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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世家豪门出身,祖上几代为官。
他从小就博览经史,精研文章,是年轻一代公认的第一人才。
他长相俊美,常自比为张良。
他深受君主的信任,成为朝廷宰辅,才能卓绝。
他辅佐魏国统一了北方大地,与南方政权对峙。
他不是权臣,军国大事的裁决权仍在君主手中。
他是朝中士族的领袖,与君主的宗族势力长期处于半对抗半合作状态。
他在晚年与君主意见相左,被辅佐多年的君主所杀。
这个人,他是北魏谋主,崔浩。
381年,崔浩出身于“清河崔”,世家大族,七世祖崔林就在曹魏封侯,官拜司空,曾祖父在后赵担任司徒右长史,祖父担任后燕黄门侍郎,父亲崔宏更是北魏的开国功臣之一,担任吏部尚书,封爵白马公。
崔浩自己也继承了家中祖传的智慧,从小喜好文学,博览百家,综合学术水平被称为“时人莫及”,再加上长相俊美,是实打实的明星人物,没成年就担任了朝廷官职。
成年后,崔浩专任著作郎,他书法精湛,很得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的赏识,时常跟随在皇帝左右。
拓跋珪15岁复国,东征西讨,是一代雄主,但他晚年服食“寒食散”,弄得自己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经常因为小事就暴跳如雷,惩罚身边的侍从官员,甚至还亲手杀人。
官员们都担心自己哪天不小心触了皇帝的霉头,想方设法的离皇帝远点,只有崔浩兢兢业业做事,有时候整天都跟在拓跋珪身边,拓跋珪对崔浩很是欣赏,多次给崔浩赏赐。
409年,拓跋珪被次子所杀,随后拓跋珪长子拓跋嗣平定叛乱,继承北魏的皇位,崔浩被封为博士祭酒,晋爵为武城子。他比拓跋嗣大十岁,常为皇帝讲解经书,而且在拓跋嗣喜好的阴阳术数上有很深的造诣,有好几次崔浩的占卜都得到了验证,这让拓跋嗣非常宠信崔浩,军国大事都找崔浩商量。
415年,北魏都城平城(现在的大同)连年歉收,周边大面积发生饥荒,很多百姓饿死,有大臣建议拓跋嗣将都城迁移到粮食相对充足的河北邺城。
崔浩立即站出来反对,他表示人口不多的鲜卑族能够统治中原偌大地区,很大的一部分依仗是信息的不对称,汉族百姓认为游牧民族的人口跟汉族一样多,且都是骁勇善战,所以才乖乖顺服,如果迁都,那鲜卑族人口不多的弱点就会暴露,肯定会有汉族的地方豪强跳出来作乱。此外,平城能控驭北方,如果迁徙到河北,则柔然等游牧民族会趁虚南下,抢夺地盘,平城可能会落入敌人之手。
他不仅给出了反对的理由,也给出了应对饥荒的方案,崔浩建议将家中最为贫困,活不下去的那部分百姓迁移到山东各州,用兵马镇压,这样留下的百姓相对能吃的粮食变多,熬到第二年秋熟,就算是度过了难关。
拓跋嗣采纳了崔浩的建议,果然,到次年秋天,良好的收成让北魏渡过了这一劫,拓跋嗣赏赐了崔浩衣服和绢帛,以示嘉奖。
416年,刘裕率军北伐后秦,连战连胜,东晋大军沿着黄河直扑关中。但黄河沿岸有一部分是北魏的地盘,刘裕就派人向拓跋嗣借道。北魏满朝大臣都表示反对,认为这是狡诈的汉人的“假虢伐虞”的计策,要出兵保护自家地盘。
崔浩却不认同,他认为北方柔然一直在侵扰国境,国家粮食不足,不能两线作战,不如放开通路,让东晋和后秦两虎相争,他们再堵住河道,就能一举击破两大强敌。
拓跋嗣踌躇良久,这回没有同意崔浩的说法,派大将长孙嵩领兵十万,驻扎在黄河岸边,阻挡东晋兵马。
结果,刘裕摆出了“却月阵”,打出了千古流传的以步胜骑的传奇战例,北魏大军损兵折将,惨败而归,拓跋嗣后悔不迭。
随后,东晋大军攻入关中,兵临潼关。拓跋嗣忙召来崔浩询问刘裕是否能获得胜利?崔浩立即回答道:“秦国国主生病,众叛亲离,刘裕兵精将勇,胜券在握。”
