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东野语》版本述略

善本有墨香 2024-07-03 00:43:10

周密,字公瑾,号草窗,又号四水潜夫、牟阳老人等,是南宋知名学者。他一生博洽多闻,在诗词创作、史学撰述等方面颇有建树。其著有《齐东野语》、《草窗韵语》、《武林旧事》、《癸辛杂识》、《云烟过眼录》、《浩然斋雅谈》等作品。《齐东野语》乃周密在南宋亡后所作,《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云:“然其志终不忘中原,故戴表元序其父之言:‘身虽居吴,心未尝一饭不在齐。而密亦自署历山,书中又自署华不注山人。此书以《齐东野语》名,本其父志也。”[1]由此可见,周密创作《齐东野语》不仅有自身喜好,亦有“本其父志,代父从愿”的因素。《齐东野语》主要辑录前人的旧闻及其亲身经历的事件,包括南宋的军政大事、朝野杂闻、考订辩订等。虽历来被列入子部杂家小说类,但是其所载能够弥补正史之阙。周中孚在《郑堂读书记》曾指出:“其言,其事确,其询官名精,其订舆图审,其涉礼乐,词意亦极典赡。”[2]

有关《齐东野语》的版本流传状况,多散见于明清以来的书目、题跋之中。目前,我们所能看到的版本主要分属两个系统:一卷本、二十卷本。一卷本主要有:陶宗仪辑宛委山堂《说郛》本、李编《历代小史》本、《宋人百家小说》本、“无一是斋丛钞本”等,以上书目所收录的内容较少。因篇幅所限,笔者对一卷本不作详细介绍。本文旨在略述《齐东野语》二十卷本的版本源流,有粗浅不成熟之处,尚祈方家指正。现将《齐东野语》二十卷本的版本流传状况叙述如下:

一、元刻本

缪荃孙在《艺风藏书记》中收录有《齐东野语》元刻本,其云。

前有至元辛卯戴表元序,每半叶十一行,每行十二字,中多 板[3]。

由上可知,元刻本是现存书目中记录得最早的版本,其史料价值弥足珍贵。元刻本前有戴表元序,每半叶有十一行,每行有十二字,之后在流传过程中多有 版。《齐东野语》元刊本流传至清朝缪荃孙时试并未亡佚,可谓一大幸事,然而遗憾的是后不知所终。可宽慰的是清末夏敬观据元刻明补本所校《齐东野语》影响广泛,同时也足以说明元刻本价值之高。

二、明正德刻本

明正德十年直隶凤阳府知府耒阳胡文璧重刻《齐东野语》为明正德本。其后有胡文璧跋云。

予得而细阅之,中间可喜可愕,可慨可 处殊甚。即欲寿梓,与远识者评之[4]。

亦有盛杲跋云:

顾传写既久,鱼鲁滋多。我郡伯石亭胡公惧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命杲姑锓诸梓,将与有志于世教者共订焉[4]。

以上序跋提供了重刊的背景信息,胡文璧细读《齐东野语》,其内容让他“可喜可愕”。然而因传写既久,其错讹让他“可慨可 ”。胡文璧怕日后流传“愈久而愈失其真”,遂重新付梓,校正重刊。

孙星衍在《平津馆鉴书籍记》中记载了此版本。

提行犹是宋本,原款后有正德十年胡文璧序,正德乙亥盛果序。每页廿二行,行十八字,卷四以上每叶空二格,卷十以上,每页空一格,收藏有日润堂文长印[5]。

《中国善本书目提要》记载。

十一行十八字,版框:19×13.8cm,原题:“齐人周密公瑾父。”卷内有:“颖谷山人”、“璜川吴氏收藏图书”、“壹是堂读书记”等印记,正文前有“自序、戴表元序”,正文后有“胡文璧后序、盛杲后序” [6]。

《平津馆鉴书籍记》中收录的明正德刻本是胡文璧刻、孙星衍跋本,现为上海图书馆藏。《中国善本书目提要》所载的明正德刻本现为北京图书馆藏。从上面的记载来看,明正德刻本每行有十八字,正文前有自序及戴表元序,正文后有胡文璧后序、盛杲后序。

胡文璧重刊《齐东野语》颇注重原书,未随意删改,丁丙在《善本书室藏书志》中说。

正德十年,耒阳胡文璧重刊,其跋或谓符离、富平颇涉南轩之父,唐、陈之隙,生母之服,则晦 、致堂有嫌,请去数事,文璧不从,可谓务其实矣[7]。

由此看出,当有人认为将其中“符离、富平”等数事删去,胡文璧并没有遵从,而是依照了其原书本来面目。因此总体来看,明正德刻本版本价值较高,后人多以此本为底本。据《木樨轩藏书题记及书 》记载:“首 有翰林院印。书衣有‘乾隆三十八年(1773)月编修朱筠送到家藏《齐东野语》一部记十本朱记。”[8]由此可知,明正德刊本是《四库全书》的底本。

三、稗海本

明商维 所刻丛书《稗海》收录《齐东野语》二十卷为稗海本 。闵元衢在《癸辛杂识》跋云。

《杂识》虽列稗海,而前集外集俱属《野语》。

从以上内容可知,商维 《稗海》所收录的《齐东野语》虽亦有二十卷,却是与周密另作《癸辛杂识》相杂糅的二十卷。其内容一半是《齐东野语》,一半是《癸辛杂识》的前集和外集。《癸辛杂识》多“琐语”,与《齐东野语》“实录”想悖,因此,稗海本参考价值不高,甚至受到众多责难,被认为“殊为乖谬”。笔者认为商维 概不会有意将《齐东野语》与《癸辛杂识》相杂,估计因得《齐东野语》与《癸辛杂识》阙本,两者题材大致相似,故误为一书,但资料有限,具体情况无从可考。

