提到“－17（阵地）无动静”，这是一句没有情况的情况，但是，它说明团里在关注着主要方向的－17阵地。

后边的情况证明，一八一团指挥员始终关注主要方向和危险阵地，是头脑清醒的表现。

过了十来分钟，一八一团作训参谋邹春宁又电话报告：

2120:012＃（号阵地）敌有一个排的兵力分2路进攻。一路从南攻击；一路从西攻击。同时无名3＃（号高地）落61发弹。

我2连（应当是炮兵营２连）以火力支援战斗，团正组织火力压制436高地之敌。

战斗正在进行中。

这一次报告的情况引起了我们的重视，因为：“无名3＃（号高地）落61发弹。”

无名3＃处于主要方向的－17阵地附近，而且突然落弹，数量又多。越军炮弹紧缺，在一个小高地上一下子打这么多，肯定是有企图的。

值班首长赵文泷副师长说：看来越军真的要夺我前沿阵地了。叫一团不要放电话，随时报告情况。

2221：邢（义祥）股长：2205无名3＃（号高地）又落弹31发。

2234：邹春宁：2225 －14号（阵地）落弹31发。

2230 －14（号阵地）落弹100余发

敌从－17＃（号阵地）西约一个班的兵力向我进攻。217高地步机火力向我射击。

越军的炮火越来越密集，而且都朝着我们担心的－17号方向。这不是一般的偷袭，这是进攻发起前的火力准备啊！

此时，赵文泷副师长说：情况严重了！越军这是下决心要夺我们的阵地了。赶快报告师长、参谋长。

2238：邢（义祥）股长：敌约一个班从－14号（阵地）西侧向－14号阵地进攻。

敌炮火已把我１号通路封住了。

师作战值班室电话记录剪辑

这个时候，刘登云师长和傅金保参谋长都来到作战室。

傅参谋长亲自给一团团长打电话。

刘登云师长简要了解情况后指示：请一三八师的首长来一下。

刘师长之所以请一三八师的首长，一是因为他们打了一年了，经验丰富；二是考虑到当时师指挥权还是一三八师的，尤其是炮兵还没有换班，炮兵的指挥权还在一三八师。

一八一团团长赵国民在电话里给傅金保参谋长简要报告了战斗过程：

那拉激烈

012：一个加强排兵力分两路向我进攻，开始摸进，被我发现后转入强攻。我对－28行一个炮标准射击，我判断敌进攻的方向主要指向－17。2150三营报无名３＃落弹67发，并封锁了１号通路，我认为－17将遇到大的威胁，我对217进行反准备，－14报有一个加强班向－17侧后发起攻击，同时在无名3＃与－17之间有敌行动，经炮击后于2250,012平静，－17因我炮火猛烈打击敌已撤退，为防止敌再次反扑，二连、七连继续做好准备。现在，二个小炮连对436、395行监视。

012重伤2个，已就地抢救。

敌一个班兵力继续向无名3＃攻击

估计敌一个连兵力分三路向我进攻。

一团的直通电话继续报告：

2250：邹（春宁）：微光夜视器发现，436方向有兵向012＃方向活动。

2310：在－17＃（号阵地）8号哨位前有敌2个班的兵力向我投9枚弹。

师作战值班室电话记录剪辑

这个时候，一三八师一个副参谋长带着作训、炮兵的两个参谋来了。

那个副参谋长问了我们情况，然后叫他们机关人员电话问了一下他们还没有交防的炮兵观察所，情况是一样的，这时候，只见他轻松一笑说：可能是一个连，问题不大。

然后，他对他们的炮兵参谋说：用两个炮兵连，一个连给正在向前机动的越军二梯队排两个齐射，一个连给395高地两个齐射。打了看看再说。

一会儿，我们前沿分队和一三八师炮兵观察所都报告：越军二梯队排打着手电抢救伤员呢。

又一会儿，记得大约在24时前后，战斗结束了。

在一团的战斗要报还没有报上来的时候，我们值班室急切的问一线阵地的伤亡情况。

回答令人怀疑：主要方向的七连，竟然没有伤亡。

这个时候，师作战室站满了人，大家都很兴奋，大家都在分析议论。

我当时和我们科长杨家卷、参谋长傅金保站在炮兵值班室门口，我们分析认为：一八一团七连这一仗打得很好，越军炮火那么突然猛烈，那么密集，又连续进攻两个多小时，七连不仅没有丢失阵地，而且，战斗那么激烈却没有伤亡。

我便对科长和参谋长建议：这是接防第一仗，打得这么好，我们应当去调查总结一下。

参谋长立即说：好，咱们两个明天一早就去。

我高兴的说好。

26日一早，我跟随傅金保参谋长上付14阵地调查。

26日一起床，我跟着傅金保参谋长急急忙忙去-14阵地。我在日记里记了大概过程：

26日上午，我随傅金保参谋长去－14，察看了－17周围地形，与副营长安定文谈了昨夜战斗情况，他心里很有数，巧的是连环保战术他19日晚上就用了，打得很漂亮，这是少伤亡的很重要一条，我给他介绍了杨俊辉的自动标定射击。

