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妾室》
作者:云山鸦
简介:
【双洁+感情流+强取豪夺+追妻火葬场】
五岁时,辛宝珠因为命格特殊,被卖给谢家麒麟子谢琢做了童养媳。
在谢家,宝珠始终记得娘说的,多做事,心要宽,受了委屈也整日笑呵呵的。
九岁时,宝珠看到了邻居家的妾被打死,血流一地,惨死当场,她吓得发了高烧。
烧退后,她庆幸自己不是妾,童养媳也是媳呀。
却没想到十八岁时,谢琢要和别人定亲成婚,要把她纳为妾。
她没资格说不,可她心里很害怕,怕将来被随意卖掉,怕谢琢的正妻会打死她。
终于有个机会,宝珠救了谢夫人,求了谢夫人替谢琢休了自己,并说了一门亲。
趁着谢琢不在家,宝珠顺利嫁了出去。
新婚夜,宝珠被挑起喜帕,她含羞带怯看过去,却看到她的少爷笑容温柔地盯着她,“我的宝珠,嫁给别人,你竟这般欢喜么?”
第二天,她两腿哆嗦,几乎不能站,是被谢琢抱上马车的。
“辛宝珠,你生是我的人,死也得死在我的墓里!”
精彩节选:
“宝珠乖乖的,记住娘说的,到了谢家,心要宽,多听话,别让人家嫌弃你,要是老爷夫人打你骂你……你、你就忍忍,在那里能吃饱饭。”
“娘,我都记住啦!”
“宝珠,我苦命的宝珠,呜呜。”
“娘你别哭,我身体好,能干活,买了我,他们不亏的,弟弟妹妹的病也就有的治了。”
“呜呜, 宝珠,宝珠,娘不卖了,不卖了。”
“娘,可是不卖我,弟弟妹妹就要死了,娘别哭,不过娘能不能答应我,等弟弟妹妹好了,娘也来看看我好不好?”
“宝珠,我的心肝儿,娘对不住你,呜呜,别记着娘了,要对谢老爷谢夫人好,要对谢少爷好。”
“娘,我都记着呢!”
“宝珠,这是你爹给娘留下的佛珠,能保佑你,你戴着。”
“可是娘,那是爹唯一留下的东西了,娘给了我,娘就没有了。”
“没关系,娘知道,你爹肯定是想陪着宝珠的。”
五岁的辛宝珠攥紧了手里的佛珠串,眼眶里有泪,却没有掉下来。
她一直看着娘瘦弱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这才瘪瘪嘴,抹了抹终于掉下来的眼泪。
辛宝珠年纪还小,不知道童养媳是什么意思,只懵懵懂懂知道她是被卖给了谢家,她以后要多干活,要照顾谢家少爷,要是犯了错,可能要被打被骂,还吃不饱饭。
所以当素心说要先带她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见老爷夫人时,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素心对她说老爷夫人不喜欢哭哭啼啼的样子,她马上不敢再哭了,心惴惴跳,眼里带着惶恐和怯怯。
但宝珠觉得素心姐姐很温柔,替她搓澡时也没有笑话她身上搓下来的泥有多厚,仔仔细细把她洗干净。
宝珠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很紧张,但脸上努力扬起笑。
万一老爷夫人不喜欢她要退还的话,弟弟妹妹可就没得治啦。
她可不能被退还。
等宝珠打扮好,就去见了谢家夫妇。
跨进门槛,她不敢抬头往上看,只觉得这屋子好大,屋里也好香,最前面坐着两个人。
宝珠根本不敢多看,扑通一下就跪下来磕了三个头,脆生生道:“宝珠见过老爷夫人,以后我一定好好照顾少爷!”
