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通灵师。
姐姐怀孕两月时,姐夫一把火把她烧死了。
她在大火中痛不欲生,绝望死去。
白莲花上位成功,冒充姐姐的身份,成了毁容的侯府夫人。
而这一切全部都传入了我的耳中……
1.
姐姐嫁入侯府六年都没怀上孩子,家中逼我嫁给了姐夫。
可是在我嫁入侯府前一夜,姐姐就被大火活活烧死了。
那天夜里,她院中失火。
浓烟四起,火势迅猛。
她被呛醒,四肢却无法动弹,奋力翻身重重摔在了地上。
小腹传来剧痛,血很快随着大腿内侧流了满地。
她不可思议的望着这摊血,隐隐约约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身孕。
可是大火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房梁卷着火星砸到了她的身上。
皮肤灼烧的痛苦让她喊的撕心裂肺。
院外传来了姐夫和丫鬟的声音。
“爷,兮儿害怕。”
“你有身孕,不宜近火,咱们早些回房休息吧。”
“可是兮儿不放心。”
“等火烧完,我把她的骨灰亲自送到你的手上。”
“你带上面具,以后兮儿便是我最宠爱的夫人。”
声音渐渐淡去,姐姐葬身在了火海之中。
我是从惊吓中醒来的。
我满头大汗,姐姐的惨叫呻吟还在耳边回荡。
我是通灵师,能看到死人生前的景象。
可我一时分不清,这是一场噩梦,还是姐姐……真的出了事。
天色渐明,外面响起了锣鼓声。
我是在一片骂声中被抬进侯府的。
2.
高家两才女向来不为和,这是汴京城常传的话。
姐姐温文尔雅,为人称赞,可我却离经叛道,习了通灵。
我不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天和死人打交道。
无人敢娶,我也迟迟不嫁。
六年前,我帮助大理寺破了一桩陈年旧案,声名大噪。
皇帝指婚,将我许配给侯府长子阮玉安。
我二话不说,离开金陵,准备跑路。
姐姐无奈,只能放弃自己心仪的婚配入京替我嫁入侯府。
于是外面传言我和姐姐并不和睦,姐姐恨我毁了她的幸福。
我这一走就是六年,直到爹娘以死相逼,让我嫁给姐夫,替姐姐完成她没能完成的事情,我才踏入汴京。
可是这里没人欢迎我。
府中的下人说我晦气不吉利,公婆说我不贤良淑德,姐夫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奇丑无比,甚至在新婚夜不愿意掀起我的红盖头。
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婚床上,透过红盖头的缝隙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突然,姐姐走了进来。
3.
她手里端着汤药,碗底下还垫着一把剪刀。
“把这药喝了。”
一开口,我便立马分辨了出来。
她的声音与姐姐极为相似,可这人不是我的姐姐。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的心底油然而生。
我惊恐的拽下红盖头,一个陌生的女人带着面具站在我的面前。
她一身正红色,苍白的面具之下是假意的笑容,让人觉得瘆得慌。
我的举动让她出乎意料,她看着我眼眸煽动。
我皱着眉头询问道:
“这是什么?”
“利孕的汤药。”
在她开口这一瞬间,我的脑海中恍惚出现了姐姐生前经历过的画面。
一个丫鬟每月都会来为她送利孕的汤药。
我看不清那人的脸,但同眼下这一幕却十分相似。
我摇了摇头,并不想喝,眼神里满是抗拒。
她的语气变得冰冷了起来:
“现下我是主母你是妾,我赏你的东西,赶紧给我喝了。”
我依然不从,一把掀翻了汤药。
两个小厮闻声破门而入,不由分说的拽着我的双臂将我扣下。
她捏着我的脸颊,邪魅的笑了出来:
“这么多年在京城没有你的消息,一回来就想和你姐姐抢夫君,真不要脸啊。”
“可你待在这里只会让我厌烦,当年我替你出嫁,现在你也该报答我了。你说,把你脸划烂怎么样?我也毁了容,你来陪姐姐吧。”
她举起了剪刀,在我的脸上比划了起来。
我挣扎着,眼看着剪刀就要刺入我的皮肉。
我猛的用头一撞,她踉跄撞到了梳妆台上,剪刀飞出去砸向了她。
混乱之中,我用力踩着小厮的脚,死命咬着另一个小厮的手臂。
小厮松了手,我抓起手边的花盆砸了过去。
嘭——
巨大的响声传来,两个小厮倒了下去。
待我再回头看,女人的脖间鲜血喷涌而出。
她捂着脖子,惊恐地看着我。
“来人!杀人了!快来人啊!”
