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字头上一把刀。就只看了少妇一眼,家没了钱没了妹妹跟别人跑了

东哥见闻述 2023-01-17 22:02:05

开场诗:从来冶容将淫诲,何必看戏观灯。一朝露面祸缠身,失贞如盼救星。

故事发生在明朝的万历年间,潮州府普宁县有个叫冯客明的秀才,父亲曾任历阳知县,家境颇丰。但是随着冯老爷子的年纪越来越大,辞官回乡后迷上了禅佛,一心向善,把家里多年来的积蓄都散了出去。以致到了冯客明这一辈儿,家里已经落没了。

冯客明也是命运不济,年轻的时候一直赶考,最终不过得了个秀才的功名。父母相继离世后,妻子也跟着死了,遗下一个名叫修亭的儿子。好在修亭聪明孝顺,长得也板正,一表人才,有不错的前途。

自从冯客明的妻子去世后,家里就剩下父子俩过日子。有人跟他说:“你们家连个主事的女人都没有,不想个样。我看你儿子也十六岁了,不如早点给他配个媳妇,你也省心。”

在好友的举荐下,冯家向当初的状元郎林家提亲,林氏小娘子貌美如花,贤良淑德。两家本来就有交情,而且人性也都不错,林氏顺利嫁到冯家,同样是十六岁,便挑起了家里管事的重担。

当地有个习俗,凡是新嫁过门的媳妇,头一年必须去祖坟祭祀。冯家老爷子的祭日是三月初三,趁着这个机会,小两口准备好香火蜡烛,一切应用之物,到祖坟扫墓。烧纸,上香,锄草,跟先祖说:“儿孙我今年成家了,今天带来让你们看看。”

祭奠完准备往家走,就看见对面陆陆续续走过来很多人。林氏问丈夫:“这些人都干嘛去呀?”

修亭说:“离此不远处有个观音寺,每年三月初三庙会,善男信女们都去庙里烧香拜佛,很热闹。”说着,拿手往后方指了指。

林氏说:“既然不远,咱们也去看看吧。”

修亭说:“去就去呗,反正现在也还早。”小两口手拉手,奔观音寺去。

普宁县外面有个观音寺,每年三月初三有庙会,周边的闲人雅士,才子佳人们,都会齐聚于此。有烧香的,唱戏的,有耍灯的,有卖货的,干嘛的都有,热闹非凡。

从寺外转到寺内,左看看右瞧瞧,夫妻俩很开心。就在他们转悠的过程中,被一双贼眼盯上了。这人是谁呢?广东水师提督尚万统的公子尚辅林。

尚万统早年参军,在亲友的帮衬下,一步步被提升到了今天的提督一职。他家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就是尚辅林,家里有良田千顷,房屋百间,是个大富人家。但是这个尚辅林不是个玩意儿,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到处惹是生非,欺良压善,无恶不作。只要上街,轻则打架斗狠,重则杀人抢掠,县衙门的差人也拿他没辙。

难得一年一次的庙会,像他这样的公子哥儿,怎么可能不来。就在看戏的过程中,无意间瞟了一眼林氏,尚公子的魂都飞了,哈喇子把前心都浸湿了。心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子,目若秋水,面似芙蓉;跟她比,我的三个夫人就是癞蛤蟆呀!”

他家里有三任夫人,除了头一个是媒妁之言,另俩都是他强抢回去的。如今看见林氏,尚公子双腿都不听使唤了,紧跟在林氏身后,围着观音寺绕了三圈。

下人问他:“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是要学驴拉磨吗?”

尚辅林问他们:“前面那个女子,看见没?”

下人说:“看见了。”

“认识吗?”

“认识,前几天刚嫁到冯家。”

尚公子着急地说:“哪个冯家?你倒是快说呀!”

“秀才冯客明家,嫁给了他的儿子,娘家姓林。”

“去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嫁给我。”

“少爷您糊涂了,她嫁人了。”

“我是说,问问她愿不愿意改嫁,如果愿意,我把她娶回去。”

“恐怕不行,人家小两口刚结婚,感情很好。”

“要不然,把她抢回去?”

“也不行,冯客明虽然是秀才,他家祖上也是做官的,闹大了不好收场;况且林氏娘子贤良知礼,怎么可能丧名失节?”

