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亡国公主,委身于新皇之下。
黑夜缱绻之际,他一遍遍地吻我,声音沙哑:“宋知浅,我要迎娶我的皇后了。”
我知道,他要娶的人不是我。
后来,我被叛军挟持时,选择江山的他,最终为了我挡下了刀剑。
他一遍又一遍地安抚我:“宋知浅,守护江山是贺楼颉予的责任,但是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我很开心,因为他已经沦陷了。
可他不知道,我有心上人。
我的心上人就死在他发动那场战争中……
1
故国被攻破时,满城腥风血雨。
黑云压城,四处都是厮杀声。
人人挤撞,慌张逃命。
而我穿着华丽的衣袍,站在城下,看着父王提剑自刎,血溅当场。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亲眼看到母后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我磕磕绊绊地跑了过去。
而她恍如一只蝴蝶,任凭我怎么抓也抓不住。
我的喉咙一咽,目光垂垂,攥紧了手。
父皇,你真蠢。
母后,你真傻。
2
当贺楼人的马蹄攻陷我的故土时,皇室宗亲皆被绑缚着,押送在他们的新皇面前。
我的华服已是污秽不堪,那是母后在世时特意为我挑选的。
我低眉看了一眼,皱眉伸手擦了擦,可怎么也擦不干净。
耳边忽然传来一句:“全都斩杀,不留活口。”
我的动作一顿,那些皇室临死前都纷纷骂贺楼人不得好死。
有呜咽的,有决绝的,可唯独没有想活下来的。
眼前的新皇名叫贺楼颉予,他的五官不同于中原男子的温钝。
而是一种来自西域的野性和狂傲。
就在他不耐烦地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时,我卑微地拽着那个至高无上君王的衣袖,低低乞求:“我想活着。”
那人停了下来,兴许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贺楼颉予挑起了我的下巴,想看看我卑微求饶的神情是什么模样。
可他失望了,我除了说出那句活着,没有任何情绪。
“哦?”
他一身铠甲,狭长的眉眼闪过一丝好奇。
而这抹好奇就是我活下来的开始。
只因我一句想要活着,那些残留下来的皇室之人纷纷骂我没骨气。
“宋知浅,枉你是宋国公主,竟然跪在敌人脚下摇尾乞怜,我以你为耻!”
说着,那名宗亲立刻撞向石柱。
其他人也纷纷效劳,一刹间,皇室之人都死了。
他们的血蔓延在我的脚边,染红了我的衣裙,可我依旧无动于衷。
贺楼颉予看我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顿时,笑了出来:“听说宋国最尊贵的公主天性凉薄,现在看来真是如此。”
我抿了抿唇,拉紧了他的衣袖,“我想活着。”
我又说了一遍,而话刚落,我就被他捞进了怀里。
那种感觉很陌生,有一瞬间,我想要逃。
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粗暴地将我扛在肩上,走向偏殿。
我早就预料到我的结局,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如此粗鲁。
衣衫落尽,红帘垂落,情欲迷乱间,全都是他的气息。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没什么经验。可他好像食之味髓,狠狠地折磨了我一夜。
3
第二日,他赐来了避子汤。
贺楼颉予衣冠楚楚,嘴角携笑。
他的眼里满是讽刺,语气尽显狂傲:“你这样的人,不配生朕的孩子。”
他瞧不起我,我知道,就像那些皇室宗亲一样,瞧不起我的贪生怕死。
“是。”
我微微低头。
那药我毫不犹豫就喝了。
只是药苦得很,我很想吃颗糖。
以往,我生病时,母后总会哄着我喝药,她说吃了糖就不苦了。
我默默地拿出仅剩的一颗桂花糖,嚼了下去。
浓浓的桂花味溢满了我的嘴里,只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甜。
我皱了皱眉,怎么和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母后骗人,这糖,不甜。
一旁的贺楼颉予倒是没想到,我会是一个怕苦的人。
他的嘴角牵着一抹笑,淡淡的笑意透着刺,冷得很。
4
他将我丢在一座宫殿里。
整座宫殿沉寂冷清,黑鸦立在房檐上,嘶鸣地蹄叫。
以往宫里的嬷嬷总说,乌鸦叫是不好的预兆。
预示着有人会死。
我不甚在意,贺楼颉予都把我扔在了一座废弃冷宫改造后的宫殿,不就是想看着我不堪受辱自尽么?
