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红楼梦》中被低估的顶级高手,也是红楼中人见人厌粗鄙泼妇。
可是放眼整个贾府,除了王熙凤能压她一头,心机上她绝对称得上空前绝后,两件事足以说明。
可是机关算尽,最后被老公休了,最爱的女儿被人卖了,给自己留了囫囵身。
曹公不喜欢在“婆子”身上着墨,红楼中但凡能多得他一些笔墨的,基本都是冰清玉洁的女儿。
这“冰清玉洁”并不指女子未曾成婚,或者未曾破身,而是还没有那种尖酸刻薄、事事计较的嘴脸。
但也并不是没有例外,有一个在书中他曾明言“粗鄙”、“愚蠢”的人,从头到尾也有许多的描写,出现在了许多场合。这个人就是贾政的妾室赵姨娘。
在全书的印象中,赵姨娘就是一个心眼小、脑子也不大的妾室。
只不过是因为生育了一儿一女,又总是想要给儿子贾环争一个出路,所以做出许多蠢事来。
但实际上,赵姨娘真的只是一个蠢人吗?
如果真的除了愚笨没有其他特点,红楼中又凭什么给她这么多的出场呢?
一、貌美如花,能满足贾政闺房之乐宁荣两府这么多男主子中,贾政是难得正经,难得不乱搞男女之事的一个。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不需要美丽又体贴的妾室。
在书中有这么一段描写:贾政在赵姨娘处时,外面忽然有一声响动,是窗户没有扣好。
赵姨娘自己亲自带着丫环上好了,继续进来伺候贾政。
这是一个很生活化的场景,但对于贾政来说,他也只能在赵姨娘这儿看到这一幕。
出身高门大户的王夫人不可能亲自为他扣好窗屉,胆小懦弱的周姨娘估计也不会。
不过举手之劳的一件事情,吩咐丫鬟做也没什么。
但肯亲自去做,是用心的表现、在乎的表现。此时的贾政,心中一定非常熨帖。
从相貌上来说,赵姨娘一定也是不差的。
虽然说书中没有对她样貌的正面描写,但她生的两个孩子可都不丑。
探春自不必说,“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
贾环虽说没什么正面描写,但王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头彩云、彩霞都对他有情谊,也足可以说明他相貌不差。
从儿女的相貌推断,赵姨娘一定是一个貌美的女子。
况且,她的两个孩子比王夫人的孩子年纪要小。不说大女儿元春,王夫人宝贝得很的小儿子,比赵姨娘的大女儿探春都要大。
贾政从不会毫无缘故地不去宠幸自己的姨娘,还是一个美人姨娘。
所以大概率,赵姨娘是王夫人生了贾宝玉之后,才给贾政纳的妾室。
那么,赵姨娘的年纪应该就比王夫人小上至少十岁。封建社会的男人再怎么自诩正派,也是喜欢水灵灵的小姑娘多一些。
从她连生了两个孩子也不难看出,贾政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是非常宠爱她的。
哪怕赵姨娘原本只是一个家生奴才,贾政的宠爱和两个孩子也给她争得了一定的地位。年轻漂亮,就是赵姨娘最有利的武器。
二、敢想敢干,不顾地位差异下手赵姨娘在红楼中戏份最重的一场,就是联系马道婆一起害凤姐和宝玉。
凤姐的确是很瞧不起赵姨娘。
书中有一回说道,赵姨娘进屋子的时候,一屋子人好歹都和她打了个招呼,只有凤姐自顾自和黛玉说话,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而且凤姐掌家,平时愿意把好脸色给袭人,都不愿意多给赵姨娘一丝一毫。要不是她有个儿子,估计也攒不下什么钱。
宝玉虽说和丫头们之间诸多不忌讳,但和父亲的姨娘之间几乎完全没有交集。至于贾环这个庶出的弟弟,在他生活中的占比也不多。
赵姨娘要害凤姐,还可以说是出于私人恩怨。要害宝玉,就实实在在是为了争家产了。
而且,她害凤姐也不完全是出于给自己“打抱不平”。在和马道婆密谋的时候,她不无记恨地说,家产全让凤姐据为己有了。
可见,这大头还是在家产上。
前期贾府的生活是非常富贵的,孀居的李纨和贾兰过得也不错。
贾环虽然是庶子,也不至于一点家产都分不到,最多是没有嫡子多,这也是应有之义。
贾政虽说是个假清正,好歹把清廉俭朴挂在嘴边上。贾环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吃喝嫖赌样样来得,自然攒不下什么钱。
说赵姨娘蠢呢,她也是真不聪明。
李纨就知道教育贾兰上进,她却一味惯着贾环,专想一些歪门邪道帮儿子。
说她蠢呢,她也是真的胆大。
贾府的当家少奶奶,以及贾母捧在手心里的眼珠子,她说害就敢害。
对着那非亲非故的马道婆,一句“把他两个绝了,明日这家私怕不是我环儿的,那时你要什么不得?”
