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被杀后,我打算给爹报仇,却被掌门看上。
他摩挲着我的脸庞,眼中透露着对另一个人的怀念。
「你和她,长得可真像。」
我垂下眼眸,能不像吗?
她是我妈。
1
我爹死的那个晚上,天上星星特别多。
山下老人常言,「满天星,明晴天。」
可是我爹看不到了。
刚吃完饭,外面就有人敲门,荒山野岭的,四处就我们一户人家,我爹脸色阴沉了下来
随后他一把抓过我,把我塞在衣柜里,「三狗,爹跟你说,一会你不要出声。」
我有点害怕,紧紧抓住我爹的袖子不松手,我爹拿起旁边的刀,咬牙把袖子割开。
我抓着他的一片袖角,看着他在我面前合上柜子。
门一打开,外面的人就动起手来,他们一动手我才发现,原来我爹也是那遥不可及的仙人。
都说仙人可得长生,但我爹死的却格外容易,可能我爹是个假仙人。
月光渐渐从窗柩洒向地面。
有血透过柜门缝隙,溅在我的脸上,我瞪大了眼睛,看见我爹的身子倒在血泊中,他的头缓缓地滚了两圈后在我面前停下,他脸上带着扭曲的表情,眼睛死死的盯着柜子里的我,我甚至能看清他眼白中的红血丝。
他的头发沾了血之后粘在脸上,我看见仙人雪白的靴子踩上我爹的头。
「宋师兄原来一直躲在这,真是叫人好找。」
「躲来躲去,原来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真真是灯下黑。」
「哈哈哈哈,说起来我最后这招还是跟宋思逸学的呢。」
我想扑上去抱住我爹,但我的手脚已经失了力气,我张大了嘴急促地呼吸着,泪水缓缓滑过脸颊。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屋内的三人被叫走,一起被带走的还有我爹的那颗头。
他们吵闹声渐渐远去,似乎没人注意到柜子里还藏着个小的,周围寂静的只剩风声。
我颤抖地从柜子里爬出去,揽住我爹没有头的身子,他已经没有温度了。
身后传来利刃出鞘的声音,我心中凄凉,抱着我爹的手臂渐渐收紧,到底还是没能躲过。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爹黄泉路上还能有人作陪。
我抱着必死的心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温热的液体溅在我脸上,鼻尖嗅到一抹清香。
「没事吧。」
我眼睛睁开一条缝,眼前是个清风朗月的公子,他的剑在夜里泛着寒光,剑尖滴血。
我目光绕过他,看见了他身后被一剑封喉的妖兽。
我的第一反应是,原来我爹真的是仙人,以前他在的时候,我可从来没见过妖兽。
许是我目光太过呆滞,他默了片刻,还剑入鞘,向我伸出了手。
「没事了,起来吧。」
我不理他,冲他呲牙。
他笑了下,把我抱着我爹的手掰开。
我一嘴咬上去,他那白玉般的手上留下两排牙印,他吸了口凉气。
语气中却透着怀念,「嘶,不愧是你的女儿,牙和你一样利。」
2
他给了我块糖,我听他这话应该是和我爹认识,松开了牙,放任了他的动作。
他接过我爹没头的身子。
我看见他徒手挖了个坑,把我爹葬下后,给我爹立了一块碑,上面写着元清祖师大弟子,宋思逸。
我指着那块碑问他,「是元清祖师让人来杀我爹的吗?他们喊我爹师兄。」
救我的那人,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啊,不是的,师叔怎么可能要杀他,是……」
下一秒他哭了,那么大一个男人,说哭就哭,不害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哭,里面是我爹。」
我都不哭了,你哭什么。
他听懂我的话外音,但是眼眶还是红的,他告诉我,我爹其实是隔壁那座山头上的人,当年我娘出事后,他就下了山,发誓再也不回去。
没想到多年之后再一次见到我爹,竟然是他的尸体。
他还告诉我,他是我爹的师弟,让我以后有事找他就行。
他问我叫什么名字。
「三狗。」
「啊?」
「我说,我叫宋三狗。」
……
他带我回去,我也如愿进了隔壁山头。
为了给我爹报仇。
3
仙剑山上有个仙剑宗,救了我的人很出名,是当年一人一剑护了一整座城的仙剑宗掌门大弟子卫广泽。
我爹也很出名,是当年被妖女蛊惑打开妖界封印让整座城陷入险境,被门派除名的叛徒元清长老大弟子宋思逸。
我撇了撇嘴。
我爹可从来都没有干过这种事,我不承认。
更何况妖女一事。
虽然我从未见过我娘。
但我都是人了,我娘怎么可能是妖。
我扫着院子,听着过往弟子聊八卦。
「你们说,元清长老要是知道,是自己弟子把他害死的,会不会气的从坟里跳出来。」
「不知道,说不定当年那事就是柳元清主导的呢。」
我撇撇嘴,低头扫灰的幅度越来越大。
灰尘被我扬起,我看到有弟子皱眉咳嗽,哼,呛不死你们。
一袭火红羽裙的南宫洛冲着我走过来,但口中的话却是对着一众弟子,「仙剑宗第三十四条,不可妄议尊长。」
「都去戒律堂领罚。」
「南宫师姐教训的是。」一众弟子低头,随后离开。
走远的弟子小声道,「真是倒霉,怎么遇见她了。」
南宫洛,仙剑宗掌门的女儿,从小长在仙剑宗,小时候掌门很忙,基本上是柳元清将她带大的。
所以她耳中听不得半点柳元清的坏话。
察觉到身上探究的视线,我动了动脚,打算离开这里。
她注意到了我的小动作,走到我面前,踩住了我的扫把。
「你刚才是故意的?」
我看着踩着我扫把的脚,身子压低,不说话。
「为什么?」
我额头冒了点冷汗,据说南宫洛性情暴烈,极为护短,作为洒扫弟子的我当着她的面欺负正儿八经的仙剑宗弟子……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
「抬起头来。」
头顶声音凌冽,我咬咬牙乖巧抬头,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她望着我的脸有些愣神。
随即面露嫌弃,掐着我下巴的手像是摸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移开,用法术净手。
「你这脸……真令人感到恶心。」
???我满脸不可思议,我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也不能让别人感到恶心吧!