拓跋嗣又问道:“刘裕的军事才能,比慕容垂如何?”崔浩认为慕容垂父祖为皇帝,出生尊贵,稍加努力便能立功,刘裕起身寒微,无尺寸之地,却能奋臂大呼,剿灭桓玄,擒慕容超,摧卢循,可见其能。而刘裕一旦击破后秦,一定会篡夺东晋的皇位,关中此时汉族胡族混杂,乃是虎狼之地,刘裕不能自己镇守,长期必然生乱,到那时,北魏就能趁虚而入,唾手可得关中。
拓跋嗣却有些不甘心,想要发兵袭击刘裕的后路,攻占寿春。崔浩连忙反对道:“西北蠕蠕(柔然)未灭,陛下不可亲征。而我国兵马虽众,却没有如韩信白起一般的大将。长孙嵩有治国之才,无进取之能,绝不是刘裕的敌手,还是再等等吧。”
在崔浩的劝说下,拓跋嗣按兵不动,坐看刘裕“气吞万里如虎”,一口气拿下了关中,再急急的返回南方,废掉了东晋皇帝,建立刘宋。每一步都如崔浩的预料,让拓跋嗣也不由得赞叹崔浩的料事如神。
422年,刘裕病逝,拓跋嗣大喜,就要发兵南征,崔浩极力劝说不能因对方的君主去世而出兵,认为刘宋一定会为此同仇敌忾,反而让刘宋内部团结,不如等待刘宋国中的强臣争权,再发兵南下,就能不费多大力气的拿下淮北。
拓跋嗣不听,派麾下大将奚斤引军南下,奚斤顿兵滑台城下,始终未能破城。拓跋嗣大怒,亲自南下,因此劳累过度,次年就病死了,死时仅三十二岁。
拓跋嗣的长子拓跋焘继承皇位,朝中的鲜卑族大臣群起弹劾汉人官员的代表崔浩,拓跋焘新即位,只能听从众人意见,罢免了崔浩的官职,让他回家闲居。
过了几年,崔浩被重新启用,担任太常卿。当时拓跋焘有西征,攻打胡夏(赫连夏)的念头,大臣们都认为关中艰险,胡夏军队强大,不如暂缓,只有崔浩极力支持,还以星象来支撑自己的观点。
在他的支持下,拓跋焘出兵亲征,大军连战连胜,杀到了胡夏都城统万城下,要与胡夏的皇帝赫连昌决战。赫连昌主动发起攻势,天上刮起了大风,北魏兵马处于逆风,很多将领心生畏惧,便有人建议拓跋焘先撤兵,过些日子再重来。崔浩当面怒斥了这些心生退意的人,拓跋焘也坚定了信心,部署兵马,一战击溃了胡夏大军,攻占了关中。
拿下胡夏,北魏面临两个选择,两个最大的敌人,一个是北面的柔然,一个是南面的刘宋。
北魏朝堂大臣都还记得前些年刘裕给他们的深刻教训,认为刘宋军队强大,最好加强南面的防御工作,至于北面柔然不过是芥藓之疾,能腾出手的时候再去处理也不迟。
拓跋焘则认为想要图谋天下,必须先解决后方的祸患,他在朝堂上表示,打算亲自领兵北上,集中全国兵力,争取一口气干掉柔然。他的想法被满朝大臣反对,连皇太后都极力的反对皇帝亲征。
跟上次一样,只有崔浩坚定的支持拓跋焘,他认为刘宋在刘裕病逝后,元气未复,难以对北魏构成多大的威胁。北魏已经击败了北方的强敌胡夏,但柔然常年侵扰北部边境,气焰嚣张,正是骄横轻敌的状态,如果能抓住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必能获取全胜。
北魏的大臣们说不过崔浩,便请来了当年在胡夏做太史的两名文人张渊和徐辩,他们都是当时著名的天象学家,以天象为名,称“太白在西不利征伐”,以此劝说拓跋焘。
胡族的君主大部分都相当迷信天象示警这种说法,拓跋焘被张渊和徐辩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些犹豫,就召开朝会,让崔浩和这俩人当庭辩论。
前面提到过,崔浩精通百家,天象也在他的学问范围之内,他也找到了支持拓跋焘北伐的天象征兆,一一陈述出来,说的那些半懂不懂的鲜卑贵族们钦佩不已,崔浩还补充说:“天下的人都相信张渊和徐辩通天文,知成败,那么我倒是想问问,他们原来是夏国的臣子,在统万城(胡夏的都城)没有被我们攻破之前,有没有国破家亡的征兆?如果他们没看到,那就是水平还不够,如果看到了却没有跟君主说,那就是他们对上不忠!”