凭这么一句话,就不能说赵姨娘是个毫无心机的。
起码,她是贾府唯一一个抓住了马道婆小人本质的人,并且知道,凭借利益就能诱惑她害人。
她也是真敢说话,宝玉身子不好时,当着贾母就敢说:“哥儿已是不中用了”。
当时贾政都已经放弃了宝玉,但凡贾母心志脆弱一点,说不定就信了这句话,而不是当场啐她一口。
所以说,赵姨娘虽然走不得什么光明正大的路,却并不是一个纯粹的蠢人。她是真的敢想、敢干。
更厉害的是,她做出这等害人的事后,还能全身而退。
事后既没有被人揭发,也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被王夫人、贾母专门穿小鞋。
三、多次出头,给女儿立威做嫁衣赵姨娘的确是多疼贾环一些,但她也并不是对女儿探春毫不在意的。
特别是探春凭借管家之才,在府里有了一定地位之后,她的所作所为看似荒唐,实则拔高了探春。
凤姐小产伤身后,家事都交给了李纨和探春管理。李纨好歹是嫡长媳,探春却是庶出的女儿,身份上要输不少。
身份不高,年纪又小,却还想大刀阔斧地改革,可想而知探春想走这一大步是困难很大的,也定然是有非常多的人不服气。
探春管家期间,赵姨娘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撒泼,借着自己兄弟去世的由头要探春多给她二十两银子。
很多事情,如果不嚷嚷出来,做了也就做了。
但赵姨娘偏偏嚷嚷得几乎全府都知道,还拿着袭人作筏子,把事情闹得更大。
刚刚改革的探春此时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拒绝她。
这的确是给了赵姨娘没脸,可是探春却实实在在得了好处。
她掌家严明,连亲生母亲都不偏私的形象,一下子就立住了。
而且赵姨娘这么一闹,更说明母女两人不同心,探春身上“庶出”的影子会淡一些。
第二件事,就是她和芳官等人打了起来。
这原本只是一件小事,事后里里外外的人也都觉得,此事不值得赵姨娘和芳官拉扯这么一架。
但是,就像晴雯做的那样,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既是赵姨娘女儿、又有管家权的探春必定会被请过来。
姨娘和戏子打架,与上面讨要多余的抚恤金一样,都是闹得声势很大,处理起来并不复杂的事情。
这都是白送给探春的立威机会,是赵姨娘作为探春生母,用自己的面子作为踏板,给她送上去的。
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探春如此聪明,作为母亲的赵姨娘也不会太差。
她或许没有接受过大家小姐的教育,行事不是很体面,却绝对不是纯粹的蠢人。
起码她自始至终都很清楚,自己和贾政的“感情”是不靠谱的,能给贾环拿到手的贾府家产,才是实实在在的。
她更清楚的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王夫人是容不下的。
因此,她在王夫人面前永远是小人形象,否则,她都未必能活那么久。
尤二姐倒是漂亮,也聪明,存着上进的心思。
但一跟王熙凤对上,就一败涂地,很快就没了性命。王夫人也是王府出来的小姐,手段难道会差?
所以说,“蠢笨”只是赵姨娘的保护色。为了在这座贾府中好好地生存下去,为女儿和儿子尽量多争一些家产,她也是机关算尽。
如果不是贾府没落已成定势,赵姨娘在这艘破船上难免有一个“同沉”的结局。以她的心机,说不定能有比书中绝大多数女性好得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