1140，我们赶回06（阵地），在营指吃午饭，之后与孙营长和团副参谋长宋国斌交谈许多。孙营长也提出改变近战歼敌思想。之后同燕伟（我老师的儿子）照了一张相，燕伟带我上07找参谋长同回，在07与三炮连副连长、指导员谈了炮火支援情况，其减员射击和提前装药包是个好法。

我的日记剪辑

去—14阵地的路上

傅参谋长向七连连长张振龙了解地形和阵地情况

副营长安定文（右三）汇报战斗情况。

与三营副营长安定文（左二）、七连指导员李承龙分析战法

与一团宋国斌副参谋长在06营指挥所门口

26日晚上到27日，我急急忙忙写调查报告。

1986年４月26日下午，在我们离开一线阵地返回师指挥所的时候，我和傅金保参谋长、181团作训股长邢义祥研究了写总结报告的问题。我在29日补记的日记中记到：“在回师的车上，我提出写一个详报，再写一个调查报告，专讲胜利的原因，参谋长同意了。”

我的日记剪辑

我们回到师指挥所后，我和邢义祥分工，他写战斗详报，我写调查报告。后来，邢义祥因为缺少资料，当晚他就回团里去写。

27日上午，我写完了调查报告。在我4月29日补记的日记里记到：

我上午写好了调查报告，师长说好，改成一团七连4.25战斗经验总结。

下午，首长们传阅一遍，同意连夜打印下发。

“４.２５”战斗经验总结

一团司令部

4月25日21时15分至55分，越军向我团七连坚守的-14、 -17号阵地实施猛烈炮击，发射各种炮弹300余发。随后，越军以一个加强排的兵力，分四路向七连阵地攻击，并以两个班的兵力跟进支援，战斗持续2小时21分。战斗中，七连严密组织，沉着应战，坚守阵地，毙敌13名，全连无一伤亡。

七连在接防第七晚上能够取得这样好的成绩。其主要经验有如下几条：

一、认真制定和熟悉战斗方案

接防之前，在上级和友军指挥下，七连对地形、敌情进行认真地分析研究，设想了越军偷袭、反扑的各种情况，制定了周密的战斗预案。接防后。七连由下而上的组织阵地演练和全连合练，使各兵种每个战士都熟悉各种情况的处置方法和协同动作，为战斗胜利奠定了基础。

25日晚，越军偷袭的手段没有跑出七连原先设想的情况，各个阵地、哨位也都能按照作战方案战斗。

二、实行积极稳妥的指挥

1、准确地判断情况

七连之所以能够实施正确的指挥，首先是因为指挥员对敌情判断比较准确。他们判断情况分两步走，首先是认真分析各阵地、哨位报告的“情况”，判断清楚敌人的当前行动。根据夜间观察报告情况容易误近、误大的特点。指挥员接到各阵地、哨位的报告时，不盲目轻信。一是报据地形特点、敌人活动规律及当前迹象进行分析判断；二是通报多个阵地、哨位同时观察校正，最终查清敌兵力及位置。如25日22时57分，-17号阵地8号哨位报告:"越军两个班的兵力,向我进攻,敌投手榴弹9枚。"连指接到报告后根据地形及敌投弹数分析,敌兵力可能没有那么多,遂又通报老鹰嘴阵地验证，终于查清敌兵力约一个班。

判断情况的第二步是根据敌人的当前活动、以往的作战规律及地形情况分析判断敌人的行动企图,不被敌人的假动作所迷惑。25日晚，越军主要炮击无名3号和-14号阵地,-17号影没有落弹，地面行动首先打无名4号和无名3号。当时,七连及营团指挥员不被敌人的假象所迷惑，始终以主要精力关照着-17号周围情况。后来，敌人果然以两个加强班的兵力前后夹击-17号阵地。

在战斗中间,七连还注意不断地掌握战斗变化,防止打糊涂仗。根据校间观察困难的特点,他们采取打打停停的方法,及时查明敌地面行动。

2.沉着指挥、沉着应战

七连在接防第七天遇敌这样比较激烈的炮击和政击,一开始，部分哨位情绪比较紧张,特别是22时20分,电话线被炸断,连指与各阵地和上级中断有线联络，无线电路一时开通不了。紧接着,后方道路被敌炮火封锁,在此危急情况下,指挥员沉着冷静,他们一是全面分析情况，从最坏处着想，做好独立战斗的准备；二是迅速与各阵地沟道无线联络；三是以各种手段对分队进行简短的动员，要求消除惊慌,沉着应战,规定看不清敌人不许乱打。由于及时稳定了部队，战斗中始终未出现莽撞和混乱行为。