宫里的婢女都是贺楼人,她们穿着各色的羊皮袍,腰间系带,身形比中原女子宽壮。
她们并不服侍我,只不过是贺楼颉予派来监视我的。
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如今也学会了洗衣服。
曾经只会把菜炒糊的我,现在也能做出色鲜味美的食物。
贺楼颉予把我从高台拽入泥潭,看我挣扎其中,最后一死了之。
只是他不知道,相比于苟且偷生,抱憾而死是最可怕的。
毕竟我死了,就没人给我收尸了。
随便草席一裹,将我扔在乱葬岗。
死也不得其所,那才是可悲。
5
他每晚都会来这座宫殿里,对我夜夜索求。
我不喜欢穿贺楼人的服饰。
习惯了锦缎丝绸,便再也受不了粗糙之衣。
而他对此没有异议,但是在床笫之间的折磨就是他对我反抗的回答。
贺楼颉予毫不留情的,发了疯似的在我身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为什么不哭?”
“明明那么难受,为什么还不流泪?”
他每次都会问我这个问题,我虽不解,但也实话实说。
“我不会哭。”
“呵……”
他似乎冷笑了一声。
每逢夜半之时,我都会迷迷糊糊地环着他的脖颈。
汗水与情欲交杂,我分不清哪一个才是我的声音。
“我给你做了饭菜,已经凉了……”
声音委屈,带着示弱的讨好。
可他并不在意,完事之后,就穿上了他的寝衣,遮住了他劲瘦的肩腰。
贺楼颉予不会留在我的宫里宿寝,他对我有防备。
所以对我做的饭菜也是如此厌恶。
路过桌前时,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声声带着嘲讽。
“不必如此费心讨好朕,你做的东西和你的人一样令朕厌恶。”
而我伸手支着自己的脑袋,眼波流转地看向他,不解地问。
“皇上厌恶我的人,也包括我的身体吗?”
贺楼颉予似是怔了一下,大概他也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大胆的话。
他的耳尖渐渐染上了绯色,灯火摇曳,应该是我看错了。
他的眸光略过我的身体,带着避无可避地侵略。如狼视物,是野性的探究。
就在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时候,就听到了门咣当的声音。
贺楼颉予毫不犹豫地离开,寝门一开,我冷得瑟缩了一下。
6
贺楼人喜欢涉猎,贺楼颉予登基,自然要出宫狩猎以示庆祝。
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也要带我出宫。
我不擅骑马,贺楼颉予就让我紧跟随后。
才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不见了。
我抓紧缰绳,树林丛立,时不时地会窜出来一些东西。
我无措地看着四周,忽而,只觉背后一凉。
我转身看去时,贺楼颉予正拉着弓对向我。
他的腰背挺立,似乎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弯下腰。
只是此刻他的眼里徒有杀心,我的心咯噔一声。
四周寂寥,微不足道的风卷落了树叶,落在了我的肩上。
他是想杀我?
是吗?
“皇……”
话未说完,那支箭就向我射了过来。
呼吸一滞,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只听到了一声动物的惨叫。
马也受了惊,我一时没稳住,就摔到了地上。
只觉全身一痛,不过心倒是平静了。
他利落下马,走过来把我拉了起来。
“真是够笨的!”
他嫌弃地瞧了我一眼,很是不悦。
“谢谢。”我收回了手。
心里却想的是:刚刚他明明就是想杀我,为什么最后却不动手?
只是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时,我随意低了一下头,心一跳,直接惊呼。
“小心!”
7
可惜还是晚了,贺楼颉予估计都没想到能被蛇咬了一口。
他紧皱着眉,随即整个人都瘫坐在那里。
贺楼颉予忍着痛利落地撕下衣服上的一块布,绑在自己的腿上。
他刚处理好,我就蹲下身查看了他的伤口。
“这有毒。”
他的额头冒汗,还有闲心和我一番拉扯。
“废话,不然我能绑着自己的腿?”
我抿了抿唇,随即将布料一扯,低头去帮他吸毒血。
贺楼颉予愣着看我,他喃喃自语了一句:“你不怕死吗?”
