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在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自2007-2009年的大衰退以来，已成为全球经济增长的主要驱动力，这种模式 在2020年疫情引起的全球经济衰退后的经济复苏中得到了 加强。但是，其货币--人民币的突出地位落后于中国在世界经济中的重要性。人民币没有被广泛用于跨境贸易和金 融交易的支付和结算。与此同时，美元仍然是主要的国际 支付货币（其次是欧元），也是最主要的储备货币，外国 中央银行持有这种货币是为了防止国际收支危机和抵消汇 率的波动。 一个国家如果发行一种广泛使用的国际货币，不仅可 以获得声誉，还可以获得一些实质性的好处。其出口商和 进口商可以使用本国的货币进行贸易交易，减少他们对汇 率波动的风险。一个发行储备货币的国家通常可以用自己 的货币向世界其他国家借款，往往是以低廉的利率，正如 美国多年来一直在做的那样。

尽管中国在全球GDP和贸易中的比重快速增长，但为 什么人民币作为一种国际货币没有取得更大的进展？数字版人民币在全国范围内的推广是否会改变这一轨迹，甚至 可能挑战美元的主导地位？简短的回答是，这取决于中国在各个领域进行的其他改革。 让我们从最近的一些历史开始。2010年左右，中国开始通过各种政策促进其货币的国际使用。例如，中国 增加了人民币在离岸市场的可用性，授权一些外国人民币交易中心，并使外国投资者更容易进入中国债券和股票市 场。这些措施，加上中国在世界经济中日益增加的分量， 有助于人民币走上似乎不可阻挡的全球主导地位的道路。 人民币迅速成为国际支付中的第五大货币（仅次于美元、 欧元、日元和英镑）。2016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人民 币纳入构成该机构特别提款权的货币篮子，

使其成为储备货币。 然而，自那时起，人民币作为全球货币的地位并没有提高，在国际支付中的份额已经下降到2%以下，而全球外 汇储备中以人民币计价的资产所占的份额已经停滞在2%左 右。该货币在国际金融中使用的其他量化指标，包括用于 结算贸易交易和发行离岸债券，都表明人民币作为国际货币的发展已经停滞。 现在，央行正在采取措施，使其货币数字化，这 可能会产生国内和国际影响。2020年，中国启动了中央银 行数字货币数字人民币的试验，使其成为首批这样做的主要经济体之一。数字人民币旨在补充实物现金的使用，使 其更容易使用央行货币进行数字支付。数字人民币试验在 四个城市开始，随后将其扩大到其他主要大都市，如 一些大城市天津，以及香港和澳门。早在2022年或之后不久， 数字人民币可能会在全国范围内推广。

数字人民币是否会 成为改变游戏规则，提升人民币在国际金融中的作用？ 中国在零售支付系统的技术先进性方面已经超越了美 国和其他发达经济体。支付宝和微信支付提高了中国数字零售和企业间支付的效率和便利性，此外还降低了客户和 企业的成本。因此，与此同时，数字人民币将在争夺全球金融市场主导权中给中国带来助力，这似乎是合理的。 现实却更令人担忧。数字人民币最初只能用于中国境内的支付，尽管这可能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对于所有关于数字人民币的炒作，中国独立的跨境银行支付系统是一个 更重要的创新，使使用人民币进行国际交易更加容易。这 个支付系统也有能力绕过西方主导的SWIFT消息系统进行 国际支付。这有可能成为绕过美国金融制裁的一种方式， 这对许多政府来说是一个诱人的前景。俄罗斯或伊朗和委内瑞拉现在会发现，

他们向中国出口的石油更容易获得人民币支付。随着人民币的使用越来越广泛，其他与中国有紧密贸易和金融联系的小国和发展中国家可能开始直接用 人民币开具发票和结算贸易交易。数字人民币最终可以与 跨境支付系统连接起来，进一步实现国际支付数字化。这些措施有助于货币的国际化，标志着货币在跨境贸易和金融交易的计价和结算方面有了更大的用途，也就是说，一个货币可以作为一种国际交换媒介。事实上，随着中国在世界经济和全球贸易中的比重不断上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然而，数字人民币本身不会对外国投资者是否将人民币视为储备货币产生什么影响。尽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已 经正式指定人民币为储备货币，但金融市场参与者的观点 对于决定一种货币的地位更为重要，他们似乎对人民币在 这一角色中的可行性持保留态度。

