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岛上的纳西斯:《蒋勋·传说》

噩噩文化 2024-03-14 00:55:01

▲ 蒋勋《传说》封面之「红」

哲学解不开神话,但文学可以。

最近黑豹乐队换主唱的事儿,在网络上炒得沸沸扬扬,有好事者把前后几任主唱不同版本的《无地自容》放在一起,结果是肯定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窦唯的原唱是无法超越,那讲故事呢?

「庄周梦蝶」、「靡靡之音」、「屈原投江」等传说已经流传了多少千年了,这些故事在一代代中国人的思想中早已成为定式,但蒋老不服气,要来挑战一下。

读后感

▲ 蒋勋《传说》封面之「黑」

☑️「广陵散」安排了一个对音乐一无所知的狱卒来和大音乐家对话,导致最后嵇康用手在牢房的铁栏杆上的弹出了绝响。——想法够牛的,这是我挑着看的第一篇,觉得嵇康很矫情。以铁栏杆弹奏《广陵散》,大概是中年的心情了吧。不是苍凉,却是苍老了。

一个花苞就是一个肥胖的愿望。

☑️「借花献佛」的讲述方式很特别,里面是“我”和疑似我的好基友K的对话,俩人聊着天把故事重复的讲了不一样的两种结尾。叙述方式不尽相同,还别说,这个方法挺与众不同,不过也说不定蒋老在改写传说的时候,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去与众不同呢。

「燃灯」两个字太美了,往往让人忽略了他的本意,有很强烈的肉体上的痛苦。

☑️「尸毗王割肉贸鸽」和「萨埵那舍身饲虎」都属于最后结束前的一鸣惊人,只是“鸣”的响不响全看前面的铺排,蒋勋用它灿烂的形容词满满当当的铺开,密不透风,所以最后尸毗王跳上天平和王子跳下悬崖的那一刻,力度的确都出来了,包袱响了。

☑️「三个愿望」里“饿”和“冻僵”的濒死体验宛在眼前。

夜太静,没有任何声音可以隐藏。

☑️「屈原」里面绚烂的各种花各种颜色各种气味让人眼花缭乱。然后又活生生的写出被白起坑杀的兵卒的眼球慢慢涨爆的镜头和人相食中易子而烤了吃满嘴流油的细节,足够残酷了。那屈原是因为郢破而投江吗?著名的白起坑降卒不是在长平吗?

☑️「大劈棺」里面竟然还用上了政治隐喻。当然,新的几篇「台湾传说」都充满了政治隐喻。一个现代刽子手和他已经处决了的死者对话,说着诗歌一样的句子:「沉重的枪,因为少了一颗子弹而愈发沉重起来了」。

论语中有趣的传说不多,只有这短短一段:讲季节、讲河流、讲风、讲游泳、舞蹈与歌唱。

不接地气

▲ 蒋勋《传说》内页之「九色鹿」 蒋勋的字得弘一法师真传了

这是不适合孩子看的《传说》,本来我以为是合家欢的书可以一家人一起看呢。

从莎乐美的「微色情」到佛经故事里的血腥和自残,对儿童来说都会产生严重的不良导向,所以这本书我还是匿起来吧。

胡适写书的标准是「少女可看」,《传说》不是,又血又色。

之前蒋勋在讲课或他的书里,好几次提到小的时候听妈妈讲《白蛇传》的事情对他影响很大,以为书里肯定有这一段,结果失望了。

不光的「白蛇传」没有,其他如「九色鹿」、「嫦娥奔月」等接地气的故事一概没有,而是以佛经、圣经故事和希腊神话为主。

里面还有很多两个男人之间的互相爱慕和惺惺相惜,所以觉得这些故事对蒋勋来说是比较私人化的写作,但他最后还是给出版了,比如「约翰和耶稣的亲吻」,「约拿丹舍身救大卫」,都基情四射。

其实早在1988年就首版了,后来再版又加了几篇新的而已。如此说来蒋老的断背非止一日矣。

里面使用了大量上古的词汇,比如形容河水不叫“哗哗”叫“汤汤”,吹笛子不叫呜哩哇啦叫“毕毕剥剥”,琴声不叫「铮铮」叫「琤琮」。

神话在口传故事的发展过程中会不自主的带进叙述者的性格取向,包括外在和内在的性格,使故事听起来更加扑朔迷离。

少女表白被拒

▲ 莎乐美.达芬奇

莎乐美和美杜莎,我永远弄混。总是说不清星巴克的LOGO是谁?这回我记住了。

莎乐美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和约翰羞于启齿的柏拉图式的爱,所以最后没得到约翰的人只得到了约翰的头颅:滴血的头颅。美杜莎是看谁谁石化满头大蛇的那位,星巴克是双尾美人鱼。

▲ 星巴克LOGO

约翰和耶稣一样,都是未经受孕生下的孩子。玛利亚无由的怀上了上帝之子,而她的堂姐安娜也照猫画虎,天然怀孕生下来就是约翰——所以约翰是耶稣的表哥。

耶稣脱掉衣服,赤裸的站在约翰的面前,长久的拥抱,彼此感觉着瘦削的身体的依靠,肌肉、皮肤和骨骼紧紧的依靠。

莎乐美和修行者约翰互相吸引,却互相得不到对方,最后莎乐美静静的捧着那颗血流不止的头,亲吻了约翰的嘴唇。

▲ 施洗约翰的头在显灵.Gustave Moreau

开始承认“看不见”的时候,另一只眼睛就张开了,可能在耳朵里的听觉里张开,可能在鼻子的嗅觉里张开,可能是在指尖的触觉里张开了。这个经验使我知道没有真正的盲人,很多东西反而是在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才能“看见”。

ECHO与纳西斯

▲ Echo and Narcissus.Pier Francesco Mola 英国阿什莫林博物馆藏

ECHO的故事讲的简单,但是对腐叶湖繁复的描述,让我几乎都闻到了腐朽的味道。就好像在每一个神话传说里流转的心灵经验,纳西斯皮肤上的苔藓从腋窝长到鼻翼,甚至是嘴角,是一个非常形象化的忧郁。他的身体则变成水仙的根茎,手指变成白色须根,头发变成水仙的叶瓣。

弗洛伊德本身并不关心治疗,他在乎的是分析过程。弗洛伊德从纳西斯故事中分析出自恋情节。纳西斯代表的就是对自己的着迷。纳西斯就是蒋勋。

ECHO可以爱人,她爱着纳西斯,她的孤独是不被了解的哀伤。但纳西斯不能爱人,他只是沉迷于水中的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是最巨大也最纯粹的孤独。ECHO的状态是一种自闭中的完美,他独自在山洞里反复品尝和咀嚼自己的哀伤,不走出来。

女性在没有受伤前就假设自己受伤了,躲进自己的封闭世界里,品味爱情的美丽。

莎乐美最后的吻变成一种印记,一种见证,一种混合了华丽美,残酷死亡,罪恶。残酷也好,欲望也好,得不到的复仇也好,死亡之中的极致激情也好,都是切肤的痛。

神话原型最后都没有答案,只有回到故事本身的隐喻。而故事之所以流传,就是由我们借由这些隐喻,读懂了自己内在不被看见的部分。

俨然,蒋勋把自己比作了纳西斯,而很久以前有个叫三毛的女作家还把自己比作了ECHO,三毛比蒋勋更自恋。

▲ 蒋勋《传说》内封之「黑」

——————————

——————————

转发分享就是对本斋最大的支持与鼓励!

0 阅读:0

噩噩文化

简介: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