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小心把安眠药当成糖豆给我弟弟吃了。
弟弟因此变成了智力有缺陷的傻子。
我心怀愧疚，奋力弥补。
直到我从姑姑口中得知。
弟弟是因为妈妈超生才变傻的……
1
爷爷病危，我连夜买了火车票回了家。
在爷爷的病房门口，我看到了姑姑和我妈妈面色狰狞的在对骂。
姑姑语气嘲讽说，妈妈是骗子，骗了她们女儿一辈子。
我一边小跑着靠近，一边试图去理解姑姑的话。
但是姑姑的咒骂声在看到我的时候还是停了下来。
就连妈妈也悻悻的放下了戳向姑姑的手指。
“妈妈，爷爷怎么样了？”
我实在无心关注她们争吵，长时间的高铁硬座让我身心俱疲。
现在只想知道爷爷的情况。
“医院已经下病危通知书了，老爷子现在没闭眼应该就是想着见你最后一眼。”
爸爸从一旁走了过来，身上带着一股廉价香烟的味道，很是呛人。
“真不知道老爷子惦记一个小丫头片子做什么，吊着口气白白浪费钱。”
姑姑本就难看的脸上听到爸爸的话后愈发的阴沉。
我没有在乎姑姑的话，轻声的说了句好，便走向了病房。
病房的门虚掩着，我能明显看到病床上的情况。
爷爷变得好瘦，被子盖在他的身上都感觉不到明显的起伏。
“力强，你说老爷子应该不会把钱留给这个小丫头吧？”
“你少说两句！”
我正准备踏入病房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假装没听见的走进病房。
“爷爷……”
我本想笑的，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明显的哽咽，我实在笑不出来。
曾经强壮的能让小小的我坐在肩头的爷爷现在却消瘦的吓人。
“囡囡……爷爷想你……”
爷爷虚弱的睁开双眼，眼神浑浊但是看向我的时却是一如既往的慈爱。
我努力撑起来的笑意在爷爷的注视下溃不成军。
2
我出来的时候，妈妈和姑姑又在吵架了。
“你这老货，和我争老爷子的钱做什么？你家里的蠢女儿不是愿意养你的傻儿子吗！”
“也是你够本事，竟然想出骗女儿养傻儿子的法子！谁家当妈的跟你一样的！”
姑姑尖锐的声音带着讽刺，而一贯得理不饶人的妈妈却罕见的没有反驳，只一味的伸手去扯姑姑的嘴。
“我撕烂你的嘴，让你满口胡言！”翻来覆去只这么一句话。
“依云！够了！”爸爸眼尖的看到我正在门口发愣的模样，语气严厉的打断了姑姑。
姑姑虽然蛮横，总归是有点怕自家大哥的。
“盛楠……你别听你姑姑瞎说。”妈妈头发凌乱，眼神闪烁。
我看出来了她极力想掩藏起自己的不自然，但是不知道是太过于心虚还是什么，终归的很明显。
其实我并没有听到几句，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姑姑说什么骗女儿养儿子。
这有什么呢？
弟弟的人生本就应该是我负责的。
3
我想到家里已经快十五岁的弟弟。
妈妈说，我小时候误把安眠药当成糖豆给弟弟吃了，而家里没钱给弟弟看病，导致弟弟脑子受损变得痴傻。
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妈妈经常会指着一旁眼神呆滞的弟弟语气严肃的对我说着。
她说，都是因为我，弟弟才会变成这样的。
她说，我要对弟弟的人生负责。
所以，每当我有任何好东西时，我都会想着弟弟。
如果不是我，弟弟不会变成这样的。
我拼命的读书，告诉自己只有出人头地才有机会赚到钱，才有机会给弟弟找好医生。
我总想着弟弟有一天是会好起来的。
4
“妈妈，我知道的，弟弟本就是我的责任。”我看着妈妈局促不安的样子，盯着妈妈勉强笑道。
“爸爸，爷爷走了……”随即我转过头看着紧皱着眉头的爸爸。
“爸！”爸爸还没反应过来，姑姑就哭天抢地的往病房跑去，尖锐的声音刺的我耳膜生疼。
刺的我的眼泪情不自禁的往下掉。
“哎。”
爸爸叹了口气，挽着妈妈的肩膀走向了病房。
我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影子被拉着很长，脑子很乱。
我其实能猜姑姑和妈妈在吵什么，即使我是个再迟钝的人也该知道了。
但是我不想在爷爷面前和她们撕破脸。
爷爷希望我过得幸福快乐。
口袋里的纸条被我死死的攥住，上面是爷爷颤颤巍巍的字迹。
“房子留给囡囡
刘律师：182***”
5
我小时候一直跟着爷爷。
在八岁上小学的时候才被爸爸妈妈接回去。
爷爷总说，爸爸妈妈忙，不是不要我。
可是我知道，爸爸妈妈就是不想要我。
因为我记得自己还有个姐姐，但是姐姐被扔掉了，后面被其他人捡到送了回来，再然后就是妈妈又可以生小孩了。
那个时候在计划生育，规定一家不能超过一个小孩。
