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履仁/文
张焕相
一、与张焕相结识
我于1921年4月8日因外蒙古恰克图、库伦相继沦陷，绕苏回国抵哈尔滨，适遇友人江寿祺奉徐大总统(徐世昌)的命令赴苏答谢苏联救库、恰中国难民之美意，并宣抚库、恰军民及调查外蒙库、恰失守的真相，在哈尔滨因江专使的关系与张焕相结识。张焕相字召棠，辽宁抚顺县千金寨人①，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家庭是地主且富有财资，东北人通称“二皇上”，寓意就是财产在东北居第二位的意思②。其兄张榕早年参加孙中山先生的革命被张作霖杀害、故张焕相由日回国后，张作霖由于杀过张榕的关系不愿录用张焕相，后来因鲍贵卿担保才委派了军职③。我于1921年4月8日与张焕相认识，他已是陆军第十九混成旅的旅长兼东省铁路护路军总司令部的参谋长及哈尔滨到长春铁路线的护路军司令，不久又改为长春至绥芬河的长绥护路军司令又兼滨江镇守使。张焕相为人在当时说来算是一个廉洁的军人，且办事相当谨慎，平时生活俭朴，不像富有资产的军人。后张作霖聘请朱庆澜为东省特别区行政长官兼东省铁路护路军总司令④，我又随朱庆澜重到哈尔滨。张焕相仍兼护路军总司令部参谋长，原陆军第十九混成旅改为陆军第十八旅，“混成”两字取消，张焕相仍为十八旅长，因以我与张的认识又加多了一些。
前排左一为张焕相
二、收回东省铁路管理局内的地亩处
关于帝俄建筑原东清铁路(东清铁路就是东三省清帝的铁路)的目的及东清铁路的权限之大相当于帝俄的“东方第二政府”的详情，我曾撰写过我在东省特别区近一年见、闻、知、行作等概述，文内已经详细说明帝俄侵略东三省的野心，本资料不再复说。朱庆澜接任东省特别区行政长官后，为了东铁沿线地区不再为俄侵略土地，首先成立了东省特别区地亩管理局，派张焕相兼东省特别区地亩管理局局长，这个缺本是个能发财的机关，因为张焕相廉洁自爱，①所以才派他担任此要职，向东省铁路管理局收回东铁沿线的土地。当时东省铁路的经营尚本与苏联成立中苏协定以及奉俄协定，东省铁路管理局局长尚是帝俄时所派的白俄沃斯特洛莫乌夫，掌握东铁地亩的处长足原来庚子义和团起义时帝俄所派的坐镇阿穆尔省的将军关达基，当时把黑河沿江一带的中国人赶到黑龙江淹死的同胞很多。关达基借东铁地处每月金卢布1000元的薪金加上各种优待，并以高价出租东铁沿线地亩营私，大发其财，自己在哈尔滨建设了一个关达基屯。东省特别区行政长官朱庆澜仅知照东铁督办王景春派张焕相接收东省铁路管理局内的地亩处，原处长关达基应即停职，并没有惩办关达基的罪行②。张焕相接收东铁地亩处，成立了东省特别区地亩管理局，直至到1928年离任东省特别区行政长官同时才离开地亩局。
三、在行政长官任内的几件事
朱庆澜于 1923 年春季接任东省特别区行政长官兼护路军总司令、于 1925 年初向张作霖咨请辞职，离开哈尔滨不再为政，专办了慈善事业。东省特别行政长官特派了王树翰，王任不久，又改派了于冲汉，而于冲汉也没有任久，就特派了张焕相，陆军第十八旅旅长改派了丁超，东特地亩局局长仍由张焕相兼任。张焕相在东特行政长官任内作了不少的收回国家主持事业，例如：甲；东省特别区域内房屋地皮一概不准卖给非中华国籍的居民。过去各国侨民均可置买楼及或购买地亩，自己建筑，而张接任后对此绝对禁止，当时日本总领事首先反对，但张也没有在乎；乙：成立了三个中学。