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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十一年(1885年)二月,当法军主将尼格里误认为夹击清军的那一路法军在爱尔明加率领下偷袭得手时,镇南关之战的序幕才算正式拉开……
1、误判的代价但是由于大雾和所处地势不利等原因,法军炮兵对长墙的轰炸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可惜,我们炮兵只看到防御工事的一半,只有一些榴弹得以命中。此外,炮兵的阵地高,不能不对目标作俯瞰射击,因而给敌人较少的危害。所以防守军并不受炮击的损失。他们对于据守左边山脊的多数中国军亦加以射击,但不能阻止敌人的移动”。
炮击过后,据说尼格里这时又犯了一个判断上的错误,即把清军增援大清山的军队误认为是爱尔明加所率法军在完全占领大小青山后,正按原定计划向长墙背后绕袭,因而急忙命令一一一团向长墙发起进攻。
“接到命令时,浮尔司令布置好进攻的准备。但他很感到,在墙垣后面,有众多的敌军,他们的士气因看到我们的炮火无力未能命中他们,而更加旺盛。他手下只有二百四十人,要攻进一座五百多公尺的防御工事,又要对抗一千多的中国军,敌人占住左边的山脊,又可以从侧面攻击他;否则他只有单独一连与敌人相周旋。
所以这次的进攻是艰苦的,但现在没有迟疑徘徊的余地,因为要援助爱尔明加中校。他没有等待快跑前来的波埃希连,并决定进攻目标如下:
威秋埃连(第二连)攻阵地的中央,嘉宁连(第一连)攻右边的堡垒,马雅连则留作后备。前锋的两连跳跃地前进,并利用地形的阻碍物作掩护。他们直抵岩石尖突的前面。他们在那里停留一刻,暂作休息,因为他们这时有了掩护,不受枪火的损害,而且直到目前,这方面的枪火亦并不激烈;波埃希连这时前来相会。一一一团已向前急冲了,不幸已不可能让他们停住。”
这时,尼格里才得知他所寄予厚望的爱尔明加除了浪费时间外,并未完成交给他的作战任务。
结果,就只有一一一团在单独进攻数量庞大的敌人,如不及时采取措施,惨败就不可避免。
要援救一一一团的惟一办法,就是一四三团迅速夺取早应夺取的大青山最后的大堡,为此,尼格里调炮队前去加强爱尔明加的兵力。爱尔明加虽然作了努力,但劳而无功,得到加强的守军顽强地顶住了法军的进攻。
另外,尼格里还把他手上所能动用的兵力前去援助一一一团,还在一一一团可能撤退的路上安排了接应的部队。
2、镇南关大捷一一团的法兵仍然认为一四三团已顺利地夺取了大青山的制高点,并正从后面绕攻清军,战事将按尼格里的计划进行,以致把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清军误认为是配合他们作战的一四三团,“所以定要不顾一切牺性夺取这道战壕,与他们会师”。
于是,浮尔司令将部下的四个连兵力分为两部分,两个连对付侧翼和背后的敌军,自己亲率另外两个连向长墙发起冲锋。“士兵们把军袋放在地下,拔出刺刀,在敌人猛烈炮火之下,英勇地直抵敌人防壕的下面”。
只要想到法军面对的是严阵以待、达二三万人的清兵,那么,这三四百法军的冲锋进攻意味着什么,就很容易得出结论来。
据法方记载,当一一一团向长墙发起进攻而遭到反击时,他们就已发觉自己做错了,因而很快就向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退去,但已遭到了严重的损失:
“军官四名死亡,一名受伤;士兵二十七人死亡,五十七人受伤,总数八十九人丧失了战斗力。”
相当于进攻的总兵力的五分之一强。
与此同时,在大青山方向作战的一四三团也受到清兵的反击,狼狈地撤退了。两路法军在撤退时,得到原来停留在镇南关上的后备兵力的掩护,终于摆脱了清军的追击。