听他这么一说,尚公子顿如冷水浇头,兴趣全无,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氏娘子离开。

回到家,三个夫人上前接着,尚公子说:“你们三个,去前面,站成一排。”仨人乖乖听话,站好了,他挨着上下打量。心说:“真是奇了怪了,没见林氏娘子之前,这仨一个比一个漂亮,怎么现在感觉一个比一个丑呢?”

大夫人问他:“你这是怎么了,满脸的忧愁。”

尚公子没好气地说:“你们这些丑鬼,离我远一点,别惹爷生气!”转身回房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林氏娘子的模样。好不容易睡着了,夜里也会因此笑醒,无不感到失落。接连几天下来,茶不思饭不想,除了唉声就是叹气。

本地有个叫吴登的混子,长期依附在尚公子帐下,专门负责出谋划策,俗称“狗头军师”。听说自己的主子得病,专程到府上来看望。

吴登进门说道:“两天不见,公子爷这是患的什么病?是有什么烦心事吗?需要小弟帮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尚公子也不藏着掖着,索性就把前两天观音寺一游之事,跟他说了一遍。吴登哈哈笑道:“我当是为了什么,原来是冯家的媳妇,这等小事还须公子爷您操心么?小弟略施小计,管教您满意!”

“依你看,该怎么办?”

“他们家以前还行,现在没落了,尤其是冯家的儿子冯修亭,要钱没钱,要功名没功名。公子爷您多破费,就说能给他儿子保举个功名,还怕他不卖儿媳吗?”

“这么说,你有把握?”

“不敢说绝对可行,起码诱惑力足够。赶明儿我去他家跑一趟,晓以利害,想来冯客明那个老古董应该会答应。”

“既如此,那还等什么明天,你现在就去,爷我一刻也等不了。”

“今天不行,我接了别人的官司,您让我现在去冯家,不是耽误我少赚两锭银子么。”

“这件事你要是能做成,我重重赏你,你还稀罕别人的两锭银子?”

“公子爷您不知道,我家里现在有俩债主等着呢,下午打完官司,就能把债消了,明儿我有大把的时间替您办事。”

“别别别,你现在就去。管家管家,给吴登拿三锭银子来。”老管家把钱递给吴登,尚公子又说:“你拿其中的两锭去还债,剩下的钱买点礼物,给冯家送去。”

为什么说吴登是个混子呢?这人太坏了,挑唆别人打官司,他从中运作,赚取不良钱财。为虎作伥,打着尚家的名号,肆意敲诈勒索。撒谎说家里有债主,欺骗自己的主子,三锭银子全都装进了他自己的口袋。

从尚府出来,乐呵呵地去拜访冯客明,进门便喊:“冯老爷在家吗?”

冯客明出来,看他面生,问道:“阁下高姓大名?咱们认识吗?”

“我叫吴登,在尚辅林公子帐下办事。”

“哦,您光临寒舍,有什么事吗?”

“哈哈哈哈,我今天来,是有一个赚钱的好买卖要送给你,就看你拿什么谢我了。”

“哎呀,我们是读书人,不会做买卖,您确定没有找错人吗?”

“你不是冯客明吗?你儿子不是冯修亭吗?”

“是是是。”

“那就没错了。我这个买卖就是要给读书人去做,别人还做不来呢。”

“既如此,不知您说的是什么生意,如果老朽我能做的来,谢礼自然是少不了的。”

“你家媳妇前两天是不是去了一趟观音寺?”

“是啊,然后呢?”

“那天我家公子爷也去了观音寺,结果见到令媳,回家便思念成疾。”

“咱俩初次相会,有些事能说,有些事不能说,可别坏了体面。”

“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先听我说完。公子爷得病,想把您家媳妇娶回去作夫人,情愿多出银子。而且事成之后,还能为你儿子保举功名,您看怎么样?”

“滚出去!”

“冯老爷您别生气,银子有的是,你开个价!”

“放屁!我家纵然贫寒,但也不至于出卖儿媳。你赶紧走,不然小心我打烂你的狗头!”

看官们,但凡有一丝廉耻之心,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吴登是个视财如命的貔貅,两边赚钱,只进不出。为了银子,脸都不要了。

吴登碰了一鼻子灰,乌溜溜回尚府。尚公子早就在家等着了,每一刻钟,出来门口望一望,心情无比激动和期待。

约莫中午左右,尚公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吴登盼回来了。上前迎了两步,忙问:“怎么样了?说成了么?我什么时候上门迎娶?”

