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默之老中医学术经验6则:治奇难杂证,每用平淡之剂收功

从蓉谈健康 2024-09-10 03:49:17

作者导读:恩师党默之先生离开我们已四十年了。回想当年在“文革”中,跟师学医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为了教我学中医,在没有教材、缺乏中医读物的情况下,先师冒着酷暑,戴着老花镜,坐在十几平米的小屋内,为我一字一句的写《中医入门》和其他各科学习材料,传授中医诊治经验。我之所以有今天的成绩(副高五级,副教授,山东省中医药师承教育导师)与恩师的谆谆教诲、言传身教分不开,师恩难忘,今承灵兰“中医书友会”再发拙文,也算是告慰先师吧。

—本文约3228字,预计阅读9分钟—

党默之的学术经验

作者/刘鸣

先师党默之(1904—1984),山东章丘人。

初从历下宿儒郑文侨,授之以《内》、《难》诸经,后投师青岛名医张寿臣先生门下,年轻即负医名。业医半生,学验俱丰,临证长于伤寒时证及内、妇科杂病,以其疗效彰著而颇受病家信任。

余幸列师门,十度春秋,获益匪浅,今就现有资料和追忆所及,将先生的学术经验简介如下。

1、取精用弘,读书要知“渊”与“博”

先生博学强记,熟读医经。认为读书必须精读背诵与博览广涉相结合,尝谓:“读书切忌泛泛浮浅,医经必须熟读,诸家亦应博览,欲为良医,缺一不可。”

又谓:“凡病当愈而未能使其愈者,皆读书未精,审证欠详,医之过也。”

先生认为治病贵在识证,认证准确,其治必效。

如在60年代末所治房姓病人,案曰:“胸中热逆于上焦,胃中有寒邪之气逆于中焦,腹中痛逆于下焦,脉数紧,苔色白,不能食,欲呕,此证少阳病。少阳三焦之气游行于上中下三焦而不解,黄连汤主之。”

所书案语皆从陈修园《伤寒论浅注》中来。

又如治周某案:“乳房结核坚硬,如梅大,推之不动,时时隐痛,皮色不变如常,由肝、脾二经气郁结滞而成,脉数涩,苔色白,曰乳结核,清肝解郁汤。”

此乃得力于《医宗金鉴》。先生认为:日本医家的《皇汉医学丛书》注重实效,不尚空谈。如吉益东洞所著《药征》一书,以仲景诸方证为据,条分缕析,直逼仲师堂奥,应认真研读。

宋元医书多涉玄谈,瑕瑜互见,应去芜存精。只有这样,才可游刃有余而不至临证技穷。

2、擅长切诊,据脉问病重“三独”

先生临证注重四诊合参,以脉诊为主,望、闻、问为旁证,可谓是先生的诊病特点。

余侍诊时,先生特别叮嘱诊脉要注意平脉、病脉、绝脉的鉴别,留意脉体、部位、脏气三独,认为这是诊脉察病的关键。

尝谓:“独处藏奸,岂可不明,独为病之所在,问证唯此为凭。”

对诊脉问病的要点,先生曾说:

“望闻察病既得粗形,其似邪实者,当于脉之有力处着眼,其似正虚者,宜在脉之细弱处留意,详察脉主何证,更辨寸尺部位,审数脉之相兼,得太过与不及,参以六淫七情之所见,考之面色舌象之所主,则脏腑气血之虚实、疾病内外之寒热可明。据此而问,病无遁形。”

3、洞察病源,平淡之剂收奇效

先生不仅擅长脉诊,亦精于辨证。其所治奇难杂证,每用平淡之剂收功,兹举两例。

例一

裴媪,左足拇趾及足背红肿疼痛,跛行,伴见鼻衄、不寐,越二载,延数医,中西医迭治,针药并用,服药百剂竟无寸功,后专程来济求治于先生。

处方

先生诊之并书其案曰:“鼻衄本乎肺热,足痛缘于肝经,肝郁肺热,木克土病,脉弦滑数,苔厚腻微黄,宜散其郁,逍遥散加味治之:生地黄、丹皮、白芍、白茅根、柴胡、当归、茯苓、白术、炒酸枣仁、合欢花、夜交藤、栀子、清半夏、白芥子、甘草、薄荷、煨姜”。

患者照方仅用六剂,两年痼疾竟得痊愈。

先生曰:“清·陈士铎治妇人手足作痛,谓散其郁气,其痛自去。余所治盖本于此。”

例二

曹翁,初病身热,其婿精医,为之诊,处以小柴胡汤,数剂乏效。

先生审之,但加葛根一味,其热即平,后曹翁患喘,其婿以苏子降气汤加太子参治之,未效,复延先生,先生诊后减前方所加之太子参立愈其疾。

余问其故,先生曰:“曹翁初病,病涉少阳、阳明二经,故加葛根,后病喘,苏子降气汤自属正治,加参则误。气得补则升,血得补则降,升降不明,宜乎无效。”

先生用药多取成方化裁,出入常在三四味之间,强调用药以切合病情为原则,治病以价廉效优为准绳,虽无奇方秘术,却屡愈沉疴痼疾。

正如《医醇剩义》所说:“天下无神奇之法,只有平淡之法,平淡之极,乃为神奇。”