谢老爷先是被那咚咚咚磕头的三声给惊到,接着又被宝珠响亮质朴的话给逗得直乐。
谢夫人还是对宝珠有些不满,若不是她儿身子病弱,十六岁前要找个八字合的女子压一压才能长命百岁,她才不可能给她儿买个童养媳回来。
这丫头又黑又小,头发黄黄的,府里的粗使丫头都比她生得好。
可怎么办呢,普空大师算出来符合条件的,只她一个。
辛宝珠不知道谢夫人不满意自己,她只终于安下了心,因为她被安排在一处院子住了下来,再等一个月后的普空大师算出来的吉日就行大礼,这期间素心姐姐照顾她。
不过她也不需要照顾,她会自己穿衣服,自己洗脸。
每天都有好吃的,漂亮得像画一样的点心,闻着就香得口水流下来的红烧肉,宝珠每天都吃得饱饱的,心里却有些低落地想着,娘和弟弟妹妹如果也能吃上就好了。
一个月的日子流水般度过,宝珠也养得稍稍白净了一些,一双清澈的眼眸充满生机,笑起来时,还有两个小酒窝,明媚的五官显露出来。
谢夫人再看到她时,总算露出了一点笑意。
这期间,宝珠一直没见过谢琢,因为素心说等成了亲就能见着了,她就乖乖地等着。
她心里有宏伟的理想——她要把少爷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到了吉日那一天,宝珠穿上了红嫁衣,乖巧地被送进了谢琢的屋里。
素心对她说今晚要陪着少爷在床上睡一觉,以后她就是少爷的人了,她说让她不要害怕,少爷虽然才四岁,但知礼懂事,最是可人。
其实宝珠不害怕。
少爷比她还小一岁,有什么可怕的。
可等宝珠见了少爷,却瞪大了眼睛,呆住了。
素心姐姐什么时候退出了屋,宝珠都不知道,因为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床上穿着红色喜服的少爷身上。
四岁的少爷太漂亮了,粉雕玉琢,像是画里的小仙人。
宝珠都屏住了呼吸,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脑袋里一片空,素心姐姐的嘱咐都忘记了,只傻站着看他。
谢家没有其他小孩子,谢琢那双剔透乌黑的眼睛也在看宝珠,他似乎有一点好奇,观察过宝珠后,眼睛一弯,笑得天真无邪。
他问宝珠:“你以后每天都会陪我睡觉吗?”
宝珠也不知道,素心姐姐只说了今晚要陪少爷睡觉,没说每天都要陪少爷睡觉。
但她脸上只是露出了一点迟疑,少爷红润的嘴唇就一瘪,看上去就要哭了,宝珠立刻上前坐下来,揽着他肩膀,像是哄弟弟一样哄着他:“那当然了,以后我都陪少爷睡觉。”
谢琢眨巴着眼睛, 似乎很满意宝珠这话,他主动拉着宝珠的手,拍了拍他的大床,邀请她躺下睡觉。
宝珠有些开心,少爷看起来很喜欢她,这可真是让她惴惴不安的心松了口气。
她脱了自己的鞋子,也帮少爷脱了鞋子,她想抱少爷往里爬,可她也只比少爷大一岁,抱不动。
但好在少爷懂事,自己往里一滚,乖乖躺下,然后侧过来看着她。
少爷真的太漂亮了,乌黑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宝珠,宝珠被迷住了,也躺了下来。
枕头上却都是苍耳,她躺下来后头发上就被沾满了苍耳,她茫然又着急地去检查少爷头发。
“少爷,你头发上有没有?”她的声音都带着哭腔,急得不行。
四岁的少爷好像在笑,眨了眨眼睛看着她,乖乖摇头:“没有呀。”
乡下这个东西很多,被沾到头发上很难清理。
宝珠不知道少爷的床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苍耳,她想到万一明早上都摘不完苍耳的话,老爷夫人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打她?
想着,她就哭得抽噎起来,心里又怕又慌。
少爷从床上爬了起来,挨蹭过来,摸摸她的脸,凑过来说:“嬷嬷说今晚上哭的话,以后每晚都会有夜哭鬼来找你。”
宝珠吓得一噎,抽抽鼻子不敢再哭,泪汪汪地看向四岁的谢琢。
少爷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可宝珠却是不敢违背,她努力扬起笑,脆生生道:“少爷,我不哭了。”
可她的一双清眸却是水盈盈的,那样可怜地望着谢琢。
后来的谢琢总在深夜里想起这样一双春水一样的眼睛,但此时四岁的谢琢只觉得宝珠的眼睛像是他玩的琉璃珠一样漂亮。
宝珠是他的,所以宝珠的眼睛也是他的。
他抱住宝珠,吧唧一口亲在宝珠眼睛上,对他的东西爱不释手。
宝珠还不懂什么是羞涩,只觉得少爷真喜欢她,就好像弟弟从前也会亲她的脸一样。
她冲少爷用力笑得眼睛弯弯的,坐在床上低头继续摘苍耳。
少爷的小手凑过来抓她的头发,宝珠看着那白嫩嫩的小手,紧张地抓住,哄着他:“少爷别抓,这个苍耳刺手,少爷手嫩,会刺伤,我自己来就行!”
谢琢歪着头看她,乖巧地松开了手,只是他似乎很困了,揉了揉眼睛,又看看她的头发,天真无邪地说:“你和我睡一起的话,这个会跑到我身上吗?”