“我的公子爷!再走慢点,我就回不来了!还说什么迎娶。”

“怎么就回不来了?”

“姓冯的老头真可恨,我才说了一半,他就给我骂了个狗血淋头,我说您有的是钱,让他开个价,您猜这老头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您的银子再多,也是您父亲留下来的,您充其量就是个败家子!不但要把我乱棍打出,就是您去了,也要把您打得满地找牙。”

“好个老匹夫!他不允许也就罢了,骂我就不应该!吴登,你赶紧给我想个办法,这口气爷我必须要出!”

“公子爷,其实我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噢?什么办法?”

吴登附耳上前,俩人“叽里咕噜”,把计策一对,尚公子很开心。“好好好,哈哈哈哈,就按你说的办,今天他拒我于门外,明天我让他哭着来找我!管家管家,再给吴登拿二十锭银子来。”吴登拿着钱,转身出门办事。

看管老爷们,您说他俩生的是什么计策?前不久,有个姓于的大人,家里有权有势,买了个肥缺,要从潮州府经过,前去上任。没想到就在经过普宁县地界时,突遇一伙劫匪,抢走所有金银细软不说,还把于大人和其随从统统杀死。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朝廷,于大人的父亲痛子惨死,命天下所有的州府县捉拿劫匪。刚好潮州府最近抓住两名,身上搜出来不少金银,说是劫杀于大人所得,但并未供出同伙。吴登的意思是,花钱运作,让这俩劫匪把冯修亭供出来,说是自己的同伙。

这主意太坏了。烧杀抢掠已然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何况杀的是朝廷命官,最终的结果脱不开凌迟。那么冯修亭的命运如何?林氏娘子的去向又是怎样呢?咱们接着往下看。

这天早晨,冯客明到亲戚家去做客,家里只有儿子儿媳,和小书童三个人在家。修亭正在读书,耳听得门外“叮叮咣咣”走进来十多个差人,手里拿着铁锁铁链。

小书童问:“你们,你们找谁?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差人一把推开书童,大喝道:“冯修亭在家吗?快快出来,你的案子犯了,跟我们回衙门受审。”

修亭两口子出来,问他们:“什么案子犯了?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什么找错人了,你是不是冯修亭?”

“是啊,是我。”

“那就没错,给他锁上。”

“凭什么锁我?我犯了什么罪?”

“犯什么罪我们不知道,等你到了大堂,问老爷去吧!”

管你三七二十一,铁锁铁链往脖子上一挂,差人们拉起就走。林氏娘子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是好。等差人们走远了,这才安排小书童:“快去叫老爷回来!”

先说冯修亭被差人们带到潮州府受审。此时州官已经坐好了堂,堂下跪着三个人,俩真正的劫匪,一个就是刚抓来的冯修亭。

州官拍下惊堂木,左右大呼:“威武!”官老爷盛气凌人,冯修亭吓得瑟瑟发抖。

官问:“下跪者何人?”

“回老父台,学生冯修亭。”

“既是读书人,为何要与江洋大盗同流合污?”

“呀!老父台这是哪里话?学生不认识什么江洋大盗,更不曾和他们同流合污啊!”

“大胆!你看看旁边两个,他们可说是你的同伙。”

“学生,学生不认识他们呀!”

“好贼子!他们已经招认,就是你们联合杀死朝廷命官,你还要狡辩,是逼老爷动刑吗?”

“学生一直闭门不出,怎么说我杀死命官呢?老父台您明察呀!”

“你们在江口抢了银子,杀死于大人,还装不知道。左右!先打他二十!”

左右两行差人各出一个,举起板子就打。二十板不算重刑,不过是先让他吃吃苦头。但是冯修亭是个念书人,身子单薄,二十板没打完,人先昏过去了。

差人端上来一碗水,猛地往脸上一泼,冯修亭诈醒。哭道:“学生冤枉啊!”

“还敢说冤枉!”州官指着旁边两个劫匪说:“你们俩说,认不认识他?”

劫匪说:“认识认识,他是冯修亭,我们同谋劫杀了于大人。”

“他是念书人,怎么会跟你们勾结在一起呢?”