过去东省特别区的首府哈尔滨没有中学，仅东铁中国职员办了一个普育学校，因为东特区域内居民俄人占十分之七，华人占十分之二，其他各国人占十分之一。日本人不在内，因地段在头道街一带，差不多完全是日本居民。故特区境内俄人的各级学校很多，而华人学校很少。张焕相接任后，首先成立了东省特别区教育管理局，把东省铁路管理局学务处，由东特教育局接收，不久改为东省特别区教育厅，又加办了法政大学。朱庆澜夫人徐雅志在哈尔滨曾创办了一处崇德女子中学校，在东省铁路护路军总司令部楼房后、帝俄时代的军官学校旧址开办，成绩相当好的。徐雅志随朱庆澜离哈后由孔姓女子(名字回忆不起来了)任校长，孔校长一直任到“九一八”后，我离哈尔滨时仍是孔任校长。张焕相任内又新成立了一个女子中学校，徐雅志创办的崇德女子中学校改为第一女子中学校，新成立的是第二女子中学。东省特别区的首府才算有了中国的三个完整男中、两个女中，其他属于东省铁路的有中俄工业大学，后改为中苏工业大学。东铁在大直所办的商业学校，似乎比中学高些。其他苏联人与白俄人的中学校共有八处，小学一类的很多，所有学校的领导概归东省特别区教育厅。初成立的东省特别区教育管理局长是李绍庚，后来当了伪满洲国的大汉奸。改为东省特区教育厅，厅长是傅斯年，以后是张国忱，我弃职离哈尔滨，特别区教育厅长是魏绍州，原海关监督。丙：整理哈尔滨的金融，原来哈尔滨的金融可说是其乱无比，在俄国二月革命以前完全通用俄币，中国的纸币完全没有。伟大十月革命以后，东铁、东特路权、行政权渐次收回，才由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东三省银行、吉林永衡银行、黑龙江官银号发行一种印有哈尔滨字样的币制，但东特境内的中外商店贸易方面有以美金为本位核算者，有以金卢布为本位核算者，有以日本金票为本位核算者，这类商店进出货物、账目，完全记的是各个本位的币制，因有这种纸币不统一的现象，自1917 年以后印哈尔滨字样的中国银元票子涨落不定，一般中外投机的商人，及类似上海交易所的钱粮业做此投机的生意人，以及在东省特别区域内的工作人员，以及劳动人民生活不大稳定，且当时哈尔滨这个地方的待遇，分为三等：(一)支领东路局的员工是以金卢布计算，每领金卢布一百元者，最高时合哈尔滨大洋400元。(二)支领哈大洋者，每100元可合永衡票150元。(三)在东特的员工与劳动人民领的是哈大洋，在滨江区的工作员工、劳动人民领的是永衡纸票。这样的一个地方三种待遇，一遇哈大洋价格低落，凡领哈大洋与领永衡纸票的员工，就发生不安，货物售价也是随涨随落。张焕相为了收回金融统一权，规定不论中外商人货物进出帐目上一律务用哈大洋字样，违者必罚，当时虽有一部商人有所谓有约国治外法权与领事裁判者，表示不满但亦次第遂守，如英、美、法、荷、比、意、日、瑞士、瑞典、葡、西等国是也。同时售货必收用哈大洋，不准以其他货币交易，而把哈大洋定为总额为5000万元，发行中国银行1000万元，交通银行1000万元，东三省银行1000万元，吉林永衡官银号1000万元，黑龙江官银号1000万元，由东省特别区行政长官兼上立各银行的监理官，所有发行的5000万元均须盖有银行监理官的印才能生效。当时虽因有约国商人反对，结果仍是克服了困难。丁：向东铁督办于冲汉商议，自中、苏北京协定与中俄奉天协定以后，把帝俄特东省铁路管理局内的白俄员工取消，路权改由中苏合办，根据协定路局工人中苏各半，东特区域首府哈尔滨人增加到十分之三强。戊：对地方建设也施行了不少的工作，如普遍改修原石头子的马路完全改为方块石子的马路，行人便道也全市均铺成洋灰砖或花砖的便道，市容改观。并在大直街的中心开阔一处广大的庆祝场(就是广场)。