宝珠眼睛上还挂着水珠,她也看了看自己的头发。
她不敢让少爷有一丝一毫可能被沾到苍耳的可能,检查过床上,将所有苍耳捡起来丢到床下后,她用控制不住的还有些抽噎的语气小声说:“少爷,今晚我不睡床,我睡这儿。”
宝珠拍了拍脚踏。
少爷奶呼呼地说:“可是娘说今晚你要和我睡呀。”
宝珠自诩比少爷大一岁,要承担责任,拍拍胸脯说:“这屋里就我和少爷,明天我不告诉夫人。”
少爷又揉了揉眼睛,乖巧地躺了下来,很快闭上了眼睛。
宝珠不敢打扰少爷,大气都不敢出,她坐在脚踏上,摘了一晚上的苍耳。
冬天天冷,但屋子里有地暖,从前宝珠哪能在冬日睡到这样暖融融的屋子,所以她一点不觉得冷。
宝珠也有心眼,在素心姐姐进来之前就赶紧从脚踏上起来,乖巧坐在床沿,一副刚醒来的样子。
“昨晚少爷和姑娘睡得好不好呀?”素心温柔地对两个孩子说道,一边将脸盆放架子上。
宝珠点头,刚要大声说好,身后却传来少爷抽噎的声音。
她茫然地回头。
素心姐姐已经将少爷从床上揽起,抱在怀里。
少爷白白嫩嫩的,漂亮得像是陶瓷娃娃,可此时却在素心姐姐怀里默默掉眼泪。
素心姐姐着急地问少爷怎么了。
少爷却不说话,只委屈巴巴往素心姐姐怀里凑。
素心姐姐再顾不上她,抱起少爷一边轻声安慰,一边着急就离开了屋子。
宝珠也担心少爷,心里更惴惴不安,她茫然又无措,嘴巴一瘪,也想哭了。
可是这里没有人会抱着她安慰。
宝珠没有娘了,她得靠自己,坚强点,听娘说的话,要宽心,多干活。
于是宝珠自己穿好衣服,扎好小辫,把被子叠了,小小的人儿还没脸盆架子高,她使劲踮起脚尖也够不着,又去搬了小板凳过来站上去,自己洗了脸,洁了牙。
做完这些,宝珠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她站在原地揪着自己衣角,茫然地等着,也不敢出去。
好在也没等多久,就有人来找自己了。
来人是夫人身边的婢女素娥,她的脸色不太好,看着宝珠的神情有些难看。
宝珠更害怕了。
她看到素娥姐姐扫了一眼床头的苍耳,什么话都没说,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到了夫人那儿,宝珠直接就跪下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少爷被夫人抱着,已经不哭了,只是白嫩的脸上,两只眼睛红红的。
“宝珠,你为什么要摘苍耳玩?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这里不是乡下,你不能和在乡下一样玩?你让阿蕴身上都沾到苍耳伤到了他你赔得起吗?”
阿蕴是少爷的乳名。
夫人怒气冲冲。
宝珠却听得茫然,她立刻就委屈巴巴地抬头说:“夫人,昨天我睡上床时,床上就有苍耳了……”
“还敢顶嘴!”夫人怒拍桌子。
旁边的老爷温声劝她:“别气了,宝珠整日乖乖地待自己屋里,哪里去摘苍耳,指不定是哪个调皮小厮做的。”
夫人却还是很生气:“难不成阿蕴会骗我?”
老爷瞅了一眼白白嫩嫩乖乖巧巧的少爷,捏了捏眉心,不说话了。
宝珠急得脸都红了,委屈得不行:“夫人,真的不是我。”
夫人瞪她:“好,这事不提,昨日我让你和阿蕴睡一张床上,你为什么不肯睡?我儿如斯漂亮,难不成还配不上你个乡野小丫头?”
老爷叹气,又看了一眼四岁的儿子,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这个儿子呀,长得白嫩漂亮,却像是天生比别人多长了心眼子,小小年纪,可不就像是个芝麻白汤圆,外面白,里面却是黑的。
先前听说要有个媳妇,虽然还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听说要睡他的床、以后要跟着他,可不高兴了。
“夫人,宝珠许是不小心摔下床的。”
宝珠听到老爷这么说,脆生生地认真辩驳:“老爷,是因为我要摘苍耳,所以才不睡床的。”
老爷扶额。
夫人冲老爷生气:“你听听!这是什么理由!昨夜大好的吉日,她却没和阿蕴睡一起,万一这冲喜不成,影响阿蕴的运道和寿命怎么办?这多不吉利,怕是以后阿蕴这婚事也不吉!”