“用不着你喊。”
我淡定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打开了门叫道:
“快来人,有刺客!”
她疑惑不明所以,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将她面具卸了下来。
“啊——!!”
女人大叫,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张我完全陌生的脸,脸完完整整,没有任何烧伤。
她不停地往后退缩,我抓住她的手臂,抄起地上的剪刀在她的脸上毫不犹豫地划了一刀。
她痛苦的喊了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丫鬟小厮举着火把赶来,声音逐渐靠近。
她的眼神里充满哀求,害怕我继续伤害她。
我却扔下了剪刀,轻轻笑了笑:
“你若是敢把你脖子的伤嫁祸给我,我就说你脸上也有伤。你若是愿意当着众人把你的面去卸下来,那一切随你意。”
“你…你不告发我?”
“怎么会呢?”
是啊,怎么会呢?
我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当然是要抓住把柄慢慢折磨啊。
4.
在侯府安顿下后,我常做噩梦。
其实不应该称之为噩梦,因为那都是姐姐生前的亲身经历。
她从嫁人之后便没有受过任何恩待。
阮玉安不喜欢姐姐,从来不入姐姐的房门,姐姐性子软,又碍于这是皇帝许配的婚事,不敢多有抱怨。
可姐姐就这样被人安上了不侍奉夫君无法生子的辱名。
她在府中不受宠,丫鬟小厮经常对她不敬,她过着饿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通过姐姐留下零碎的记忆,我知道了这个女子是伺候阮玉安的丫鬟姚兮。
她活泼灵动容貌出众却身份低微,虽然不受公婆待见,但一进府,就吸引了阮玉安的注意力。
她受伤一事,那两个被我打得昏死的小厮担了责。
大夫来医治,查出她怀有身孕。
她本就受宠,在姐夫耳边嚼了舌根,自我嫁进来,姐夫不仅从未见我,还处处为难。
清明过后,天气渐暖。
西郊马场有风筝会,姐夫准备带着姚兮前去,我在府中杂役处看到了那只风筝。
我散了点银钱得知姐夫要亲自在风筝上题诗。
可他没什么笔墨,大约是找人代笔,我便又给了家中讲学的书生一点钱。
随后我又给京城几户从地方调上来的官家捎去了书信,坐等风筝会那日到来。
那天,他们比我先行一步去了马场。
我还未下马车,称赞的声音沸沸扬扬。
“这是阮公子为他娘子做的风筝,上面还有他为阮夫人写的情诗呢。”
不出我所料,围观的人将题诗念了出来:
“最是春意暖人面,桃花美酒岭美人。这个岭美人,便是代指阮夫人吧。”
岭美人,相传岭南荒蛮之地出了一奇色女子,姣若天仙。
我撩开帘子,看见阮玉安握着姚兮的手,一只纸鸢在空中飘着。
姚兮仍然戴着面具,笑得很是开朗。
就在周围人对他们夫妻恩爱的议论声中,我听到了骂我的言语。
“当初不愿意嫁,把自己的姐姐丢了过来,现在姐姐过上了好日子,自己又眼巴巴地跟着过来做小妾,真不要脸。”
“听说长得丑,阮玉安一次正眼都没瞧过她呢。”
“不过是个污秽之物,她出嫁那天阮夫人还受了伤,果然身上带着些不干净的东西。”
……
我垂下眸不禁一笑。
六年间我在岭南之地流转,走到哪里都能被人认出来。
只因这岭美人就是我。
我在丫鬟的搀扶之下,下了车。
春风阵阵卷着花香袭来,发丝在风中散开,我不觉用手抚了抚额角。
一下车,四周突然寂静无声。
我呆站在原地,迎上众人疑惑又略显惊讶的目光。
顺着这目光望去,姐夫停下了动作,一眼看向了我。
“这是哪家的姑娘?”
