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叶媛一个人走在去补习班的路上。清晨的风吹过,有点凉,她打了个哆嗦,裹紧棉服,把围巾往脸上拉了拉。
当她走到补习班时,门还锁着,教室里空无一人。叶媛来得太早了!
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把头靠在墙上,想稍稍休息一下。一会儿,叶瑗就这样睡着了,寒风中的她蜷缩着身子,睡得很香。
这个女孩又困又累,在重视教育的韩国,这个初中生已经被“卷”得生无可恋。
01
叶媛是一名初三的学生,她的家在韩国的一个小城。作为一个准高中生,她生活得紧张而忙碌,能睡个好觉,是这个女孩最大的愿望。
她已经很久没睡过整宿觉了,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通常,叶媛要学到凌晨2点才能睡。在这个女孩的印象里,从上学开始,父母就对她要求很严格。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一点,家长们出奇地一致。
小学时,妈妈就给她报了四五个辅导班。每天放学后,叶媛就被妈妈带着穿梭于各个辅导班,很晚才能回家。 叶媛是个懂事的孩子,可这么小的女娃,天性就是好动爱玩的。她有时会抗议妈妈的安排,想有一点自己的时间,弹弹琴、唱唱歌也行啊!
可妈妈说,成绩很重要,如果想上好的中学、大学,一定要从小学开始努力,丝毫也不能放松。因为好学校是有招生率的,而别的孩子都在努力。
她是父母的骄傲,父母竭尽全力给她好的生活。
为了能让叶媛多一点学习时间,妈妈细心地,帮女儿打理好生活中的一切琐碎事情。她一心想让宝贝女儿考出好成绩,女儿能上名牌高中,是全家最大的心愿。
叶媛很乖,她体谅妈妈的苦心,知道妈妈是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而且这些辅导班的费用,对她家来说,是很大一笔支出。父母为了她,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叶媛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
她很用心,也很努力,成绩一直是班里第一名。如果考了第二名,叶媛就会有深深的负罪感,觉得自己不配吃饭、不配睡觉。
上了中学后,功课多了,叶媛废寝忘食地学习,凌晨2点睡觉,对她来说,已经很奢侈了。 实在困了,她就喝咖啡提神,每天都要喝好几杯才能熬过去。
这个女孩柔嫩的手指,已经起了厚厚的老茧。有时,她困倦到握不住笔,就用绑带把手和笔绑在一起,用手腕的力,继续刷题。
深夜的灯光,见证着这个小女孩的辛苦。
“千万不能被同学比下去呀!”困倦到撑不住时,她就看一下朋友圈里同学们的分享。他们都在学习,有的同学会直播自己的学习过程。
这让叶媛有强烈的危机感。她想保住自己第一名的成绩,就要不断地刷题,把熟悉的课文背了一遍又一遍,才能安心。否则,即使深夜了,她也睡不着。
这种让人不安的焦虑感,一直伴随着她。
“功夫不负有心人”,叶媛的付出有了回报,她考上了心仪的重点高中!得偿所愿的叶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终于能踏实几天,好好地过个假期了!
然而,如愿上了重点高中后,叶媛的日子更艰难了!
02
重点高中的生活,让叶媛无所适从。
一直以来,成绩优异的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优秀。可到了这所重点高中,叶媛却成了名副其实的差等生。她的成绩从第一名下滑到了300多名,可全年级的学生一共才300多名!
差等生的日子太难熬了!
同学们自发地分成了几个等级:上等生、中等生、差等生。各等级的学生之间,有严格的界限,互不打扰。
这一切,都是因为成绩!