最后,宝珠被素娥打了二十下手心,打得掌心都红了。
夫人还罚她今天不许吃饭。
宝珠哭得很伤心。
她不明白,为什么少爷不替她解释一句,明明、明明事情不是夫人说的那样呀!
少爷坏!
宝珠心里愤愤,可又不敢多说少爷坏话,哪怕是在心里说。
她忍不住想,或许、或许是少爷才四岁,还不懂怎么替她解释。
可此时,宝珠忽然就明白了娘说的话,老爷夫人要是嫌弃了她,就会打她骂她,会吃不饱饭。
她得忍着,一定不能让老爷夫人嫌弃她。
宝珠在自己屋里,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泪。
“新婚”夜就这样不愉快地过去了。
……
宝珠是乡下丫头,手心挨了板子,过了三天就恢复得七七八八。
这三天,她没见过少爷,她也从原先住的屋子搬到了少爷的院子。
这时她才知道,除了“新婚夜”,她不和少爷住一屋,但要住在一个院里。
她想了想就明白了,因为要方便照顾少爷嘛!
第四天,宝珠终于又见到了少爷。
少爷病了,因为昨天在花园里嬉玩,吹了风,晚上就发了热,夫人担心坏了,眼眶一直含着泪,却是想起了她,把她召到少爷的屋里。
“宝珠,这几日你都要和阿蕴在一起,要哄他吃药。”夫人严厉地吩咐她。
宝珠仰着头听得认真,乖巧点头,“夫人放心,我肯定照顾好少爷。”
她进了少爷屋里,看到少爷两颊烧得通红,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才两日没见,好像瘦了点。
见到她来,谢琢睁开乌黑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一下。
可看在宝珠眼里,少爷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以前她养过的小羊,可怜又可爱。
宝珠扑到床边,小手轻轻拍了拍谢琢,“阿蕴乖乖吃药,病病马上就好,灶神爷爷会保佑阿蕴。”
为了显示和少爷的亲近,宝珠叫了少爷乳名轻轻哄着。
她笑容灿烂,两个小酒窝晃人得很。
谢琢才四岁的脑袋不明白他的病和灶神爷爷有什么关系,他被拍得迷迷糊糊的,也没注意那一声阿蕴,只盯着她脸上的酒窝看。
素心见小少爷不排斥宝珠的触碰,松了口气,拿着药碗凑过来,轻声哄着:“少爷吃药哦。”
她说着话,将谢琢连着被子抱在怀里扶起来坐着。
喂小孩子吃药不能躺着,容易呛着,得坐起来。
谢琢乖乖的,特别乖巧可人,随意任人搬弄,也乖巧张嘴吃药。
根本不需要人哄着他吃药。
宝珠本就是活泼心宽的性子,见少爷这样可爱,忍不住又多了亲近,吃过的苦头也忘了,她凑过去,小声夸他:“阿蕴好厉害啊,一点都不怕吃苦!”
四岁的谢琢早熟,觉得宝珠是个没眼色的笨丫头。
到了晚上的时候,这没眼色的丫头拍着胸脯对素心姐姐说:“素心姐姐,我来喂少爷吃药,我在家时也喂过我弟弟吃药呢!”
谢琢哼了一声,生病令他脾气大了很多。
谁要这个要占他床的丑丫头喂!
宝珠却没有注意到,小手端着药碗,认认真真吹了吹药,坐在床沿看着自己乖巧坐起来的少爷,笑眯眯地套近乎,特地喊了少爷乳名:“阿蕴吃药啦, 我这儿还有桂花糖哦,吃完吃糖糖。”
谢琢甜甜地笑了,大眼睛也笑眯眯的,乖巧地张嘴。
素心见两个孩子这样好,便放心去做其他事。
可她一转身,谢琢便不经意地抬手,掀翻了宝珠手里的药。
于是宝珠又想到了挨手板子的事,害怕得笑意一下没了,眼睛瞬间红了。
素心进来。
宝珠一下睁大了清眸求饶:“素心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是少爷……是我不小心打翻的。”
话说到后面,宝珠忽然福至心灵,不敢说是少爷抬的手,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不过是一碗药的事,本就多熬了一点,再者宝珠才五岁,拿不稳药碗很正常,素心安抚着她:“姑娘别哭,还有药呢。”
宝珠抽噎着偷偷从素心姐姐怀里抬起头,看到歪靠在大枕头上的少爷依旧那么漂亮,笑得也依旧那么天真无邪。
可她忽然就懵懵懂懂感觉到,少爷是故意的。
少爷好像不喜欢她。
那她会被退还吗?
