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妹把我堵在围墙外,拿着美工刀恶狠狠地威胁我,再不离开邓少就要划花我的脸。
真麻烦,狠人话才不会那么多。
我夺过刀,一把戳在自己手腕上。鲜血直接飙到她脸上,吓得小太妹当场腿软。
兜里的手机不断弹出消息,来自断了三根肋骨正躺着养伤的娇弱少爷。
[我的手怎么突然飙血了!卧槽,谁在掐我屁股!]
[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啊喂!]
1.
小巷,两道狭窄的围墙间。
小太妹严倩看着我滋滋飙血的伤口,愣了一瞬,好半天才回过神,抹了把脸,血糊了满脸。
“不是,冉凝芙,你脑子没问题吧,是不是疯了?”
她狐疑地往外面看了两眼,嘀嘀咕咕:
“难不成前几天那一顿,给打傻了?”
我不说话,冷笑。
伤口滴滴答答往下淌血,在地上汇成了一小团。
前几天那顿突如其来的暴打,按理来说能生生折断我肋骨,却没有在我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因为被打伤的可另有其人。
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发来的信息。
【小冉你在哪儿?我的手怎么会突然那么痛?!】
【我都已经断了三根肋骨了,怎么还要废了右手啊!】
【你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快回我一下啊!】
我咧了咧嘴,但毫无疑问,这表情被理解为了挑衅。
严倩夺过美工刀扔到地上,恨恨踹了我一脚。
我身子一晃,因失血发软的双腿差点跪倒在地。
但我站住了。
“你别以为用这种苦肉计,就能让我放过你,不离开邓少的话,以后见一顿我揍你……”
我扬眉:“好啊,我等你,说话不算数你就是孙子。”
严倩瞪大双眼,估计是没想到从前被打得连还手都不能,只会蜷缩在角落紧咬嘴唇的我竟然会这般反抗。
紧接着她冷哼一声。
严倩挥了挥手,一帮流里流气的街溜子从转角处冒出,邪笑着靠近我。
“严大小姐,这就是你说的妞?还不错嘛,哥们儿今天有福了。”
我晾着血流不止的手腕,岿然不动。
为首那人伸手,在我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
没感觉。
手机疯狂震动,大概是某位少爷在抓狂究竟是谁动了他尊贵的屁股。
街溜子还想继续对我动手,巷口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乌泱泱涌进了十几个穿着黑西装的大汉,堵得小巷水泄不通。
领头的保镖一拳过去,街溜子便惨叫着鼻血狂喷。
严倩赶忙拉住保镖衣袖。
“王哥,你回去可不能跟邓少乱说,是冉凝芙自己先动的手,这个女的疯了!”
王哥没理她,上前一步,麻利地打开提着的小药箱,为我消毒包扎,动作熟练。
“冉小姐,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请问,您还有什么不适吗?”
不适?我摇头。
疼痛被分散去大半,除了失血过多,脸色有点苍白以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严倩气得跳起来:“死保镖,你脑子也坏了?管她叫小姐?”
“一个保姆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跟我们平起平坐?”
一米九的大个子站起身,冷下脸:“严小姐,请你慎言!”
严倩所在的严家,算是京圈排的上号的大企业家。她爸还是这所私立学校的校董之一。
作为唯一的千金小姐,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什么时候有人敢对她说话这么不客气过?
她当即伸开胳膊拦住我的去路。
“姓王的,你脑子抽风了我不管。可今天,冉凝芙必须得给我留下。”
“她妈都已经死透抬出去烧了,哪里还有什么理由回再邓家?”
不提我妈还好,提了她,心中火气一下子上来。
狐假虎威的事情,做起来从来不用人教。
我使了个眼色,王哥立马会意。
“严小姐,得罪了。”
严倩吓得脸色一白:“你敢,我爸可是……啊!!!”
严家势力虽大,可跟京圈政企界的大鳄邓家相比,就如同刚出生的婴儿跟健壮大汉掰手腕——压根就不够看的。
可笑严倩和她爸,一门心思地想要攀上邓家。试图清楚所有接近邓家少爷邓宣的女人。
这次,踢到铁板上了。
邓家专门聘来的保镖,各个都是善于擒拿格斗的好手。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拳拳到肉。
惨叫声刺耳,我可没兴趣听,自顾自往前走。王哥寸步不离跟着我。
我用没受伤的左手抽出手机,看了一眼。
“你家少爷现在怎么样了?”
王哥摇头:“情况不是很好,折断了三根肋骨。医生说,接上了也得好好将养一阵子。”
他小心翼翼看我一眼:“冉小姐,现在,我们是回家吗?”
我苦笑着看脚尖, 唯一的亲人在昨天已经送进了公墓,这世上哪里还有我的家?
他口中指的,无非是“邓家”罢了。
邓家少爷邓宣现在待我那么好,不过是因为……
我抬起手看了看不再渗血的伤口,轻声:
“走吧,回家。”
2.
邓家的独栋别墅位于市中心,低调奢华不张扬。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都很熟悉。因为,我就是在这栋别墅里长大的。
我妈是邓家的保姆,从小照顾邓家少爷邓宣长大。凭心而论,邓家对我妈不错,知道她独身一个女人带我不容易,允许我跟在身边。
等我稍微大了点,邓家发现我成绩挺好,为了方便随时照顾,邓家走关系让我跟邓宣上同一所学校。
保姆的女儿,上了一所质量教育顶尖的贵族私立学校,这可是无上的荣光。
我自嘲笑笑。
这么说来,我跟邓宣年龄相仿,或许算得上青梅竹马。
只不过,我是仆,他是主。
身份差距在这里,我知道自己的地位。
属于我的佣人房就在楼下,我淡淡开口。
“好了,我都到家了还有什么危险,不用跟了。”
几个保镖应声退开。
走廊里传来动静。
“小冉,是你回来了吗?”