之前,叶媛的成绩,一直是班级第一名。可这所重点高中的学生,都是来自各个初中的佼佼者。而且,有的学生在初中时,就已经学完了高中的所有课程。这些学生,对“叶媛们”来说,是绝对的碾压。
叶媛感到了由衷的自卑。
她本是以自己家乡为荣的。叶媛的家乡益山,是个风景优美的小城,有悠久的文化,和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小城的土特产销往韩国各地。 然而,那里的初中生,从不提前学高中课程。
而这所重点高中的学生,大都已经学完了高中三年的所有课程。这让叶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既然考上了,就要好好学呀!”好强的叶媛这样鼓励自己。
从此,她开始了魔鬼式学习,吃饭、上洗手间都要计算着时间。除此之外,叶媛的所有 时间都用来学习。她一心要考出好成绩,找回从前的自己。
叶媛感到庆幸的是,她家经济条件很好,父母给她交付每年60000元的学费。而家境不好的同学,还要去勤工俭学赚取学费、生活费。这所重点高中是私立学校,高昂的学费,加上生活费,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爸爸妈妈很辛苦,给我花这么多钱,他们很爱我!”叶媛经常这样想。
一年多的沉浸式学习,她的成绩可谓是突飞猛进,一跃成为中等偏上的学生。叶媛的学习能力让同学们刮目相看,看着同学羡慕的眼神,她想:“还要加油学呀!”
叶媛一心想考上一所好的大学。可真的考上了,她的日子就会好过吗?
叶媛的学姐洪珍荣考上了向往已久的名牌大学,可面试时,却被刷下来了。
韩国名牌大学要面试!面试时,资料中要写明参加过的社会活动。除了回答面试官的问题,社会活动的多少起着关键作用。 可洪珍荣是平民家庭,她没机会参加大型社会活动。
那些精英家庭的孩子见多识广,从小就被家长带着参加各种活动,他们的履历光鲜亮丽,回答问题也更得体。甚至,有的学生提前就知道面试官的提问内容。 所以,洪珍荣虽然考出了令人羡慕的好成绩,还是无缘她心仪的名牌大学。
令人难过的是,这难堪的尴尬,叶媛也会遇到。
03
对名牌大学的向往,让这些孩子失去了最基本的是非观。
一个补习班里,有老师骚扰、性侵了多名女生,长达几个月的时间。其中有个女孩忍无可忍,把这件事告诉了学校。校方很快就处理了这件事,让那个老师停职了。
可学生们的反应出乎了大家的预料。
他们很愤怒,想查出到底是谁举报了老师。因为那个老师有资源,还承诺让他们考上名牌大学,这些孩子对老师的话深信不疑。所以他们一心想找出举报老师的“罪魁祸首”!
问题是,一定要上名牌大学吗?
答案是肯定的。韩国的失业率很高,上普通大学意味着“毕业即失业”,找不到好的工作。而大公司招聘的基本条件,就是名牌大学毕业。
所以每个学生都分外重视自己的分数,为了考高分,可以不顾一切!而且,谁妨碍他们考高分,谁就是他们敌视的对象! 学
生们对分数的狂热体现在方方面面。
成绩好的学生,可以随时请教老师学习上的问题,可以选好的座位,可以上“深化班”。这个班,享有好的学习资源、好的老师。 有个女生,因为跟不上“深化班”的进度,只能被迫离开了。
她当时就觉得:“完了,今生都没希望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名牌大学,可考上名牌大学,生活也不一定会有好转。
金大轩是延世大学的学生。这个大学,和首尔大学一样,是韩国孩子们向往的高等学府。 因为上了延世大学,金大轩成了同学们羡慕的对象,亲戚们以他为荣,争着和他握手,都想沾染点喜气。
可他的大学生活,简直糟糕透了。
金大轩来自普通高中。可延世大学的学生,大多来自私立高中,在他们眼里,金大轩是一个十足的异类。
大学里没有班主任,学生们自愿组群。一个群的学生,大多来自同一所,或者水平差不多的私立高中。为了便于区分,他们都穿着高中时的校服。
在这里,金大轩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没有“同盟者”的金大轩,只能形单影只地过他的大学生活。这也就罢了,随它去也就是了。对他来说,更严重的是经济问题。
金大轩是普通家庭的孩子,父母无力承担延世大学高昂的费用,他要自己解决一部分。所以,他的课余时间,都是在打工。
除了学费,生活费也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首尔的生活费很高。延世大学所在的区域,是首尔中心区,物价更是居高不下,一个苹果售价:20元RMB,一个梨也要20多,猪肉、牛肉更是贵得离谱。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课业,金大轩的全部时间、精力只能用来打工。
即使这样,他也没攒够这所私立大学的费用,不得已,只能暂时休学了。
04
平民的孩子上个大学这么艰难,富人的孩子,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上个名牌大学了?