要不承认业务不精,要不承认不忠,张渊和徐辩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场朝堂辩论,以崔浩的大获全胜告终。但崔浩也跟拓跋焘说:“刘义隆君臣远不是刘裕能比,南方可以不必忧虑,现在是夏天,柔然习惯各部族分散放牧,秋天才重新集中,冬天再南下劫掠,我们现在出兵,正是攻其无备,胜利是必然的,我只担心诸将不肯深入草原,无法获得最大的战果。”
在崔浩的支持和谋划下,拓跋焘大军北上,果然一举击溃了柔然主力,迫使柔然臣服,提出和亲,但也正如崔浩预料,北魏诸将获胜后,便极力劝说拓跋焘,让北魏大军南归。后来的情报显示,北魏大军南归时,离柔然残部也就是两三天的路程,可谓是功亏一篑,拓跋焘后悔不已,也对崔浩的先见之明甚为钦佩。
除了这几次国家战略的制定,崔浩还在平定盖吴暴乱、征讨吐谷浑、南征刘宋、覆灭北凉等多场战争中进献奇谋,屡建奇功。拓跋焘曾经指着崔浩对群臣说:“别看崔浩纤弱不堪,手无缚鸡之力,但他胸中韬略远胜百万甲兵!我征战之时,若是犹豫不决,都是他让我下定决心,而最终也总是能大获全胜!国家能够克敌制胜,统一北方,崔浩居功至伟啊!日后凡是军国大事,你们不能决定的,都要先征询崔浩的意见,然后再去实施。”
崔浩凭借他的头脑,官拜司徒,晋爵为东郡公,成为北魏朝堂大权的执掌者之一,也是统一北方的北魏朝堂上的汉人士族领袖。
掌权后,崔浩开始推动北魏的汉化工作,想要通过各种措施,加强北魏国中汉人的地位,按照汉族的传统思想来治理国家。
早在北魏灭亡北燕前,崔浩就想要“大整流品,明辨姓族”,以姓氏和源流来规定家族地位的高下,但论起源远流长,汉族世家肯定都远远的胜过鲜卑贵族,这就极大的太高了汉族士族的地位,也引起了诸多鲜卑贵族的不满。
有一阵子崔浩辅佐太子监国,他仗着拓跋焘的信任和自己的才能,专擅朝政,曾一次性推荐了数十名汉族士人担任地方郡守,太子拓跋晃表示反对,说这些地方郡守的官职早有安排,也都是对国家有功劳的人,如果这些汉人真的有才,可以先让他们去辅佐地方官,也可以积累经验。
崔浩不听,固执己见的将他推荐的人还是派出去做了郡守。当时就有人说:“崔浩这么做,怕是将来免不了灾祸啊,为了自己未必正确的私心与国家储君针锋相对,待陛下百年,崔浩又要用什么来保全自己?”
不过,崔浩的大灾,倒还真跟拓跋晃的关系不大。
身为有文化的文臣之首,修史书是崔浩的分内之事,439年,崔浩奉命修撰北魏的国史,拓跋焘叮嘱他们,写史书要根据实际,根据之前的史书来写。
这是关系到“流传后世”的关键大事,崔浩等人认认真真的采集史料,编写完成了北魏到拓跋焘时期的国史。
拓跋焘本来是想说国史修撰完,给皇室之人当做参考,但修撰完成后,参与此事的几名官员拍马屁,说这部国史写得太好了,应该刻在石头上,让天下人都知道崔浩的水平。崔浩大喜,便下令营建了一座碑林,将国史一个字一个字的刻在了石碑上,树立在大路旁,让过往的行人都能看到。
问题是,鲜卑贵族早期历史是相当的落后,相当的不堪,什么父亲娶儿媳妇,儿子娶继母一类的事情不绝于书,放在以前,游牧民族的鲜卑族对此习以为常不当回事,但他们接触了汉人礼法后,也都知道这不是啥好事情,是为天下人诟病的丑事。
这些丑事一般百姓本来不会接触到,偏偏崔浩将这些事情写了下来,又刻在石碑上,放在大路边,就变成了所有人都能看到,所有人都知道的“皇家秘闻”。
鲜卑贵族们无不愤怒,一波波的跑到拓跋焘面前告状,说崔浩这是有意识的宣扬鲜卑族的丑事,让天下人认为鲜卑族不足以统治国家。拓跋焘也是勃然大怒,立即下诏,将崔浩等人下狱。
450年,拓跋焘下诏诛杀崔浩。崔浩被押送到平城的南郊,一路上,押送的几十名士兵争先恐后的往他头上便溺,崔浩受奇耻大辱,悲呼不止,所谓“呼声嗷嗷,闻于行路”,除了他之外,参与修撰国史的数百名官员也被杀死,而他出身的清河崔,以及有姻亲关系的范阳卢、太原郭、河东柳这几个千年世家也都被牵连而灭族,史称“国史之狱”。
崔浩是历史上头一等的军事谋略家,他的战略策划能力,让北魏从小国崛起,统一了北方大地,让他以一介文臣的身份,名列《广百将传》的名将行列之中。
而崔浩的下场也令人唏嘘,万人之上的宰辅重臣,没有什么谋反一类的大罪,仅仅是修撰史书的过程中犯了错误,就牵连上千人丢了性命,临死前还遭受侮辱,在历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考虑到崔浩最喜欢自比的是功成身退的张良,让他的结局还增添了一份讽刺。
但细究起来,崔浩的死,并不能简单的归咎于“国史之狱”,而是实际统治国家的鲜卑贵族和根深叶茂的汉人士族之间的矛盾,清河崔等四家士族从汉朝时期就屡世为官,拥有庞大的政治经济实力,西晋时期更是形成了门阀政治,与皇帝一起治理天下,哪怕是五胡乱华时期,那些胡族政权的首领也不得不与士族门阀展开合作,让士族门阀依然拥有着很强的影响力和野心,这份野心让崔浩等掌权的汉人想要恢复门阀政治的光辉历史,回归到士族与皇帝共同掌权的晋朝时期的状态。
可入主北方的鲜卑贵族们手中有着足够的刀枪,他们却不愿意让汉人来“摘桃子”,这就引发了汉人士族和鲜卑贵族之间的激烈矛盾,崔浩则成为了这种矛盾激化的牺牲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