“罗北炮队小组仍在镇南关的阵地,当一群一群的敌军进入我们放弃了的一号、二号堡垒时,开炮射击。当他们要下到大路上来,冲入我们的右翼时,炮队继续发射榴弹,打击敌人。末后,黑夜来临,尼格里将军带了最后的部队抵达镇南关。中国军仍然跟踪追来,但为布置在大路两旁的外国人编成队第二营的援军密集枪火所阻截,他们于是后退约两公里左右,战事便停止了。”
这天作战,法军“总共死七十人,其中军官七人,伤一百八十八人,其中军官六人”。伤亡总数258人,为总兵力的十分之一强。
法国人承认:
“中国军派出这么多的队伍,不管我们士兵的勇敢,不管尼格里将军的巧妙战术,终于把我们打败。我们上面说过,在这两天内,某些军官所犯的错误,当然对于后来多少有不良的结果,但是,即使他们不犯这些错误,最后结果亦殆可决定是一样。”
这次挫败对法军的打击是十分重大的,以致当他们狼狈撤退路过文渊时,也惊慌地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中,留在同登是很危险的,因为同登不可能防守了。”
由于害怕驻在油隘和镇南关的清军随时会追来,“尼格里将军乃趁这暂时休止的机会,向谅山方面撤退,在谅山等待敌人的攻击”。
3、收复谅山清军继续前进,在谅山外围的驱骡又和法军打了一场决定性的战斗。谅山的北面有一条小河绕城流过,河的南面即谅山城,北面就是驱骡城。
法军主力早就部署在驱骡城,准备迎战清军。
黎贡德写道:
当清军逼近驱骡时,在这时候,旅部全都拿起武器。将军想把中国军引诱前来攻击驱骡堡垒,把他的旅部部队配置在一座斜坡很平缓的圆丘上。驱骡城即建筑在这座圆丘南面的斜坡中腰。
丘顶为中国军的旧堡,我们保留着它,并用暗道和它连系起来。斜坡面向敌人,下临稻田;稻田在这季节不仅光着,而且可以行走。所以我们在这方向有一所很好的射击场。
当法军忙于部署时,清军已经前来攻打。开始,早有准备的法军窥准清军的间隙,派出军队前去迎敌,一度将清军逼退。
法军记称:
“中国军号发出多次声响,调集队伍,整个在第一线的敌军都向后退却,遗弃一大堆死尸在战场上,至少有一千二百人。”
而法军据说死3人,伤37人,失踪4人。共44人丧失了战斗力,“损失不大”。
虽然初战如此,但清军的锐气丝毫未减,冯子材等还决定派兵奇袭谅山:
“惟贼之精锐及枪炮等多聚于谅山省城,其焰尚未衰熄;且谅城为越南距边要省,若不急先攻取,实难成破竹之势。敝帮办详加体察,该匪连日败溃,慑我军威,心胆已寒,与其明攻多损士卒,不如暗取更易见功。因先于十一日与苏军门、王镇军密商,以正兵明攻驱骡,出奇兵暗取谅山。”
为此,冯子材命督带萃字前军补用游击杨瑞山率所部,密授机宜,绕道而进,乘夜渡河,十二日黄昏时候,由小路抄至谅山,散伏城外各处,不动声色。
当清军作着上述的布置时,他们并不知道,在十二日的作战中,他们已经取得了中法战争期间最大的战果,即重伤了法军旅长尼格里。
黎贡德记称:
“三点十五分,中国军的进攻已经被我军击退,尼格里将军从西边的堡垒出来,向阵线的右翼前进。他刚走了几步,一子弹打中了他的胸部,受了很重的伤。他倒下,不管他的精力坚强,他的创伤非常厉害。没法,只得让人把他抬至离开战场的谅山。他要人通知他手下军阶最高的军官爱尔明加中校担任军事的指挥。我们在随后的战事叙述中,看到尼格里将军的受伤对于全军是很大的不幸。”
爱尔明加原来负责指挥法军在前敌与清军作战,他虽然顶住了清军的攻势,但是也觉得继续作战下去,法军可能不会占到什么便宜,反而会有被数量上占了绝对优势的清军围歼的危险。
他后来当着几位将领说:
“我从没有想到中国军有这么坚强的组织,打得这么好。现在谁都不能怀疑这事了,我们自后在谅山十分危急了!阵地再不能保守了。”
黎贡德记录了他决定率军撤离谅山的经过:
爱尔明加从前沿回到受伤的尼格里身边,接受了对全旅的指挥权,而他作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法军撤出谅山,为此,他电告法军总司令:“尼格里将军受重伤,本人担任纵队的指挥。将利用黑夜分成两纵队退至屯梅。”
他并将这个决定告诉尼格里:
中国军在驱骡前面仍然出现很多的部队,我们又要受敌人前后的进攻了,他现在决定撤出谅山。对于他的决定,尼格里虽然提出反对意见,认为法军并未战败,因为没有撤退的必要。但爱尔明加坚持了他的决定,已失去指挥权的尼格里虽然保留了自己的意见,也只得听之任之了。爱尔明加“为避免接到不撤出谅山的命令,他派人于晚六点将电报线掐断,没有事先通知总司令”。
法军的撤退是十分狼狈的,为了行动方便,爱尔明加甚至命令法军将13万银元、一些大炮及炮弹都丢到河里去。后来,法军总司令知道此事后,曾去电责备爱尔明加:“我不懂得,你没有敌人的追赶,为什么这样疲劳你的队伍;你是旅部的司令,你以为撤出谅山一事你可以自专自主…”
但已无补于事了,因为法军已撤到离谅山150里的屯梅了。
由于法军在此之前已退出谅山,因此,清军兵不血刃占领谅山。
4、势如破竹的攻势攻占谅山后,冯子材认为:
“谅城攻克后,该法匪等倍形胆怯,利于速追,勿任延息,以收破竹之效。”
于是随派管带萃字后军左营拔补把总梁有才、管带萃字后军右营补用都司冯绍珠,各率所部,跟踪追斯,不准延缓。又派管带前军左营补用都司潘积璠,带领该营随后策应梁有才等。于十三日夜三鼓,梁有才与冯绍珠从所率两营中各挑先锋队伍,由梁有才亲自率领,由大路征进,其余兵士则由冯绍珠率领,由小路进逼。
同时又派越南江清社头目黄儒禄带其社民协力夹攻。十四日(30日),在长庆府与法军遭遇,该匪见左营勇到,尚欲整队相拒,不虞冯管带、黄儒禄两路勇练同时抄到。该匪腹背受敌,夤夜交兵,不知我兵多少,大众惊惶,踉跄逃遁,自相践踏及被我军荡决,死伤不计其数,十四夜立将长扶府收复。并乘胜追击,十五日(15日)又克复观音桥。
据说,是役“生擒五画法酋一名,教匪一名,阵斩三画法酋及法兵首级各一颗”。
黎贡德也记载了这场小型的遭遇战称:
“下午两点左右,敌军的斥候沿大路前来,与我军大哨互相枪击了一些时候。中国军看见山谷为我军所挡住,乃据守一座离我们阵地约二公里远的的旧堡垒,继则向我军的右翼行动,前来攻击自早晨即由外国人编成队的两连占据的防舍和掩蔽战壕。我炮兵队(路塞尔队)于是开炮,寿非营第二连亦放枪…枪声至五点半左右终了,寿非营一共有三人受伤。
十四、五日,冯子材、王孝祺二军进抵屯梅、观音桥,王德榜、魏纲、陈嘉进至谷松,法军犹分股抵拒。我军勇气百倍,均经先后攻克。冯军进军拉木,通攻郎甲,王孝祺进军贵门关。
这时,受到清军胜利的鼓舞,李扬才之弟在北宁来报:官军破郎甲,彼即率众内应。冯子材各许官赏,分给旗榜,并许给赏十万两,保三品官。河内、海阳、太原等处皆密受约信,纷纷叛法。
张之洞已令莫善喜一军由钦州袭广安,唐景崧一军亦由牧马进军太原。苏元春部则进攻船头。但未及实行,中法议和已定,有旨令前敌各军撤回国境,事遂未果。
当时人们曾有这样一种看法:
如果清政府不是这样快与法议和,而由援越清军追击下去,则可能会把法军赶出越南。
其实,这种看法太乐观了些。因为镇南关大捷的取得,特别是后来的乘胜追击,完全是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带有很大的偶然性,事前援越桂军并未为此作有必要的物质准备。追击下去,势必拉长战线,分散兵力,后勤供给也会十分困难。而法军一方面是收缩兵力,防御力量增强,另一方面又源源不绝地得到大批的援军。因此,继续作战下去,清军全胜的这种一边倒局面能否保持下去,还是很大的问题。所以,乘胜收兵,未尝不是一种好结局。
5、战后论功行赏五月十五日,清政府有旨奖赏镇南关作战尤为出力人员。
从这些赏赐情况来看,广西提督苏元春被列为首功,而冯子材则屈居其后,这是不公平的。
可见在战胜之后,清军内部出现了争功现象。为此,张之洞在三月十九日(5月3日)曾去电责问李秉衡:
“自南关失守,内地动摇,大局将坏,恃冯萃亭一人安根本,镇游勇,扼关前,散贼党,首得出关击贼,身先陷阵,转败为功。阁下委电盛称冯之功不容于口,关外各员探禀电报亦无不推冯为首功。乃此次覆奏不日冯苏而曰苏冯何也?且于冯并不专下一语,愿示其故?”