后来，妈妈又怀了我。
妈妈生下我的时候又准备像扔姐姐一样扔掉我，但是我很幸运。
爷爷说他养我。
在爷爷身边的那几年是我最快活的时光。
后来我听爷爷说妈妈又怀孕了。
在妈妈生完孩子后。
计划生育放开了。
我被妈妈接了回去。
离开的时候，我哭的吐了三次，爷爷眼眶泛红的说他可以一直养着我。
但是爸爸妈妈态度强硬的接走了我，说城里的教育会更好，在村里只会耽误我。
爷爷犹豫了，他妥协了。
我一边哭一边吐，将爸爸买的二手车吐的全是。
妈妈手里抱着年幼的弟弟，嫌弃的把我扔到了后备箱。
她说，要吐去后面吐，脏死了。
那时候的我只知道爷爷将我送给了两个陌生人。
毕竟我长到八岁只见过爸爸妈妈两次，一次她把我扔掉，爷爷捡回来说会养我，还有一次就是这次。
我哭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嘴上封着胶带。
妈妈说，我打呼吵着弟弟睡觉了，封起来安静多了。
而爸爸沉默的开着车。
路途很长，即使是冬天，后备箱又冷又闷，在加上到处都是我的呕吐物，我很快就再次昏了过去。
我就这样回到了爸爸妈妈的身边。
爸爸每天都很忙，我基本看不到他。
但是在我上小学的那天爸爸开着他的二手车将我送到了新学校。
妈妈没来，她要照顾弟弟。
我其实挺喜欢弟弟的，但是妈妈不愿意让我抱弟弟。
她说我年纪小，没轻没重的。
容易摔着弟弟。
但是耐不住弟弟喜欢我，弟弟从小就喜欢黏着我。
而且他很乖，不像其他小婴儿一样喜欢哭闹，他总是会拥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
看的我心软软的。
我很喜欢弟弟。
6
爷爷葬礼的那天。
姑姑和妈妈又吵了起来。
原因是爷爷的遗嘱里，只将遗产分了一半给姑姑，而姑姑认为是妈妈怂恿爸爸私吞了爷爷的房子。
而这房子近期在计划拆迁。
我拉着弟弟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们争吵，心疼的看着摆放在上面的爷爷照片。
相片里的爷爷孔武有力，一点没有在医院看到的瘦弱模样。
直到爷爷律师的到来。
他说，张老先生名下的位于幸福村的房子留给了张盛楠女士。
张盛楠就是我。
姑姑瞬间挥开了妈妈的双臂，一边说着不可能，一边就准备对律师动手。
直到他将爷爷的房产证交给了在角落里的我。
妈妈一脸惊喜的走到我的身边。
不停的说我好样的，真会给她争气。
一边又得意的看着姑姑，像个斗胜的公鸡。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抓住手里的房产证，这是爷爷留给我的唯一东西了。
我的眼眶再次湿润了起来。
弟弟在一旁轻声的叫着我，小心的拉着我的手。
他十五岁了，一直没上学，连话也不怎么会说。
说的最清楚的就是姐姐了。
“好啊！你个老货！竟然撺掇着女儿坑骗我爸的房子！你可真是不要脸啊！”
姑姑气急败坏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而站在她旁边的姑父圆润的脸上也露出了明显的不满。
毕竟这是一处即将拆迁的房子，谁知道能分到多少拆迁款呢！
他不可能不眼红。
“老爷子疼爱自己的孙女有什么错，什么叫我撺掇着，人老爷子自己愿意给的！”
妈妈的语气里掩盖不住的得意，她似乎一点也不为爷爷的离世而感到难过，脸上满是喜色。
如果不是到处的白幡和花圈，我还以为是她的喜宴。
我有些厌恶的避开了妈妈的手。
妈妈愣住了，随即皱着眉头低声质问我为什么要下她面子。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爷爷的灰白相片。
这边的动静闹的有点大，原本灵堂里就是我们两家直系亲属在的，现在陆陆续续的门口围了不少人。
纷纷探着脑袋往里看。
姑姑看着越围越多的人，眼神一转。
我的内心忽然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妈妈似乎也有。
她眼看着姑姑往地上一坐。
一身黑色的连衣裙立刻沾满了灰尘。
张开带着哭腔大声的喊着：
“我可怜的老爷子啊！辛辛苦苦修建的房子给了自己疼爱的孙女！可谁想着自己的儿媳却是狠心的！要让这娇滴滴的大闺女一辈子养着自己的傻儿子！”
“张依云，你在乱扯！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妈妈预感到不妙，但实在是来不及阻止。
她吓的急忙扑了上去，但却被一旁的姑父皱着眉头给挡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