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将性命垂危的许言墨救回,我将自己的肾脏换给了他。
然而当他从昏迷中苏醒后,他却爱上了我的闺蜜柳如烟。
他恨我将柳如烟赶走,决定纳我为妾室羞辱我。
我以为我可以感动他,却不想柳如烟回来时,他舍下性命垂危的我。
可为什么,在我离世后,他又疯了一般找我?
1.
我缓缓收回手,大夫沉重地摇摇头,低声告诫:“夫人肾疾已入膏肓,务必珍重余生。”
苦笑一声,我缓步走出了西街最后一家医馆。
摸了摸肾脏的位置,想到西街十来家医馆给出的结果,我忍不住痛哭出声。
“夫人病情危殆,无力回天。”
“夫人早年若是没有失去一颗肾脏,想来不会得此疾病。”
没有人知道,我当年为了救许言墨,将我的肾脏,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或许这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对我爱上许言墨的惩罚。
恍惚间,我回到了王府,恰逢许言墨正要离府。
"如烟已回京,今晚本王不归。"许言墨话语甫落,身影如风般消失在王府门外。
“……是,妾身明白。”
我未及吐露心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逝在寒风中。
京城冬夜冰冷刺骨,脸颊滑落的泪水,在寒风中更显得锥心刺骨。
2.
柳如烟,曾是我的闺中密友。
无论梳妆打扮,还是闺房琐事,我都愿与她分享。
甚至,就连暗恋许言墨五年光阴的秘密,也唯有她知晓。
那年,许言墨受命平定云南藩乱,不幸陷入虫谷陷阱,伤痕累累,生命垂危。
云南巫医诊断其肾脏被毒虫侵蚀,若无合适肾脏替换,则命不久矣,即使有合适的肾脏,捐肾者亦生死难料。
我不忍他死去,背着爹娘找到巫医,决定用自己的生命换他重生。
或许是我命大,我竟还有生的可能。
再次醒来时,我的身边不见许言墨,只有柳如烟陪伴。
她含泪责备我的痴傻,而病榻上的我甘之如饴。
回家后,我遭受了爹娘的责打,幸亏他们竭力隐瞒,才保全我在京城的名声。
然而流言蜚语渐起,先是我被谣传失去贞洁,紧接着又传来许言墨将与柳如烟结为连理的消息,两家更是开始积极筹备婚事。
我不信所谓的流言蜚语,想要找到如烟询问究竟是谁这么无聊,传出这样的绯闻。
却不想,我在柳家后宅的小院中,竟然看到了许言墨将柳如烟紧紧拥抱在怀中,我眼前一黑,没有了意识。
3.
柳如烟去世的那个夜晚,许言墨沉醉不醒。
只是不知道他从何处得知柳如烟之死与我有关。
他在京中放出风声,使得原本对我贞洁有所怀疑的人更加坚信我已被玷污。
我以为他会逼我至死,但他却救下悬梁自尽的我,并告知已同我父母商议好,让我成为王府中的妾室。
那时我想,或许他心中还存有一丝对我的眷恋,不然怎会在我濒死之际出手相救。
新婚之夜,他抱着我轻唤“烟儿”。
我知道他喊的人是柳如烟,但因为我我叫盛玖烟,我还是强忍泪水,幻想那是他在呼唤我。
为了能陪在他身边,我默默承受一切,希望他终有一天能察觉我的深情厚意。
4.
三更时分,许言墨归家见我仍独坐案前,眉头紧锁。
“为何还不休息?看你现在这模样,跟个幽魂有何区别?”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我挤出笑容,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
闻到他身上酒气和香脂味,我尽力压抑心中的苦楚,柔声询问是否需要喝些醒酒汤再歇息。
他挥挥手,满脸不屑地上床入睡。
但我依旧替他清理脸手、脱鞋靴,还将醒酒汤温着,因为他每次饮酒次日必头痛欲裂,这些我都牢记于心并精心照料。
如今,我因失去一颗肾脏,身体每况愈下,竟开始呕血。
为了确认自己的病情,我还是鼓起勇气去了西街的医馆。
皇上曾多次建议许言墨将我册封为侧妃,但许言墨总以等待未来王妃入府为由推托,我知道他是在为柳如烟保留位置。
近日,柳如烟因恢复记忆而被送回京城,许言墨即将迎娶她入门。
虽然丫鬟们对我体贴照顾,对我一片深情表示同情,但她们提及此事时,我也只是淡然处之,毕竟我命不久矣。
然而,当发现丫鬟们对待我态度大变,我才知柳如烟已然归来。
当我欲踏入庭院,一个小丫鬟拉住我衣袖劝阻:“您还是别进去了吧。”
抬头望去,只见许言墨怀中拥着他的挚爱柳如烟,她身着我梦寐以求的大红嫁衣,举止翩若池中红莲,轻舒纤手邀他共舞一曲水袖长歌。
许言墨未曾言语,但眼神中的浓情蜜意却如潮水般溢出。
两人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他们的欢声笑语让我心中暗自神伤,假若那幸福之人是我,该有多好。
嬉戏间,柳如烟忽见我立在旁侧,脸色瞬间掠过一丝愠怒又迅速恢复常态。
“玖烟,许久不见。”
许言墨眉头紧锁,显然不悦我在此出现,“你来做什么?”
