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崮战役之后,“天子门生”张灵甫和他麾下号称“国民党五大主力”之一的第74师,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我华野指挥官粟裕的胃口,已经不满足寻歼国民党一个主力师或两个稍弱的师,而是陡升到一口吞掉国民党一个兵团。
胡琏的整编第11师,与74师一样,都在“五大主力”之列,全员美械,坦克、大炮、飞机,样样齐全。
胡琏号称“猛如虎,狡如狐”,人民军队曾多次组织“猎狐”行动,但都被胡琏逃出生天。用国民党高层的话说:“胡琏这家伙,运气太好了!”
1947年7月中旬,粟裕率领华野,在山东沂源县南麻镇,与胡琏的部队不期而遇。
胡琏扬言:“我可不是张灵甫,想吃掉我,必须得有一副铁嘴钢牙!”
身陷死地,胡琏要步张灵甫后尘?双堆集战役后,我军指战员杨勇,不免发出感叹:“我们宁愿俘虏一个胡琏,都不愿意俘虏10个黄维!”
胡琏毕业于黄埔四期,是蒋介石非常倚重的部将。
胡琏与胡宗南并称为“二胡”,前者号称“金门王”,后者号称“西北王”,但在国民党军中有这样一个说法:“十个西北王,抵不上一个金门王。”
解放战争中,胡琏是蒋介石的“救火队长”,所以华野对其非常熟悉。
宿北战役时,粟裕本想先歼戴之奇,再灭胡琏。
不过,胡琏自知兵力悬殊,选择了坐山观虎斗。
最终,双方各不相惹,胡琏逃过一劫。
孟良崮战役之后,国民党高层兔死狐悲,蒋介石一心想为74师复仇,制定了“宝塔”战术。
胡琏和他的第11师,就是“宝塔”的核心。
第11师故意露出破绽,并与二线部队之间留下较大空隙,诱使华东野战军主力突进,接着再回头反扑,与二线部队形成口袋阵。
1947年6月28日,胡琏率领第11师进驻南麻郊外。
看着孤军深入的胡琏,陈毅指着地图费解的问:“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粟裕一眼看穿了胡琏的真实想法,笑着说:“脖子往外,四脚后缩,像只乌龟嘛!”
南麻三面皆山,东面是丘陵,北面高地有隘口通向博山。
一旦被围,凭地形难以固守,外援被群山险隘阻隔,不易在短时间内形成有效援救。
胡琏选择进驻南麻,就跟张灵甫上孟良崮一样,只有被包围的份儿。
陈、粟随即决定将计就计,把南麻城让给胡琏。
7月8日,胡琏带着七个团的兵力,大摇大摆的进了南麻。
胡琏依托地形,使出三个招数:第一,收缩防线。将兵力集中在南麻、北麻、北刘庄、石钱山、吴家官庄;第二,远伸触角。
他在历山、水信官庄、马头崮、太平顶等地设外围据点,依仗地形修建大量“触角碉堡”。
每个碉堡要求“小而坚”,不求高大,但求隐蔽和坚固。每个碉堡派1 个排驻守,储存充足粮草和弹药。
第三招是广筑子母堡,第十一师在山头村庄构筑起密密麻麻的子母堡 2000 多个,形成火力相互支援的反步兵地堡群,各据点间用交通壕连接,外设三至四道铁丝网等障碍,同时保证明碉、暗堡与主阵地形成立体火力网,消除侧射、斜射死角。
交通壕上用树木、门板掩盖,再以土石加盖,使之能经得起大口径山炮、野炮的轰击。
胡琏最擅长的就是守堡战术,他用了20多天在南麻村庄周围构筑了无数梅花形子母堡工事, 方圆5 公里,数千座子母堡相接环绕,子母堡周围布置了三四道铁丝网、鹿砦。
除了这三招外,胡琏竟然让部下去百姓家里搜刮元宝、钱粮和香炉,率领司令部的全体人员,开坛祭天,祈求上苍护佑。
胡琏似乎已经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在给顶头上司陈诚的电报中写道:“职部已作破釜成沉舟之计, 不成功便成仁。”
许世友:“胡琏这只狡猾的狐狸,我定让他碎尸万段!”1947年7月17日,在粟裕的部署下,二纵、六纵、七纵、九纵分成 4 路,向预定方向疾进。
队伍刚刚启程,突降大雨,持续不停,道路泥泞,河水陡涨,部分桥梁被冲毁。
阴雨天气,让华野穿插部队在山路上举步维艰,原定攻击时间由黄昏拖至深夜。
到了18日,依旧大雨如注,因为道路泥泞,重炮无法运抵前线,华野攻击部队只能依靠炸药包和手榴弹攻坚。
可是,炸药包被雨水淋湿,哑火的现象时有发生。
华野官兵只好集中轻武器齐射,配合战士冲锋。
攻击部队每攻克一个碉堡,要付出数十人甚至上百人的伤亡。攻击了整整一天,仍然逗留于敌第11师外围工事前。
伤亡如此严重,身为指挥官的粟裕忧心忡忡。
他冒雨来到山头观察地形,看着漫山遍野的梅花子母堡诧异的问:“胡琏这么多碉堡都是从哪来的?情报不是说,南麻敌军工事修建未成吗?”