“大老爷呀!我们都是粗人,负责动手;他是念书人,负责出谋划策,同盟后分赃。”

“你俩叫什么名字?”

“我叫石刁,江湖人称入江龙;他叫王贵,江湖人称飞天豹。”

“如此说来,这个冯修亭也有诨号喽?”

“有有有!他叫,他叫,对!他叫爬山虎。”

官又问冯修亭:“你都听见了吧,还有什么话要说?”

修亭说:“什么爬山虎,不是我呀!我冤枉!”

官说:“还要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左右!重责四十!”

刚才让打二十,没等打完,人已经顶不住了。现在又让打四十,非把人活活打死不行。但是签子已经掷下,左右差人只能从命。“劈里啪啦”又是一顿打,打得冯修亭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再看两条腿,血淋淋肉骨难分。

眼看再打下去,性命难保,冯修亭大哭道:“罢罢罢!我是受不起这苦刑了,我招了吧。”

官大笑道:“早点招认,何必受此苦刑?来呀!让他画押。”

书吏早就把供状写好了,拿上来画个“十”字就算了事。左右把冯修亭抬起来丢监,暂且不提,咱们再说他家里的事。

冯客明在别人家里做客,正喝酒时,家里的小书童忽然赶来,不等进门就喊:“不好了,少主人被衙门带了,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冯客明跌跌撞撞回来,忙问媳妇:“怎么回事?”

林氏说:“差爷没说,锁起就走。”

“不行,我得进城去问问。”

“今儿天太晚了,路途又远,明天我早点喊个轿子再去吧。”

当天晚上,爷儿仨情绪都很低落,晚饭也没吃。夜里睡也睡不踏实,满脑子都在想办法。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林氏说:“我听说衙门里的人,个个都是钱阎王,咱家没钱怎么办?”

冯客明说:“别急,我先去衙门问问再说。”

到了衙门一问,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儿子是被劫匪们诬陷,已经被收进了牢里。花点钱贿赂禁卒,到牢里看望儿子。只见修亭项带链绳,满面焦黑,腿上已经被打烂了。冯客明一把抱住儿子,哭道:“儿呀儿,痛杀我也!”父子俩大哭一场。

禁卒过来劝:“行了行了,别哭了。你要是不想让儿子受罪,先拿千儿八百两银子来,我们替您好好照顾,然后你再回去想办法搭救。”

冯客明知道要花钱,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监牢的小卒,开口就要八百两一千两。心说:“就是把我家所有的东西卖了,也凑不出几百两,这可如何是好?千难万难,就难死了我老头子。”

从牢里往外走,刚踏出监门一步,旁边站着一位,背靠城墙。喊他:“哟,这不是冯老爷么?什么时候进城的,有何贵干?走走走,咱们喝茶去。”

冯客明哪有心思,愁容满面。“不去。”

“怎么了这是?”

“家门不幸啊。”

“别急别急,您跟我说说,兴许我能帮得上忙。”

“有一伙劫匪,杀人越货被抓,一口咬定我儿子是同伙,现在已经被关进了大牢。”

“不该吧。令郎是个读书人,怎么会和他们勾结呢?”

“可说呢,但大老爷不这么认为,将我儿屈打成招。”

“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禁卒让我回去筹银子,说有银子一切好办。这不,我老头子为此正发愁呢。”

“他们要多少?”

“说是八百两一千两,只负责照看,不管死活。”

“哪儿能用这么多?正好我有个朋友在里面当差,要不,我进去替您求求情?”

“能行吗?”

“行不行的另说,我先进去看看,出来再说,好吧?”

“唉唉唉,有劳了。”

那么说话这位是谁呢?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策划者,人称“狗头军师”的吴登。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所以提前就在监牢外等着,就知道他冯家无计可施。

不一会儿的工夫,吴登从里边出来了,冯客明忙问:“怎么样了?”

“恭喜冯老爷,我跟他们讲好了,你只要给他们四串钱就行。”

“那我儿子的案子怎么办呢?”

