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春,日军兵力空虚,实行重点守备,多利用伪军作战,以维持其局面。
在此条件下,我军抓紧时机,在各地展开了局部反攻,扩大解放区,缩小敌占区,夺取有利的反攻阵地,取得了很大胜利。
但在苏鲁交界的峄(县)滕(县)铜(山)邳(县)地区,敌强我弱的形势仍未发生大的变化。涧头集的日军已撤到台几庄,一些日伪小据点也进行了收缩,但伪军势力依然数倍于我。活动在这个地区的运河支队,还处在四面受敌的困境之中。
汉奸武装控制着我军原来的中心涧头集,东有顽军孙业洪都1000余人,西有日伪重镇贾汪和韩庄。在我南面有顽固派,苏鲁边区游击司令韩治隆部2000多人。顽韩与日军频频接头,准备投敌易帜。
敌伪顽互相勾结,不断对运河地区进行蚕食和扫荡,妄图消灭运河支队,切断山东八路军和华中新四军的联系.形势相当严重。
1943年12月,陈毅军长去延安时经过运河地区时,曾指出:这里是个战略地位很重要的地区,不仅是华中和山东的联结点,也是联系华中和延安的通道,更重要的,这是争取抗战反攻、夺取徐州的前哨阵地。我军控制了这个地区,也就牢牢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因此,必须迅速改变这里的局面。
面对敌人的封锁包围,运河支队在主力支援下,全力反击。先后打下了徐楼、莲花山、多乐山、唐庄、侯孟、泉源等伪军据点。形势开始有了一些变化,但尚未发生根本转折。
1944年7月的一天下午,烈日炎炎。运河支队的几位领导正在驻地上黄丘村头的树荫下开会,分析形势。峄滕铜邳县委副书记刘向一满头大汗,匆匆走来。
刘向一告诉大家:“韩治隆贼心不死,真要和我们干了。”
副政委童邱龙问道:“有迹象看出韩治隆是真要和我们干了?”
“有什么可靠的消息?”参谋长阎超也同时问。
刘向一说,我方曾派一个叫杨治东的同志打入韩部所辖国民党铜山县第六区区公所,以文书身份作掩护,今天上午他送来这半个月的普通口令“铲除——黄丘套”,特别口令“消灭——土八子”。
郑平沉思片刻,说:“很清楚,三年前韩治隆曾和我们捣乱,教训他以后,老实了几年,基本保持中立并和我们有所联系。现在又猖狂起来。说明这个人的反共本性难改,不可救药了。”
童邱龙插话说:“韩部的军官大部分是顽固派,特别是他的参谋长胡立德。现在他们公开勾结日军不仅对我进行军事封锁,还逮捕抗日积极分子,捕捉我们的交通员。实是一大祸害。”
“我看得下决心消灭他。”一直未开口的陈景龙副总队长说。
郑平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是应该早下决心消灭他。不过,”他拖了一下又接着说:“他们虽是乌合之众,但也有两千多人。打掉他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我的意见立即写信报告军分区,把韩治隆的这份口令也附上,请求上级早下决心来个南北夹击,趁韩部未备,消灭它I”
会后,支队派人向新四军四师邳、睢、铜军分区领导送去了信函。一周后,上级下令,派军分区独立团和四师九旅二十七团北过陇海路,和运河支队一起发起讨韩战役。
7月21日夜,满天星斗,夜深人静。我二十七团、独立团和运河支队,在军分区司令赵汇川、政委康志强指挥下分三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韩部奔袭。
战斗很快打响了。敌人仓惶应战。不多时,二十七团便攻下了祝家、石庄子、吴台子、杜台子等据点;独立团迅猛突击攻克了朱湾、小山子据点。
运河支队也以一、二、八、九连,黄丘区中队投入战斗。一个任务是向大、小码头,高庄子之敌发起攻击。八连首先在小码头西北登梯突入,敌人抵挡不住,动摇溃退;高庄子守敌闻讯逃跑,被我歼灭一部;另一任务是由九连插贾汪据点以南的不老河北岸,堵截韩部向北突围。
南线战斗开始后,二十七团警卫连在赵海峰团长指挥下,直插韩治隆司令部驻地吴台子。经内线引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韩部的司令部团团围住。俘获哨兵后,逼近了大门。韩治隆听到枪声,起身骂骂咧咧地向大门走去:“谁打枪,闹得老子觉也睡不好!”