3.实行靠前指挥,加强指挥力量

战前,副营长安定文、师察科参谋葛敏始终随七连行动,团副参谋长宋国斌随营指行动。战斗中,阵地上所有干部全部投入战斗,每个危险哨位都有干部坐阵,加强了各级指挥力量。

4、实行分片指挥，提高指挥效率

战斗中,连指工作量很大，为了提高指挥效率,七连实行分片指挥，由副营长安定文主要负责-17号阵地、炮兵及向上报告情况；由连长主要负贵-14号阵地,这样分片指挥,保证了情况处置的及时性。

三、搞好步炮协同

七连同志们说:战斗打得顺利，炮兵的作用很大。

战斗中,除了师、团炮兵及时压制纵深目标外,七连与营属炮兵连协同密切,效果明显。三营炮兵连长和加强该营的二炮连连长一直随七连连指参加指挥，减少了指挥层次,提高了火力反应速度。23时,-17号阵地战斗最激烈时,又发现越军两个班的兵力从395高地向-17方向运动,三炮连三发急速射,打得敌人鬼哭狼嚎,转头回跑,减轻了-17号的压力。炮兵连为了提高火力反应速度,他们按照战斗需要,事先装好药包,并将各号装药的炮弹分类存放,减少了射击准备时间。为了减少伤亡,保证持续的火力支援,炮兵连采取减员射击的方法，即装定好射击诸元后每炮留主要炮手装弹,其余隐蔽。

四、采取灵活机动的战术手段

对越作战是一场特殊的战斗,特殊的战斗应有特殊的打法。七连在战前认真研究了适应于老山战场的新打法,战斗中起到较好的作用。

1.连环保战术

所谓连环保战术，就是在各阵地、哨位之间建立周密可靠的连环协作关系,当致人炮击某一阵地时,该阵地以藏为主,由友邻协作阵地担任主要观察任务；当敌向某一阵地(哨位)攻击时,这个阵地在阻敌突入阵地的前提下,以藏为主，视情况以壕内、猫耳洞内投弹打击敌人，而

由受敌威胁小的友邻协作阵地（消位）担任主要歼击任务。如25日21时15分，敌首先以猛烈火力炮击无名3号阵地，无名3号只留一个观察员隐蔽观察，其它人全部藏入猫耳洞，而由-14号阵地担任无名3号的地面观察，无名3号在40分钟内落弹91发无一伤亡。又如23时，敌向-17号阵地正面之2号哨位攻击时，2号哨位不打，4 号哨位打；当敌注意4号哨位时，4号哨位隐蔽，2号哨位又打，打得敌人晕头转向。

这种连环保战术是适应老山战场作战特点的新战法。越军偷袭作战，在兵力和火力上都是有限的，往往有的阵地（ 哨位）有情况，友邻阵地（哨位）却较平静。如25日晚上，敌炮击七连阵地时，基本上是打了无名3号再打-14号，地面攻击也是有重点的攻击个别哨位，在这种情况下，改变过去那种各扫门前雪的打法，采取七连连环保式的打法，更利于我有效地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2、 改变近战歼敌的观念，不许敌人接近阵地

七连的同志认为，越军步兵夜间进攻的主要手段是阵前投弹和投炸药块，这样，把敌人限制在30米以远距离上，可以减少和消除敌对我威胁，同时可以消除阵地死角对我观察、战斗的影响。25日晚，敌向七连-17号阵地8号哨位投弹9枚，全在哨位前10多米爆炸，对我毫无威胁。

在师里写的《一团七连‘４.２５’战斗经验总结》下发以后，一团的战斗详报报上来了。5月10日，师在第一期《战斗简报》里同时刊登了师里写的《一团七连‘４.２５’战斗经验总结》和一团写的《4.25反偷袭战斗详报》。为了大家更加清楚的了解情况，我把一团的战斗详报图片也发给大家。

一团的战斗详报里也全面总结了“4.25”战斗的经验教训，基本的初战经验差不多，不一样的是，在一团的经验里，没有“连环保战法”和“改变近战歼敌观念”。

新战法的进一步论证与推广

凡是新一点的经验，要让大家都接受，并在实战中推广应用，一般需要一个过程。

在《一团七连‘４.２５’战斗经验总结》里，总结了四条经验，前边三个经验是教材上都有的，大家一看就懂，所以很快就得到大家认可和推广。而第四条说的两条新的战法，从统一认识到推广应用，就需要时间，需要进一步的论证和宣传。

对于“连环保战法”，理论上一看就懂，但是，要在实际战斗中运用，还需要对阵地设施进行一些改变，而且要进行一些协同演练。

对于“改变近战歼敌观念”，问题就比较复杂。“不要敌人靠近我们阵地”的好处，大家一听就懂了，但是，“近战歼敌”是“十大军事原则”之一，是毛主席强调的，是我军的传统战法，要改变必然有许多思想顾虑。