朱庆澜
四、因群众运动改调职务
到了1928年秋季，因暗中支持群众对吉、敦路事件示威运动，致遭张作相的不满。情形是这样：当群众示威游行时，在东特区域内秩序井然，受到特区警察的维护，群众游行至滨江区被军警殴打虽无死亡，但受轻伤的徒工、学生也不少，因而东北边防司令长官张学良把张焕相调任司令长官公署的军务厅长，同时将东省特别区行政长官特派了张景惠、东省特别区地亩管理局长简派了臧启芳，东省特别区警察总管理处长金荣桂停职，简派了米春霖，东省特别区市政管理局长储镇停职，简派了何玉芳，东省特别区教育厅傅厅长停职，简派了张国忱，东省特别区路警处长鄂双全停职，简派了张厚晚，其他备机关主管大多更动。九一八后张焕相任东北军的航空司令，随张学良在北京。1932年11月8日在我由哈尔滨弃职逃回后，在北平府右街椅子胡同四号曾与张焕相见面，相谈之下，对暴日侵占东北大为愤慨，且说张副司令学良与其在北平、华北的人民很不满意东北军的行为，且不抵抗的作风，莫如把金部东北军向关外一拼，何苦受人民的懑怨之状语。但1933 年张学良下野，何应钦任北平军分会主任后，自己(张焕相)变节投日做了汉奸。
五、张焕相变节的经过
张焕相这个人可以说是一个官迷，只能作官为政为军。一生“清廉”也是因他自己的资财够用。在椅子胡同与我所谈的话何等光明，但不久东北军抗日失利，张学良下野，他的东北军航空司令没有下文，他就通款大汉奸张景惠表示愿为“满洲国”服务。当时张景惠与日方谈好：张焕相回来后可派他为“满洲国”驻意大利大使，往返密信约定，他就暗中到塘沽乘日船回“满”。他刚离北平，何应钦就请当时的南京军事委员会发表了张焕相为军事委员会上将委员，各地报纸登载时，他已上船投敌。船抵大连，日方因中国各地报载南京政府已发表张焕相为军事委员上将委员，他回“满洲国”必有任务，因此下船后被日本军警将张焕相全家逮捕押解长春。事经张景惠以生命担保释放以后，在满洲国任何职务我就不知道了。但知道的张焕相的女儿经东省特别区政务厅长林斯贤介绍与朱庆澜的第九子订婚，张焕相做了汉奸，朱庆澜提出离婚。张焕相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就是说明他没有祖国的观念，没有民族立场。(1964 年5万)
①张焕相，抚顺营村新屯人。
② 张焕相之父张钦元，绰号“二朝廷”。在抚顺五乡二十一电有权势，尚谈不上在全东北居第二位。
③张焕相系长子，但其伯父之子张榕确是辛亥革命时著名革命党人，为张作霖等杀害，张焕相1911 年从日本毕业回国，1912 年结识袁金铠、王永江，1913 年由杨宇霆推荐，任奉天省督军署上校参谋，不存在张作霖因张榕关系而不录用张焕相。
1922年朱庆澜接任中东路护路军总司令，同年11月任东省特别区行政长官。
*作者所述有误，张焕相自1919年至1928年，在哈尔滨身兼数职，常曰：“男儿当有三种宝：美人、宝刀、骏马”。他此时有一妻二妾；接受白俄将军阿拉伯马四匹，据传也曾收受白俄要人关达基大批金卢布和一尊金佛；十年中几次卸职交接，亏空公款高达十万元，故“廉洁白爱”谈不上。
*1924年10月2日，苏联政府接管中东路，原中东路管理局长及地亩处长关达基等沙俄残余
分子于10月3日被撤职关押。1925年9月8日，由张作霖具保，关达基等人被释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