正骂着,忽然觉得硬梆梆的东西顶在了后腰上。“你们瞎啦,我是司令!”直至枪被卸了。他才如梦初醒。“喊话让他们投降l”我战士命令他道。韩治隆往日的威风不知到那里去了,乖乖从命,几分钟后,全据点的敌人都缴械投降了。
离司令部不远的杜台子是胡立德的特务营驻地。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听到枪声大作,情知不好,急忙骑马率特务营和机炮连向徐州方向逃跑。
东方欲晓,战斗结束。只几个小时,韩治隆部大部被歼,司令被俘,仅其参谋长和残敌一部漏网西逃。
两天后,三支部队在北许阳地区休息,忽报胡立德和残敌在董庄、紫庄一带活动。部队立即出动,一支部队从北,一支部队从南,分路包抄,经半天激战歼敌特务营,重创敌机炮连,缴获重机枪两挺,迫击炮一门。胡立德早已成惊弓之鸟,收拾残部投奔了日军。
尔后,我军又一鼓作气消灭了蔺家楼之敌。前后仅九天时间,讨韩战役胜利结束。被韩治隆统治了几年之久的不老河两岸地区回到人民手中。
讨韩之战告捷,军威大振,士气高涨。在我军强大攻势威慑下,敌人一些小据点纷纷收缩。
胜利的消息鼓舞了人民的斗志,广大青年踊跃报名参军,部队迅速壮大,相继建立了柳河区、阚山区人民政府,组织了区乡民兵武装。
敌我力量对比已发生了很大变化,上级命令二十七团撤回陇海路南休整,独立团由叶道友团长和崔文彬政委带领,暂留运河地区活动,与运河支队协同作战,继续扩大战果。
在一片胜利的欢笑声中,孙斌全的大嗓门响起来了:“怎么样,该打涧头集了吧?”他是本地人,不久前由运河支队副支队长调任峄滕铜邳县副县长。涧头集敌据点是运河地区开展工作的一大障碍,他等不及了,一再表示打涧头集他可以亲自当向导。
不光孙斌全,大家也等不及了。涧头集是个较大的集镇,原是我运河支队活动的中心区。伪区长龙希贞(龙瓜屋子)率数百伪军盘踞于此,恰如打进我根据地内的一个楔子。
1940年龙希贞投敌,勾结日军在涧头集一带实行野蛮的“三光”政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个十恶不赦的汉奸、恶霸在我军攻克徐楼等据点后,便集中了4个中队几百伪军日夜加修工事,自吹涧头集是“小北平”,固若金汤。
在当下的情况下,攻打涧头集显然有利。经短期休整,独立团和运河支队即挥戈北上。由独立团主攻涧头集大小围子据点,运河支队部署于东西两侧,负责阻击来自台儿庄、韩庄、峄县城的援兵,力求打歼灭战。
农历六月十五,独立团由孙斌全副县长亲自带路,迅速包围了涧头集。用少数兵力围困小围子据点,集中主力部队攻击大围子。几小时后,围子被我突破。敌人龟缩在据点内天主教堂附近的碉堡里负隅顽抗。我战士迅速迫近,打得敌人不敢露头。
敌人自知已成瓮中之鳖,抵抗下去,只有坐“土飞机”上西天。无可奈何,只好挂出白旗,举手投降。是役,歼敌百余人,残部进入小围子据点。
翌日,独立团向小围子据点发起攻击。但由于敌工事坚固,周围是一片开阔地带,再加据点内多是龙希贞的嫡系,拼死抵抗,因而久攻不下。
第三天,我爆破突击,实行强攻,再次受挫。在孙斌全建议下,为减少伤亡,改变战术,实施土工作业,挖坑道进行爆破。当坑道挖到大兵房西南围壕附近时,突然,从我攻击队的东侧台儿庄方向响起了枪声,敌增援部队到了,我主攻部队只好回身迎敌。
原来,我阻击部队根据以往经验,把大部兵力放在敌大队援兵必经的大路两旁,小路上只部署了一个区中队。加上援敌二日未动,有些麻痹大意,而狡猾的敌人却一返常态,大队援兵不走红庙、贾桥、张庄、李庄的大道,突然于晚上从高山后小路蜂涌而至小山子。
我区中队力量单薄,阻击线被敌突破。我部队腹背受敌,只得撤离涧头集据点周围。而敌人也无心恋战,不再守这个孤立据点,龙希贞及其残部随之缩回了台儿庄。
