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和他的大齐,为何仅存在四年?如此折腾,能有四年,实属不易

梨评历史 2024-09-18 16:06:37

中和元年(881年)正月,对于刚刚进入长安的黄巢而言,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是十分惬意的,如今的他的身份已经不是起义军首领,更不是什么私盐贩子,而是大齐帝国的开国皇帝。

是的,进入长安几天后,黄巢就迫不及待的称帝了,人生算是圆满了。

然而就在他称帝的那一刻,大齐败亡的种子已经悄然发芽了,为大齐帝国的延续埋下了一层阴影,这一点,黄巢是一点没有意识到,还沉浸于开国的美梦之中。

那么败亡的种子什么时候埋下的呢?说远也不远,其实也就是在前几天罢了。

广明元年(880年)十二月五日,唐僖宗得知潼关被黄巢攻破后,慌忙带着几个儿子和妃嫔逃出长安城,将一帮文武官员和宗室们留在了长安。

当天下午,黄巢前锋在没有任何抵抗的情况下,顺利进入长安,而后黄巢乘着黄金车,大摇大摆的入京,此时唐僖宗刚刚出逃不久,要是黄巢派骑兵日夜追击,一旦抓住唐僖宗,将会完成安史之乱都未能完成之事。

活捉大唐天子,不管是打击唐王朝还是振奋人心,都是巨大的。

可惜此时的黄巢满脑子都只有占据长安的喜悦,“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当面说的这一切,他现在做到了,自然沉浸其中。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而除了放了唐僖宗一马外,黄巢还干了一件天怒人怨的事——劫掠长安城,屠戮长安文武百官和宗室。

刚进入长安城的时候,黄巢大军还能做到秋毫无犯,甚至将府库里的财物拿出来送给穷人,得到了美名。

然而没几天,黄巢就本性暴露,放纵手下大军在长安城劫掠,为了索要财物,他们将长安城的百姓都捆绑鞭打,称之为“淘物”。

而稍微富裕的人家,全家人都被赶出去,霸占他们的宅子,而在劫掠财物的同时,又争相掳掠百姓妻女供其奸淫,搞得天怒人怨。

至于唐朝的宗室?只要是留在长安城的,全部被屠戮一空,如此一来,人心惶惶,很多人都不敢出门,生怕惹上这群杀神。

而文武百官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黄巢称帝后,曾经的大唐官员们都拒绝和黄巢合作,在黄巢的逼迫下,有些选择自尽殉国,有些人藏匿在家里,不肯出去。

得知这帮官员不肯合作,黄巢下令,将宰相豆卢瑑、崔沆、左右仆射于琮、刘邺在内的一百余人全部杀害,而后又大肆搜捕士人,前前后后杀了三千多人,如此的惨象,连韦庄都后怕不已。

繁华的长安,将会成为废墟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这就是黄巢在长安城内给人留下的印象。

而在黄巢大军大肆屠戮的时候,却发现粮食不够吃了,这让黄巢皱起了眉头,堂堂一国之都,居然缺粮?