她往我脸上打了个法诀。
「滚下山去,别让我再在仙剑宗看到你。」
她说完就走,三言两语间就把我逐出门派,没给我一丝转圜的的余地。
可我离开这里后,如何才能够接触到当初杀了我爹的人呢。
我苦恼的揪着衣服边缘,丝毫没注意到离去人影的慌乱。
4
大清早仙剑宗云雾缭绕,仙鹤齐鸣,满山的桃花被术法催开,为的是迎接这次前来的贵客。
整片大陆上叫得出名的门派都前来商讨百年一届的天骄秘境。
而我作为被赶出门派的洒扫弟子,坐在山门前,踢着脚下的石子,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得想办法混进去。
「三狗!可算找到你了。」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我回头,来人气喘吁吁,是原来和我一起打扫院子的弟子。
「怎么了?」
「来不及了,先跟我走。」他的手死死钳住我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把我往山门里面拽。
正愁瞌睡来了没枕头呢,这送上门来的机会可得好好把握,我假意推脱了一下。
「等等!南宫师姐她……」
他吹了声口哨,唤来一只仙鹤,「堂主担着。」
我随即一个跨步上了仙鹤,「那还等什么,快走。」
被抢了台词的弟子看了看我,最终还是坐了上来。
弟子: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记得你能去灵清峰是吧。」
我点了点头,他长吁一口气。
「那就行。」
柳元清所在的灵清峰,自从多年前与妖族一战之后,就常年毒雾弥漫,说来奇怪,这些年来除了当年服侍过柳元清的人,从未有一人能上这山。
自己却是个例外。
开启天骄秘境所用的仙灵果,只有灵清峰才有,而且到点成熟,过期腐烂。
我拿着手中的玉盒缓缓步入灵清峰。
也是我爹从小生活的地方。
5
太阳渐渐移到头顶,庭中杂草丛生,散落着书卷,书卷上的字迹异常熟悉。
这是?
我抬脚走进去,门上牌匾有些歪了,底下廊柱上刻了一排从低到高的印子,右下角有一行小字,宋思逸专属。
下面摆着一把剑,经过多年风吹日晒,已经有些锈了,从剑柄处被磨坏的花纹中不难看出当年剑主人对他的喜爱。
这柄剑我见过,我爹有把一摸一样的,不过是木剑。
阳光透过殿顶洒下,均匀的铺在殿中央水池中仙灵果树上,给果树镀上一层金光,仙灵果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晶莹剔透的琉璃一般。
树杈边盘踞着的青色小蛇,估计就是那些弟子口中的伴生灵兽。
堂主在我来之前交代我一定要小心,万不可激怒了它,并给我准备了能够保命的法器。
我长吁一口气,定了定神,伸出手小心的靠近树上的果子,青蛇吐着信子,似乎并不抗拒我的靠近,它的尾巴尖轻轻晃动,仍然平稳惬意的躺在树杈上。
我的手已经触碰到微凉的果皮了,它还是没有动作,甚至有慢慢向下退的姿势。
直到我将果子放入玉盒内,那蛇也只是挺起身子看了我一眼。
我放下心来,这果子也没这么难采啊,堂主搞得跟我要死了一样。
突然间世间仿佛失了声音,周遭的声音像是被抽空,一瞬间我什么都听不见,感知仿佛失灵。
有东西从我胸口穿过,我低头看见有血花喷出,紧接着周遭声音恢复如初,摧心噬骨一般的痛楚席卷全身。
我跪倒在地,口中溢出鲜血,有东西蜿蜒而来停在我面前,那是一条红色巨蟒,它歪着头吐着信子打量我。
原来,堂主说的守护灵兽是这个啊。
感受到生命力在流逝,我苦涩一笑,到头来仇没报成,还把自己栽进去了。
我陷入了沉睡。
6
没过多久,我重新醒来,摸了摸胸口,没有一丝伤口。
这是,堂主给的灵器干的?
我回到了十分钟前,看着树杈上睡着的小蛇,转身去拿了殿门口的那把上了锈的剑。
剑已经不利了,但它还能护着我。
我像上次一样用手摘了那颗果子放进玉盒。
周遭仍然平静,看不出一丝危险,直到树杈上的小蛇抬起身子向我看了一眼。
我灵光乍现,小蛇立起身子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察觉到了有东西接近所摆出的攻击姿态。
我当机立断,就地一滚,我原来所在的位置射来一股毒液,那力道,我毫不怀疑,我的死就是这股穿心的毒液造成的。
我将玉盒揣进怀里,确保他不会掉落,手腕一转,锈剑被我舞起,像当年父亲教我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