这次战斗,虽未全歼守敌,但大挫了敌人的锐气,解放了涧头集。这样,北至运河,南至陇海路,东至台儿庄,西至津浦路,我根据地联成了一片。民主政府和民兵武装相继建立,大大鼓舞了人民必胜的信心,抗战热情空前高涨,局面开始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刚落了一场雨,天空被雨水洗得不见一缕云丝,远处黛色的山岭明晰可见。可才凉爽了一会,天又热起来,青蛙不甘寂寞地鸣叫。
运河支队的支队部住在黄丘山套里的张塘村。一天下午,独立团叶、崔二位首长来到张塘。他们与支队首长闲谈了一会,题目逐渐转向了打韩庄。
郑平政委眼中闪着激愤的光:“时候到了,该报仇了。”
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气氛严肃起来了。一年前,运河支队文峰大队的28名抗日战士,在韩庄以东的沙路口被伪军袭击,副政委张云峙等27人壮烈牺牲,仅1人幸存。
叶团长说道:“打击韩庄敌人是必要的。既然是我们找敌人打,战场势必设在敌占区,那里我们不熟,敌人却有许多耳目,采取什么方法打,强攻还是智取,都要好好考虑。”
郑平说:“这些我们已经考虑过了。”他摊开地图:“韩庄是徐州以北的日伪重要据点,位于利国驿以北、临城以南的津浦线上,与东面的台儿庄和南面的徐州形成鼎足之势。这里有日伪军六、七百人,武器精良,工事坚固,戒备森严,加上国民党做韩庄伪军的后台。因此,不能仿效对龙希贞的办法以强攻制胜。这些,叶团长也谈到了。那么这一仗该如何打呢?”
“引蛇出洞,分而击之。”陈景龙说了八个字。
“对”。郑平接着道。
叶、崔二人对视了一下,点点头:“咱们把详细的作战方案定一下吧。”
农历七月十六日,夜幕低垂。
运河支队的侦察分队和独立团从杜安集出发,轻装前进,分两路悄悄渡过运河。侦察员们和独立团的一营进入离韩庄十里远的磨庄,团部和三营进住沙路口,骑兵隐蔽在几家院子里,静候敌人入网。
第二天,在运河支队部的指挥所里,大家静候着消息。约中午时分,侦察员张玉富跑来报告:“哎呀!首长,太好了!”小伙子随手抹了把汗,小脸变成了大花脸。
他接过阎超递来的毛巾,呼哧呼哧喘着说:“我们昨晚潜伏到磨庄,今早8点多钟,韩庄张来余的人马黑鸦鸦地向磨庄开来了,足足300多人,大摇大摆地逼近磨庄。敌人到了庄子跟前,迸了我们的埋伏圈,我们开火了。机枪一阵猛打。敌人还没弄清那儿打枪呢,就倒了一片。”
小张擦擦汗,继续说道:“这下子把这些家伙打懵了。河北边那来这么多土八路?他们还没清醒过来,接着沙路口的枪也响了,又是一顿好打。敌人哭爹叫娘,四散而逃。这时,哗——”
小张拖着长音,手舞足蹈:“可不得了!我们的骑兵扑了过去,就听着喊哩咔嚓一阵响,除去早已跪下投降的,大部分是缺胳膊少腿的了。后来,我就到这里来报告了。”
他一扬脖子喝了一碗水:“哈哈!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过瘾,过瘾!”陈副总队长一下站起来笑着说,
小张用手止住了人们询问的目光:“甭问,我告诉你们。这场仗,缴获机枪4挺,步枪100多支,近百的俘虏,再……你们到阎王爷的簿子上去查吧,总有百十多个。”
有人吐着舌头,“乖乖,真正速决战,不到一个钟头仗就打完了。”
磨庄伏击战的胜利,对运河以北的敌人震动很大。他们迫于形势,进一步龟缩,伪军中有的弃甲潜归,有的缴械投降,也有的弃暗投明,自愿参加了人民军队。
运河南北的三次战斗,我军取得了重大胜利,消灭了韩治隆、龙希贞的伪顽反动武装,重创了韩庄守敌,解放了大片土地。运河地区起了翻天复地的变化,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