邓宣的声音很亮,是少年独有的声线。
推门的手一顿,我倒是忘了。
因为前几天那段暴打,邓宣伤了身体移动不方便,这几日都住在一楼——我的房间附近。
少爷有令,面子还是要给。
我很识趣地应了声:“是我。”
里头的声音有些不满:“那你为什么不进来?”
我如他所愿,推门而入:“邓少,有什么事吗?”
邓宣半躺在床上,皱着眉拍拍床沿,示意我过去。
“你怎么也学别人这样叫我,怪别扭的。”
我保持距离,坐下:“小时候是我不懂事。”
邓宣没再多说什么,注意力完全被手腕处的白纱布吸引走,一拍床大叫起来:
“我就知道!刚刚突然手腕一阵刺痛,指定是你受欺负了。你怎么又受伤了?”
他说着,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还有,你是不是摔倒坐地上了?要不然我怎么会屁股……”
他小心翼翼地瞅着我脸色:“还是说,有谁碰了你?”
我:“嗯。”
邓宣瞬间暴怒,他似乎想要跳起来,但牵动肋骨又疼得龇牙咧嘴地倒下,倒抽着气狂呼:
“是谁干的!告诉我,我让王哥狠狠地教训他!”
3.
我没理会他的激愤,只是淡淡说了句:“王哥已经教训过那个人了。”
“你也真是的,三天两头受伤,可把我给害苦了。”
邓宣浑身上下包扎得严严实实,右眼眶处还有一处瘀青。
他气鼓鼓地愤愤不平:
“冉凝芙,你怎么就乖乖地任凭别人欺负呢?”
“小时候,你不是挺厉害的嘛。力气大,脑子灵活,我都斗不过你。”
小时候?那时候不懂什么叫身份差距,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可现在,我长大了,什么都明白了。
垂下眼眸,我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
“要不是出了意外,我们之间能共享痛觉,我都不知道你在学校里经常挨欺负。”
“我都答应……嗯,总之,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委屈的。”
邓宣说着说着,伸手摸上我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摩挲两下:“还疼吗?”
我摇头,下意识缩回手。
邓宣有些不满。
“躲什么嘛。你躲了我也知道,是刀伤吧。下手真狠,当时可把我疼得一哆嗦。”
他回忆起当时场景,试探着问道:
“又是严倩干的?”
要是让这个娇生惯养的少爷知道,那一刀是我故意扎下去的,他非得跟我翻脸不可。
我顺势点头。
邓宣气得咳嗽起来:
“这个恶毒的女人,在我爸妈面前装得单纯善良,背地里却做尽了坏事。还好本少爷聪明,及时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我没有反驳,只在心里冷笑。
严倩对我的霸凌,已经持续了一整个学期。
邓宣跟我在同一个班级,我每天都被堵在女厕所里和地板亲密接触,身上带着或多或少的青紫,指尖总是冰凉颤抖,他却从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说到底,他根本就没拿我当回事。
连我妈的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喂,小冉你在听我说话吗?”
邓宣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少爷,哪怕现在重伤断了三根肋骨,也是乐呵呵的一副笑模样。
我突然烦躁起来,推开他:
“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这是我第一次不顺从他的意思。
邓宣眼中露出不可置信,提高音量喝道:
“不行,你不准走!”
他目不转睛盯着我看,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终于察觉到什么,试探着问道:
“小冉,你……是想冉姨了吗?”
4.
邓宣口中的“冉姨”是我的妈妈。
那天,医院来电话通知,说我妈情况危急,建议亲属赶紧过去一趟。
我来不及办理请假手续就冲出学校,却被堵在了小巷子里。
严倩蹬着好几厘米高的马丁靴,人高马大,一伸手挡住了所有的去路。
“呦,好学生也会逃课呢?”
我急得满脸冒汗:“严倩,我家里有急事要回去,不是逃课,麻烦你让开。”
严倩笑眯眯看着我,拉长语调:“哦……有事儿啊?”
“什么事儿,不妨说出来让我听听?”
“我妈快不行了!”
严倩寸步不让:“嗐,这算什么大事,你妈不过是一个老保姆,下人而已。”
“就算是死了,也激不起什么浪花。”
我气得握紧拳头,不住颤抖。
身份低微是原罪,严倩向来看不起我。可是我没想到,她嘴里竟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她瞥我一眼,更加不屑。伸手按压在我肩膀上,一字一句:
“怎么,不服气啊。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和你妈就是天生的下等人。居然跟我们上同一所学校,真是走运。”
我妈还在医院等我,我不得不服软求她。
“我可以转学的,你今天放我走,等安顿好我妈,我就跟邓宣提转学……”
啪!
狠狠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打得我眼冒金星,跪倒在地上。
“邓少的名字,是你个保姆的女儿能够随便叫的吗?”
马丁靴的鞋底踩在我左耳,我的脑袋被紧压,嗡个不停,地面潮湿阴冷,泥土蹭到红肿的脸颊上,嘴里一股腥甜。
我明白了,严倩今天特意来找茬,是为了邓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