“我跟禁卒关系好,但是跟州官老爷没交情,你儿子的案子比较大,恐怕不好办。”

“那行吧,谢谢吴先生。”

“别客气,你赶紧进去交钱去吧。”

冯客明二次进来,把四串钱分给守监的卒子们,简单吩咐了几句,转身回家。

到家把情况一说,林氏娘子哭得眼泪都干了,非要上城里去看看丈夫。冯客明劝她:“媳妇你还年轻,不能出去抛头露面,免得再惹事端。”

“公公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我回来的路上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前几天吴登来过咱们家,说了些不着调的话,我差点把他打回去,紧跟着就发生了昨天的事,而且他还好心替我说情;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吴登从中搞鬼。”

“这跟我抛头露面有关吗?”

“之前你们夫妻不是去祭祖嘛,后来又上观音寺去了一趟,结果被尚万统的儿子盯上了,专程让狗腿子吴登来咱家提亲,说要娶你过门,结果被我骂了一顿。”

“依公公您来看,难不成是姓尚的怀恨在心,买通了劫匪,诬陷我丈夫入狱吗?”

“极有可能!”

“这怎么办?公公您得赶紧想办法,把我丈夫救出来才是啊。”

冯客明何尝不想,怎奈实在没有可行之策。

转过天来,吴登再次来到冯家,跟冯客明说:“昨天我从城里回来,一直挂念令郎的案子,今天特来拜访,一来是劝您别太伤心,二来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搭救的方法。”

“承蒙吴先生牵挂,但是我老头子势单力薄,着实没有什么办法。”

“我看令郎的案情重大,必须得找个有权有势的人去说,否则绝不可能轻举放出来。”

“我父在时曾做过官,你说州官老爷会不会看薄面,放我儿子出来。”

“您家的情况我知道,要是管用,早放出来了。”

“那可怎么办?”

“要不,让我家公子爷去说说?”

“这,这,这不太好吧。”

“只要冯老爷您同意把儿媳嫁给我家公子爷,你儿子的案子很快就能了结,我敢保证。”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冯老爷您糊涂啊!若是你儿子的案子不能撤销,必定难逃杀头的罪名,到时候儿子死了,儿媳还不是要嫁人么?”

“这事我不能作主,还得问问儿媳。”

“好好好,你去跟儿媳商量,明天我再来。”

吴登走了,冯客明回家跟儿媳商议。可这种事毕竟难以启齿,不能明说。苦思冥想之后,冯客明总算想出来一个两全的计策。

林氏说:“照他这么说,那就表示诬告是实,我丈夫是蒙冤入狱。”

“就算知道,咱们家现在无钱无权,又能怎么办?”

“我要到州衙去喊冤,告他们谋夫夺妻!”

“媳妇呀,就怕你冤还没喊,丈夫就先被他们害死了!”

“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丈夫被砍头吗?”

“唉呀!事已至此,我看也只有把你嫁给尚家,才能把我儿子救出来,免断冯家的香火。”

林氏娘子听此一言,心如刀绞,大哭道:“罢了,为了救我丈夫,儿媳我愿意嫁入他家。”

“媳妇你先别急,为父我并非薄情之人,把你嫁入他家,只是权宜之计。”

“公公还有什么妙计吗?”

“我去跟吴登说,让他先把你丈夫放出来,然后再用花轿将你抬走;洞房之前,你们夫妻悄悄溜走,远走高飞,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总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好。”

“我们走了,公公您怎么办?”

“我一个老头子,他们能拿我怎么办?”

正商议时,忽听门外有一人喊:“有人吗?请问这是冯客明,冯老爷家吗?”

您道来者何人?早在十多年前,有个名谢小五的孩子流浪至此,被冯家收养了下来。谢小五家里很穷,兄弟姊妹也多,父母养活不了,只能把他抛弃在外。幸得冯客明帮助,给他吃给他穿,这才保住小命。两年后,跟着一个唱戏的班子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多年。而今又从此过,特地来看望曾经的救命恩人。

冯客明问他:“你有什么事?”

“老伯,您还认得我么?”

“恕老夫眼拙。”

“我是谢小五,当年若不是您收留,我不至于有今天。”

“哦!原来是小五,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戏班主见我有天资,收我当了义子,改名谢宁安;但不知您为何满面愁容,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言难进呐,咱们进去说。”

把谢宁安让进屋来,冯客明把前事尽数一说。谢宁安道:“虽然是个好计,但修亭兄长腿脚不便,恐难以脱身,我有一计,老伯肯听否?”