4、广撷博采,遵古参西取所宜

先生临证注重因人制宜,随证用药,不拘泥经方时方之争,不偏执升阳滋阴之见,于各家学说中择其长而用,审病之所宜而施,虽善用经方、局方,亦不废单方、偏方。

曾曰:“读《伤寒论》但师其规矩,阅后贤应学其缜密,治出于法而不离其法,机圆法活乃为良医。”

其用药多取古方化裁,出入于《伤寒论》、《金匮要略》之间,变通于《医宗金鉴》、《证治准绳》之内。

如治疗胸痹,常在瓜蒌薤白汤中加丹参、郁金、三七、降香;

治胃脘痛每遵叶氏病久入络之说,用香附、木香、枳实、郁金、砂仁、五灵脂、没药、丹参、白豆蔻、龟板、片姜黄等以疏肝理气、和胃通络;

治热淋尿血,每于八正、导赤等方内加川牛膝、乳香、麦芽、淡豆豉、海金沙;

治水肿则常在辨证用药的基础上加木香、泽泻,着眼于气和水的动静关系;

治疗臌胀善用化瘀的方药,如膈下逐瘀汤、震伏丸(郁金、乳香、没药、五灵脂、当归、延胡索、赤芍、远志,石菖蒲、茯神、牡蛎)之属。

先生晚年还善于借鉴西医的检查、诊断,取彼之长,补己之短,如治疗囊虫病,选用海蛤、牡蛎、远志、槟榔、川花椒、天竺黄、石菖蒲、使君子等药组方治疗,参西而不悖中。

5、病势缓急,治分轻重与逆从

先生对《伤寒论》病势辨证规律,救误原则,合病、并病、坏病的辨证均有较深入地研究。

曾指出:“伤寒……不传经者易愈,传经者非药而不愈。审其传变、直中,别其经病、腑证。误治难辨,务要问清,知犯何逆,病居何经,审其病势而调之,察其见证而救之。或逆或从,成竹在胸,病位上下,药有轻重。”

在谈到小柴胡汤时,先生曾曰:“仲师小柴胡汤证之中,喜呕二字颇妙。盖呕本非人所喜,惟枢机不利,邪欲外达者方喜。喜呕者,呕则气舒,枢机畅达,病势所致。”

如治疗低热,先生多取小柴胡汤加青蒿、大青叶拨转枢机,常一剂热退。

先生按病势辨证原则指导立法用药,取得良好效果,特举两例。

例一

石某,五更腹痛而泻,前医按五更泻治之,温补收涩之后,其痛转剧。先生审之径投大承气汤而愈。

先生解释说:“患者适值壮岁,形气俱实,虽五更痛泻,但无阳虚之征。卯时气血流注大肠,邪积于内,欲乘本经气旺之时达于外,故见证如斯。初起当用苦寒清泻,误补则殆。其误补之后,唯有审时度势,因势利导。

《金匮要略·呕吐哕下利》篇所谓“下利脉反滑者,当有所去,下乃愈,宜大承气汤,即指此证而言。”

例二

患者舌尖红肿溃烂10余日,心中烦,午时剧,小便黄赤,口干唇焦,舌质红,苔薄黄,脉洪大,证属心火上炎。

余以导赤散加味治之(生地黄、栀子、丹皮、竹叶、连翘、木通、滑石、甘草等),药进2剂,其症反剧,急请先生。

先生审之曰:“《伤寒论》曾谓:‘太阳病,初服桂枝汤,反烦不解者,先刺风池、风府,却与桂枝汤则愈。’此证乃心火独盛,病重药轻故证反剧,当泻之。”

余遵嘱仿《伤寒论》之意,以针刺法泻经脉之邪,取灵道、少泽,又以梅花针叩刺心俞、厥阴俞,叩刺后复以火罐拔其上,令出血。

针后果效,更以原药服之,一剂而愈。

先生解释道:本病虽非桂枝汤证,但邪盛拒药,经输不利,其理则一。

6、调气和血,宜行宜谧治在肝

先生临证善于调气和血,认为:“人身不外气血,气宜行不宜逆,血宜和不宜滞,行乃气之常,和为血之贵”;“肝为将军之官,其性急,气急则血亦急”。

气逆并非单指上逆,先生认为当升不升,应降不降,太过或不及,郁而不畅,皆为逆,治疗应着眼于肝的气血关系,调气和血,补偏救弊。

和血乃调和之谓:血寒则温,血热则清,血瘀则行,血虚则养。

如治经水不调,必审经行迟速、量之多少。对经行前期、量多色赤者,必清敛结合,重用生地黄、白芍、山茱萸、黄柏;经行后期、色暗有块者,须温通并举,常取川芎、当归、桂枝等以温肝行血;

治胎漏,每用人参、白术、当归、生地黄、白芍、阿胶、杜仲、续断、艾叶炭,与知母、黄柏、黄芩补清兼施;

疗血崩,多取阿胶、续断、乌梅、升麻、赤石脂、干姜、三七、当归补肝体、复肝用;

治痛经但见舌红苔黄者,常取傅青主宣郁通经汤,以疏肝清热、活血止痛;

对人工流产后腹痛者,多用温经汤加减;

治疗胁痛,注意气的升降关系,常遵“肝从左升,肺从右降”之说,按部位加减分治,痛在左胁则加青皮、郁金、龟板以疏肝通络,在右则加桑白皮、白豆蔻,推气散以舒降肺气,在整体观念指导下,注意了五脏间的相互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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