“闻府上有贵客临门,故前来拜访。”我不卑不亢回应。
然而,许言墨却语气不耐:“既然来了,就赶紧回去,别在这里碍眼。”
柳如烟体贴地牵住许言墨的衣袖,柔声道:“你何必对她这么凶,我和盛玖烟本是好姐妹,如今更是同嫁于你,应是一生相伴才是。”
我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当年众人都说我推你落江,柳如烟,现在你回来了,到底真相如何,你应该记得吧?”
柳如烟闻言一愣,声音微颤:“推我落江?”
许言墨立刻紧张起来,对我厉声呵斥:“当年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不清楚吗!还不快走!”
回忆里,柳如烟意外溺亡于江中,她的丫鬟指证是我所为,无人相信我的辩解,包括许言墨也认定我是凶手。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真相恰恰相反,原本想要陷害我的柳如烟,因为用力过猛而失足坠江。
面对许言墨的指责与冷漠,我强装镇定:“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便不是,王爷为何不听听柳如烟的说法,就急着赶我离开?”
许言墨冷笑一声,无情地说:“盛玖烟,休得挑拨离间,休书明日即拟,到时候莫要死缠烂打。”
言毕,他携柳如烟离去,留下我独对他们的背影,心头一阵剧痛,几乎忘记自己生命已进入倒计时。
丫鬟见我面色苍白,忙欲请医,“我这就为您请府医!”
我强忍病痛挤出笑容,“不必了,只是月事不适,帮我煮一碗姜丝红糖水就好。”
她们不知,我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苦楚万分之一。
我耗尽十年光阴,换来的却是病魔缠身、世人唾骂,却始终未能换回他一个深情的眼神。
日复一日,肾脏的疼痛愈演愈烈,从深夜里难以忍受的折磨逐渐蔓延至整日,任何药物都无法缓解。
每当试图进食,最终只能痛苦呕吐。
为了不让别人察觉病情,我独自忍受并清理污秽。
许言墨时常酒醉归来,将房中弄得一片狼藉。
我从未抱怨半句,总是在他醉后默默打扫房间,替他擦拭脸庞。
他总会嘲讽道:“你以为我会对你感激涕零吗?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是你害死了烟儿……我恨你一辈子。”
面对他的误解和责难,我选择默然承受,心底告诉自己,只要再耐心一些,许言墨终会忘记柳如烟,然后转身看见一直守候在他身边的我。
5
今日,许言墨带着不同以往的情绪回到我身边,他疾步走来紧紧抱住我。
他的怀抱温暖如春,这是我长久以来期盼的,可惜我已命悬一线。
他开始解开我的罗衫,亲吻我的脸颊,口中的话语却冷若冰霜:“盛玖烟,你现在只剩下这点用途了。给你休书之后,我会送你一个田庄,你不要再去打扰柳如烟,让她想起过去的痛苦。”
我疑惑不解许言墨为何如此深爱柳如烟,“言墨,你究竟爱柳如烟什么?”
我多么渴望知道答案,即使是为了彻底死心也好。
或许是出于对过去照顾的些许愧疚,他难得收起了讽刺,“她为我舍弃了一颗肾脏,我这一生都亏欠她,她所愿之事,我都愿意倾尽所有去实现。”
听闻此言,我苦笑连连,泪水模糊了视线,“你知道吗,你身体里的那颗肾脏,原本属于我啊,许言墨。”
许言墨的动作稍有停顿,旋即强硬否认:“休得胡言乱语,烟儿绝不会欺骗于我。”
他不顾一切地将我带到床榻之上,我呆望着屋顶,身体的疼痛已经麻木,无法分辨何处更痛。
此刻的情景,曾是我无数次幻想的画面,可为何我竟无法感到丝毫欢喜?