宝珠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急得不行,害怕被退还,也害怕被打,只好越发对少爷好。
听说少爷是想捉小麻雀玩才受凉病倒的。
捉麻雀这个她会,找了素心姐姐要了竹筐、麦粒、竹竿还有石块,自己摆弄了个陷阱。
冬天麻雀比较少,宝珠花了半天才捉到一只小麻雀,欢天喜地拿给少爷看。
“阿蕴阿蕴!快来看小啾啾!”宝珠一边喊着一边跑进屋。
这个天,她跑得满头都是汗,两只眼睛笑弯弯的,脸色红润,泛着健康活泼的劲儿。
谢琢漂亮的眼睛里都是好奇和欢喜,凑过来和她一起玩小麻雀。
病恹恹的脸也跟着好像红润了许多。
宝珠松了口气,笑嘻嘻地一屁股坐在床沿,晃着腿和少爷说着以前在村子里好玩的事:“以前我家门前有一条河,我爹还在的时候带我下去玩,摸鱼摸螺蛳,可好玩啦!”
少爷歪着头安安静静听着,大眼睛却看着她,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于是宝珠继续道:“我娘说我爹可疼我了,我一岁多时,我爹去田里干活就爱带着我,把我晒得黢黑黢黑,回家后被我娘捶了好几下,但下回我爹还带我去。”
说这些时,宝珠的眼睛里有光,春水一般盈盈动人。
谢琢看着她,也好像被她的话迷住了,好奇地问:“为什么?”
宝珠看向少爷,少爷的睫毛真黑真长,漂亮的眼睛看着她时,她忍不住挺起胸膛,十分骄傲。
“因为我爹就爱带着我到处走,有了我,他都丢不开我去干活。”
四岁的少爷奶声奶气歪头问她:“那你爹为什么要把你卖给我?”
宝珠眼圈一下红了,声音都粗了几分:“我爹才不会卖我!我爹去年去河里救人就再也没回来了,我爹才不会卖我!我娘也不想卖我,可我娘一个人养不活我和我弟弟妹妹,我娘才不想卖我……呜呜!”
说到最后,宝珠又抽抽搭搭起来。
她想娘,想爹,想弟弟妹妹,想家门前的小河,想河里的螺蛳和小鱼。
宝珠一点也不想哭,可她忍不住。
谢琢嫌弃丑丫头麻烦又爱哭,可看在小麻雀的份上,他蹭过去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桂花糖。
“不许哭了!再哭就把你丢给夜哭鬼!”
宝珠眨巴着大眼睛,虽然少爷比自己还小一岁,可他这一声大喝很管用,她一下不敢哭了。
“甜不甜?”
少爷还病歪歪的,靠在枕头上问她。
宝珠吸了吸鼻涕,用力点头:“甜!阿蕴也吃!”
素心过来时,就看到两个小孩你搂我我搂着你,笑呵呵关系要好的样子,不禁欣慰地笑了。
就该这样,宝珠和少爷关系好了,未来的日子才会好呢。
也不知是不是宝珠命格真的对谢琢好,自从宝珠陪着他养病,不出几日,谢琢的病就全好了。
不止如此,后来连生病也少了许多,谢琢的身子越来越康健。
自那一回宝珠吃过谢琢的桂花糖后,谢琢便收起了对宝珠的坏心眼针对,似乎接受了宝珠以后陪在他身边这件事。
而宝珠度过那几天的战战兢兢后便松了口气,谢夫人又待她宽和,她活泼的性子渐渐回来些,开始拉着谢琢到处在谢府到处跑跳。
他们乡下小孩就是要多跑多跳,身子才好呢!
宝珠始终没忘记自己要把少爷养得白白嫩嫩的理想。
宝珠从前爹还在的时候,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所以她个头并不算太小,至少比起四岁的谢琢要高些,两个小豆丁总是高一点儿的宝珠牵着谢琢玩的。
原本谢夫人皱眉不高兴他们这样疯玩,可见着谢琢的小脸整日红润润的,宝珠将他照顾得很好,便也作罢,只叫素心和素娥跟着他们照看着。
横竖陵州清河镇这一处谢家老宅只他们这长房几口人住,平时也不会有人来。
宝珠在谢家吃得饱睡得好,又学了好些规矩,心也渐渐安稳了下来,所以转眼一年过去,她的模样与一年前比起来,说得上是大变样。
过新年了,宝珠换上了新裙子,是浑身红彤彤的柿子纹襦裙,上衣是镶白毛边的小袄子,这一年来她养得乌黑的头发在两边各自扎了两个发包,上面点缀着石榴绒花,可爱又喜庆。
“阿蕴!要放爆竹啦!你怎么还在屋里!”