我没听清,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帮他吸毒血。
最后,鲜艳的红染了我的唇。
眼前渐渐朦胧,我听到了贺楼颉予喊我的声音。
只是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人就已经倒下了。
我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里。
那怀抱很温暖,只是总觉得隔着什么。
不是曾经我熟悉的那个怀抱。
8
“本宫不会骑马,你不用听我母后的话,到时候你说本宫学会了就行。”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沈征。
他是一名将军,铮铮铁骨,神色之间尽显豪迈之气。
只是他实在不是一个会看眼色的人。
沈征是我母后特意找来教我学骑马的,只是我不喜欢骑马。
一来是它野性难驯,二来自然是不想和沈征有什么牵扯。
宫中人都说我凉薄,对人对事总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可母后却不厌其烦地教我学会如何笑。
我虽是不耐烦,但或许是因为血缘的羁绊,我还是认认真真地学了。
那一刻,我就明白,和人有羁绊并不是一件有幸之事。
沈征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他没有回答我。
我站着和他僵持,最后实在等的不耐烦了,就转身离开。
他却直接上了马,弯下腰,伸出手将我拦腰抱了上去。
我一惊,气得浑身发抖,心跳个不停。
“沈征,你……”
话未落,我就听到了马蹄疾疾的声音。
我吓得缩了起来,耳边轰鸣。
只听到沈征慷锵有力的声音。
“公主,臣恕难从命。”
结果就是,马场上,我硬是在沈征的怀里骑马骑了一晌。
9
最后,我虽然学会了骑马,但总是磕磕绊绊。
母后又让他教我学涉猎。
我很是不解,去问母后。
“母后,那骑马,涉猎都是男儿家学的东西,我学会了又有什么用?”
母后只是温婉地笑了一声,一笑,那眼角的褶皱就若隐若现。
岁月,在任何一张脸上都会留下痕迹。
哪怕是宋国最尊贵的女人,皇后。
“浅浅啊,我们虽是女子,但不代表男子可以做的事情,我们女子不能做。只要你想做,就不要顾忌世俗的眼光。”
“那为什么父皇可以娶很多妃子,母后却不能?”
我举一反三,直接脱口而出地问了这一句话。
提起这个,我就听到了她微不可微地垂下了眸。
“因为你的父皇心里装了太多人,可我的心很小,只能装得下他一个。”
母后的话我虽然不理解,可还是客观地评价了一句。
“但是这对您不公平。”
母后听后笑了又笑,牵强面容,就连笑起来,嘴角也是苦涩的。
“傻孩子,感情怎么会是公平的……”
10
母后的话我不理解,但是我知道救命之恩是要报的。
所以那次出去狩猎,我被毒蛇咬伤了腿,看到沈征直接替我吸毒的那一刻。
我想起了宫中那些娘娘无聊时看的话本子。
额上冒着冷汗,我怔怔地看着沈征给我吸毒血。
脑海里,不自觉地就闪过了话本子女儿家常说的话。
“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可否?”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的这句话。
只是说完这句话,我就看到沈征一下子红了脸。
他默不作声地替我处理好伤口。
我看着他咽了咽口水,心乱如麻,一是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措之间,我好像听到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仔细想想,好像是……
“公主,这话哪有女子说的道理。”
我愣了一下。
随后他又默默补了一句:“这话也该是臣说才对。”
当时,我腿脚不便。他便背了我一路,他的后背让人感觉到踏实。
只可惜,我向来比较笨,没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现在想来,如果当时我再往下接一句话,我和他的结局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了。
11
我养好病后,贺楼颉予也没有来看我。
病好后,我出殿看到满宫红绸绕梁时,忍不住地问:“宫中如此喜庆,是有什么喜事吗?”
身旁的贺楼婢女纷纷笑着:“皇上要迎娶皇后了。”
听后,我不言不语。
婢女仿佛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向我解释。
我摆了摆手,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
“你又没说错,我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无名无分的亡国公主而已。”
只是,我很羡慕贺楼人一点。
就是贺楼男子的一生,只能娶一个妻子。
这个位置只有一个。
所以,这个位置他不可能会给我。
12
在贺楼颉予大婚的前一晚,他难得来找我。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坐在桌前的我。
桌上赫然摆着我做的饭菜。
他踏步走到我的面前,我拿着筷子给他夹了一些菜。
“我做的饭菜,你尝尝?”
他只是看了一眼,却始终没有动筷。
在我的意料之中,于是我低头卑微地解释了一句。
“我没下毒……”
这次,他回答了我的话。
“我知道。”
我猛然抬眸望去,就撞进了那双狂傲又黑浓的眸子里。
13
那晚,贺楼颉予和我抵死缠绵。
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像是死也不会松开一样。
情到深处时,我双眼朦胧地对他说:“贺楼颉予,我爱你,你爱我吗?”
贺楼颉予,这四个字,还是我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喊。
可他似乎并不生气,面对我的告白,他的下一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泼在我的身上。
“宋知浅,我要迎娶我的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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