陈毅也觉得不妙:“敌情与原来了解的情况不相符阿!”
粟裕吩咐作战科长余冶:“立即到前线,选择合适的位置建立观察所,我随后就到!”
余冶经过一番观察,决定把观察所设在830 高地的山洞上。
这里居高临下,整个南麻尽收眼底,不用望远镜,也能观察到实况。
许世友率领9纵自西和北,两面向南麻进发。
先头部队第二26师的第77、第78团攻占荆山泉、480 高地等警戒阵地。
而后直扑鲁村以东、高庄以西的崮山。
崮山,扼守着南麻西通鲁村、莱芜的公路, 既是敌第11师向外突围的通道, 又是援军打通对接的隘口。
胡琏命令悍将孙敬久率第18旅工兵营据守。
第26发动不间歇的轮番攻击,第78团第一营营长重伤,第三营营长阵亡,最后在付出重大伤亡后攻占崮山。
率先冲上崮山的第78团第4连,战后获得“崮山英雄连”的荣誉称号。
这场攻坚战,让9纵付出了大几千人的伤亡。许世友在给粟裕的电报中,愤怒的说道:“胡琏这只狡猾的狐狸,下次我定让他碎尸万段!”
胡琏叫嚣:“华野都不是我的对手!”1947年7月19日下午3时,粟裕正式下达总攻命令。
华野全军同仇敌忾,誓要拿下南麻,但胡琏的子母堡群过于坚固,击退了一波又一波冲锋。大批革命战士,倒在了子母堡群前。
粟裕心急如焚,他急切的问:“攻打子母堡的战术动作过去训练过没有? ”
参谋回应:“攻打以地堡为核心工事的战术训练过, 但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密密麻麻的子母堡群。”
粟裕长叹:“教训啊!”
他吩咐各攻击部队注意调整攻击战术,攻打子母堡群时,采取逐个拔除、逐步推进的办法, 同时注意压制和防范侧面、斜面和敌军后面组成的交叉火力。
胡琏见招拆招, 下令守堡部队改静态防守为动态防守, 只要一处堡垒发生危急, 相邻部队必须立即发动逆袭,遏制华野地面进攻。
同时,命令炮群不惜弹药实施火力覆盖,战斗极其残酷。
粟裕亲眼见九纵第二十五师第七十三团攻占高庄西山,然后连续13 次打退敌人冲锋。
在华野围攻下,敌第十一师伤亡惨重,面临弹药枯竭的困境。
在战斗最危急的时刻,胡琏甚至下令将师直属部队和师司令部人员的弹药集中,全部送往前线。
他孤注一掷,希望拖到 21日外围援军赶到南麻;否则,第11师将面临万劫不复的绝境。
蒋介石亲临战场,向各路援军发电:“如果第11师像第74师一样被消灭,将对各师主官实施连坐法,严惩不贷!”
在接连不断的炮火声中,时间来到了21日。
陈毅问:“如果下决心打,还要多少时间? ”
粟裕掰着手指,估算了一下,说:“援军上来了,难度增大了。由四打一变成了四打四,约莫需要 7 至 10 天。 ”
此时,国民党李弥兵团又进犯临朐,距离南麻不过百里之遥。
权衡之下,陈毅、粟裕决定,结束南麻战役,各部向临朐移动,保卫后方阵地。
胡琏侥幸逃出生天,这让他志得意满。
他甚至扬言:“盖刘伯承、 陈毅两人以次的共 军指 挥官,如粟裕、陈士榘、许世友、杨勇、陈锡联、陈再道、王必成、叶飞等,数年来皆与我对战多次,他们并非杰出之才。”
南麻战役,未能全歼敌第11师,并非胡琏太强,而是因为两点:
华野没有对抗子母堡群的经验,在战术上未能彻底解决打子母堡以及步炮协同问题;
第二,南麻战役总攻打了4天,大雨却连下了7天,给我军运动、夹击、粮弹供应以及部队休息造成了极大困难。
何况,此战我军消灭了9000余国民党官兵,对敌第11师造成重创,狠狠地打击了敌军的嚣张气焰,有力的配合了刘邓大军挺进中原的伟大壮举。
正如陈毅所言:“因雨季没有打好仗。 打敌十一师,五天五夜只消灭了一个团。 在临朐五天五夜只消灭两个营, 打费县消灭一个旅,打泰安敌人逃跑了。 7 月打八仗只有三仗打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