此刻,他又一次唤我“玖烟”,而非“烟儿”。
这温情的背后,我却无法感受到丝毫欣喜。
6
我还清晰记得,初识许言墨的那一幕场景。
那是在上元初年的一个七夕之夜。
因阿兄为救我而意外遭遇车马之祸陷入昏迷,我这个原本活泼开朗的性情也瞬间变得沉郁内敛。
七夕那天,爹娘心疼劝导我出门散心,以缓解心中压抑。
在丫鬟陪伴下,我在街巷间漫无目的地游走,心里还琢磨着要给哥哥寻些新鲜玩意儿逗他开心。
未曾料想,却在一条窄巷中遭到了一群乞丐的围堵。
他们粗暴地伸出脏污的手在我衣裳上乱摸,欲行不轨之事。
吓得我和丫鬟紧紧相拥,挥舞着手臂试图驱赶他们。
一阵阵癫狂刺耳的大笑震颤夜空。
“把她手脚按住,别让她跑了。”
“这小娘子水嫩得很,今日咱们可有福享了!”
我眼中含泪,苦苦哀求他们住手,但他们却用力将我推倒在地。
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在绝望与恐惧交织的恍惚间,我依稀听到为首的恶徒阴恻恻地低语。
“我们也实在不愿走到这一步,你自己好好想想究竟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吧……”
我心中困惑不已,我素来与人为善,从不曾得罪过任何人……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一道清澈冷峻的声音划破夜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已经报官了。”
许言墨那双璀璨如星辰的眸子在此刻映入眼帘,月光在他身后洒落,仿佛他整个人都被银色的光芒所环绕。
那一刻,我的心情仿佛经历了一场战乱后的烽火,最终被许言墨拯救。
7
再次回到家中,兄长依旧静静地躺在床榻上,毫无生气。
母亲泣不成声,房间里只有她悲痛的哭泣回荡。
我贴近哥哥,能听见他胸腔中微弱的心跳声。
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十年之久。
为了唤醒哥哥,家里耗尽所有积蓄,请遍名医,只盼他能早日苏醒过来。
我轻轻为哥哥拉好被角,心中哀求:“哥哥,我错了,你快醒来好不好?再看看玖烟一眼行不行?”
娘亲听到我这话惊愕不已,“乖孩子,你在说什么呀?”
我强忍泪水安慰她:“娘,听我说……”
“我累了,许言墨休弃了我,并给了我一处庄子,作为被休弃的妾室,我只能在那里孤独度日。”
“他竟然休了你!”娘亲声音陡然提高。
“娘,你要保重身体。”
我紧握着娘亲的手,将手腕上出嫁前她赠予我的镯子重新戴回她的手腕,娘亲泪如雨下。
我深情地凝视着哥哥,心中低语:“哥哥,那天本该死去的是我,马车失控冲向我,如今我要离世了,哥哥你能不能醒来呢……”
十年前,哥哥在我生辰那天带我去东街金宝阁挑选首饰,不料归途中遭遇疯马狂奔,路上无人敢挡。
眼看疯马就要撞到我身上,哥哥用力将我推下马车,自己却被马车撞击昏厥过去。
当时哥哥浑身是血,瘫倒在血泊之中,原本应娶妻生子的年纪,却无声无息地躺在榻上。
看着痛不欲生的母亲和昏迷不醒的哥哥,我想也许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爱而不得,又似乎克兄伤母。
8.
当我返回王府时,竟看到许言墨正在厨房忙碌,这位从未下过厨的人手上已烫起了几个水泡。
我想上前帮忙,他却猛力将我推向桌角。
桌角重重撞在我的腹部,我顿时冷汗淋漓。
许言墨冷冷道:“别装模作样了,你又想搞什么鬼把戏?”
“这是我给烟儿熬制的汤药,不需要你插手。”
说完,他又转身继续烹饪。
结婚三年,一千多个日夜,直到今日我病入膏肓,他都未曾为我熬过一碗汤药。
而今柳如烟归来,他竟也学会了亲自下厨。
原来不是他不会,而是他不肯。
腹部疼痛难忍,这时,小厮匆匆跑进来,看到我时眼神明显闪躲。
许言墨厉声问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王爷,如烟姑娘来了,只是脸色苍白,看上去不太好。”
许言墨立刻丢下我冲出去,却没发现我因疼痛难忍,缓缓跪倒在地。
心痛、肾痛、腰痛,全身上下无处不痛……
“如烟小姐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小厮并未随许言墨离去,而是递给我一封信。
打开信,只见一行字——想知道你哥哥的事情吗?明日午后知味斋等你。
事关哥哥,我怎能坐视不理。
“你下去吧,告诉柳如烟小姐,明日我一定赴约。”
我挥手让小厮退下,却不慎将信件扫进了炉火中,信纸瞬间化为灰烬。
次日清晨,我在一股力量的拉扯下醒来,手腕像是折断了一般,只见许言墨站在我床边,眼中怒火熊熊。
“你都对她说了些什么?你知道她差点死了吗?!”