很显然,黄巢此前没有做好功课,居然不知道长安长期缺粮的历史。

诚然,攻破都城是一个巨大的胜利,但要守住这里,那可是相当困难的。

要知道,隋唐两代,一直受困于长安的粮食不足,隋朝时期,鉴于关中地区粮食日益不足的困窘,隋炀帝发动百万人开凿通济渠,就是为了方便运输江淮地区的粮食。

隋朝如此,大唐也是如此,缺粮的魔咒时刻困扰着大唐历代皇帝,往常年份,长安每年粮食缺口多达百万石,全赖江淮地区的漕运,而在乱世,粮食缺口更多。

可以说大唐自立国开始,就一直被关中的粮食运输所困扰着。

隋唐粮食运输路线

此前还能运进来一些粮食的,但如今黄巢被困在关中,更要命的是,没有一个稳固的大后方来为长安输血。

自黄巢起义后,从东打到西,从南到北打了一遍,但没有守住一座城,是纯粹的流寇式的作战方式。

尽管黄巢想要和士人合作,但都失败了,没有内政人才的帮助,即便攻下城池,也注定无法守住的,打了几年,唯一能够安身立命的仅有长安一带的关中罢了,生存全靠盘剥。

如今外面运不来粮食,内部黄巢又没有继续开展强有力的进攻,数十万大军困守长安,每天一睁眼,就是几十万张嘴要吃饭,唐僖宗此前的困境,现在全落在黄巢头上了。

没办法,只能向周边地区搜刮了,这一搜刮,就搜刮出问题来了,彻底将一帮周边藩镇给得罪了

黄巢刚进入长安的时候,虽然有一些藩镇选择了归顺,比如河中节度使王重荣等人。

这帮人归顺,本以为可以获得从龙之功,但没想到却沦为黄巢的血包,要钱、要粮、要人,刀刀暴击王重荣自身的利益。

想当初,唐僖宗在长安的时候,自己日子过得相当舒坦,就连唐僖宗都要哄着自己,而归顺黄巢后,日子反不如从前了,甚至越过越差,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跟着黄巢?

因而投靠一个月后,王重荣就宣布叛齐归唐,倒不是王重荣有多忠心大唐,纯粹是为了自家一亩三分地罢了。

前面得罪文人,大不了安排自己人管理罢了,但得罪藩镇,那可是立马要命的。

黄巢仅有关中一地罢了

此前黄巢作乱,各个藩镇其实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乐的黄巢打击唐朝的威势,即便此前唐僖宗下令,他们也是出工不出力,没有全力和黄巢作战。

别看黄巢起义十余年,辗转各地,在江淮地区游刃有余的,但一到了黄河流域,明显感觉到了抵抗势力越发的强大,为什么呢?因为这里聚集了诸多实力强大的藩镇,随着黄巢大军的到来,利益不可避免的受损,自然引起他们的反抗。

黄巢自认为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朝廷,但大唐帝国的核心力量,其实都是那些拥兵自重的藩镇。

当然,黄巢也可以选择无视,直接武力扫平藩镇。

问题是,中唐之后花了一百多年都没有解决的藩镇问题,黄巢有能力解决吗?很显然,并没有。

更何况黄巢居然立即称帝,简直就是一个活靶子。

尽管大唐现在威严扫地,但在百姓眼里,大唐这个花架子还是有不少人心的,黄巢不过是一个乱臣贼子罢了,现在出兵,打出匡扶唐室的旗号,既能收复人心,又能趁机扩大地盘,反正唐僖宗也奈何不了他们,甚至还乐意自己出兵,平定黄巢之乱呢。

因而唐僖宗还没下令各地勤王,各地藩镇就火急火燎的出兵了,名为再造大唐山河,实际上,都是为了自己利益罢了。

而黄巢也任由各个藩镇调动和部署,最终把自己落了一个困兽之斗的绝境。

此时的黄巢北边是朔方节度使唐弘夫、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东边是河中节度使王重荣,西边是鄜延节度使李孝章、党项族平夏部首领拓跋思恭,还有邠宁节度使朱玫、凤翔节度使郑畋等人,打算彻底困死黄巢。

但其实呢,黄巢也不惧这些,麾下战斗力也很强悍,大不了成僵持之势,看谁坚持不下去,只是没了漕运的黄巢,迟早要被拖死。

而且越拖,问题越多,矛盾重重下,必然走向分裂。

中和二年(882年)二月,黄巢枪打出头鸟,任手下大将朱温担为同州防御使,命他灭了王重荣,打通从山西运粮的路线。

朱温

朱温信心满满,毕竟此前和唐军作战,几乎都是战无不胜,只是这次碰到了硬茬,王重荣可不是一打就跑的普通唐军,在利益地盘受损的情况下,爆发了强大的战斗力,一战就击破朱温,顺带着烧掉了朱温的粮船。