而在这些有功不赏人员中,最受委屈的是前广西巡抚潘鼎新。
我们在谈到决战前夕的筹备时,曾指出了潘鼎新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没有他的支持,冯子材就无法筹划战事,而他在决战前夕毅然采取“减营增饷”措施,对提高参战桂军的士气,夺取决战胜利起了巨大的作用;特别应该指出的是,潘鼎新还亲自参加指挥决战:
在关前隘危急时,是他和苏元春一道带兵前去增援;他参与了部署出关追击的战事,而且一直随军前进,直至进入谅山,总计在决战和追击的重要时刻,他有八天都和军队在一起。
因此,潘鼎新也是镇南关大捷的重要组织者和指挥者之一,但是,由于清政府在此之前已经将他撤职,所以,在战胜之后,也无人敢再提及他的功劳。当众人在欢庆胜利时,潘鼎新却灰溜溜地奉旨率领被裁撤的淮军返乡。
为此,《申报》曾刊载都下述闻称:
“广西抚潘鼎新因肇事端致中法失和而未获赏赐。”
光绪十四年,潘鼎新郁郁病殁于家。九月十二日,李鸿章上奏《潘鼎新请祀昭忠祠折》,向朝廷申诉潘鼎新参与组织和指挥取得镇南关大捷的功劳:
“谅山失陷之时,朝廷鉴其危苦,有戴罪图功之温谕,有各军悉归调遣之严旨。该故抚乃能仰奉天威,部勒众将,规复故地,誓死为期,遂于二月间,迭有镇南关连日之大捷。该故抚亲自督师出关追剿,再战再胜,又于二月十三日克复谅山,乘胜进扎观音桥,攻取谷松,方拟进攻船头各处,旋于途次接奉革职之命,既解兵柄,然后折回。”
此事可能并无结果,但说明潘鼎新的抗法功劳是客观存在,不能抹杀的,我们应该恢复历史的真面目。
6、镇南关大捷何以取得?中国军队为什么会取得震动中外的镇南关大捷的呢?
毫无疑问,功劳首先应归于冯子材的天才筹划和指挥。在援越桂军新遭巨挫之际,如果没有冯子材的力挽狂澜,坚持主张主动击敌,亲率萃、勤二军布防关前隘,并身先士卒实施诱敌战术的话,决战的胜利是不可能的。
但因此就把所有的功劳全部算在萃、勤二军身上也不恰当,因为萃、勤二军的装备太差,特别是萃军有枪无炮,因而并不能完全压制法军。决战的胜利是依靠全体广西边军的浴血奋战而取得的,其中也有潘鼎新、苏元春等将帅和士卒的功劳。
反之,法军的惨败,表面看来,与尼格里的轻敌冒进、爱尔明加的畏敌狂退的战术失误有一定的关系。假如当时尼格里坚持等待驰援宣光的第一旅撤回,再合兵出击;而爱尔明加在接替尼格里指挥后不是仓惶撤离谅山,而是组织有力的抵御的话,清军是否能那样顺利地取得一连串的胜利,甚至兵不血刃即收复军事重镇谅山,那还是个值得存疑的问题。
但法军毕竟出现了这许多的失误,总起来看,这些失误其实是法国侵略政策在遭到中国人民的坚决抵抗下逐渐丧失人心的表现。尼格里开始多次拒绝上司要他出击的要求,但最终还是中了冯子材的诱兵之计,贸然出击,表面的理由是要雪文渊被袭之耻,但内心中是否也有早日结束与清兵的战事的念头呢?
这种念头在他后来没有坚决反对撤出谅山一事上完全反映了出来。至于爱尔明加不一切地要撤离谅山,面众多的法军也毫不犹疑地追随他做这件被视为军人耻辱的事情,更说明法军自上而下的厌战情绪。正是这种厌战情绪,使得法军一遵败挫即无意再战;更反映在巴黎人民及议员要求茹费理辞职的喧哗声中。
侵入中国和长期作战毕竞是当时的法国国力所不能胜任的事情,纠缠下去,结果必定是法国的损兵折将,徒劳无功。从这点来看,法军在谅山和基隆的失败是必然的事情。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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