四、津逮秘书本

明末清初毛子晋所刻《津逮秘书》收录《齐东野语》二十卷为津逮秘书本。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

后毛晋得旧本(明正德本)重刻,其书乃完。

丁丙在《善本书室藏书志》谓。

汲古阁从明正德本刊入《津逮秘书》[7]。

毛子晋在其后有题识。

向见坊本混二为一,十失其半,余故各各全梓,以质赏鉴家 其是非,庶见公瑾一段本 俗之怀[8]。

稗海本误将《齐东野语》与《癸辛杂识》混杂为一,毛子晋因得明正德刊本,故与稗海本相参照,将《齐东野语》重刻。可见,津逮秘书本以明正德刻本为底本,并且由参照稗海本可推断出前述稗海本应是明正德刊本之外的一个版本,概为元刻本。

津逮秘书本正文前无自序,只有戴表元序,正文后有胡文璧后序、盛杲后序。据笔者查证,目前,上海图书馆藏有明崇祯毛氏汲古阁津逮秘书本、 清劳权 目并 清吴翌凤校跋本。北京图书馆藏有明崇祯毛氏汲古阁刻本 、清人李慈铭校本。

毛晋“雕工精审, 无书不校, 既校必跋。”[8]津逮秘书本又是将明正德刻本与稗海本相较所刻,相对来讲错讹较少,校勘比较精良。《四库全书总目》称:“故今所著录,一以毛本为据云。”由此可知,津逮秘书本被《四库全书》所收录。

五、稗海重刻本

以明商维 稗海本为原本,依据津逮秘书本 正、 阙为稗海重刻本。此本卷三有重刻者注。

按商氏原本误以《齐东野语》作《癸辛》外集,都为一卷,无复诠次,且其间颇多遗阙,如此卷之末诛韩 胄一事亦所不载,今一依虞山毛本悉为 正,阙者 之,伪者易之,非特牟阳之功臣,抑亦商氏之益友也。

卷六亦有重刻者注。

按商氏原本此卷前后遗阙数条,今悉照常熟毛氏本一一增入,虽先后之次略有参差而文则无遗矣。

由此来看,稗海重刻本是重刻者将稗海本原本《癸辛杂识》中《齐东野语》的内容辑出,与稗海原本《齐东野语》合并,并参照毛晋津逮秘书本而成。如卷三内容即是辑录稗海原本《癸辛杂识》外集,其中卷末未载之“诛韩 胄”一事,依据津逮秘书 入。又卷六中稗海原本遗阙的几条内容亦依津逮秘书本补入。可见,稗海重刻本以稗海本为底本,并参照津逮秘书本而成。通过以上分析可推断,稗海重刻本在毛晋所刻津逮秘书本之后,但因资料有限,重刻者无从考。然此本次文中并未避讳“金虏”等字,因此为明末人物所刻当属无疑。

稗海重刻本文前先有戴表元序,后有周密自序,文后无胡文璧后序、盛杲后序。另其后有刻者因疏忽或流通中遗失出现最后一页缺失的情况,这种稗海重刻本文前先有周密自序,后有戴表元序。文后无胡文璧后序、盛杲后序。

稗海重刻本顺序杂乱,校勘粗糙,脱字漏字甚多,正如《丛书集成初编》在卷首所言:“虽二十卷,漫无诠次且多阙遗。”[4]故参考价值不高。

六、学津讨原本

清乾隆年间张海鹏所作刻《学津讨原》收录《齐东野语》为学津讨源本。《丛书集成初编》在《齐东野语》篇首有“学津虽据津逮多所校正”之语[4],学津讨原本当以毛晋汲古阁所刻《齐东野语》津逮秘书本为底本。但张海鹏所刻丛书《学津讨原》云:“有毛氏汲古阁刻原书本,有张氏旧藏宋元本和张海鹏自购本,有借自各家之本,亦有钞自文澜阁本。”[9]概此本为张海鹏在《齐东野语》津逮秘书本的基础上参照其他版本而成。

张海鹏喜欢传刻古书,精于校勘。学津讨源本是比较好的版本,如津逮秘书本卷十八《章氏玉杯》:“一日,宴集,公出所藏玉杯侑酒,色如截虹,真于阗产也,坐客皆夸赏之。”此句中“截虹”,学津讨源本作“截肪”。“截肪”意为皮肤光洁润滑,在此当作“截肪”,而非“截虹”。学津讨原也有不足之处,例如篡改文字,把原本之“金虏”字改为“金人”。这当然与清朝统治者为金人之后人,因避讳所致,但此种做法是欠妥当的。周星 就曾指出:“照 阁本妄删臆改者不少。”[4]

综上所述,元刻本和明正德刻本为较早的刻本,其后之稗海本等都以其为底本,是比较好的版本。稗海本和稗海重刻本参考价值不高。津逮秘书和学津讨原是相对较好的版本。目前的通行本当属1983年中华书局出版的张茂鹏点校本。(程佳佳)参考文献:[1]永,纪昀,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00:3140.[2]周中孚.郑堂读书记[M].上海:上海书店,2009:933.[3]缪荃孙撰,黄明,杨同甫.艺风藏书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42.[4]周密.齐东野语[M].北京:中华书局,1983:386.[5]孙星衍.平津馆鉴藏书籍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627.[6]王重民.中国善本书提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319.[7]丁丙.善本书室藏书志[M].北京:中华书局,1987:626.[8]李盛铎.张玉.木樨轩藏书题记及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206.[9]陶湘.明毛氏汲古阁刻书目录[M].民国间铅印本,1933-1936:12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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