韩剧黑马《天空之城》就是写实版的精英家庭教育。
这部剧没有俊男靓女,没有流量明星,却创造了韩剧收视史上的新高。可民众对这部剧的追捧程度。
“天空之城”是个高档小区,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名望的精英。这里的房子,号称“城堡”,价值数十亿韩元。
天空之城SKY是首尔、高丽、延世三所大学的首字母。这三所大学,是韩国所有孩子都仰望的,也是所有父母都拼命想让孩子上的名牌大学。 这个小区里居住的都是成功人士。
首屈一指的,是李明珠一家。她家丈夫事业有成,孩子考上了让大家眼红的首尔医大。而她本人,则是小区里人人羡慕的“幸福女主角”。
然而,一个寒冬的雪夜里,李明珠却自杀了。
她的自杀,揭开了这个“完美家庭”隐藏已久的伤疤。夫妻俩为了逼迫孩子考上高等学府,用尽了心机,爸爸为了让儿子屈服,竟然拿枪指着孩子的脑袋。
孩子感觉自己活在地狱里,生不如死,他决定报复自己的父母。
他用尽全力,考上了父母心心念念的首尔医大,却在母亲满心欢喜、大宴宾朋时离家出走了。问题是,他是和家里保姆的女儿私奔了!他知道,这个保姆是妈妈最讨厌的。
而他做这一切,只为了让父母伤心、没面子。这个英俊的少年竟然有这么扭曲的心理!
讽刺的是,李明珠自杀后,小区里的居民,还在步入她的后尘。而阳光明媚,不逼迫孩子学习、没有“名校崇拜”的李水林一家,却成了大家眼里的异类。
这部剧之所以会如此爆火,就是因为反映了真实的生活。
韩国家庭的私教支出是全世界最高的,夫妻收入的70%花在孩子的私教上。这让家长苦不堪言,孩子每晚只能睡4个小时,累得生不如死。 而且,如此高昂的教育费用让人们无力承担,直接影响了生育。
2020年,韩国首次出现了人口负增长,连续三年,出生人口少于死亡人口。为此韩国用尽方法鼓励生育,但收效甚微,年轻人不买账。
“免受其害的唯一方法,就是不生孩子”,高昂的教育费用、高物价、大部分人微薄的薪资收入,让民众过得苦不堪言。或者,他们是不想再生一个,像自己一样苦哈哈地过日子的孩子吧!
为了缓解这一局面,韩国发言人称:要改革高考,禁止高考题目中,出现普通高中学不到的内容。
这项改革落实后,收费高昂的私立高中就该歇一歇了,如火如荼的“补课大军”也能消停点了!
05
韩国重视教育,韩国教育受到了全世界的瞩目。
2019年,韩国学生“组团”向联合国儿童权利委员会写了一封信,这就是受到世人瞩目的《韩国儿童报告书》。报告书中,这些孩子控诉了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以及日常生活。
而且,反映学生生活的纪录片《学习的背叛》《差生》的播出,把韩国学生的“补课日常”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一个健康的社会,该因势利导,给孩子们提供多条成才路径。如果只能通过这样的高考才被认为是成才,只能培养越来越多的考试机器,于国家、社会不利。
“条条大路通罗马”,一个国家的发展,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唯一不需要的,就是书呆子。
作者;赵华
参考资料:
《学习的背叛》韩国纪录片
《差生》 韩国纪录片
《疯狂打击补课的韩国,后来怎样了》新周刊 2021.8.8
《韩国学生向联合国告状:学习太苦了》海外网 2019.2.19
《韩国人究竟有多卷》新东方网 2022.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