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满“国兵”生活的回忆

山雁说过去 2024-07-15 14:30:41

一九四二年,我从东丰县国民高等学校毕业。伪满政府规定:二十岁为国兵适令年令,经检查合格者,应征人伍。伪政府把“好人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流行话改为“好人当兵,好铁打钉”的口号来传宣,硬逼着人们当兵。

我在翌年(1943年)四月一日人伍。当时全家没有一个愿意我去当兵的,但国家的法令,推敢违抗。我只好离开亲人,眼含泪水,登上火车。

乘车到了四平站,在四平省(四平市)住了两天,换了军装:一顶战斗帽,一套国防布(黄色斜文)军装,一付黄裹腿,一双水袜子(即胶鞋),穿上就象日本兵一样。编好队,带上给养,又坐上火车出发了,一直到佳木斯下车,再步行大草原,五天后才到了营房,营房驻地是三江省常锦县五顶山(今属黑龙江省)。

我到了营房后,被编为靖安步兵第二团三营九连五班。兵营生活开始了,挨打受骂,挨饿受冻,实在难忍。我还记得,一到院内,由排长重新集合训练和训话。看到站排不整齐,动作慢,排长就火了,大骂道:“那个山上失火了,把你们这群兔子烧下山来了!他妈的是人吗?你们还在想什么?你们从现在起就是军人了,是国家的人了,一切私心杂念都去掉,要服从军纪,服从上级指挥,服役二年期满可以同家。”训完话,由他领着到营房屋里去。每个床铺前都写着自己的名字,铺位上有一套旧军装和一套被褥,还有一个毛毯子,枪架上摆着三八式大盖枪。休息一会,铃响了,去饭厅吃饭,一碗粗高粮米粥和一碟豆腐菜。这饭是吃不下去呀!想起排长随便骂人,官兵是这样的打骂关系,三年怎么熬呢?

第二天,就开始过军队生活了。早上集合点名,拜神社,出早操,跑步,练枪剑术,吃完早饭,仍出操;午饭后继续出操;晚饭后休息一下,接着背诏书、国民训、军人守则,一直到就寝。日复一日地就这样重复着。

六个月训练期间,规定不许外出上街,不许会客。一天的活动一个接一个,叫你没空想什么,“要是怕你逃跑。饭前饭后在床前静坐,背诵沼书、国民训、军人守则等等。讲的是阶级服从,谁都有权力来检查你,不合乎就罚你打骂你。就寝前静坐,祷告天照大神,两拍手才能躺下睡觉。

在当国兵中有几件难忘的事情:

第一件事:我们全班十六人挨打。全班有两个洗脸盆,是薄铝制的,因五顶山山高缺水,大家争先恐后的用盆,不加小心给碰了一两个坑,被聂班副看见了,就把全班集合起来追问是谁把盆弄坏的。谁也不敢吱声,没有人承认。班副就把皮带解下来了,逐个抽打,真到把每个人的手心都打肿了才不打。真是难以忍痛。

第二件事:我担当饭勤务,给全班打饭菜。分饭菜必须首先给班长送。因为这天中午班内换寝室,每个人需要搬内务枪支等,我怕丢东西,一时着急,把班长分的菜打少了一些,汤多了一点。我把饭菜用小方盘双手举过头上,放在班长的面前,敬个礼就回去了。饭后全班到外面集合,班长张克庄(铁岭人)说:“饭勤务出来!”我和罗凤武二人马上出来,班长说:“我班长的饭菜有份,吃你们俩个人的份吗?混蛋!你们俩个人对抗打嘴巴十个!”我就叫罗凤武打我,他不打,我就先打,有意识地轻打十下。班长说:“来,你不会打人,我教给你打!”就做了示范,重重打我几个耳光子,把我打得头晕脑涨,不知怎么是好。班副还说:“就这样打,你会不会?去打!”这回我才用力打罗风武十个耳光,随后罗又打我十个耳光子。真是活遭罪!从此,我想反正有三千二百七十顿饭,吃一顿少一顿,盼吧!越吃越少,把希望寄托在吃饭的顿数上了。

第三件事;有个刘希福的新兵,从家拿来三十元钱,被班副总王建恒知道了,就和他借钱,他不借。班副就找打他,用小洋镐把一天打一遍。大家劝他把三十元钱借给王建恒得了。他信了人家的话,把钱给王建恒了,以后就不打他了。军队把这种事特叫做“要荷”,“勒荷”,以后才明白这个字眼。

第四件事:毒打逃兵。在五顶山上住了九个月,各种训练都基本完成。部队被调锦州市北大营驻防。一路上坐了五天轮船,二天火车,开小差逃跑的很多。假如被抓回米,就被打得死去活来。我们班王成祥是东丰县人,。他到锦州十几天,就趁半夜站岗之机,把军装脱下逃跑了,可是第三天新被抓了川来。全营站队毒打他一个人,打的顺序和手段不同,先是团长训话,然后再打。打时先是班副用棍子打能屁股,四个兵踩着四肢,后是班长、排长、教官、连长、营长,各有一种打法,用竹笤帚打身上,用板子打,用竹剑打手指头,打得没有好声叫唤,最后不能动了,不省人事了。我们在周圈站着含着眼泪花。最后把王成祥推进禁闭室。这种残暴毒打,是杀一儆百的做法,这种惨无人道的刑罚,是我终身难忘的。

靖安部队前身是伪满红绣头子兵(胡子),被日本收编为靖安步兵。军官张嘴就骂,举手就打。国兵第一、二、三期兵被迫害死的很多。第四期兵算是京享福了,可是大学、国高、师道毕业的学生来当兵,比文化低的挨打的次数更多,打你时说:“什么国商、花道的,我就打你,我是大老粗,是龙盘一盘,是虎卧一卧。”

军队里死亡事故很多。我们连董九朋就是在全团大演习中,活活冻死在野地里的。还有一个叫费开甲的,因在冬天吃凉馒头得病死掉了。我们连入伍时是一百六十人,二年的时间,走死逃亡最后只有九十六人了(一次战斗也没有)。

伪满军队是日本帝国主义使略中国的帮凶。这支军队出“绿林”陈身的“好汉”究当呼喊分子,靠打骂和法西斯手段统治士兵,当了国兵,如同进了地狱。现在回亿起来,仍然还不寒而栗。(焦正志整理 ,内容来自《柳河文史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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