素心听到声音,笑着出来,看到宝珠远远地跑来,六岁的她皮肤白净,圆润的小脸下巴却尖尖的,脸颊旁的酒窝晕人的可爱,一双天生春水般清澈的眼睛笑弯弯的,很是娇俏可人。
谢琢五岁了,开了春就要正式开蒙了,这段时日已经收敛了,不再跟着宝珠上蹿下跳。
他穿着同样的一身红衣裳,斯斯文文地从屋里出来。
那张脸抬起来,白白嫩嫩,依旧漂亮得像是小仙人。
宝珠过来想牵他的手,却被他嫌弃地躲开。
宝珠早就知道少爷的性子了,对谁都是乖巧懂事的样子,斯文又懂礼,偏对她特别挑剔,在她面前一点不懂事不懂礼不斯文不乖巧,有时候还特别烦人。
就比如现在,她要当着他的面仔仔细细擦干净手指给他看了,才能去牵他的手。
“阿蕴,你瞧我都擦干净了!”
宝珠再去牵少爷的手,他就纡那个尊降那个贵任由她牵了。
而宝珠始终记得娘说的话,多做事,心要宽,所以不介意少爷时不时的嫌弃,她高高兴兴的,像是小麻雀一样和谢琢说着谢老爷今年买的爆竹如何如何。
谢琢安静地听着,心里对这爆竹很不以为然。
但他不会和这笨丫头多说什么。
毕竟过完年,开了春,他就要正式开蒙入学了,他才不会和她一起疯玩。
“阿蕴,你为什么不说话?”宝珠乐呵呵地转头看少爷。
少爷两手一抄,矜持道:“我要开蒙了,以后是大人了,不玩爆竹了。”
宝珠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少爷:“可是阿蕴,你现在比我还矮呢!”
她比划了一下身高,少爷比她矮一个拳头左右。
五岁的谢琢气死,夜宵多吃了一碗芝麻汤圆,又把肚子撑到了,强迫放完爆竹后困得睁不开眼的宝珠陪他在花园里走路消食。
宝珠当然不会说不,只是在黑夜里悄悄撅了嘴偷偷表达自己的不满。
少爷真是的,好像多吃一碗芝麻汤圆就能马上比她长得高似的。
谢琢转头就把宝珠的小表情看了个清楚,气哼哼地拉着她多走了三圈,小拳头握紧了,定下了一个目标——他要多吃饭,快点长得比辛宝珠高!
素心几个丫头提着灯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低头掩嘴笑。
翻过年,开了春,谢琢就正式开蒙,也因此和宝珠分了院子住。
谢老爷亲自给谢琢开蒙。
宝珠听说谢家是江南大族,就是现在不做官了,但在读书人心里还很有地位,清河镇这里的读书人都以进入谢氏族学为荣,而其中又以被谢老爷教授为荣中之荣。
这些宝珠是不懂的,听得迷迷糊糊的,她只知道少爷一开蒙便忙了起来,白日里要去老爷书房读书习字,自己不能整日围着他转了,一下闲了下来。
夫人说她现在还太小,手骨软拿不住针线不说,还会坏了眼睛,所以女红现在也是不用学的。
宝珠很是迷茫了几天,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了。
但她很快就找到了事,每天早上一大早给少爷准备好书袋,装好笔墨,然后每天下午未时去厨房盯着厨娘给少爷做点心,到了未时中就捧着点心去前院拿给少爷。
其实这些东西,谢夫人早就准备好了,不需要宝珠来做。
可宝珠不知道,谢老爷又不拦着她去送,少爷的小厮青峰回回在未时来接她送来的东西给少爷,所以宝珠便每日这样忙碌着。
谢夫人高兴见儿子多吃东西,见到他每回都把宝珠送去的点心吃完了,便对宝珠跑去前院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对身边的素娥说笑:“我瞧着阿蕴这么吃着,指不定一年后能长得比宝珠高了。”
众丫头们想起来除夕那会儿的事,跟着都笑起来。
宝珠闲下来心里就会恐慌,所以每日没事做时就自己拿着鸡毛掸子帮少爷打扫屋子,擦拭家具物件儿。
如今少爷院子里还开辟了一间厢房做书房,她一整个上午就这样忙忙碌碌的。
可看在谢琢眼里,宝珠纯粹闲得很。
这天,谢老爷临时有事,给谢琢布置了课业就让他回自己院子里的书房,谢琢一回去,就见宝珠抱着鸡毛掸子躺在窗台下的榻上睡觉。
她的小脸都睡得红扑扑的。
谢琢趴在榻边认真看了看宝珠的脸,发现才不过一个月,她的脸就胖了一圈,显然最近一个月十分闲又吃得多。
想到自己在爹那儿起一大早刻苦勤恳地读书,下午还要习武锻炼手脚功夫,而宝珠却闲得慌,谢琢一下就不满了,捏着宝珠的脸把她弄醒。
