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百韬遵照蒋介石的命令,舍弃了第10绥靖区和第12军,徐州与济南之间的兖州,失守了。王耀武站在济南城头,放眼望去,怎么也望不到自己的友军在哪儿,整个齐鲁大地,如今只剩下自己脚下的济南和有美军驻守的青岛,以及一个解放军随时可以占领的临沂城了。三座小小的孤岛,在风雨摇曳之中,孤立而无助。孤城放眼六百里,全部是共产党的天下了,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那就意味着济南,暗无天日了。
王耀武绝非等闲之辈,他是山东泰安人,1904年生,19岁时离开家乡,先是在天津一家烟草公司当苦力,后来又到一糖果店当店员,颇有几分商人气息。1924年到了广州,进入黄埔军校第三期,参加过第2次东征、北伐,战事频仍之间,成了家。“五卅惨案”之后,主动协助团长李延年守济南,中原大战之时,更是立下战功,被提拔为团长。
王耀武真正出名,是任第一补充旅旅长期间,于1934年11月,与方志敏红十军团、红七军团在谭家桥的遭遇战,红19师师长寻潍洲牺牲,红21师师长胡天桃被俘。王耀武被提拔为第51师师长,成了黄埔学生中的后起之秀。
抗战期间,王耀武在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兰封会战、万家岭战役、第一次长沙会战中表现不俗,被提拔为第74军军长。其后又在上高会战、浙赣会战、鄂西会战、常德会战中表现突出,又被提拔为第24集团军总司令。雪峰山一役,是其抗战的封官之作。此役后,他当选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那年,他40岁,当时就有了山东“三李(李仙洲、李玉堂、李延年三位黄埔一期学长)不如一王”之说。
内战爆发,王耀武回到家乡,主政齐鲁大地,任第二绥靖区司令长官,不久又出任山东省主席,可谓是名震一时。然而好景不长,王耀武便走起了“下坡路”。1947年2月,莱芜战役失败,9万多人被歼灭,学长李仙洲做了解放军的俘虏;1948年3月,胶济路上的城镇大部分被解放军占领,整编第32师及交警部队、保安团队约3万人被歼灭;4月,潍县被解放军占领,整编第45师及第8区地方团队4万余人被歼灭,整编第96军军长兼整45师师长陈金城被俘。
有一次,刚刚从美国回来的何应钦见到了王耀武,说了这样几句话:“抗战胜利后,我们和共军作战以来,我们的将领送给共军的礼很多,你也送了不少。希望你守住济南,不要再给共军送礼了。”
守住济南,谈何容易?或许众人皆谓,王耀武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也是没有办法啊。1948年5月15日,他面见蒋介石,说出了放弃济南,部队撤往兖州以南,和徐州方面的部队连成一片,以利整体作战的建议。没想到老头子又把他臭骂了一通,让他无论如何要坚守济南。老头子的理由是:你和徐州打不成一片,有济南在,陈毅同样也和苏北的解放军打不成一片,守住济南这颗钉子,陈毅就别想放开手脚干。这仗,是打给国人看的,更是打给美国人看的,只要济南在,青岛的美军便有了保障,我们的美援,也就有了保障。蒋介石还不无自豪地说,不就是一座空城吗?你怕什么,我们有强大的空军,可以空运物资、兵员,支持你们,济南,并不孤立,我们要打的,就是无后方作战,就是共产党根本打不成的仗。
王耀武很无奈,就提出最后的要求,向济南方向增兵。李弥、邱维达都可以,最好能把整83师周志道部调给自己,让自己有几分底气。蒋介石敷衍他说,慌什么,一旦战事开始,我们的飞机,会给你空运援军的。我也会命令周围的援兵,马上前去支援你们。记住,只要坚守,就有办法!
王耀武真的很无奈,援军如果真的如老头子说的,指到哪儿打到哪儿,山东还会丢得这么彻底吗?张灵甫还会死吗?区寿年还会被活捉吗?李玉堂还会仓皇逃脱吗?而作为援军角色出现的李仙洲,到哪里去了?黄百韬不也被打得体无完肤了吗?
王耀武更知道,打仗,打的是民心、士气,可连国民党的将军们,都为了挣一碗饭吃,跑到先总理陵前痛哭失声了,连老头子都说:“我训练出来的人都是官僚,毛泽东训练出来的人都是革命的。”这仗,还能打下去吗?济南,不可能出现奇迹的。
至于空运,王耀武哑然失笑,张群说得好啊:“部队一打就败,地区不断地缩小,地区逾缩小,兵员、粮食就逾没有办法。这样打下去,真是危险!”
是啊,这样打下去,真是危险,可王耀武还要打下去。小商人出身的王耀武猛然觉得,蒋介石算账的方式和自己绝对不一样,或许他是个政治家,不以一时的成败论英雄,自己是个军人、商人,多以得失论成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