在《一团七连‘４.２５’战斗经验总结》呈阅签发过程中，师首长就有一些顾虑，但是，有实战情况的验证，首长们很快就统一了认识。

为了在全师乃至在整个战场得到认可，我还做了进一步的论证。

我的文章剪辑

后来，我把这个论证稿子给几个内部刊物投了稿，结果都一样，没有刊登。

到目前为止，老山战场除了我们师以外，普遍性的认识尤其是官方的认识仍然是“坚持近战歼敌”。

对于灵活运用“近战歼敌”原则的问题，2017年12月27日，我在《从老山看怎么样打印度》系列文章中有一篇专门的文章，题为“对印作战也不宜死守近战歼敌的原则”，其中详细的梳理了老山作战中有关近战歼敌原则的各种观点。从老山看怎么样打印度之12 : 对印作战也不宜死守近战歼敌的原则。

三十年后的感想

三十年后的今天，回忆“4.25”战斗情况调查，主要有两点感想。

一个是：及时的调查总结一线阵地战斗情况，有利于及时改进作战指导。

当时，因为部队三十多年没有打过仗，初战不适应的问题很突出。在这种情况下，及时总结初战的经验教训，对于缩短初战适应期作用很大。

《一团七连‘４.２５’战斗经验总结》下发后，影响很大。一团从团指挥员到分队指挥员熟悉情况、稳妥指挥、密切协同的经验，对初期防御作战的指导意义很大。也消除了对敌人和实战的恐惧感，增强了信心。

实战调查，首先必须弄清战斗的基本情况，这是基础的。但是，更重要的是对经验教训的分析总结。师里写的《一团七连‘４.２５’战斗经验总结》下发的时候，团里的战斗详报还没有报上来，在这种情况下，师里的通报仍然对战斗过程说的很简单，主要写的是战斗经验。尤其是七连“连环保战法”和“改变近战歼敌观念”，逐步得到全师指战员的认可，对全师初期防御作战以及一年轮战都具有很好的指导作用。

全面分析“4.25”战斗胜利的原因，师、团指挥员功不可没，首先，团指挥员在敌人先打012阵地的时候，始终关注着易攻难守的-17阵地方向，没有被敌人的声东击西所迷惑，指挥沉着冷静。而且，给-17方向及时不断的火力支援，对战斗胜利起到很大作用。其次，师炮兵在关键时候打击敌纵深攻击分队和敌前沿阵地，一方面使敌失去后续攻击力量，一方面对敌全面震慑，对一线阵地的坚守起到很大作用。但是，我们当时为什么突出总结了连队的经验呢，那是因为，在初期防御作战中，一线连队的指挥是弱点，是各级很担心的。

一个是：有慧眼才能识金晶

在战场调查中，参谋人员要想发现和总结出好的经验与战法，必须首先提高自己的理论水平。

我当年之所以能够很快发现、宣扬七连的“连环保战法”和“改变近战歼敌观念”，是因为，我在上阵地调查之前，已经对这两个战法进行了较多的研究。

1986年4月24日，即我跟着张海阳政委去接防的先一天晚上，我刚刚写完了一篇题为《浅探少伤亡》的文章，其中已经提出了“连环保战法”和“改变近战歼敌观念”。

我的文章草稿剪辑

我在1986年4月24日的日记中记到：

今天完成了《浅探少伤亡》，自我感觉有所创新的是，（1）对少伤亡的意义的认识，比过去全了一些，过去还没有公开地论述过。（2）提出了两个新的，说出去可能有争议的观点，一是提倡远距离交战，改变近战歼敌的思想，二是提出连环保防御战术，代替各扫门前雪的打法。

那一天，在-14号阵地，安定文副营长在汇报中有两句话令我兴奋，他先说：越军向8号哨位投弹，投至哨位前十几米爆炸。他又说：我们不让敌人靠近。我们的障碍区30——40米纵深，不让敌人越过障碍区，敌人的手榴弹就投不上来。

我的阵地调研笔记剪辑

在我写七连的战斗经验的时候，我考虑，这两个战法，我两天前才写出来，还没有发表，而一线阵地的指战员已经成功的用于实战了，他们可能比我认识的还早，更重要的是，当时，以他们成功的战斗经验来说事，大家更容易接受，有利于这个新战法的尽快推开。后来的情况也证明了这一点。

战场调查，与平时工作中的调查研究相比，时间更紧，时效性要求也更高。所以，在上阵地调查之前，参谋人员一定要提前学习研究相关的问题，做好充分的准备。

编发：拂晓哨位 来源：参谋小院

作者：周天宏 推荐：李太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