宝珠迷迷瞪瞪地醒来,看到少爷板着白嫩漂亮的小脸看着她。
她眨眨眼,心里却不怎么怕,毕竟少爷自从开始读书后,就时不时做出这表情来。
夫人说,少爷这是学老爷呢。
老爷是儒雅君子,平时谈笑风生,但训斥人时板下脸却很是威严。
可这回,宝珠却是真的怕了,因为少爷说:“宝珠,明日开始,你随我一起去上学吧。”
宝珠可不想上学,学写字就算了,下午她去给少爷送点心时偷偷看到过少爷扎马步。
少爷在她心里的威风就是那一天消失了一大半的,毕竟她亲眼见到了少爷双腿抖如筛糠的样子。
那天,她躲在花丛后差点笑出声来。
她可不要和少爷一起扎马步。
宝珠一急,也不叫阿蕴了,随着心声脆生生道:“少爷,夫人说了,我再大点要学女红了,没空和你一起扎马步。”
谢琢虽然才五岁,但他天生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从宝珠这句话猜出了她偷偷来过前院那片习武堂,偷看过他扎马步,再一脸想到他扎马步的风姿,当时就脸红了。
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
宝珠就见少爷白嫩的脸比猴子屁股还红,当天她就被拉去了习武堂,少爷非要教她扎马步。
“阿蕴,我不想学这个,没听说过女孩学这个的。”宝珠涨红了脸。
她软了声音,企图让少爷放弃教她扎马步。
她再也不会嘲笑少爷啦!哪怕是偷偷笑!
谢琢负手于后,却很是有夫子的做派,“出嫁从夫,去年我们就成亲了,你得听我的,我让你学,你就得学。”
一年多的时间,宝珠早就清楚什么是童养媳了。
童养媳就是从小养到大的媳妇,先成了亲,等长大了再圆房。
反正,她到了谢家,就里里外外早就是少爷的人了。
至于圆房是什么,宝珠不懂,素心姐姐就告诉她等她长大了就知道了。
此刻听了少爷这话,虽然郁闷,但也不敢真的说不,只好鼓着脸咬着牙蹲下扎马步。
但是……咦?扎马步也没那么难啊!
少爷抖若筛糠,可她辛宝珠却稳稳当当呢!
宝珠呼出一口气,自豪地对少爷说:“少爷,我也学会扎马步啦!”
少爷漂亮的小脸好像嘴巴抿了起来,但他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就见少爷歪着头,笑得甜甜的:“宝珠真厉害呢!武师傅说第一次能坚持一刻钟以上的人特别少,宝珠你可以吗?”
宝珠用力点头,十分自信:“我可以的!”
但很快,她腿抖得比上次少爷筛糠还厉害,直接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满头大汗,少爷却笑眯眯地说:“没关系宝珠,等你跟着我练一练,下次你就可以坚持一刻钟了。”
宝珠不想练,小脸都垮了,但牛都吹出去了,只好应下。
晚上素娥把这事当笑料说给谢夫人听,谢夫人笑得肚子疼,摇着头道:“阿蕴又对宝珠使坏了,不过你可得和阿蕴说,宝珠是女子,将来……”
她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半晌后,笑容微敛,这才继续说:“将来相夫教子,可不兴打打杀杀那一套,她要学的是女红和厨艺,字不必学,女子有德就行。其实,宝珠是乡里孩子出身,身子康健,骨头长得好,如今六岁,其实也可以握针了。”
素娥笑着附和说:“姑娘也一直嫌如今闲得慌呢,要让她学女红定是很高兴!”
话虽说着,心里却莫名有些叹息。
夫人平时虽也愿意宠一宠宝珠,可到了一些时候,却绝对不会由着宝珠。
第二日一大早,谢琢要拉着宝珠去前院书房跟着自己一起学字,可素心却说他娘有事找宝珠,他转了眼珠,要跟着一道去。
素心倒是想把少爷支走,可少爷虽然才五岁,却是这谢府的小主人,她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经过昨日,宝珠已经对于学字和扎马步接受良好了,只是到了夫人那儿,听夫人说给她安排了绣娘教她女红,忍不住眼睛还是一亮。
还记得她娘的女红就是他们村里出了名的好,当时因为这,村里求娶娘的人可多,爹还活着时,总要拿这事酸几句。
宝珠就知道,女孩子就要学好女红,将来好嫁人。
虽然她已经是童养媳了,可这手艺也要学好。
她总算是有事做啦!