“快快说来。”

“我这身材和令媳差不太多,不如假扮新娘上花轿,你们一家人可悄然离开。”

“那岂不是把你给坑了吗?”

“不要紧,我自有脱身之计;老伯您对我有救命之恩,今天就当还报了。”

计划妥当,翁媳俩很高兴。先把林氏娘子送回娘家,冯客明单独在家等候。因为之前吴登说了,转天还来。果不其然,次日一大早,来了。

“冯老爷,商议的怎么样了?”

“我跟媳妇说好了,媳妇也同意,但是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首先得把我儿子放出来,只有看到我儿子安然无恙,她才放心嫁人。”

“这个好说,我回去就跟公子爷说,明天就能放人。”

“你也知道,家遭横祸,能用的钱都用光了,所以我家还要四百两银子的聘礼。”

“这个更不叫事儿,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了,就这些。”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先把你儿子放出来,后天花轿来接人。”

吴登回尚府见公子爷,尚公子满脸的期待,问他:“快说,答应了吗?”

“答应了。”

“太好了,太好了,那咱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去迎娶吧?”

“您别急,娶妻成亲是大事,问期纳礼是规矩,总得一步步来吧?况且人家有两个条件。”

“别说两个条件,就是两百个条件,爷我都能答应。”

“一是放冯修亭出来,二是要聘礼六百两;林氏娘子只要见到他丈夫,马上乘花轿来咱家。”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城里。”

州官跟尚公子本就是一丘之貉,如今尚公子带着一千两银票来赎人,官自然乐意。如何办手续,如何把冯修亭送回家,且不用多说。单表尚公子娶妻一事。

敲锣打鼓,执旗掌伞,一行人抬着轿子来到冯家。这会儿谢宁安早就穿戴好了,就等着尚府的人来接。聘礼下了,新人迎出来。打眼一瞧,高矮胖瘦,体态风姿,非但不输林氏娘子,更比林氏多了一份娇媚。

眼看着花轿渐行渐远,冯家一家四口赶紧回屋,扛起包袱直奔码头。因为一切都是按计划行事,金银细软提前就打包好了,拎上就能走。

这边尚家高点红烛,众宾客纷纷前来贺喜,都说是个美貌的好佳人!您想啊,尚家这么大的势力,来者非富即贵,整个场面热闹非凡。

但是正要拜堂之际,忽然来了两个人,取出书信告道:“给尚大人道喜。”

尚辅林问:“道喜不假,什么时候我也成大人了?”

那人说:“奉旨授四川保宁府正堂,即日上任。”

拿过来一看书信,果然是委任书。原来他父亲的好友是四川保宁府正堂,现在升任藩台,正好空出来一个缺,尚正统在吏部运作一番,给他争取了这么一个职务。原来的保宁府正堂明天卸任,所以必须即刻动身,否则要耽误事儿。

尚辅林气得捶胸顿足。“什么时候上任不好,偏偏在我大喜之日,出这种意外!”

宾客劝道:“婚姻事小,功名事大,您不如先去办交接,回头再让人把新娘子送过去。”尚公子没办法,只好让人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前面曾说过,尚万统有一儿一女,儿子就是尚辅林,女儿名叫玉娘。这个玉娘止今十六七岁,生得花容月貌,美艳动人,还没寻人家,尚公子平时最疼她。

临走的时候,尚公子把妹妹叫过来,吩咐道:“上差有公务,我必须马上出发;新娘子就拜托你照顾了,晚上你跟她睡一个房间,别出什么岔子。”

玉娘说:“哥哥放心,您只管上任去,家里的事有妹子我照看。”

尚公子上任没什么意外,但是新娘子这边可是出意外了。为什么呢?新娘子是谢宁安假扮的,他是个男的。让玉娘白天看着还行,晚上同榻而眠,能不出意外吗?

谢宁安本来想着,尚公子若要与他同房,那就假称有病,拖延两天,然后趁机逃走。而如今每天和玉娘腻在一起,逐渐改变了初衷。

到后来索性也不装了,坦言自己是个男儿身,问玉娘愿不愿意跟他远走高飞。玉娘也不傻,白天晚上都在一起,早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遂说:“其实我早知道你是男子,就看你什么时候跟我坦白。”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是不可能跟你哥哥过日子得,我得走,就看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了。”

“我早有此意,就是不知怎么逃?”