我强忍疼痛,费力询问:“什么?”
“烟儿自杀了,你到底对她说过什么?!”
我愣住了,我尚未去见柳如烟,她为何要自杀?
“这与我何干,是她自己想不开!”被许言墨逼问,我也忍不住反击。
许言墨额上青筋暴突,紧紧抓住我走向门外,将我强行塞进马车,我不禁连连咳嗽,腹部疼痛如刀绞,无论怎样挣扎,许言墨都不肯放手。
马车停在宗人府门前,我明白了他的意图,苦涩一笑,“如此急切给她一个名分,看来你是真的深爱她至极。”
许言墨冷笑一声,“她值得我这么做,不像你只会攀附权贵。”
宗正见到我面色苍白,想要婢女扶我坐下,我婉言谢绝,强忍痛苦说:“还是尽快解决吧,免得王爷又说我装病。”
宗正原想再劝,但在许言墨的目光下,他在皇室族谱中勾去了我的名字,摇头叹息,“唉,你这样好的女子,不知道以后还能在哪里找到。”
“你还真是有手段,连宗正都替你说好话。”
我轻笑一声,不是我有手段,只是许言墨眼拙而已。
回想成婚之时,我笑容满面,他却面色冷漠。
如今要离异,他舍得笑了,我却笑不出来。这段破裂的感情始终是我单方面的痴恋,
如今身心疲惫不堪,无力再续前缘。
9.
走出宗人府,我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身边的车夫惊讶不已,见我摇摇欲坠,连忙过来搀扶。
剧痛让我无法承受,不禁向许言墨求助,“许言墨,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能否请你帮我请一下太医……?”
许言墨似乎心有所动,正要点头答应,突然柳如烟的丫鬟疾步赶来:“王爷,姑娘身子不适,在府里晕倒了!”
我心中苦笑,柳如烟晕倒不去找大夫,反而来这里找许言墨,其意图昭然若揭。
“烟儿的身体要紧,你自己回去想办法吧。”
车夫面露难色,但权衡之下,他明白当下之急,立刻驾驭马车载着许言墨疾驰向柳如烟的住处。
我看着许言墨远去的背影,苦涩一笑,“我真是痴傻至极。”
身上疼痛如同千万根冰寒银针穿透骨髓,每一寸肌肤都在撕扯我敏感的神经。
记忆中浮现出与兄长及父母共度的美好时光。
心中默念:“哥哥,我恐怕无法等到你醒来的时候了;爹娘,女儿多年来的任性妄为,终究自食其果。”
当我再度睁开眼睛时,眼前是素雅洁净的天花板,正对一片开阔明亮的落地窗,窗外翠竹葱郁,黄鹂在阳光下欢快地歌唱。
我不禁疑惑,为何我会在此处?我记得自己倒在那条小巷,以为此生再无缘这世间繁华。然而此刻,我却躺在一张铺满轻纱的软榻上。
门口传来脚步声,我转头看去,一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步入视线。
我努力回忆,隐约觉得曾在何处与他相识,于是试探性地问:“阁下是?”
他微笑着回应:“小青梅,竟已把我忘记了吗?”
原来他是文暮程,记忆中,他陪我钻过狗洞被大人教训,一起疯跑差点被拐走,冬天带我滑冰结果让我摔得遍体鳞伤。
后来,听说他去远方求学,自此在我生活中消失无踪。
“暮程哥哥……”我激动地唤出他的名字,内心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他语调虽不再轻松,表情却严肃认真,“刚下船就看到你倒在血泊之中。”
提及往事,我只能苦笑以对,他知道我的遭遇定会责怪我太过痴情。
文暮程说要派人通知王爷来接我,但他也透露出对王爷疏忽我病情的不满。
当我说出已被王爷休弃的事实时,文暮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日子,他奔波忙碌照顾我,尽管得知我身患重病,依旧体贴入微,泪水不时滴落在我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