而除了王重荣,昭义节度使高浔也拿下了华州,对朱温呈前后夹击之势,形势十分危急。

缺粮、缺兵的情况下,朱温选择向黄巢求援,只是前后上表十次,都未能得到援军,让朱温气愤不已。

原来是中尉孟楷中途截胡,隐瞒不报,至于原因嘛,自然是黄巢内部的不和了,孟楷是跟随黄巢的盐帮元老,而朱温则是半路加入了新贵,元老系不满新贵做大,自然极力打压。

当然,即便孟楷没有从中作梗,黄巢目前也自身难保。

因为除了一帮藩镇之外,反复无常的沙陀人李克用也被唐僖宗赦免了,命其带着战斗力彪悍的沙陀兵南下。

李克用

听到这个消息,黄巢立马呆住了,当然更让他崩溃的还有长安的粮价。

本来长安就缺粮,如今大军围困一年多,一斗米居然卖到三千钱,百姓完全活不下去,纷纷逃亡,黄巢意识到,长安要守不住了。

此前的黄巢,啥也没有,可以一往无前,如今有了长安,骤然暴富的情况下,舍不得丢下长安,只是风水轮流转,一度进攻的他,现在坐了防守的位置,才知道有多难。

眼看救援无望,且看到黄巢日益左支右绌,已经是明日黄花了,在一帮心腹的劝说下,朱温打算叛齐归唐。

中和二年(882)九月,杀了黄巢的监军使严实,向王重荣投降,并认王重荣为舅父。

得知朱温投降,唐僖宗非常高兴,当即赐名“全忠”,并加封其为河中行营招讨副使。

朱温的投降,意味着黄巢内部已经出现了不和的声音,朱温可是黄巢麾下第一大将,他的投降,意味着大齐内部已经开始出现了分裂的声音。

果然不久,一些人得知朱温投降后,吃香的喝辣的的,也想投降唐朝,却被黄巢发现,当即杀了几个人稳住了军心。

只是这样只能暂时稳住一会,毕竟人若有了二心,靠杀戮是无法稳住的。

中和三年(883)四月,黄巢火烧长安,撤军前往商山。

得知黄巢出逃,一帮人追赶者黄巢,只是没想到机智的黄巢将搜刮的金银财宝都丢弃在路上,让一帮见钱眼开的唐军放下追赶,就地拿钱,让黄巢得以顺利脱逃。

如今长安已经收复,各个人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当然,获利最大的自然是李克用和朱温了,一个被封为河东节度使,一个被封为宣武节度使,而一帮藩镇,也获得了各自的利益。

只是黄巢还在,还可以卷土重来,关键时刻,黄巢又犯糊涂了,居然不想跑回江淮再做打算,反而猛攻蔡州(今汝南),还想继续在中原驰骋,妄图在攻下长安。

此时的蔡州刺史是秦宗权,自知不敌黄巢,干脆利落的选择投降,而后黄巢派心腹大将孟楷围攻陈州(今周口)。

本以为小小的陈州立马可破,没想到遭到陈州刺史赵犨的激烈反抗,打了一年多,陈州没破,孟楷却被生擒处死。

孟楷已经是黄巢仅有的几个善战的将领,他的死严重刺激了黄巢,意气用事下,选择了围困陈州,并且劫掠周边数十州人为军粮,即在“舂磨寨”磨人为食。

当然,磨人为食纯属史书的夸张,就好比一头猪,混合血肉骨头和内脏,谁能吃得下去?

黄巢所到之处,赤地千里

尽管史书“黑”黄巢灭绝人性,但黄巢在周边屠戮,劫掠为粮,必然少不了,周边的几个藩镇眼见无力抵抗,纷纷求助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李克用当即带领五万沙陀兵南下。

说实话,离开长安后,黄巢已经跳出了包围圈,仅仅因孟楷死于陈州,就选择围困陈州数百天,不仅没能攻下,反而让追兵追上来,再次将自己逼入绝境。

李克用等人,为何没有在黄巢离开长安后一路追击,反而过了一年多才发兵?是因为李克用的核心利益都在黄河流域,如果黄巢跑到江淮,根本不想和他死磕。

但黄巢却在中原一路荼毒,自己找死,就怪不得这帮人围攻了。

得知李克用来袭,黄巢自知不敌,逃离了陈州,陈州之围遂解,而这次,李克用不打算放过黄巢了,一路追击,冒着大雨逃向了兖州。

而一路上,眼看黄巢失势,不少士卒纷纷选择逃亡。

中和四年(884年)六月十五,窜逃到了狼虎谷(今莱芜)的时候,黄巢身边仅剩数十人,彻底退无可退,外甥林言本打算杀了黄巢混个平安,却没来得及,双双死于沙陀兵之手。

而随着黄巢身死,存在四年的大齐政权也烟消云散了。

只是黄巢之乱虽然被平定,但大唐却未能复兴,苟延残喘二十三年后,最终亡于唐僖宗亲自赐名的朱温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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