“我都想好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咱俩就走,到杭州府去,我在哪儿有家院。”

“那行,说好了,咱俩今晚就走。”

当天下午,玉娘从他哥哥房里偷出来一大包金元宝,到码头订了一条船。谎称到街上赶集,带着“新娘子”谢宁安,奔码头上船,离开了潮州府。

又过了五六天,尚公子回来接新娘子,这才知道,林氏早就没了人影。更可气的是,妹妹也没了,金子也没了,家里竟然没人知道。

尚公子又急又气,又悲又恨。卯足了劲儿在地上蹬了几脚,仰面直挺挺倒在地上。家里人见状,赶紧过来扶着,用姜汤灌醒,从此变成一个痴呆。除发妻外,另外两个夫人见此情景,各自收拾金银,一逃而去。

他父亲尚万统游湖时,接到家里来信,说儿子变成了痴呆,气血上脑,头晕目眩,不慎落水而亡。可惜好端端的一个士族大家,竟落得个家破人亡。

再说“军师”吴登。多年来在尚公子帐下谋事,骗了不少银两,就在城里买了一间铺子,做起了职业律师。但是因为他的名声很臭,所以找他打官司的人,都是地痞流氓,兼奸夫淫妇。

本地有个王革民,整天不务正业,以偷鸡摸狗为生。娶了个姓陈的女人为妻,两口子感情很差,经常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指责自己的丈夫没本事,搞得王革民出去抬不起头。王革民为了报复妻子,就找吴登打官司,诬告妻子与他人通奸。万万没想到,王革民非但没有胜诉,反而被县老爷以诬告罪,打了四十大板。

回到家,陈氏比以前更跋扈了,王革民在家待不住,出来散散心,找自己不错的哥们儿聊天。有个人跟他说:“老王,知道为什么你没胜诉吗?”

“知道啊,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儿,我打官司的目的,就是想让官老爷杀杀她的威风。”

“结果呢?”

“嗨,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家庭地位提高了。”

“你知道个屁!你不知道,我们可都有耳闻。”

“有什么耳闻?”

“你要是信我们,我们给你出个主意,你回家试试。”

“怎么试?”

“回去跟你婆娘说,就说你有事出去几天。”

“然后呢?”

“然后你就假装要走,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天黑,看看谁上你们家去,谁去谁是奸夫。”

“我当是什么主意,你们别在这儿胡说!赶紧滚!”众人一哄而散。

王革民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回到家果然依计而行,跟他妻子说:“那个谁!跟你说个事;刚才出去碰见一哥们儿,约我出一趟远门,可能要好几天才回来,一会儿就走。”

陈氏咒道:“你爱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去,死在外面才好呢!”

王革民也没理她,随后拽过来一件衣裳,出门走了。说走也没走多远,一直在自家不远的旮旯里猫着。赶等到定更天左右,隐约看见一个人朝他家走来,而且这个人很眼熟,但是看不清楚。心说:“难不成真有奸夫么?”

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王革民翻墙入院。耳听得果然有男人的声音,怒火上头,随手抄起院儿里的柴刀,一脚踢开了门。傻眼了,此人正是为他打官司的吴登。

吴登见势不妙,起身要跑,怎奈王革民堵在门口,只得跳窗。刚把窗户打开,一条腿迈上来,王革民柴刀已到,正砍在后脖颈处,死尸倒地。

旁边的陈氏吓得缩成了一团,苦苦求饶道:“念在咱俩夫妻一场,你饶我一命。”

话音刚落,手起刀落,陈氏死在了床上。王革民说:“别怪我无情,都是你们自找的。”

趁着晚上没人知道,把内门外门都关好,连夜逃走。

关于王革民之后再犯案被抓,那是后话。且说谢宁安和玉娘,两人从潮州到杭州,把金子兑换成银子,购买了大量的田产房屋,没几年的光景,成为了当地一等一的巨富。冯修亭一家四口下船潜逃,在林氏娘家的帮助下,隐居了三年。三年后,冯修亭考中进士,进入仕途,一生为官清正,造福百姓。

结语:切记“人巧于机谋,天巧于报应。”能劝人向善,不劝人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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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哥见闻述

简介:漫漫历史长河,这一粒尘埃何其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