可谢琢秀气的眉毛一皱,看着谢夫人道:“娘不是说宝珠手骨还没长好,不好拿绣花针么?”
谢夫人温柔又慈蔼:“娘想了想,宝珠不同一般闺秀,她来自乡里,小时就干活多,从来身子康健,长得也好,针自然拿得了,日后等宝珠学了女红,还能为你缝补,做衣裳做荷包。”
宝珠在一旁连连点头,满脸期盼地看向身侧的少爷。
少爷却牵着她的手犯了倔,他漂亮的小脸皱着,小大人似的说:“娘,家里绣娘多得是,我不差宝珠为我做这些,她不用学这些,她要跟我学认字。”
谢夫人眉头皱了一下。
很细微的表情变化。
别人还没看出来什么,可宝珠却莫名心里一抖,就像是小动物能察觉到危险一样,这一刻,她敏锐地察觉到夫人不想她学认字。
她害怕夫人不高兴。
所以宝珠愁苦了一张脸晃了晃少爷的手,说:“可是阿蕴,我想学女红呀。”
谢琢听罢,转头用漂亮的眼睛瞪了她一眼。
宝珠脖子一缩。
左边是夫人,右边是少爷,她真的很难。
最终这事是谢老爷拍板决定的。
当天晚上,谢老爷回了府听说了白日里这场官司,他抚着下巴笑着对谢夫人说:“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我们谢家的媳妇当然要会识字,不然出去大字不识太丢我儿脸面。”
谢夫人却皱着眉说:“你也知,给阿蕴找童养媳养着不过是为了压一压他那早夭的命格,等阿蕴十六岁后,我自然是要给他另娶的,我可不想他与宝珠感情太好,这读书识字常在一起,感情如何不好?”
“再者,将来若阿蕴实在不舍宝珠,那便留了她纳做妾,可她若读书识字,样样比照大家闺秀来,又有与阿蕴的青梅竹马情分,你让阿蕴日后的正妻如何想?”
“宝珠不过是一个比婢女身份高些的丫头罢了,可以宠一宠,但何须太上心?你瞧着她才来一年,阿蕴如今才五岁,就为了她与我争论了。”
说到最后,谢夫人忧心又不满。
谢老爷听了这些,却是笑了,不以为然,他哄着谢夫人:“阿蕴自小体弱,又因为谢家的事不得不回祖宅这儿,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玩伴,想和她在一起玩也属寻常。”
“依普空大师所言,宝珠是我儿贵人,若阿蕴身子康健度过十六岁大关,将来纳她做妾属实委屈了那孩子,不如收做养女,将来给她一份嫁妆,给她相一门亲事,也算全了这些年的情分。”
“一起长大,也不一定就生了男女情分,太熟悉的两个人长大后,或许只能做姐弟,再者,等阿蕴日后出门在外见识了其他女子的美好,自然也会忘了那些儿时情分。”
谢夫人还是皱了皱眉,她没说的是,阿蕴还不会走路时。就占有欲强的很,到了他手里的,就算不要,也不会给别人。
不过,她想想现在他们到底还小,她还是被丈夫说服了,又想起宝珠圆乎乎的招人疼的脸蛋,终于笑了:“老爷说的是。”
于是,宝珠开始了和谢琢一起去前院书房读书识字。
谢老爷对她要求不高,重点还是教谢琢。
宝珠在谢老爷教谢琢时,就在旁边努力习大字。
尽管她更想学女红,但少爷让她学写字,她也不敢马虎。
谢琢偶尔抬头时,看到宝珠就在自己不远处笨拙地写大字,心情就会很好。
至于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宝珠是他的人,他学写字,她怎么能偷懒不学!
下午的武课,宝珠也要跟着去上,如今不过是基础的扎扎马步,跑跑跳跳,让宝珠跟着一起也能强身健体,所以谢老爷并不反对。
反而看着两个漂亮的小豆丁哆嗦着腿扎马步很是逗趣。
而且,谢老爷发现,有宝珠在,谢琢扎马步时咬牙坚持的时间都多了那么一点。
反正是要比宝珠时间久的。
啧啧,小孩子的攀比心呐!
找不到
在哪里看,我找不到
作者最好注明完结还是连载
看简介挺有意思
没地看完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