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王长胜

这是科技观察正式更名九条溪之后的第一篇文章，科技观察这个账号已经12年了，写了1000多篇原创文章，主要关注的是科技互联网圈。12年一个轮回，改个名字，重新再来一轮。

唐诗有云：人间谩说上天梯，上万千回总是迷。曾似老人岩上坐，清风明月与心齐。戴云山顶白云齐，登顶方知世界低。异草奇花人不识，一池分作九条溪。

我从2003年毕业，做媒体至今已有21年了。期间有幸专访过很多大佬，见识了人人上天梯，也见识了方知世界低，浮浮沉沉，大浪淘沙。牛人自有牛的道理。外界看到了是一面，里子往往是另一面。离大佬们越近，就会觉得他们也是普通人，只不过内心更强大一点，思维迭代能力更强一点，要说有什么神通，那是没有的。

溪评，作为一个专栏，我打算持续写一写这些年来我认识的人，遇到的事，写出时光流转，道尽转物是人非。

作为开篇，今天我们就聊聊周鸿祎，科技互联网圈的一条鲶鱼。没有周鸿祎，这个圈子不热闹，没有周鸿祎，这个行业的脚步都会慢下来。

昨天，周鸿祎安排了一场直播，主题是“你也可以好口才——如何演讲”。这场直播，这个主题，是有缘由的。

话说，就在前几天，冯仑主办风马牛年终秀，周鸿祎与冯仑、王石、程前同台对话，程前的一系列作死操作，也让外界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周鸿祎。

简单梳理一下事情经过：四人同台圆桌谈话，冯仑是主人，程前是主持人，王石和周鸿祎是嘉宾，三个王者带一个青铜的搭配。程前却摆错了自己的位置，急于表现自己，准备了一篇鸡汤满满的小作文，结果三个老江湖嘻嘻哈哈，不按套路出牌。

按理说，程前这个时候就应该跟着三位大佬的节奏把这场对话主持完就算圆满了。好死不死，他非要喧宾夺主，抢话筒，带节奏，场面一度尴尬，大佬们三番五次打圆场，程前却赴死心切。如果只到这里，其实也不算啥，最多算是技不如人，主持失控。但是，谈话收尾的一段话让程前万劫不复，他说，“穿红衣服的（周鸿祎），我希望明年还能见到你，穿保守颜色衣服的（冯仑、王石、程前）都能身体健康，益寿延年。”

但凡智商情商都正常的中国人都能听出来这话有多恶毒，近乎诅咒。这要是倒退10年，周鸿祎当场就能抡起椅子砸过去，但是，今天的周鸿祎显示出了极其地大度，不但没有发飙，还不断给程前台阶下。

事后，舆论一边倒地砸向程前，逼得他不得不发视频道歉，但是，道歉内容依然是一篇小作文，完全没有诚意，而且道歉对象也搞错了，他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真正的错误在哪。他的意思是，自己经验不足，控场不力。其实，他更需要或者说只需要为对话结尾的诅咒郑重其事地向周鸿祎道歉，收回自己的话，说自己修为不够，一时失语，请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也就过去了。虽然，道歉错了，周鸿祎依旧显得很大度，没有跟程前过不去。

程前去了现场，全场3个小时的演讲，周鸿祎给足了程前面子，没有提这事。最后的问答环节，程前站起来，本以为他吸取之前的教训，来一个诚恳道歉也就算过去了。没想到，他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支支吾吾，说了句“我们的策略就是，打不过就加入”。“策略”、“打”，就凭这两个关键词，就知道程前确实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这个人没救了。相反，周鸿祎，依旧是不瘟不火，完全不与程前计较。（我正好坐在程前同一排，拍下了他与老周对话的全过程，大家自行体会。）

还是那句话，如果时光倒流10年，老周能把程前在台上怼得满地找牙。但是，今天的周鸿祎，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周鸿祎。

第一次接触周鸿祎是在2010年，我要写一篇中美之间创业环境差异的文章，为了观点有碰撞，就把北极光创投的虞锋和周鸿祎拉到一起做采访。开场前，我说你俩有不同观点的话可以PK一下。虞锋马上接话说，我可不敢跟他PK，跟他PK谁能赢？

