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桴浮

01

周末奉命去小区外的快递驿站取件，恰好碰到驿站的工作人员和快递员在吵架。

因为有人忙着吵架，有人忙着往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驿站里继续见缝插针的塞，一时间便没人管排成一行的取件者，我只好顺水推舟听完他们的吵架。

原来，是驿站拒收快递员刚刚送来的一整车货。驿站的人说，你没看我这里面都堆成山了，连楼上（驿站自己用钢管铁板搭的简易阁楼）都塞得满满当当，感觉都快要压塌了，要是压塌了就彻底瘫痪了。你说非要放，你给我说往哪放？

快递员说可以放门外面嘛，你这明明门外面放了这么多，凭啥别人能放我就不能放？

驿站人没好气地说，你没看我正忙着往里面搬吗？城管今天都来警告了两次了，一会还要来检查，再摆在外面就要开罚单了。

快递的仍不甘心，硬从货堆和人丛中挤过，在驿站里踅摸一圈，指着一堆编织袋中间的一个豁口说，这里明明还能放两袋子。

放吧放吧放吧，你觉得哪能放就往哪放。驿站的一边说着，一边用手里抱着的几个纸箱子把快递员挤到了一边。

快递员不管不顾，自行和另一人两次抬进来两个大编织袋，一二三喊一声起直接扔到了麻袋山的豁口处。原来那个豁口处外露着一个插座并插着好几个连着不知道什么电器的插头。这两个大麻袋往那一扔，插座插头电线们瞬间被埋没在包裹堆。

临走的时候，快递恨恨地说，明天不给你们这个小区送货了，这几天肯定也不给你们小区送货了，等着去吧！

02

这话听着是给驿站置气，但仔细一想不对啊，等包裹的明明是下单买东西的，刚剁疼的手正急着收快递好安慰用痛苦指数换痛快指数的心灵呢，几天不给这送了，意味着这里的剁手党们得多等N天。

但现场的剁手党和剁手党的跑腿者还来不及往这个渠渠道道想，因为取眼目下到了门口的快递是当务之急，很多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一言我一语要求驿站安排一个人尽快给出库，不要光顾着搬搬搬。

驿站终于安排了一个美女给大家出库，最前面一个人接连报了好几个取件码，报一个被告知取不了，再报一个又被告知取不了。最后六件快递只取了俩。取不了的，都是之前放到货架上后来被塞到货架之间的大包小包挡住了，没法取。

美女对后面排成一溜长队的取件人喊，取件码1开头2开头和10开头的可以取，剩下的通通取不了，不是1开头2开头和10开头的，不要再排队了。

1开头和2开头是最西头的两排货柜，这里是驿站内唯一没有塞大麻袋的地方，10开头的就是正从店外往店里面搬的那些。

美女的话马上引起一片哗然。有人质疑说，你们只管往里面塞，里面塞的越多能往出取的越少，只进不出这不是恶性循环吗？

他说的不对，其实应该是恶性不循环，恰似一截肥肠肠梗阻。

小美女只管喊1开头2开头和10开头的能取剩下的一概不能取，要取赶紧取，再晚了1、2开头的也取不了了。她真还不是吓唬人，就在十来分钟前，取件人还不是很多的时候，还有人在吵架的间隙取走了3开头的快递，转眼间，3号货架前也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很多人悻悻散去。

03

我奉命要取的四件快递，不出所料地也就只取到了一件。走到马路边，遇到另一家快递公司直接在马路道沿上摆开了摊。一个快递员忙着理货，一个快递员忙着打电话通知买家。为了把手腾出来，他直接开的免提。只听他和一个女买家说，到那那那来取货。电话那头说，这会不在家，能不能放到驿站。这头说，放不了，驿站都爆仓了。晚上8点前我们都在这，你要能来取就自己来取，不能来取最好找个人帮忙代取。过了今晚，三五天内暂时不会往这送货了，您就慢慢等着吧。

话还没说完，看见一辆城管车老远驶来，急忙挂了电话，把地上的快递又搬到车上。

驿站那边，美女也撇开取件的人，帮忙去搬货了。

“赶紧搬赶紧搬，咋还有这么多在外面呢？！”看见快递和驿站都在往车上或店里搬货，车上的人就没有下车，而是用喇叭警告后，赶赴下一个执法点去了。

前前后后，也就二十分钟光景，怨气冲天的快递员、牢骚满腹的取件者、三头夹气的驿站、疲于奔命的城管纷纷粉墨登场。

似乎，没一个是舒畅的。

之前，有个西安的快递员因为怒摔包裹被拍了视频。事后，这快递员出来道歉说，双十一前压力太大，有的顾客不接电话，有的顾客不停地催，自己情绪崩溃了。我想，这些天，情绪崩溃的快递员绝不止他一个，怒摔包裹的也绝不止他一个，只不过没有被拍下视频罢了。

取件者也是各有各的泼烦。想让快递打电话面取的，偏偏被送到了驿站，送到了驿站又取不出；有想让快递放到驿站的，驿站偏偏遭遇了爆仓。这还都是小Case，一等等个十天半月那才叫心焦，遇到丢件坏件再去扯皮那才叫一个麻烦。

驿站就更不用说了，光我知道小区外的这家驿站已经转手过两次了。双十一前，店门上还又一次贴着转让的告示。

你也不能说城管不近人情不知道通融。在最新公布的文明城市名单里，没了这个城市的名字，尽管据说是暂时的，但结果肯定不是喜人的，锅总是有人要背的。作为关键部门的城管，压力山大。

一个双十一，唯一可以只笑不哭笑而不语的，大概也就只有某宝某东等赚得锅满盆溢的电商了。

04

剩下的，一地鸡毛。

一地鸡毛可不是我给双十一的首创，权威官媒早已便给戴上了这顶鸡毛帽。

2016年11月12日，新华社把这顶帽子送给了玩各种花招的电商，直揭“韭菜机器”先提价后打折、价格不透明、促销产品玩“消失”等各种猫腻，并顺便为“剁手党”送上了一顶“接盘侠”的帽子。

2019年11月15日，人民网发愁谁来打扫的“一地鸡毛”，是几十亿件快递的包装垃圾，可以绕地球多少圈。绕圈这个算法其实早都落伍了，要我说，以后要算，可以算算这些快递的包装袋摊平了，能不能给地球缝一个保（an）护（quan）伞（tao）？

官媒都说过的，我就不重复了，一并放入双十一的“鸡架”。

05

据说，双十一前一天，市场监管总局发布了一个《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并依据此指南约谈了一堆平台企业。所谓的平台企业，就是电商。

在这个《反垄断指南》的约谈中，27家巨头的名字赫然在列——

阿里巴巴、腾讯、京东、美团、58同城、百度、奇虎360、搜狗、字节跳动、快手、滴滴、微店、新浪微博、多点、贝壳找房、拼多多、国美在线、饿了么、小红书、携程、苏宁、同程、贝贝网、云集网、蘑菇街、兴盛优选、唯品会。

有人将这次约谈和之前的马云巴巴被约谈和蚂蚁上市被叫停联系起来，欢呼“前所未有的大变局即将到来”。

对此，恕我迟钝难觉。

哪怕仅就鸡毛而言，我也不敢谨慎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