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阳明齐名的湛若水说:《老子》非老子所作,而是尹喜所作。

问道化鸣 2024-06-12 14:18:54

为何说《老子》非老子所作,而是尹喜所作?因为在湛若水看来,老聃与上古“寿高德崇”不符。《尚书》上说:“老”是老成持重者,且“其稽我古人之德”,又曰:“其有能稽谋自天。”

就是说,年寿与德高有关,所以长寿者必备古人高德。孔子说“智者乐,仁者寿”,高寿之人必是仁德之人。

湛若水说,人们指认《老子》的作者是“老子”,而老聃“年踰几百,夫历年弥久,宜道德弥邵’”,这样的高寿之人应该是道备德充之人,而《老子》的作者,明显不具备这些品质。

因为,“今观老子道德上下篇,无一言暨乎天理者,其能稽谋自天乎?无一言发明乎六经之指者,其能稽古人之德矣乎?无老成敦厚之气,而有少年驰骋纵横之风;非怪诞不经之语,则权谋术数之指。予故知非老聃之所为作也。”

像老聃几百岁的老者,他的道德水平应该极高才对。但是我看《道德经》上下篇,却看不出他的“年寿德高”来,他没有一句话是合乎天理的,没有一句话是合乎《六经》主旨的,没有一点老成敦厚之气,却充斥着年少轻狂之风,要么是荒诞不经,要么是权谋术数。

就凭这,湛若水断定,《道德经》不是老聃所作。

他以司马迁的《老子申韩列传》为例说:“记聃为周柱下史,多闻博古,必贯穿三坟五典六经之奥者,而谓聃为此书乎?如聃为此书,则聃之志荒矣。异言流播,伪以传伪,而不知此书称‘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礼者,忠信之薄’。”

司马迁的《史记》说老聃为柱下史,作为朝堂之内奏章、档案、图书以及地方上报的材料管理者,应是博古通今之士,必然博通三坟五典六经之宏旨。要说《道德经》是老子所作,那只能说这位老子德不配位了。

而《五千言》尽是异端邪说,以讹传讹,以伪传伪,更有甚者,书中还有“失德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这等无稽之谈!

老聃既然“非礼”,则孔子问礼于老聃从何说起?说孔子称老子“犹龙”又何从说起?

“夫问礼之言是,则薄礼之言非也;薄礼之言是,则问礼之言非也。”如果说孔子真的问礼于老聃,那么,就不可能有“犹龙”的称誉;如果说老聃真的贬斥周礼,就不可能有孔子问礼之事。

湛若水是明代心学大家陈献章和王阳明之间的桥梁,与王阳明之学并称“王湛之学”。但王阳明自称“遍求百家”、“出入佛老数十年”,他只反对道教并不反对老庄。而湛若水则完全排斥老庄之学。

其实,“陈王湛”作为宋明理学的重要代表,精研朱熹是必然的,对于湛若水的上述问题,朱熹先生早就作出回应,《朱子语类·老氏》有一段师生答问,对此公案做了如下回答:

“郭德元问:老子云:‘夫礼,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孔子又却问礼于他,不知何故?”

朱熹“曰:‘他晓得礼之曲折,只是他说这是个无紧要底物事,不将为事。某初间疑有两个老聃,横渠(张载)亦意其如此。今看来不是如此。他曾为柱下史,故礼自是理会得,所以与孔子说得如此好。只是他又说这个物事不用得亦可,一似圣人用礼时反若多事,所以如此说。”

朱熹还以儒家经典为例,补充说:“《礼记·礼运篇》‘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等语,便自有这个意思。”

朱熹的师生问答,解决了湛若水的的上述所有问题(包括下面的问题):《道德经》的作者问题,孔子问礼问题,“非礼”之事,“犹龙”之事等等。但湛若水出于门户之见,只是选择无视。

湛若水认为《老子》是伪书。他的依据同样是《史记》。

他说:“关尹喜请作道德经五千余言,今观五千言可一言而尽之,曰‘无’之一字足矣,奚以五千之游言,谍谍呶呶乎为哉?其必喜之徒伪为之也,其伪泰誓之类也乎?其汲冢之周书之为也乎?未可知也。

湛若水说:以我观《老子》之书,一个“无”字足可概其全貌,何必喋喋不休长篇大论五千言?所以此书并非老聃所作,而是尹喜假托老聃所作。

这种假托与伪作,类似于《尚书》中的“泰誓”,以及汲郡(今河南卫辉)古墓中的《竹书纪年》,都是“伪书”。

儒家不承认“泰誓”和《竹书纪年》,因为泰誓所写与儒家塑造的武王形象不符,而《竹书纪年》更是颠覆了尧舜禹的禅让制度,因此遭到历代“纯儒”打压。

既然湛若水认为《道德经》“无一言暨乎天理,无一言发明乎六经之指,非怪诞不经之语,则权谋术数之指”,那么,他如何解释《道德经》呢?

下面从他的《道德经解》中,选取部分众所周知章节的部分文字的解读,看他批判的是否合理(为方便阅读,尽量以白话文展示之)。

第一章,“道可道”章的部分内容

,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恒无欲也,以观其妙;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湛若水: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与器只是上下之别,而老子以无名有名将“天地”与“万物”分开,不合周易之道。况以道观天地万物,则天地也只是一物呢?

我的观点:湛先生此说有理。但湛先生作用版本一定是王弼本,他只采用了所谓王本的“原文”,而忽视了王弼注的内容。

王弼注也是将“无名”和“有名”同时指向“万物”的,恰好没有“天地”与“万物”的骈文偶句。湛若水以“天地也属万物”之说,看似有理,却也是对王弼注采取务实态度。此法不足取。

第二章,“天下皆知美之为美”中的部分内容

湛先生说:“道”二分为“善恶”两部分,物性常理,违此性者,非人也。孟子曰:“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所谓善,就是对善者对“恶”生厌,而自己不为恶,也就是孔子所说为“无为”。

而老子却要求“善恶两忘”,如此方可称为“无为”,这也太过分了,这就是“有为”了。这位老子“句句似是而实非”。

我的观点:湛先生以周易之道的“阴阳观”和中庸之道的“执两取中观”来评价老子的万物为一的“大制不割”观,不是不懂老子,而是为了批判而批判,将《道德经》视为“异端”而仇批之。

仅仅通过湛先生对《道德经》前两章个别句意的释文,就足见其观点只是为了批判而批判,并非严谨的学术批评。

他自己也说:“世儒谓老庄明自然,惑也甚矣!”他承认“世儒”,尤其是两汉魏晋时期的经学家,太高看道家的“自然观”,“吾儒”本也自然,礼教也即自然,岂可两并之?

既然儒道不可分,自己为何要辟老、屈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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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化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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