原因之一是跨境资本流入和流出中国仍然受到许多限制。另一个原因是，人民币汇率继续由央行管理，尽 管自2018年以来管理力度大大减弱。储备货币通常只由那 些对资本流动没有限制、汇率由市场决定的国家发行。毕竟，储备货币的投资者--包括外国的中央银行--希望得到 保证，他们可以轻松地将资金调入和调出他们所投资的国 价，并按市场汇率进行交易。 然而就中国而言，这些政策都不可能很快完全改变。 中国确实已经减少了对资本流动的限制，并表明其计 划最终允许开放资本账户。此外，央行已承诺减少对外汇市场的干预，让市场力量在决定人民币的外部价值方面拥有发言权。然而，包括央行在内的外国投资者仍 然对可能限制以市场驱动的汇率不受限制地进出中国资本 市场的政策变化保持警惕。

人民币很可能会逐渐成为国际金融市场上更重要的角 色，然而除非中国进行广泛的经济和金融体系改革， 否则其全部潜力仍将无法实现。从长远来看，人民币的升值对全球金融体系意味着什么，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国 经济本身在提升其货币地位的过程中如何变化。 有一些可能的改革，可以提高人民币在全球金融中的 地位，也有助于中国自身经济发展。一个是金融市场的自优化，包括进一步发展固定收入和二级（衍生品）市场。 另一个是进一步开放资本账户，取消对资金流入和流出的 限制。修复银行系统，使其在更多的商业原则和更好的治 理结构下运作也很重要。在开放资本账户的同时，还应该 有一个更加灵活、由市场决定的汇率。这将为强调价格而 非数量手段的更自主的货币政策体系提供基础。最后，一 个更加全面和强大的监管框架，加强而不是试图替代市场 纪律，

将有助于建立对中国金融市场的信心。 在任何情况下，人民币都不太可能被看作是一种安全 的避风港货币，一种在全球金融动荡时期外国和国内投资 者转向的特殊类型的储备货币。美元是占主导地位的避险 货币；在全球金融市场出现动荡的任何时候，投资者都会 将资金转移到以美元计价的资产中，以保证其投资的安全 性。安全避风港货币的一个关键属性是它得到了国内和国 外投资者的信任。而投资者的信任又是建立在一个坚持法治的体系上，甚至政府也要遵守法治，以及一个有内在制 衡的体系。一些人认为，中国确实有法治，有足够的 自我纠正机制，防止在政策上出现偏差。 这不是一个可靠或持久的替代制度化的制衡体系，比如在美国，行政部门、立法部门和司法部门独立于其他部 门，并对其他部门无限制地行使实力起到制约作用。

特朗普政府对美国的机构造成了重大损害，削弱了法治，并侵 蚀了美联储的独立性。但在国际金融领域，一切都是相对的。鉴于美国的经济主导地位，深入和流动的金融市场， 以及仍然强大的制度框架，美元到目前为止仍然是主要的 储备货币。 人民币的崛起对国际货币体系，特别是美元的主导地位有什么影响？近年来，人民币作为支付货币和储备货币 所取得的任何进展，都是以牺牲欧元和英镑等货币为代价 的。即使当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人民币纳入特别提款权篮 同时，其在该篮子中10.9%的权重也主要是以牺牲篮子中 的其他货币--欧元、英镑和日元--而不是美元为代价的。 人民币日益突出的地位与美元相媲美的前景似乎不大。 简而言之，人民币正在走向最终成为国际贸易和金融 中更广泛使用的货币。只要中国继续在金融部门和其他市 场化改革方面取得进展，

人民币就有可能在未来十年内成 为一种更重要的储备货币。然而，要使人民币成为一种安全的避风港货币，不仅需要经济和金融改革，还需要重大的制度改革。这种改革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中国继续改革和发展其金融市场，取消对资本流动的限制，数字人民币和跨境银行支付系统将共同加 强人民币作为国际支付货币的作用，但很难削弱美元作为 全球主导储备货币的地位。请继续关注下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