这可能是随口一句玩笑话，要知道，讲投资，肯定是虞锋更专业，即使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都不敢招惹周鸿祎，可见周鸿祎在圈里的声威。

这次采访不久，就爆发了中国互联网网史上著名的3Q大战，此役让腾讯备受指摘，也让马化腾痛定思痛，走向了开放之路。这也客观上促成了今天互联网的格局。如果没有3Q大战，腾讯很可能会像百度失去了谷歌一样走向下坡路。

此役之后，周鸿祎更是一战封神。

两年之后的2012年，360和小米之间又爆发了一场小3大战。有了3Q大战的战绩，雷军是不愿意与周鸿祎之间发生摩擦的。当时我因为另外一篇稿子刚采访完周鸿祎，第二天恰巧采访雷军，写一篇小米的封面文章，在小米公司采访完雷军之后，又拉着他去东四环的一个摄影棚去拍照片，整整折腾了一天。这期间，我们就聊起了周鸿祎。我说，我昨天刚见了他，也聊到了您。您千万要忍住，不要与他发生证明冲突。后来的事实证明，雷军还是没忍住。

如果说，3Q大战是360杀毒软件和QQ二选一的产品生死存亡之战，那么，小3大战只不过是一场口水战。当时小米手机已经风生水起，周鸿祎也推出360手机，同时国内市场上品牌繁多的手机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小米手机和360手机之间不存在你死我活的战争必要性，雷军其实是不必接招的。当然，这也是事后诸葛亮。

此后的几年里，周鸿祎还炮轰过很多人和企业，但是鲜有人敢正面接招了。那时候的周鸿祎，就像一个霸气侧漏的武林高手，路见不平一声吼，与自家生意有关的要管，与自家生意无关的看不惯也要管一管。

由于技术发展的变化，杀毒市场日渐萎缩，手机市场也只剩下少数几个品牌，360也被迫转向To B市场，周鸿祎的炮声也一度沉寂了。

两三年前，一篇《人民需要周鸿祎》的文章刷屏，大家才发现，没有周鸿祎，这个世界失去了很多颜色。

这两年，周鸿祎开始又开始活跃起来，出现在多个论坛、峰会，终于在风马牛年终秀上，再一次毫不意外地意外火出圈了。

昨天，我在周鸿祎演讲的直播现场，第一个拍到了程前到场的照片（上面这张），这张照片瞬间火遍各个群，媒体、自媒体文章也纷纷引用。

这场三个小时的直播，让我对周鸿祎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他的口才、思辨，依然是顶级的，今天的所有招式，他当年就已经练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天下无敌，他知道怎么讲话最有效果、最容易传播、最有杀伤力。他的自嘲自黑、不端不装有点二，这些年也一直没有变，坚持自我，坚持本真，说实话、说真话、说人话，还是那个红衣大炮周鸿祎。

变化的是，霸气侧漏看不出来了，他如果不开口，你不会认为这个人就是那个攻击性极强的红衣大炮。虽然不开口，如果你阅人无数，还是会觉察出来这个人应该内功深厚，很可能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扫地僧，不好惹的。

从霸气侧漏到内功深厚，周鸿祎不变的是招式，变化的内力。招式，人人可教、人人可学；内力，须有阅历、只能自修。

金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江湖，这个科技互联网圈子也是一个江湖，如今人人可以做网红的时代，更是一个江湖。

网红可成，得道不易。

昨天的直播演讲，周鸿祎无数次提到马云，言语之中都是致敬之词。当年，二人之间也发生过不愉快，马云可能觉得没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周鸿祎也觉得没什么了。时间是良药，前提是，你得有能力把它消化掉，否则，伤口也会跟时间一起长大，直到结成永不可释的痂。

学会与时间一起成长，与人和解、与己和解，而不是耿耿于怀当年的不愉快。每一个在你成长路上遇到的人，都是贵人，哪怕他披着仇人的袈裟，依然是来渡你的。

周鸿祎，在渡程前，程前却不自知。程前，也在渡周鸿祎，周鸿祎却早已自渡。但愿，我们人人可自渡，在这个洪流里。2024，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