人群中有人轻声开了口。
“高姑娘,您真的来了!”
那几个我前几日去了信邀请的岭南之地的官人十分惊喜。
其中一人指着姚兮手中的风筝,大声道:
“这就是岭美人,真正的岭美人啊!”
5.
一瞬间,姚兮成为了场内的笑柄。
假美人只能带着面具,真美人现身抢尽风头。
众人姐夫这对恩爱鸳鸯的赞美,立马转变成对我美貌的惊叹。
姚兮恶狠狠的盯着我,掐断了手中的风筝线。
姐夫的余光从我进马场后便没有在我身上移开过。
“竟不知高二小姐生得如此漂亮!阮兄,当真是大福气啊。”
阮玉安和姚兮回了座席间,几个他的朋友也在我周围入座。
我立马端起茶水相迎,亲昵的唤着姐姐。
她没有接过我的茶水,而是径直坐了下来。
我心底暗笑,要的就是这般。
便更加卖力对她殷勤讨好,掏出手帕为她擦汗,细心询问有没有累着。
“袅袅当真是人善心细呀。”
阮玉安笑着眼,很是高兴,可是姚兮并不领我的情。
她敷衍了我几句,转头向阮玉安撒娇:
“夫君,刚才风筝线太细了,我的手都被划破了。”
她声音娇软,惹人怜惜。
姐夫摸着她的手仔细看了几眼,然后攒在手心里,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
姚兮看着我,浮现出得意的眼神。
我轻轻一笑,顺势而为:
“姐姐近日才受过伤,要小心才是。”
说着我掏出了凝痕胶:
“姐姐有身孕,用药需谨慎,这药方子是我托了几拨人,花了不少银子才寻来的,能愈合利刃尖枪之疤,也不伤身。”
我惋惜心疼,在场的一改对我不好的传言,夸赞起来。
见众人对我的评价向好,她的眼神变得很难看,嘴角立马撇了下来。
姐夫没有注意,拿起药膏为她涂抹了起来:
“袅袅如此用心,大费周章向着夫人的伤,夫人有此妹妹,该高兴才是。”
……
他不停说着,在坐的也跟着起哄,姚兮越来越不耐烦,一把打开了阮玉安的手:
“受伤的是我又不是她,她送来膏药虚情假意关心几句,我难道就应该高兴不去想我受的伤害和疼痛了吗?”
她声音尖锐,在场的都凝滞了一瞬。
姐夫也没料到,她会在如此场合失态表示家门不合,面子有些挂不住。
他按住姚兮的手,轻声提醒,我表面安抚,实则煽风点火:
“我知道,姐姐是在我出嫁那日受了伤,姐夫在新婚时去照顾姐姐我也不在意,和刺客抗衡受了伤我也不怕,就担心姐姐受了惊吓。”
“如今姐姐的伤口愈合了,刺客也被抓住送的大牢去了,姐姐便不要再担心害怕,我会和姐夫一直陪在姐姐身边的。”
“是呀,袅袅都如此委屈求全了,夫人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我一通说,姐夫一通附和,姐夫以为姚兮会就此心里舒坦一点,可她直接发了疯。
“高袅袅!”
她猛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我。
“你一来,府中就有刺客,旁人成婚是大喜,偏偏你成婚,就有血光之灾,真晦气啊!”
她气不过,端起了茶杯泼在了我的脸上。
我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像惊恐的兔子。
所以,那个满身血衣的少年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