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元年( 前206)四月,刘邦自戏下(指戏水下游地区)出发,于五月抵达汉中。同年八月刘邦就出兵直扑三秦,欲平定关中,攻取咸阳。刘邦在准备并不充分的情况下就急不可耐地出兵定三秦,除兵贵神速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当时凶险的战略态势。
刘邦与张良、韩信等人商议后,拟定了作战计划:任曹参为先锋,率劲旅前去攻打下辩(今甘肃成县)。
下辩是当时武都郡的属地,此地并不在陈仓道上,而在祁山道上,但与陈仓道相距不远,是控住陈仓、祁山两条秦岭谷道的战略要点,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刘邦之所以派曹参率军大张旗鼓地去攻打下辩,就是要告诉章邯,我要出祁山道平定关中。当时,秦降将章邯被项羽封为雍王,都废丘(今咸阳以西);司马欣封塞王,都栎阳;董翳封瞿王,都高奴。陈仓道、褒斜道的入口均被章邯控制,陈仓道又和祁山道相连,这条谷道是从西川入关中的主要通道。
为了将戏演得更逼真一点,以迷惑章邯,刘邦等人制定的计划之第二步就是派樊哙率部继续修栈道,再沿着祁山道向陇西进发。樊哙的任务是佯攻陇西,将章邯的注意力吸引到陇西、成县方向去。从章邯的大本营关中废丘到陇西,必须走关陇古道,看起来距离不远,但山高谷深,道路曲折,大军在其中蜿蜒前行、艰苦跋涉,必然要耗费很长时间。如果章邯中计,派兵增援陇西,这一来一回可够他折腾的。
刘邦等人制定的作战计划第三步,是在樊哙军佯攻时,让曹参率前锋从下辩折返陈仓道,袭取故道县(今陕西凤县故道镇)。从故道再往前行,就是陈仓(今宝鸡)。这就是史上著名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刘邦、韩信制订的计划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
可章邯是什么人物?他可是秦末第一名将。像这种声东击西的小伎俩能骗过足智多谋的他吗?章邯根本没有被樊哙虚张声势的进军行动所欺骗,他将雍军主力部署在渭水南岸,根本没有分兵阻抗樊哙。
章邯将雍军主力全都摆在陈仓,意味着陈仓道是走不通的。面对章邯以不变应万变,加上雍军主力扼守陈仓,刘邦竟无计可施了,他左思右想,仍无破解之策,就准备退兵回汉中了。
《史记》记载,就在刘邦一筹莫展、准备回撤时,一位叫赵衍的人站出来献策说:“我知道还有一条道能入关中”。
赵衍说的这条通道,就是沿渭水河谷进入关中的一条险道,这条道又叫陈仓狭道,谷深流急,蜿蜒曲折,险峻异常,大军很难通行,只能派小股精兵跋山涉水,强行穿越,再发起突袭,所以这条穿越秦岭的险道在古代军事史上很少被提及。
刘邦听赵衍这么一说,觉得可以冒险一试,遂挑选精悍将士组成突击小队,翻山越岭进入渭水谷道,再顺渭水河道而下,从硖石出陈仓狭道,突然出现在渭水北岸,与陈仓隔河对峙。于是,屯兵陈仓的章邯突遭刘邦精锐突击队的偷袭。因猝不及防,章邯的雍军惊慌失措,大败亏输,尸横遍野,辎重丢失殆尽,损失非常惨重。正因为汉军出奇制胜,这才导致章邯大败,否则身经百战的章邯岂会轻易就被挫败?
如果没有赵衍献上的奇计,刘邦困在陈仓谷道里根本出不去,那么樊哙、曹参的佯攻也是徒劳无功的,所以沿渭水陈仓狭道出击是意外之策,或无法之法,却显出奇效。
突破章邯在陈仓渭河南岸的阻挡后,刘邦大军得以顺利进入关中平原。彼时的汉军,总兵力绝不会超过5万人,还要减去往攻蜀地以及留守汉中的偏师,刘邦能动用的军队顶多只有3至4万人,平定关中就靠这些人马了。
此刻的刘邦,必须集中兵力,全力攻下关中,因为兵力不足,最忌分兵,决不能在陇西、关中两线作战。
攻破陈仓后,汉军首先要攻雍县(今凤翔) 。猛将樊哙拔得关中之战的第一功。他与章邯派出的车骑军打起野战 ,一举击溃之,随后联合曹参军攻克了雍城,使刘邦在关中有了一处较稳固的战略支撑点。
如此一来,章邯的封国雍地仅剩东半部分了。在极度不利的形势下,章邯采取守势,令雍军全部退过杜水,命其弟章平扼守好畤(今陕西乾县),自己亲率主力镇守雍都废丘(今西安市长安区高桥街道辖区)。从这个被动部署可以看出,雍军在陈仓之战中损失惨重,或许兵力折损过半,所以章邯被迫放弃了整个渭南地区。
刘邦派曹参为先锋很轻易攻取武功 ,立刻掉头攻打好畤。章平主动出城迎战,又被曹参击败,被迫退回固守,汉军遂将好畤团团包围起来。樊哙率军前来与曹参汇合,旋即发起猛攻,章平督众顽强抵抗, 汉军久攻不克。
这时,董翳、司马欣聚集兵马,西下支援章邯。刘邦闻讯,移师抢占壤乡(武功),旋即与三秦联军遭遇并发生激战。让章邯始料不及的是,接连取胜的汉军已经势不可挡,原本被其藐视的樊哙、曹参等辈,战斗力爆棚,其麾下将士更是斗志高昂,对三秦联军形成碾压之势,联军很快抵挡不住,再遭惨败。
刘邦挫败章邯、董翳、司马欣联军后,再次挥军围攻好畤,章平精血守城,拼死苦斗,战斗进行的异常惨烈,城下汉军伤亡惨重,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汉将纪成战死,但汉军仍死战不退,拼命围攻,终于猛将周勃率先登城,杀退守军,大开城门,汉军以及大的代价攻破好畤。城破时,章平趁乱逃逸。彼时章邯的雍军主力几乎被全歼。刘邦乘胜绕过废丘直扑咸阳,打败了前来阻抗的赵贲、内史保军 ,从四面形成了对废丘的包围。
废丘之战最关键的一环到来了。为了打通与苦守废丘的章邯军之间的联络通道,董翳、司马欣联军残部向咸阳发起了凶猛反扑,曹参率部死守景陵,与联军血战20多天而不败,岌岌可危的咸阳终于守住了。刘邦趁三秦联军在景陵陷入苦战而精疲力竭 ,迅速率汉军主力出击,再次大破章平军,旋即回师景陵,基本将三秦联军的主力消灭。仗打到这个份上,三秦之战基本就结束了,章邯率雍军残部困守废丘, 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接下来就是汉军发起总攻的时刻了。
之后的战事只能算收尾,没有太多的战况可讲,汉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关中以及陇西,董翳、司马欣的残余军队很快被荡平,二王先后投降刘邦,就剩下章邯死守废丘孤城,负隅顽抗。刘邦以破竹之势平定了关中之地,亦是秦国故地,仅仅用了3个月的时间。不久,在汉军强大的攻势下 ,章邯力战不支,挥剑自刎,废丘真成了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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